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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了这桩,洛研低眉顺眼道,“平安知道王妃是为了我好,也是替驸马着急,平安的确找文大夫看过,她的医术在大燕也是数得着的,文大夫既然说没事,扬飞和我又都还年轻,哪里就到了四处求医问药的程度了?再说神佛之事,我既然信了天师,就不能乱拜神佛,请王妃谅解。”

安王妃淡淡的道:“公主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之事我要斗胆问一句,若是你十年八年都没有动静,又如何呢?”

詹台扬飞眉头不由一皱,刚想开口,洛研却抬起双眼,语气平静,“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吗,好在还有云峰,到时候把他记在我的名下也就罢了。”

安王妃冷笑起来,“云峰才三岁,谁知道以后会如何?”

洛研淡淡的道,“王妃说得好,谁知道以后会如何,如今这一时又何必着急?

安王妃剩下的话全噎在了嗓子里,忍不住一阵咳嗽,越想却是越气,忍不住流下泪来,”我果然是白操心的命,辛辛苦苦求来的符水,竟被人当成了毒药!就连过问一声,也被人嫌弃,早知道如此,二十年前我就该进了家庙,也好腾出位子来,省的碍人眼,也省的白操这一世的心!

这话谁也不接荏,静默中,门外又怯生生的声音,“王妃,药煎好了。”

詹台扬飞叹了口气,“母亲,您身子要紧,我来服侍您喝药。”

安王妃怒道,“喝什么药,我死了大家才开心!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眼睁睁看着儿子前程都毁了,家业散了,什么事情也不让我问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安王忍不住怒喝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

如果说在景仁宫里,洛研还有些怒火,现在再听到这样的话,她只是觉得无聊:要生气,和这样的婆婆有多少气可以生?又何必因为别人的执念来毁掉自己的心情?惹不起她还躲不起么?

洛研放缓了声音,“王妃您还是好好休息,平安还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

王妃还想说点什么,安王已经断然道,“平安你先走吧,扬飞你明天还要去军营,也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就够了!”

洛研眨眨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王,他留下来?他不是最烦在这里呆着的么?詹台扬飞也挣住了,随即眼睛发亮,应了声“是”,拉着洛研就走了出去。洛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之间安王妃依然呈半石化状。

詹台扬飞心情显然甚佳,一面走一面出神,半天才微笑道,“父亲这次跟我说,封城那几天,他只觉得人世无常。而且今年别院的火炕,也已经减了一半的火力。”洛研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他容光焕发的脸,不由也高兴起来。

两人一起回了公主府,洛研刚刚下车,却见门口已经等着两位太监,“公主可算回来了,皇上宣您赶紧进宫一趟。”

第一百九十二章

相隔不过十二个时辰,洛妍又站在了景仁宫的西暖阁里,永年这次却不再是靠在软塌上,一副恹恹的样子,而是穿着玄色织金滚边的袍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精神健旺,眼睛更是异常明亮。坐在他身旁的丽妃越发显得小鸟依人。

洛妍请了安,抬头看着永年的脸色,心里忍不住长叹:如果不是已经知道这是阿芙蓉膏的功效,她此时一定会喜出望外吧?

永年兴致倒是不错,上下看了她一眼,笑道,”朕听说你身边有个厉害丫头,把你那位婆婆请的符水都倒了?“丽妃忙嘴角含笑的站了起来,”妾去看看梅子糕做好没有。“说着向洛妍一笑,盈盈的走了出去。

洛妍估量着永年的心绪,笑了笑答道,”那个鸭头也是忠于职守。“

永年点了点头,”你身边的人,还是有点脾气好,朕还听说,你那婆婆,说你害的澹台扬飞妻离子散?

洛妍微微吃惊,忙笑道,“她就是这个脾气,多半是有口无心的。伦理,她请那个符水,倒也是一番好意。”

永年眉头一挑,多少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几日不见,你倒贤良淑德起来?”

洛妍怔了征,摇头笑道,“父皇过奖了。女儿只是觉得长辈们有长辈们的想法,做晚辈的没必要太过计较。”

永年沉吟道,“你那婆婆就是太闲!哼!”他看着洛妍,脸上闪过一丝戾气,“你不计较也罢,只有一台哦要记住,你是朕的女儿,总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洛妍苦笑着应了个“是”,她这个父亲,护短的脾气当真是一点没变,只听永年又问道,“你跟丽妃说,这阿芙蓉膏会伤身?”

