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被改造的冰窖里装着他母亲的尸体,如果不是从来没有任何迷信不相信因果报应只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利益最现实的男人在放着冰棺的房间贴满了所谓大师的各种符咒。

他几乎也会相信,妈妈的过世对父亲没有任何的影响。

但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陷入半疯的状态。

顾睿离开书房后不过几分钟,淡淡的檀香味伴随着一阵脚步传了进来,男人的视线从台灯的流苏转移到来人的身上。

须发发白,一身黄色的僧衣,眉目祥和而宁静。

他微微的颔首,“大师。”

“施主特意派人唤老衲来,不是为尊夫人超度?”

顾泽斯文的眉间尽是深藏的戾气,他的唇角勾出一个不深的弧度,“超度?不,我要锁住她的灵魂,一直陪着我。”

“阿弥陀佛,”僧人双手合十,“施主,死者理当入土为安。”

他低低的冷笑,“她死前说比我早死,那么倘若轮回也不必遇到我了,呵,她休想,黄泉碧落我都要缠着她。”

她怎么敢,在他满心欢喜的等着她的时候选择了死,甚至,选择了死在跟郁景司相同的地方。

十年后,不爱也不恨,她想在下一世跟郁景司重续这一世的缘分吗?跟他一刀两断么?

想都不用想,在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成全这个词。

阴暗的戾气让人心惊,大师微微的叹息,“施主,你身上戾气太重,我看尊夫人死前安详,你们不是一路人。”

顾泽冷寒到极致的眸忽然重重一刺,心底涌出微微的慌乱。

就算他们是相拥而死,那也不过是她上天堂他下地狱,她的人生几乎不存在污点…可他不一样。

不是一路人。

所以即便是轮回,她也不愿意再跟他遇到。

他眉梢冷得能结出冰霜,“不是一路人又怎么样,她活着的时候跟我也不是一路人,这辈子照样是我的妻子我的女人——我敬你是高僧,但是大师,我叫你过来不是来说教的,我要她,活着陪着我,死也只能陪着我。”

白色的须发微微的颤动,大师再次双手合十,“施主,执念太深亦伤身,错过的就已经错过了,若要强求,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执念太深亦伤身?

伤身又如何,他活到尽头,就只剩下她一个执念了,还有其他什么不能伤的东西吗?

男人唇角的弧度绵长而森冷,阴柔的语调像是从身体的最深处溢出,薄唇微启,“我的一生都是强求来的,何况是她。”

不会再有更大的代价了。

二十岁的顾安西已经是京城路人皆知的名媛,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生在顾家,八卦杂志时不时的就要探讨一下哪家的男人配得上她。

凌晨时分,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道很浓。

顾睿一身黑衣黑裤,看着趴在床边哭得喘不过气的妹妹,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爸走得很平静,小小。”

20xx年,Z国商界影响里最大的男人,顾氏总裁因为胃癌在医院去世,次日凌晨顾氏少东家亲自放出官方消息。

他临死前的一句话是,顾睿,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

【如果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和你妈一起火化。】

这世上很多人相爱的人生同衾死同穴,他却要连骨灰都混在一起。

这样的爱,顾睿不知道他妈妈是幸还是不幸。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重,顾泽疲惫而费力的打来眼睛,明亮的光线是从金色的阳光里散发出来的,高级病房里很安静。

他闭了闭眸,天亮了吗?

他听到医生跟顾睿说昨晚是他的期限,做好心理准备。

身上有些陌生的疼,额头和腿骨都渗着不熟悉的疼痛,他瞥了眼趴在自己床前的女孩,沙哑着声音开口,“小小,给我水。”

听到声音,原本趴着应该是睡了的女孩猛然的弹跳起来,“顾泽你醒了吗?”

不经意睁着的瞳眸倒映出那张年轻美丽的脸,他整个人都震住了,瞳孔扩缩到最大。

细细的温静的眉,大大怯怯的眸,漂亮的五官拼凑出气质静谧柔软的脸庞,茶色的发编织出的精致的鱼骨辫乖顺的垂在脑后,瓷玉般的肌肤干净得看不到毛孔。

她站在他的床边,白净的手指紧张的绞着,小心翼翼的瞧着他。

是梦?

