暮婵吞了下津液,没有留他。

他一下子丧气:“我真走了,明天去嵘王府找你…”走到门口,忽然听到她喊了一声:“琤郎——”

沈琤顷刻露出笑容,然后慢慢转身。

“你…你回来吧。”

他哪有不回来的道理,几步就跑到她跟前。

暮婵跪在软榻上,心底的悸动随着心弦一次次跳动,血气不住的上涌,烧的两个脸颊滚烫,只是这一次,她却不想掩盖,拿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甜腻的唤道:“琤郎…”

沈琤受宠若惊,反倒不敢直视她炙热的目光:“你不生我的气了?”

“本来是生气的,可是一看到你的脸,不知为什么就不气了。”她没有说假话,她也不清楚他今日这般吸引自己,仿佛回到了初回京城那次,他如天神一般的英俊神武,一想到这个人会娶自己,便止不住的心动。

沈琤得意的笑道:“就说你还是喜欢我的。”说完,等着她反驳,可她的粉拳迟迟没有落下,白眼也没送来,定睛一看,她对他反而是青眼有加,眼神痴痴的望着他。

他无法不被这样的眼神鼓舞,捧起她的脸,也不征得她的同意,深深吻上。

与往次不同,她在短暂的迟疑后,情动的回应他。

这样真好,在他怀抱里享受着被无微不至保护的感觉。她知道,她的琤郎会这样永远温柔的保护她的。她追逐这样的感觉,内心想要的更多,彻底沦陷在这份踏实而舒服的感觉中。

沈琤现在却很清醒,渐渐的离开她的唇:“…你今天能给我答案吗?”然后顺着她的小巧的耳垂,耳语道:“愿意嫁给我了吗?”

在此刻,暮婵心里顾不得想其他事物,她此刻眼中只有沈琤,听了他的话,像是往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扔了一块石子,溅起了更多的涟漪。

往事一件件浮现在眼前,他一路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暮婵勾住他的脖子,眼神迷离的颔首:“琤郎…你对我真好…”这般好的郎君,她想和他更近一些,脸凑过去,主动亲了他一下。

沈琤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怔了下笑道:“我有这么好吗?”

“当然有…”她轻抚他的脸庞,滑过挺直的鼻梁,手指落在他唇间:“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和你生气,真不应该…让咱们错失了那么在一起的时间…”

“也没有很久,就几天而已…不过,我真的每时每刻都想和你在一起。”

暮婵低眉一笑:“和我在一起做什么?”

他咧咧嘴:“你知道的,我明说了,你可要打我了。”

她嘟嘴:“我有那么凶吗?”

听她甜腻的娇嗔,沈琤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恍然间摇头:“…娘子,你真美…”暮婵听了夸奖,咯咯一笑,勾着他的脖子,赖在他怀里:“琤郎,你怎么光说话,都不知道抱抱我。”

沈琤骂自己昏了头,怎么光顾着说话,连最起码的拥抱都忘了,忙将她抱在怀里,一起跌在榻上。

她在他怀里,语气温柔如水:“琤郎,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我们李家气数已尽了…总会有人取而代之。你是真男子,不可能放弃称王称霸的机会,与其他人来,不如你来,还能保护我们周全。”

“那是自然,我必然善待皇室。皇帝最近都在打马球,我看他快乐的很。”

她一撅嘴:“我不想听你说旁人,我就想听你说咱们两个。”

沈琤求之不得,在她耳畔道:“现在咱们之间没有隔阂了,就等着婚期了,下个月初八,一转眼就到了。”说罢,看她眼眉笑弯,知道她也在期待,不禁心中更加欢喜。

她则舔了下嘴唇,带着几分媚态,娇滴滴的询问:“我不在你身边这几日,你怎么忍得住的?”

他脑袋拱蹭到她脖颈间:“你说呢?你故意这么说起这个话头,让我难熬对不对?”

暮婵娇声低笑:“有我在,我怎么能让你难熬呢。”手从他面庞滑到脖子处,向下游走。

沈琤一把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就说说,在这里可不行,毕竟在还在宫里,不比我的府邸。”

她微蹙眉心,继而展颜一笑:“…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不怕,也不想顾及旁人怎么想。”

他厚着脸皮道:“嗯…可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太喜欢我,今日得见就什么都不想顾忌了。”

“大概是吧。”她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明明兴奋高兴,却有躁动空虚。于是又往他怀里拱了拱:“琤郎…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想和你在一起。”

沈琤趁机道:“你不如跟我回府,在成婚前咱们日夜也在一起,不过,你肯定怕我把持不住…”

她无所谓的慵懒道:“你就是现在把持不住又如何?”

沈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这么想?”