洛妍不由犹豫起来,想了想才答道,“阿芙蓉膏本是有些毒性的,偶然吃几次也没什么,只是若是长年用的话,还是谨慎些的好。”

永年皱起了眉头,“你可知道,若是长年用,到底会如何?”

洛妍字勘句酌的道,“我听说,长年用阿芙蓉膏的人,身子可能会慢慢变得虚弱,而且再也不能断掉这药。”

永年的神情有些晦暗起来,眼光在洛妍身上转了几圈,半响才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洛妍默默的退了出去,心情不由低落起来:“父皇一生英武,到了这个年纪,竟要靠鸦片来止痛,她却根本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父皇他......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知道丽妃迎面走过来,笑盈盈的跟她打了个招呼时,洛妍还是没有回过神来,随意的点了点头,还是继续往外走去。

丽妃的笑容不由慢慢消失,皱起眉头目送洛妍走远,心里一片惊疑。待她走进西暖阁时,却见德胜不知道何时已在里面,正在弓着腰低声回禀,”奴才去太医院问过了,太医们对阿芙蓉膏了解不多,只知道似乎华佗当年的麻沸散里就有这一味,医正说,阿芙蓉膏既然有毒性,吃得多了会有不妥也未可知,不过有一个西北过来的太医却说,他曾见过有两个胡商长年是吃这个的,的确是离不得这药,只是有一个到了六十岁还纳了个小妾,怎么会谈得上伤身?”

永年点头道,“这种说法,倒是和那个西域大夫不谋而合。只是平安说,这阿芙蓉膏伤身是天师的说法,可惜如今天师已不再京城,只怕要到明年开春之后才回来。”

丽妃走了过来,笑道,“我看公主或许是一片孝心,我跟她说,皇上自打用了这阿芙蓉膏,天天批阅奏章,公主大概是怕您太过操劳了吧。”

永年神色不明的沉默了片刻,才淡淡的对德胜道,“把乾清宫的奏章都搬到这边书房里来。”

丽妃一喜,向着永年嫣然一笑,没等德胜退出去,永年便把她抱在自己膝盖上,“你笑什么?”顺手有把手放到她的肚皮上,“老五今天有踢你没有?”

丽妃嗔道,“不能说的,万一是个公主呢?”永年呵呵一笑,“尉迟大夫把脉看男女,朕还没听说有把错了的。”

丽妃心里一动,叹了口气,“其实,妾倒觉得,若是公主或许更好呢。”

永年宠爱的拍了拍她的脸,“是啊,生得如你一般美貌,多好。就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给她挑个好女婿。所以,是个皇子也罢。”

丽妃眼睛立时红了,“皇上!”

永年笑了笑,神色却有些伤感,“今天又收到十几道奏章,都是请立太子的,这样的奏章这个月来竟是越来越多了,朕原想再看一看,到明年再说,只是朕的这些大臣们看起来都比我急!他们是怕朕熬不过这个冬天么?”

丽妃身子微微一僵,明年,她的儿子就会出世了!嘴上低声道,“皇上又胡说了,如今您身子别人不知道,妾还不知道么?妾一个人都伺候不过来了。”——自从用了阿芙蓉膏后,皇上不但精神好了,连那方面都强了不少,她只得安排了两个宫女伺候皇上,如今都升了才人,安排在配殿里......

永年果然愉悦的笑了起来,:“古人都说解语花,朕今日才知道什么叫解语花.....”说话间,德胜已指挥者小太监将奏章搬到了这里东边的书房里。永年又和丽妃温存了片刻,才自去书房忙碌,一直到晚饭前才罢。

掌灯之后,待到永年已经去了配殿,丽妃便说想找本书,走进了书房。果然案几上随意的堆着许多奏章,她轻手轻脚的翻了翻,果然有好些是奏请立太子的,说的都是什么皇储为国之根本——这些人,是迫不及待的要建拥立之功了吧?丽妃冷笑起来,突然又翻到了一份赖书,是皇帝拟拨款二十万重新修缮景仁宫和坤宁宫,却被门下省封还了,”大灾之年未过,国库虽有盈余,然不足以行此奢侈之事“——景仁宫、坤宁宫!皇上的意思是......丽妃的新顿时砰砰的跳了起来,只是看到门下省的批语,脸色又开始阴晴不定:他们怎么敢如此断然封还,难道在朝堂上,皇上连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得主了么?