死前的幻觉?死后的幻觉?

还是他不小心被放流到了天堂?

“顾…顾泽…对不起。”女孩大大的眼睛吧嗒吧嗒的掉出眼泪,整个人胆怯得就差没有缩成虾米。

事实上她的确是想把自己缩到角落里去。

因为男人的气场过于骇人,他以前也冷漠脾气差,可是这样压迫的气场——就算她蹲在角落都会想钻进缝隙里把自己藏起来。

“蔓蔓…”他睁着眸,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哑着嗓子谨慎的唤她,“到我身边来。”

鱼骨辫,那样的眼睛和脸庞,纤细的身形被蓝白色的校服包裹着。

这是十七岁的温蔓。

她没有动,她不敢动,男人的模样太可怕,比受伤前更可怕,一想到他闭眼前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样,温蔓就更加的不敢动。

“过来。”命令意味极重的两个字,纵横商场数十载,他早已习惯了对人发号命令,甚至一时间忘记了眼前是他心爱的女人。

试图缓和自己的语气,女孩已经抽抽搭搭的往这边靠近了,“你…你别动,我过来就是了。”

他身上还有伤,她不敢再惹他生气。

才一靠近,鼻息间闻到的就是清香好闻的遥远有熟悉的味道,身体的渴望远远高于了理智,他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的变故,就已经伸手将女人一把狠狠的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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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用力过猛,撞到了胸膛和肩膀的伤口,白色的绷带立即被血色的鲜红给染红,身体痛得神经都要裂开,男人却全然不顾。

他抱着她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等到了救命的稻草。

薄唇不断的重复,“蔓蔓…蔓蔓…”

“砰”的一声,病房的门才被打开,紧跟着就是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顾泽你这是什么意思?”

冷冰冰的讥诮意味极重的女声响起,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像是受到了惊吓,挣扎着就要从他的怀里出去。

顾泽拧眉忍着因为她的动作而掀起的痛,也没在意,只是抬眸望着出现在病房的“打扰者”。

唐宁暖,除了被打扰的不悦,他没有任何的感觉,薄唇微抿,他态度极冷的开口,“滚出去。”

站在门口的唐宁暖看着一脸阴冷不耐的男人,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个男人什么时候用这样的态度对过她?

唐宁暖咬唇,冷冷的讽刺道,“温蔓,你又使了什么无聊的招数?温家大小姐,一个男人他不爱你就是不爱你,无论你耍再多的花招都得不到他的心,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冷嘲热讽,居高临下,这是唐宁暖对待情敌一贯的姿势。

顾泽眉目生冷,俊美年轻的脸上是跟年纪不符合的阴郁,“唐宁暖,给我滚出去!”

男人压低的嗓音十分的冷漠,唐宁暖蓦然的一惊,对上那双眼睛,竟然莫名的觉得畏惧,从眼神从身上各个角落散发出来的冷厉气场。

哪怕他重伤在床,白色的绷带已经被血染透,丝毫不影响那股气势。

被迫待在男人怀里的小女人更是心惊胆战,全身颤抖。

顾泽察觉到她的畏惧,低头就亲了亲她的眉心安抚,沙哑的嗓音也变得温和起来了,“乖,不怕。”

她怎么会这么害怕,怕到整个人在颤抖。

唐宁暖是多么心高气傲的性子,她本来主动来看顾泽就已经是天大的意外了,结果被这男人吼了一顿,还当着她的面护着那个女人。

就算是演戏,或者有什么苦衷,她也不屑于奉陪。

当即转身扭头就走了。

“顾泽…”细细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女孩抬起头,“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视线触及他身上被染红的绷带,小女人立即被吓到了,“我去叫医生过来,你的伤口都绷开了——唔”

