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他干的,他的命令是肃王府一个活口不留!于是手下很遵守命令的将肃王府的人全部杀光光了,并未区分哪个是谋反一党哪个是做客的王爷。

不过皇帝显然对这些皇叔们都没好感,沈琤杀光后,他不仅没难过,反而对沈琤大加褒奖。还把嵘王郡主嫁给了他。

皇帝这不是坑他呢么,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告诉他。

不过,就算告诉他了…沈琤放下手,心里一横,他也会照娶不误。

他又不是故意的,能都怪在他身上吗?

手下从沈琤的话语中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咱们的节度使大人杀了新婚夫人全家,然后在新婚之夜被人赶了出来。

“大人,您不必太在意,夫人过几天气就消了。杀其父而娶之的多了,有几个节度使被杀后,夫人女儿不都被胜利者瓜分了么,都活得好好的,夫人知书达理,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沈琤不住的点头,也不管所谓明白的是什么道理,反正顺着他说的就是有道理的。

亲信安慰了他一番后,沈琤莫名来了自信,鼓起勇气回到了婚房,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阳光和煦,若是昨夜共度良宵,今早起身见天气如此晴好,想必会是愉快的一天。

可他现在的情况无比糟糕,杀了妻子全家,她能“通情达理”到原谅自己吗?

他推门进去,见她伏在床上,一动不动,应该是睡着了,遮面的扇子仍在身旁。他撇撇嘴,捡起扇子轻轻拍了她一下:“喂,天亮了。”

她惊惧的坐起来,警惕的看着他。

“你昨天刺杀我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你父王的事,我很抱歉,但你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的人…”不等他说完,就见她满面怒容的看着他。

“滚,我不想听你说话!”

他将扇子一撇,冷笑道:“有意思,这是我的府邸。”

“那…那我走!”

沈琤也不拦她,就是她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暮婵人生地不熟的,加之府邸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沈琤又在后面跟着,转了一圈只得返回新房,她气的几乎掉泪:“你到底想怎么样?”

“做你丈夫。”他说罢,将解下的腰带让地上一扔,动手解自己的袍子。

她咬牙切齿的道:“你真恶心!”

他略皱一下了眉头,哼笑道:“好啊,那我非得彻底恶心你一下不可了。”

从这天之后,两人见面不是吵就是骂。期间老太君看不过去,把他叫过去问话:“你这媳妇是怎么回事?郡主而已,架子也太大了,见谁都没笑脸,整天绷着一张脸,长得好看也不能这样罢。”

“呃…这个…”沈琤怕老太君为难她,再说有些事瞒也瞒不住,便将自己失误造成嵘王府阖门被屠的事情说了,听的老太君恨不得跳下地,拿龙头拐杖打他一顿:“你娶之前都没问清楚吗?”

沈琤当初只想娶那个在花影下见到的美人,至于什么出身,他没在意,听说是郡主,他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竟然跟和他有血海深仇。

他摇摇头:“当初没在乎那么多。”

“你完了,你完了!”老太君指着他骂道:“你比你爹还出息,我不管你们了!”

“别管了别管了,信您的教去罢。”沈琤也不耐烦了,刚说完就被老太君一拐杖劈来,他赶紧出了门,轻易也不过去了。

他对天发誓,他对郡主一片真心,凭什么就让他遭遇这种无法破解的死局?

哼!他历来是不服输的人,老天爷也不服。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李暮婵讨厌他?没关系他喜欢她就行。她不喜欢见他,他就偏往前凑,反正这是他的府邸,他想见她,她插翅也难飞。

唉,不过她又能飞到哪里去,京城的皇帝无疑是利用她的,她的家人拜他所赐也没了。沈琤能体会到她的痛苦,可他能怎么办,只能好好对她,尽量让她过得好一些罢。

第62章 【番外】直到相思了无益(下)

暮婵简直要疯了,因为沈琤从最开始一个月歇她那儿一次, 变成半个月一次, 最后基本上除了月信外天天在,如今更变本加厉, 每晚上都来,她身上不方便,他宁可干坐着看她, 就是赖着不走。

比如现在, 明明是除夕之夜,他却哪都不去, 就跟她消磨时间。

她自然认为这是变着法的折磨他, 咬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府邸, 你管我?”他白了她一眼,躺在床上看一本诗集,大有今夜就如此过的意思。

她沉默片刻, 面无表情的道:“其实我每天都向上苍祈求, 希望你死掉…”她故意说些惹他生气的话, 希望他暴跳如雷, 大吵一架再不回头。

“是么, 每天都祈祷?可别累坏了我娘子。”他眼睛都不抬一下,几番唇枪舌战下来, 他自认为已经练到了一定的包容境界。

“哼,你累死了,我也不会死, 我一定会看到你的死相,看你被碎尸万段。”

他便将书往脸上一盖,笑道:“是啊,可累死我了,幸好你来月事了,否则今晚上又要腰酸背疼了。”

她咬唇,实在无法忍受他了,命丫鬟给自己穿外袍便要出去。

沈琤哪里能让她走:“你去哪儿?”