丽妃沉吟着刚刚放下的这份,另一份诏令上的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又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待看清楚内容,她不由惊讶的捂住了嘴。

第193章医者之心

艾清远坐在便轿里,不时撩起帘子往外看:她虽然给安**看了半年的腿疾了,却都是在别院里,到安王府来看还是第一遭。这府里她上次救云峰时其实来过一次,当时急着救人却没有仔细看过。

不过毕竟积雪未化,现在从小窗里看去,院子里的花木亭台和别处一样,都是一副粉雕玉砌的模样,看不出来原来如何,只是来往仆人丫头神色都格外肃穆,站在路边规规矩矩头也不抬。

没多久轿子便到了上房的院门口,文清远下了轿,拎着药箱进了上房,安王已站了起来,点头微笑,“麻烦文大夫了。”文清远也微笑起来,安王爷每次见面都是这一句,她也照例答道,“王爷客气。”

西边的房门帘子动了一动,一股药味从里面飘了出来。文清远不由往那边看了一眼。安王倒,“王妃身子不好,刚刚吃了药。”转身却往东边屋里去了。自有管事媳妇引着文清远进了东暖阁里,先是针灸,后是艾灸,足足半个多时辰后,一日的治疗才算完毕。

文清远收好东西,,安王叹道:“文大夫真是妙手回春,我这双腿今年冬天还没有疼过,也不那么畏寒,把屋子烧得要着火一般,只是这隔日施针,不知还要劳烦文大夫多久?”

文清远一面收拾药箱,一面便笑道,“明年四月天暖之后,就不用针灸,王爷也可以骑马狩猎了。”

安王得了这样一句话,眉宇更是舒展了几分,正想再道谢,却听到外面有人急忙忙的道,“启禀王爷,皇上有诰命赦旨到了。”

安王吃了一惊,忙对文清远说了声“文大夫稍等片刻”,便急冲冲的走了出去。文清远心里也颇有些惊异,所谓诰命,是指皇帝对着普通臣下封赏,王侯公主的则是制书,可是,这个府里哪有什么普通臣下可以封赏?难道是澹台杨飞有了新的任命?那也应该去公主府和军营……

此时她不方便出去,便站在东间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外面太监尖细的嗓子笑道,“王爷怎么在这边,却让洒家在别院那边一通好找。”随即便是文四骈六的念了一遍,只有最后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是“故封薛氏为安王侧妃,安王次子澹台俊飞为骁骑尉,追封其母为县太君。”

外面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好半晌才响起安王得一声谢恩,隐隐又传来咕咚的一声,随即是一片惊叫“王妃!王妃!”

文清远心里一惊,本能的掀帘而出,只见安王已经向西边屋里奔了进去,她立即也跟在了后面。只见西边屋里一群丫头婆子围了一圈,被安王一扒开,才看见躺在地上脸色发青的安王妃。文清远一看那脸色便知道不好,眼见这些婆子七手八脚要将王妃抬起,忙厉声道,“不许动王妃!”

众人一怔,安王当机立断,喝道:“都听文大夫的!”

文清远先令众人散开,又让安王抱起王妃的头,松开衣襟,自己先从药箱里拿出一丸药放在王妃舌头下面,又拿出银针在王妃内关,*门等穴捻转提插,足足过了一盏茶功夫,只见王妃青紫色的嘴唇渐渐转了颜色。文清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王妃的这条命算是拣回来了。

安王看见文清远的神色,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诚恳的道:“文大夫,你对内子的救命之恩,老夫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文清远擦了擦额角的汗,漠然道,“也是王妃福大命大,这样的症状,我也只有五分把握。”

待文清远起了针,示意可以把王妃放到床上,一屋子丫头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文清远也不敢走,只能把公主跟着自己过来的小丫头叫了过来让她回去报个信。