温蔓瞪时瞪大了眼睛,干净的眸中全都是震惊,他的手扣着她的腰肢,唇上在异常激烈的吻着她。

说吻或者并不合适,那不管不顾的吞噬,他像是想把她整个人都完完整整的吞下去。

被迫承受来自顾泽的掠夺,她的口腔中全都是来自他的味道,连鼻息见都是独属于男人的气息。

宛若强大的电流从她身体的四肢百骸里窜过,温蔓整个头皮层都在发麻,陌生的酥麻和无法控制的心跳加速感席卷了她。

没发法呼吸,温蔓只能在窒息前将他的胸膛给推开…顾泽痛得闷哼,堪堪的从她的唇舌中撤出。

她不懂如何接吻,连换气都不会。

“顾泽…”还穿着校服的少女白皙的脸上被染上了血色,磕磕盼盼的看着他,怯怯的眸中混合着不解和羞涩。

他怎么会吻她的呐?

他的吻和他的人看上去完全不同,她以为顾泽是个冷漠而桀骜的男人,可是他的吻热情而狂野。

心脏到如今都是砰砰砰的跳着。

她绞着自己的手指,她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已经被血染得濡湿的绷带,连忙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急急忙忙的道,“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我去叫一声。”

说完纤细单薄的身形就往门外冲去,顾泽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像是被彻底的额掏空了一块,想也不想的喝住她的名字,“温蔓!”

就算是一场梦,他也不应该就这么醒过来。

温蔓只停了一下,回过头朝他道,“我去找医生过来给你换药,顾泽你等一下。”

顾泽铁青着脸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脑海中清晰回忆起那倒是刻在他心上的背影,她说,顾泽,我很快就会回来。

渗出血的绷带下,伤口裂开的撕裂感格外的清晰,顾泽低头摸了一手的血,温暖黏腻,那样的触感无比的真实。

血是真的,痛也是真的,包括刚才吻她的饥渴和下腹此时炙热的硬处隐隐的疼也是真的。

这具年轻的身体,和那具长年累月过度劳累沉浸在烟酒中的落败截然不同。

执念太深,若要强求,只能付出代价。

他捻着指尖上的血液,低低的笑声从喉咙深处溢出来。

如果真的有轮回,那么他愿意全都放弃。

温蔓很快的带着医生回来了,她尖细的下巴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纤瘦极了,那一身老土的校服丝毫没有影响她的气质。

顾泽眼眸未动一下的凝视着她,他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得到大量的空气,他低低唤道,“到我身边来。”

长年身居高位让他话语间带着习惯性的命令语气。女孩原本就是乖巧而柔软的性格,闻言迈着小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才一靠近,顾泽伸手就要去抱她,正在给他重新上药的医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手不想要了?还伤着呢就想着动手动脚。”

顾泽什么时候被人用这种语气训斥过?他一双黑眸立刻变得没有温度,戾气浮现。

“不要骂他,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伤。”还没来得及开口,软软的,但是很严肃认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医生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女孩是温家大小姐,他自然也不敢说什么,就是不知道她这么身娇体贵的女孩怎么会看上一个脾气糟粕的穷小子。

重新一番包扎后,医生微微叹息着走了出去。

顾泽敛起眸光里的戾气,俊脸温和的低头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孩,“蔓蔓…”

两个字像是从灵魂的最深处被唤出来,心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温蔓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的…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脸,白皙的脸染着嫣红。

他怎么会这么叫她啊…

她的眉目溢出细细的干净的欢喜,却有还是小心的问道,“你跟她…吵架了吗?”

他不是很喜欢唐宁暖吗?

顾泽身体里的冷静和理智在不断的提醒他,不要操之过急,不要吓着她,活生生的女人在他的面前,她这一辈子都是他的。

只会属于他一个人,绝不会再有任何人染指。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手臂把坐在床边的女孩圈进自己的怀里,额头亲昵的抵着她的额头,薄唇弧度阴柔,眸内隐着暗泽,“怎么这样问,我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吵架…不是你一手策划吗?”