“嗯…”她心中躁动,眼皮却发沉,迷糊糊的道:“…嗯…反正我早晚是你的人…再说还有不足一个月就到婚期了,就算怀了,外人也看不出来。”

沈琤本就一直靠毅力克制自己,如今她这番话哪里还受得住,便想去脱她罩在外面的大袖罗衫。但动作到一半,突然停住:“这里不行,一会被人撞破就太没趣了,你随我回府去吧。”

她含羞点点头,不知为何,就觉得跟沈琤在一起美妙无比,他对自己做什么都行。

沈琤拉着她的手,两人出了清思殿,漫步在午后的暖阳中,清风徐徐,温柔的抚着暮婵的脸颊,她沐浴在微风中,渐渐薄衫被吹得通透,浑身清凉,她的神思慢慢找了回来。

…我…我刚才都干些什么?我即将要去干什么?

暮婵如蛇咬一般的甩开沈琤的手,然后不可思议的捧着自己的脸,天啊,自己刚才怎么会那么冲动?

一定猫身上那些粉末的关系…猫身上有药粉,接着沈琤就来了…

沈琤本来拉着她的手,心里正美,猛地被她甩开了,手里一空,纳闷的回头问她:“怎么了?” 就见她举起了手,只是停在半空中,似乎在犹豫落不落下,脸色也介于隐忍和爆发中间。

沈琤不明所以:“你干什么?要打我?”

“对,就打你!”

自己没讨打的地方吧:“等我真把你怎么着了,再打不迟罢。不过真到那时,你就舍不得打了。”

“谁说舍不得的?”打的就是你这下药的家伙。

沈琤全然没觉得,还把脸贴过去:“不信你舍得。”

她咬唇不忍,将手缓缓放下,突然这时就见沈琤得意的勾了勾唇角,似是十分得意。

这家伙就是吃准她喜欢他,才敢下药设计她的,不给点教训不行。暮婵一提气,照他左脸颊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为什么打我啊?”

“因为你对我下药!”

“我…我没有。我下药?我直接强你也不会下药!清思殿里各种丹药都有,助情的也有,别是你自己不小心碰了,然后赖到我头上。幸好,刚才没碰你,否则你后悔了非得杀了我不可。”

的确,他没必要下药,是自己太冲动了,暮婵向来知错就改:“是我不好,我给你揉揉吧。”

哼,我受委屈了,平白因为没做过的事挨打,沈琤一扫胳膊,硬气的道:“不用。”

“琤郎…”

“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要见皇上,你自便罢。成婚之前,我都不去见你了,免得挨耳光。”

暮婵追上一步:“琤郎,你晚上来嵘王府吧,我杯酒招待你,给你赔不是。”

他愣了下,但转念一想,老子是那么好哄的吗:“不去!”说罢,就听她似乎在他身后轻笑了一声。

怎么着,看不起他的定力吗?沈琤回眸,放出话去:“我说不去!就不去!”

不去,绝对不会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今天本来打算想写两人成了的,真不想折磨可怜的男主了。

这两天,就这两天!

沈琤挺住!

第41章

沈琤挨了一耳光, 心里愤愤不平, 她是不是月信来了, 怎么情绪阴晴不定的,一会柔情似水一会冷若冰霜, 这还不算, 他的脸是那么好打的么, 尤其是在宫中,想必已经被人看去了。

打人也不分个场合。

沈琤在心里将暮婵埋怨了个彻底,而且她求和就求和, 却露出看穿了他的定力的一般轻笑, 真是的,看不起他怎么着。

他这次分得硬气些,说不去就不去。

华灯初上,月上梢头, 沈琤看着透过窗棂灌进来的月色,心神不宁的在屋内踱步。

嘁,自己迟迟不露面,她想必等急了吧,哼, 等去吧, 反正早些时候在宫中已经说过不去了, 她若是愿意,尽管等到天亮。

想到这里,他重新坐下, 双手叠放在桌上,两个大拇指不停的上下交错摩擦。

月下美人美酒什么的,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的。

既然宣告了自己生气了,怎么也得熬过一夜才行。

又过了一刻钟,沈琤再次站起来,夺门而出,殿外候着的侍卫忙跟上去:“王爷,有什么吩咐?”

沈琤一摆手:“喂马,你们不必跟随。”

马这种动物最为娇贵,每天要喂四次,夜里也不得闲,虽然有专门照顾的马夫,但主人喜爱它们,夜里偶尔也会亲自去照料。所以侍卫们觉得王爷的行为理所应当,抱拳退下了。

沈琤到了马厩,让马夫下去,给坐骑喂了豆子,然后悄悄套上马鞍,牵着向府外走。才过二门,值班房的侍卫就发现了他的行踪:“王爷,您要出门吗?卑职这就点几个人护送您。”

沈琤冷声道:“我去溜溜马,你们不必跟随。”

大晚上的遛马?王府这么大,后面就有校场非得出去遛?侍卫劝道:“您还是带几个人吧,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如果遇险,我还得救你们。”沈琤不再理侍卫,牵着马一路出了大门,顺手拿了个灯笼,自己打着,翻身上了马。