稍过片刻,文清远又给王妃下了两针,王妃突然咳嗽起来,安王忙向文清远看去,只见她的脸色更是松了两分。果然,咳嗽刚停,王妃就睁开了眼睛,眼神茫然半晌,突然看见安王,立刻死死的闭上了双眼。安王自然知道她心里所想,只是此事他也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文清远重新把了脉,开了药方,下人刚刚拿起药方出去,有人来报,“丽妃娘娘打发人过来了。”安王忙道有请,待进来了两个宫女打扮的人时,安王妃也睁开了眼睛。

两个宫女看见安王也是一愣,又看见王妃躺在床上的模样,不由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圆脸的就问道:“王妃莫不是收到赦旨了?”安王点了点头,“本王今天在这边,所以赦旨也在这边宣了一次。”

圆脸的宫女就叹了口气,“我们来晚了,娘娘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让我们过来通知王妃一声,让王妃好有个心理准备。”

安王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挥手让屋里下人全部退下,文清远站起来冷冷道,“王妃现在受不得任何刺激!”安王不由一怔,王妃却声音嘶哑冷笑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刺激我不成?娘娘想让你们说什么,就直说吧。”

圆脸宫女踌躇片刻,看看安王,又看看安王妃u,才低声道,“昨天是皇上把平安公主召进了宫,问了她这两天的事情,平安公主走的时候好像哭过,魂不守舍的样子,后来,皇上就写了这道旨意。”

文清远心里顿时一沉,这宫女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洛妍去找皇帝哭诉,挑唆着皇帝写的这赦旨!安王永不立侧妃的誓言她是听说过的,王妃本来就有心疾,今天差点死掉……只听见身边有牙齿咯咯作响,心里一凛,侧头看时,王妃已经满脸通红,忙一字字道,“王妃,您若是再动怒,只怕以后终身都会躺在这床上。”

文清远的声音清冷如冰,眼神也清冷如冰,安王妃一愣,火气不知不觉就消去了一半。安王也是面沉如水,眼神之中更是隐隐的煞气。那两个宫女相视一眼,又看了文清远一眼,对上她的眼睛,不自觉的都避开了视线,也不敢多停留,低头告辞而去。

文清远思量半晌,突然道,“丽妃如今宠冠六宫,听说娘娘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按理,这时候,应该可以诊出是男胎还是女胎,我猜想,十有八九会是男胎。若是这样,真是福分不可限量。”

安王妃不由甚是惊奇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是什么意思,安王却在一愣之后,脸上慢慢露出沉思的神色,随即又摇摇头;皇上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身体也不好,丽妃就算生了儿子,难道还能立为太子?也不看看如今朝野内外是个什么局势!

文清远看着安王变幻的神色,心里暗暗叹气,她有十二分的把握,洛妍绝不会挑唆皇帝下这样的旨意,但这两天她原是受了委屈的,说不定的确是跟皇帝哭诉一番,皇帝动了怒,才想出用这个办法来惩治安王妃。可是,这样一来,却是把事情弄糟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文清远开的药已经煎好,文清远看着王妃喝了下去,里面她加了养心安神的成分,过了一阵子王妃便沈沈睡去,脉象也变得平稳起来。文清远这才留下了几颗药丸,叮咛了伺候的丫头们一番,告辞而去。

安王爷一直把她送到了院门口,又道了一番感谢,文清远叹了口气,“王爷也不必谢我,我的命是公主赦的,我来看您的腿,也是因为公主,我相信公主绝不会故意来令您为难,只希望王爷您也多想一想。”

眼见安王虽然客气的应了,脸上却颇有点不以为然,文清远知道多说无益,一路心思沉重的回了公主府,直接便去了上房,只见洛妍果然在焦虑的转来转去,一见她便问:“王妃怎么样了。”

“还好,估计休息两天就没有大碍了,只是以后要常调养着,不能再动大气,今天还真是险,幸亏银针药丸都在手边,不然……”

洛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清远,这次实在是谢谢你了!”半晌才踌躇道,“依你看,安王妃,有没有把这事怪在我头上?”——这道旨意颁发的时间实在是太巧了点,她一听说这个事情便想过去看的,但回头一想,就开始担心安王妃看见自己会更生气。

文清远坐了下来,漠然道,“现在他们认定就是你做的!”