温蔓一下就僵住了,脸色渐渐的变得苍白。

她咬着自己的唇瓣,怯怯的又十分的坚持,“我是故意的…可是她爸爸那样说你,她都不帮你说话,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战家大少在追她她也不避嫌,她不好。”

“她若是好你就不会故意在我喝醉了之后脱我的衣服让她看见了?”男人的语气不温不火,黑眸深不可测。

借口永远只是借口因为它从来不是真实的理由。

她这样做,无非是她喜欢她,她爱他,她想——得到他。

她睁着眼睛,温软的五官勾勒出执着的侧影,她启着绯红的唇刚要开口,“顾泽,我…”

“我们重新开始,”男人低沉而好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这句话里面缠绕着太多她不懂得情绪,“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重新…开始?

他看着她的惊诧的眸,抬起她的下巴再度吻了上去,“这种话应该让男人来说——乖女孩,我教你接吻。”

校服下纤细身体,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她大半边的腰,她这么香,这么软,这么真实…真好。

他愿以所有来交换。

这一次,她再不会承受任何的伤害,只需要负责温暖陪伴。

顾泽的伤很快就恢复了,这还是…因为唐宁暖看到温蔓脱他的衣服被她误会,然后他去找她的时候跟战墨谦杠上了。

战墨谦,咀嚼着这个名字,他脑海里浮现出来的还是那个身上跟装了雷达一样唐乐乐有半点风吹草动就分分钟出现的男人。

下午四点,最后一节课刚下,教室里和走廊还有很多人。

温蔓动作轻盈的收着课桌上的书本,把要带的东西放进包里,突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然后一只修长的属于男人的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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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美沉静的男子,长身如玉,温和的笑容透着一种岁月方能沉淀的从容,一双黑眸染着宠溺的笑意,深不可测。

他只是淡淡的立在那里,就自然的衍生出一股万人瞩目的气势,像是如何内敛而低调的名玉,光泽无法遮掩。

女孩温静的眉目全覆满了细细薄薄的欢喜和柔软,“啊…你怎么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上包的拉链,那只手就把东西从她的手里给拿走了。

另一只手环绕着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贴着他的身侧,这种姿势,亲昵而宣告着十足的占有意味。

走在林荫路上,高大的法国梧桐泄露出婆娑的阳光,很漂亮。

她仰着脸庞漾出温软的笑容,“你不是最近在筹备开公司的事情吗?怎么还会有空来接我?”

他心念一动,忍不住就在她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带你搬家,以后你跟我一起住。”

温蔓震惊的看着她,磕磕盼盼的道,“可是顾泽…爸爸不会同意的…而且…我们刚刚才在一起。”

他突然说跟唐宁暖分手了,突然说喜欢她,突然对她很好,她还没有完全反应或者适应过来,现在又说住在一起。

男人的眸底敛下暗茫,温浅的低笑,“以后我养你,你爸那里我会跟他交代的,你什么都不用想。”

温蔓很快的想起一个问题,他出院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怎么会有房子?可能是他新租的房子吧。

“爸爸他不会同意的…”温蔓停下脚步,很为难的看着她,“而且…我们现在住在一起,好像不太好啊。”

她现在才十七岁…温家的家教很严,让她搬出去跟一个男人住,爸爸会打断她的腿。

这么想着,她就摇摇头,软软的道,“顾泽…这个以后再说好不好…我不上课的时候可以去看你的。”

事实上温蔓是结婚后才跟他住在一起的,温家的家教很严,而且那时他也并不在意这些,尤其是养着一个娇身贵养的女孩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不行。”他微微的笑,语气温和,但透不出的强势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宝贝,你是我的,我来养我来管,不需要任何的别的男人插手。”

就算是她爸爸,那也不行。

“不行…我不想惹爸爸生气。”温蔓性子虽然软,但是坚持的时候也是执拗无比,“而且我…我们刚刚才在一起。”

她连真实感都没有,她还没有成年跟男朋友住在一起她还不能接受,虽然她很喜欢顾泽,恨不得每天都跟他待在一起。

顾泽单手搂着她,“我说过了,你不用想这些,我都会解决。”

她要跟他在一起,势必要惹她爸爸生气一次,她二十岁才跟他结婚,二十岁才跟他住在一起,二十岁才把她的身体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