勒紧僵硬,对坐骑道:“我带你在附近转转,夜色清凉,总比闷在府内强。咱们转一会就回去。”

这马似乎读懂了主人的心事,对拿自己当挡箭牌的行为嗤之以鼻,摆摆头,打了个响鼻。

马蹄哒哒轻响,良驹脚程极快,没一会就到了嵘王府的胡同。

“…”沈琤埋怨道:“都说在附近转转,你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坐骑呲牙,又要打响鼻,沈琤立即嘘嘘了两声:“别作响。”悄悄吹灭了灯笼,将坐骑拴好:“我就进去看看,一会就回来,你等我。既然来了,总要看上一眼。”

见周遭无人,翻身逾墙,跳进了王府的外墙。自己悄悄潜入,神不知鬼不觉,看她一眼就走,这么晚了,通传见面,实在是不好。

沈琤身手了得,高墙巡兵形同虚设,加之他熟悉地形,很快就摸进了暮婵所在的院落。

不过,进了院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出来指挥丫鬟倒水的烟露撞了个正着。

烟露幸亏早前出入军营,见过些世面,不至于尖叫出声,但也捂着心口缓了半晌:“…容奴婢去通禀,您现在暗处避一避吧。”

沈琤假惺惺的道:“不用了,我就是来告诉郡主一声不用等我了,我这就走。”

“…”这种事不应该派个下人来告知么,何必亲力亲为,烟露想了下:“奴婢觉得还是禀告郡主的好,奴婢这就去,您千万别走,稍等片刻。”说罢,转身迅速离去了。

沈琤若想离去,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但他站在树影下,见屋里头的丫鬟一个个退了出来,由烟露带着出了院门,反而走出树荫,往前踱了几步。

这时见暮婵从屋里走出来,朝这边来了,赶紧装作正巧要离去的样子,转身背着她,怕暮婵追不上他,故意走的极慢。

果然,她几步就追了上来,勾着他的手,笑着唤道:“琤郎,你来了。”拉着他的往屋里去。

沈琤故意面无表情的道:“就是来转转,正要走呢。”但脚步很诚实的跟着她屋里走。

屋内的桌上摆着酒菜,因他迟迟不露面,酒菜都凉了,可见她一晚上都在等他。

沈琤压住嘴角的笑意,往桌前一坐,侧脸不去看她,等着她先说话。

没想到暮婵从没见过她家琤郎这么冷淡,反倒不知说什么好,故而也沉默着。

良久,到底是她先开了口:“今天的事,是我不好,我当时脑子也不清醒,真以为是你对我下了药…当时觉得下药这个举动太过卑鄙,就是你,也不能原谅,于是我一时冲动就…”

沈琤好不容易在道德上胜了她一筹,哪能不好好利用:“哼,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能干出这种卑鄙无耻行为的人。”

“…还不是因为你之前伪造皇帝诏书骗我…若是你之前好好的,我也不能误解你。”

谁叫他身上有污点,被怀疑也在情理之中,但沈琤不能服软,承认她说的有道理就前功尽弃了,狡辩道:“你每次都说我替自己辩解起来滔滔不绝,你也不遑多让,你不用解释了,你打我,也是我的错,谁让我之前作恶多端,总之都是我的错,哼!”

暮婵见他似是真的生气了,心里也没底了,待了一会,去扯他的衣袖:“琤郎,你还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吧。”

他一怔,差点就神魂颠倒的动摇了,但就在露出笑容的刹那,心一横,嘴角绷紧:“不用了。”

她嘟着嘴,眼神哀然,小声道:“你既然都来了,为什么还不让我揉揉呀?”

是啊,不和好来干什么,沈琤被戳到痛脚,厚着脸皮道:“难道我来了就一定允许让你给揉脸?”

“那你来干什么?你不是来吃我的赔罪酒的么。”

沈琤如坐针毡:“…我、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不用等我了,我马上就要走。”话虽这么说,却坐的很稳,一点没有动弹的打算。

“你怕我熬夜等你呀?”暮婵看起来,拽着他的衣袖晃着撒娇:“琤郎,你就别生我的气了,我们和好吧。”

他没那勇气甩开她的摇晃,任她晃着,随着胳膊的晃动,心里也晃了个彻底,就在几乎要笑出来的时候,暮婵突然靠过来,在他白天挨打的左脸颊上亲了一下,柔声道:“还疼吗?”

沈琤所有的伪装被这香吻击的粉碎,登时笑道:“…早不疼了。”然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颌,脸凑过去,将她吻了又吻。

她面满潮红,羞答答的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其实还是有点,如果你保证你在外面打我,我就真不生气了。”沈琤之前为了她,连命都能不要,上一世每日被冷脸相对,他都能抹把脸再贴上去。现在她肯道歉,他哪里还能记仇。

暮婵忙颔首保证:“不会的,我再也不会那么冲动了,我以后在哪儿都不打你了。”

他蹭她的光滑细腻的脸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