洛妍不由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文清远把上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洛妍的脸顿时气得通红:“该死的!清远,你信不信我压根就没有跟父皇提起这个事情,父皇的确是问我了,我还跟他说王妃是有口无心,我不会生气,我走的时候哭是因为阿芙蓉膏的事情,怎么传出来竟会变成这样?”

文清远叹了口气,“我当然信你,可是我信你有什么用?”

洛妍狠狠地跺了跺脚,的确,昨天父皇问自己第一句话就与安王妃有关,又说安王妃就是闲的,说不定那时候就下了决心……可昨天她跟父皇说了什么只有父皇一个人知道,难道她还能叫父皇站出来给她作证?丽妃固然可恶,但她会那样想却也不出奇。

这年代,还没有鸦片、毒品的说话,谁会相信她是因为父皇吃阿芙蓉膏而哭?这件事情,只怕说给二哥三哥听,他们也会认为自己昨天是去找父皇哭诉去了。

洛妍闷闷不乐了半天,到了下午,门房却来报:小薛氏与澹台俊飞求见。

第194章百口莫辩

自打认识小薛氏和澹台扬飞开始,这两个人在洛妍印象中便是温文可亲得有点假。不过,在安王别院住了一个多月后,洛妍对他们的感觉却好了一些:两个人的确都是聪明人。但似乎并不坏,至少并没听说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想来以他们的经历,心机深沉一些并不奇怪,对澹台扬飞和自己情绪复杂更不奇怪。此后,洛妍便把他们定位为“和睦友邦”。

此时,两位和睦友邦就坐在公主府上房里,一言不发的喝着茶,脸上却没有什么和睦的表情。

半响,小薛氏才放下茶杯,神色郑重的道,“按说我过来,应该谢谢公主。今天皇上的旨意下来,我都昏了头,打发人去问王爷,王爷说,这是您的恩赐。只是公主,不管您信不信,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这个身份,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如今这样一来……公主,您和王妃置气,何必拿我们作筏子?”说着,小薛氏眼圈不由一红,今天王爷已经命人搬了好些东西回去,说是暂时要住那边,难道以后竟是她和那个王妃换一个位置不成?若是没有了人,她要这个头衔有什么用?

洛奸头疼的叹了一口气,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夫人,我没想过要用你们做筏子,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澹台扬飞冷冷的哼了一声,“自然不是公主的本意,公主金枝玉叶,想出气就出气,哪里会想到我们到底愿意不愿意!公主大概觉得,像我这样,终于有了个正式的名分,有了个体面的出身,就算是天大的恩赐!可您想过没有,原先我那样,就算不明不白,好歹也是独来独往,自由自在,可如今这样一来,我母亲怎么办?她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带着我妹妹一起被人活活打死了,而我如今,却要把这个人叫做母亲!”

看着肚色铁青的澹台扬飞,洛妍心里充满了无力感。的确,他愤怒的理由太充分了,但她,她有什么办法?

小薛氏见澹台扬飞说得太过直接,忙拉了他一把,正色道,“公主,我们这次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求公主一件事情,日后您和王妃再有什么不愉快,千万别牵扯到我们身上,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却实在没那个福分消受。”说完便起身告辞。洛妍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站了起来,让小蒙送他们出门。

过得片刻,小蒙却气鼓鼓的走了回来,“这两个人好没道理。来的时候就是怒气冲冲的,走的时候那个二公子居然还摔摔打打起来了!当我们公主府是什么地方?”

洛妍疲惫的摆了摆手,“他也是做给别人看的,好让人知道他们不是和我一伙儿,让人知道他们对我也很生气。”小蒙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谷雨心里明白了几分,见洛妍神情疲乏,忙把小蒙拉了出去。

到了晚饭前,慕容谦和慕容峻又分别打发了人带话过来,慕容谦的意思是,以后做事要多想一想,莫要那么冲动。慕容峻的话却是,再有人敢给你气受,一定要找你三哥,千万别去找父皇了……因为这两句话,洛妍彻底失去了吃饭的胃口。仰望苍天,欲哭无泪: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啊!生平第一次.她对窦娥产生了深深的同情,如果有可能,她也很想六月飞雪一回好不好?

眼见天色越来越黑,洛妍却闷闷的趴在梳妆台上,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事情都不想做,简直想直接变成一尊化石算了。正烦恼中,门外却传来了小蒙清脆的声音。“驸马回来了!”