“去前院看放烟花。”

“我也去。”

暮婵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他,他脑子里似乎就没“不好意思”四个字,什么事都能说得理直气壮:“你跟我干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当然是想跟着你了。不过你比烟花好看,你若是不去,你留下来,我看你也行。”

她直皱眉摇头,打定主意要走,沈琤怕她冻着,里三层给她穿好冬衣,又罩了白狐裘,塞了暖手炉,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当心脚下滑。”

“你别牵着我的手!”她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们这么亲密,但奈何沈琤牵的紧,她甩不开,待快走到前院,她改变主意了:“我要去湖边转转。”

“都冻上了,再说黑灯瞎火的。”

“我乐意。”

“行行行,走走走。”他握着她的手,往人迹稀少的湖边走去,忽然觉得这么握着她的手漫步像是真正的夫妻,不禁轻笑了一声。

暮婵很容易便猜到他的心思,不给他留半点余地:“有什么好笑的?我心里没你,你握住哪里也没用。”

他憋了一口气,遂即冷笑一声,回敬她:“你又瞎猜了,你身上哪里我没摸过,怎么至于摸个手就笑。”

但心里却悲凉,他的要求在她的抵抗下,越来越少了,以前还奢望她能对自己有点感情,到后来完全不抱期望,只想着她能待在自己身边,到此刻,他甚至沦落到,就这么牵着她的手安安静静的走一段路也好。

他相信他总有一天能磨平她的耐心。

湖水果然冻住了,两人在桥上吹冷风,因为刚才拌了嘴,气氛有些尴尬,从来这个时候都是他先找话题的,这一次也不例外,沈琤叹气,行啊,谁让我脸皮厚呢,就我来吧。

刚要说话,就听她先开口挖苦道:“你这个节度使过的还不如土财主,大过年的院里如此冷清,也没什么乐趣。”

有你就行了啊…想到这里,心里酸的难受,他嘴上逞强道:“我不天天在你身上享乐么。”

气氛变得更僵了,暮婵慨叹:“又是一年…”

“你才嫁进来三年,你以后还要这样度过很多年,不用急着感慨。”

“是啊…或者我这辈子都出不去了,也回不去京城了。”

“什么叫或许?是一定出不去!”沈琤说罢,忽然心底一软,语气也不复刚才的强硬:“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想离开我?回京城的话,你又能依靠谁?”

“是啊,都是托你的福。”

又提起这茬事了,他叹道:“我不否认我一开始是喜欢你的容貌,但现在我也说不清了,我喜欢你,不想看你每天都难过。或许也可能有一点愧疚吧,总之,你伤心难过都是因为我,我想让你过好一点。”

她忽然眼睛酸涩,但生生将眼泪压回去,吸了一口气,岔开话题:“好冷,我想回去了。”

“回去急着给我生孩子么?”他笑道。

她抿了下唇,想告诉他真相,他们永远不可能有孩子,但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终究没说出来:“不是,我就是想回去暖和暖和。”这一次,她试着甩了下,扔掉了他的手,扭头就走。

沈琤被冷落了,心情不好:“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保证你那几个丫鬟活不过今年。”

真可悲,只能用丫鬟去威胁她。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

“…我听你的…”她驻足站在原地。

李雒一听,更气了,为了个破丫鬟就愿意服从自己了:“算了,我不管你了。”松开她的手,自己往回走。走了十几步,停下来回头看她,发现她仍旧站在原地。

暮婵待在原地,这时候,忽然觉得肩上一沉,原来是沈琤折回来从后面抱住了她。他笑着跟她亲昵的贴了下脸:“我还是舍不得你,咱们不吵了,和好吧。”

她心乱如麻,眼睛酸痛,但声音冷淡的道:“咱们什么时候好过?哪有和好一说。”问题太尖锐,将他问住了,见他沉默不语,她不禁叹气:“普天之下一定有比我美貌的女子,你去找她吧。你对她好的话,她一定会回应你,你何必在我这里缘木求鱼?”

“你真这么想?”

“我没什么好的,每天都绷着一张死人脸,之前如此,之后也是如此,永远不可能没有芥蒂的跟你在一起。”暮婵咽了下吐沫,吸了一口气:“别再跟我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了,我真的累了。”

“我不累,我喜欢你。”

“你就是不服输罢了,感情不是战场,不是你的,你打不赢的,别把兵家那一套用在我身上行不行?”