洛妍不由呆住了。他自然是因为王妃的病情被人从军营里叫回来的,而且应该是从安王府过来的。她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他相信自己?

只怕,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信吧?

只见门帘一挑.澹台扬飞已经走了进来,身上依然是一身戎装,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洛妍,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洛妍只觉得嘴里全是苦味,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王妃,她怎么样了?”

”还好。”简短的声音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洛妍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十指交缠,紧紧握在了一起,半天才鼓足勇气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去找父皇说这个事情。我从父皇那里出来哭,是因为他在吃一种叫阿芙蓉膏的药。

我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道旨意。

他当然不会信!可是,就算他不信,她也要说出来。洛妍低着头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靴子停在自己眼前一步的第194章距离,随后听见他有些疑惑的声音,“阿芙蓉膏,是不是黑黑的,可以止痛?”

洛妍只觉得自己脑子有点短路,猛的抬头,澹台扬飞正目光澄澈的看着自己,她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你也知道。”

澹台扬飞点了点头,“我吃过,是一种很有用的止疼药,但据说有毒,军医轻易不会给人用。没想到父皇的伤势发作居然这么严重!”

洛妍只觉得有种喜悦慢慢的在心里绽开,那喜欢终于不可抑制的绽放在嘴角,“你相信我说的话?”

澹台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慢慢微笑起来。“我为什么不相信你?”

洛妍松了口气,不由自主走上一步,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他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顿时安稳的包围了她,“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表情还那么冷?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这件事情,自然不是你的主意。可是父亲母亲都在怪你。我一进来你又是一副受惊了的表情,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好。”澹台的声音还是平平静静的,似乎是在说着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洛研听着他心跳的声音,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像白痴,“既然他们都怪我,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主意?”

澹台轻轻的笑了起来,“我又不傻,洛洛。你连宇文兰珠都不忍心报复,怎么会报复我的母亲?你难道以为……”他握住她的双肩,低头认真的着着她,“你刚才那种表情,难道是害怕我不相信你?”

洛研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苦涩:“可是,除了你和清远,大家都不相信我,连二哥三哥都不相信我。”

澹台沉吟道,“阿谦阿峻那天又没有和你在一起,自然不知道你去宫里前根本就没有生气难过。我想,多半是父皇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母亲最近做的事情.觉得她嫌弃你了,才一怒之下有了这样的旨意。

只是……唉,幸亏文大夫恰好在那里,不然还是真是……”

洛妍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听他说到后来,又忍不住有些内疚“对不起,是我父皇不对,他做事太欠考虑了些。”

”说什么傻话。皇上怎么会不对?”澹台说得有如天经地义,洛妍顿时有点黑线。思量半天觉定还是不要讨论这个有千把年代沟的问题,想了想忍不住还是叹了口气。“二哥三号还好说,只是父王和王妃那边……”

澹台安慰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想那么多了。我刚才跟父亲说了宇文兰珠的事情,还有以前母亲做的那件事——那时候,你都没有去找皇上,怎么可能现在为了几句话就去?父亲已经不怪你了,只是母亲……罢了,你最近别去景仁宫,那个丽妃不见得安了好心。”

洛妍乖乖的恩了一声,半响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澹台的眼睛道,“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也要像今天一样的相信我,就算别人都不信我,你也要信!”

澹台深深的看着她,“你放心。”

第二天早上洛妍醒来时,澹台早己经悄悄的走了。洛研只觉得全身酸软,一动也不想动,身边似乎还缭绕着他的气息,阳光在一点一点的爬上窗棂.秋香色的窗纱被染成了暖暖的金色,洛妍闭上眼睛,养了片刻的神,终于还是咬牙爬起:就算年底报纸方面没有什么太多可操心的,但今日她还要去京报的义学去一趟,给孩子们发过年的新衣。

因为《京报》发展顺利,报童的队伍如今己经有一百六十人。按照洛妍的打算,等他们略大些,资质好的可以让他们给公主府的府官们当小厢书童,资质平平的也可以去官印坊当学徒。公主府的府官是朝廷有定员的,无法增加,但文吏们己经多了将近一倍。开销自然大了不少。只是离消化完盈余还差很远。几天前,洛妍已经让晏拍雄着手考察建一个养老堂的合适位置,又购买了大量油、盐、糖,准备和“飞”