“你看你多了解我?真清楚我的脾气。”

她恼了:“你去找别人罢,我这辈子注定要恨你的,我也没什么好的,不值得你这样反复迁就我!”说完,挣脱他的怀抱,不管不顾的一溜烟跑了。

沈琤追回去,才发现她从里面将门拴上了,他年三十被关在了门外。他脾气也上来了,使劲捶门:“我怎么对你是我的事,你替我操什么心?快开门!”

“滚开!”

他正要破门而入,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的笑道:“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我了?否则这么急吼吼的躲避我做什么,爱上杀父仇人的滋味不好受吧?”

话音刚落,就见门猛地打开,她沉着脸迈出门,气势逼人,沈琤不觉向后退了一步,她面无表情的道:“我只是想让你别来我烦我,你听不懂吗?!还是别自作多情的好,我恶心你到何等程度,你心里没有一点感觉吗?”

沈琤被狠狠的驳了面子,也没心思调笑了,勃然大怒:“那你就自生自灭罢。”说完,拂袖而去。

等他走了,暮婵深深吸了一口气,抹着眼泪道:“…还是这样好。”

沈琤年后收拾收拾便出去打仗了,她彻底清静了,但也因此不时冒出一个可笑的念头,那就是既然他年后要出去打仗,那么也就没必要在年三十给他找不痛快。她猛地摇头,甩走这个可笑的念头。

他滚的越远越好,打仗回来也不想见他,希望他这一次直接死在敌人手里。

沈琤一去快一年,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他一回来就去找她,沈琤也觉得自己犯贱,年三十挨骂,结果一回来还是想见她,唉,没办法。

听丫鬟说她在书房画画,沈琤便直接追到了书房,推门就见她在低头作画,她抬头见是他,仿佛见鬼了一般的骇然,立刻将桌上的宣纸揉成了一团,丢进了笔洗里,水一泡成了一团烂纸。

他瞪眼:“你是不是在写骂我的话?为什么我一出现你就毁了?”

暮婵心虚的冷哼一声:“是不是,你又没看到,空口猜测有意思吗?”

他脸色一苦,咧嘴道:“我真不愧是你的杀父仇人,叫你记恨一辈子的人,好歹咱们也成婚快四年了,在一起也睡了一千来天了,我外出差不多大半年,你就没一点想我?好歹说句暖心的话吧。”

她咬唇不语,只是低头收拾桌上的笔墨。

他走过去,将胳膊搭在她肩膀上笑道:“你什么都不说,反而将什么都说了,你若是真恶心我这个人,早就开口骂我了。”

“…”她拿开他的胳膊,气道:“我懒得骂你而已。”

“为什么懒得骂?还是舍不得骂?”

“自作多情!”

他哼笑一声:“你刚才在画什么?有什么非得避开我?”

“不用你管。”

“行,我不管。你不给我看你的墨宝没关系,我慷慨,我给你看,正好这儿有笔墨,我也给你写一幅字吧。”他说完,当真提笔蘸墨,在纸上缓缓写着。

暮婵冷眼瞥了下,他的字极一般,但得看跟谁比,跟节度使们比,肯定是佼佼者。

她不觉将他写下的字句念出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她念罢,口中有咸味,忙深吸了一口气,眯起眼睛,叫他看不出蹊跷。

沈琤揽过她的肩膀:“夫君写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她冷淡的道。

“这句诗怎么样?”

“是好诗…”她还想补充一句气他,可惜叫你这人糟蹋了,但是话到嘴边,如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能幽幽叹气。

“我也觉得是好诗。”沈琤笑道:“你不可能读不懂,反正这就是我的心境,写下来给你。”

“我不要。”

“给点面子吧,你不知道我为了工整的给你写下这幅字,这半年在军营里练了多少遍。”

“…”她心里五味杂陈,突然恼了:“又不是我让你练的,你叫什么屈?”说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框一酸,掉下泪来。但掉泪也是好事,至少掩盖了她脸颊泛红的事实。

沈琤笑着抱住她给她擦泪:“我不叫屈了,你最委屈了。你这人真是的,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于是,她哭的更凶了。

沈琤不在家还好,她一回来她就得掉眼泪,反正已经在他面前哭了,索性哭个痛快,直到晚上安歇前,她才止住哭声。大概是看她可怜,沈琤晚上没有为难她,但还是将搂在怀里睡,她则抽抽噎噎的。

“…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郎中,他自称会调制一种药,让人喝了能够忘记前的事情…”沈琤贴在她耳边道:“你愿意喝吗?忘记我跟你之间的仇怨,咱们重新开始。”

她抽噎也停止了:“…不可能有那种药。”

“如果有,你愿意喝吗?”

“…我不喝的话,你也会灌我喝吧。”她叹气。

“我不灌你,你会主动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