字号米铺一道在年前发给京城贫户。

如今连洛妍都有些开始相信,自己大概真的就是飞公主的接班人。

尤其是每次抽出时间来去义学给那些小报童们上课的时候,这种感觉都会更明显一些:她现在明白飞公主为什么会在各州县义学上投入那么大的功夫了,因为只要你看见那么多扬起的小脸,便无法怀疑,他们就是更好的未来——她可不希望自己让这些孩子等得失望。

可惜还没等洛妍出门,宫里却又来人了。

第195章-梦幻泡影

看着眼前这张娇滴滴的脸,洛妍心里渐渐有些腻味。窗外吹着凌冽的寒风,而景仁宫里却温暖得几乎有些过分,深紫织金的锦帘沉沉的垂在窗前,那熏炉袅袅升腾的不知道是什么香,初闻觉得十分香甜,闻得久了.那味道却变得沉滞起来,仿佛空气里漂浮的,是一团团会粘在身上的胶糖。

不过丽妃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洛妍的心情,还在轻笑着道,“所以你看,我姑姑就是这样一个人,公主,您就别和她计较了。”

“这一次,皇上的做法虽然是为你出了气,但这样闹下去终究是不好。毕竟还有驸马夹在里面难做人呢,公主,您要是拉不下脸,不如等姑姑身子好些,我把你们都请到我的宫里来,什么事情一见面,也就好说了。姑姑那边,我也会想办法帮您分解分解。

洛妍看着丽妃,目光不由变得有些冷了:父皇怎么会看上这种蠢女人?挑拨是非、两边讨好,段位又不高,她当自己是傻的么?如果没有她搀和,自己和安王妃至少还可以相安无事,如今变成这样,她还想做什么?

想到义学里还在等着穿新棉袄的小报童们,洛妍低头喝了口茶,淡淡的笑道,“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您可能有点误会了,我从未求过父皇去立安王侧妃,也没有想过要出什么气,所以自觉也没什么可分解的。”

“至于说跟安王妃见面,太医说过,王妃如今是动不得气了,我想我还是不见她为好。万一让她见了我更生气,岂不是反而不美?”

丽妃不由愣住了,脸上的笑客也有些挂不住,刚想说什么,洛妍己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我的府里还有些事情,这就告退。”

丽妃看着洛妍断然而去的背影,心里渐渐不安起来,把刚才的话又想了一遍,她有什么地方说错了么?德公公说了,平安公主如今只有安王妃这一件事情有些不顺,可自己安排她们见面好几次,又劝着安王妃不要跟公主计较,眼见着像是好些了,却又闹出了上次那一出,最后连皇上也掺和了进来——自己只好两边都来弥补弥补,可看着这平安公主走的时候竟像是动了怒?她为什么生气?

“德公公来了!”

听到这声通报,丽妃回过神来看见门帘下己经露出一双厚底高帮的靴子,忙振作气精神来,柔声道,“请进。”

德胜走了进来,依然习惯性的微微弯着腰,脸上却没有惯常的笑容。丽妃心里有些奇怪,忙挥手让众人退下,却听德胜开口便问,“娘娘,您刚才把平安公主叫到宫里来,跟她说了些什么?”

丽妃愣了一下,万料不到他问的是这个,这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当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德胜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跺脚叹道,“娘娘怎么也不问我一声就自作主张了?”

丽妃奇道:“不是公公让我想法子拉拢公主和安王妃的么?我大早上请公主过来,就是为了开解她一番。再说说安排她和安王妃见面的事情。”

德胜断然摇头,“我让你拉拢公主,不是让你拢住安王妃,娘娘,你既然要知道不能得罪平安公主,昨天又让人去跟安王妃说那些做什么?”

丽妃脸上一红,忙分解道,“我如何知道安王居然会在府里?原想着就是打发人去给王妃提个醒。她本来就有心疾,我也是怕她一时受不住,没想到去的时候,王妃已经是听到消息病了,安王又在那里,我教给那两个宫女的话竟是一句没用上,只是把实情跟王妃说了一遍就罢了!”

说到这里,丽妃脸色不由变了,“德公公,你是如何知道的?她们明明只告诉安王和王妃了!”

德胜脸上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自然知道,现在只怕公主府、安王府无人不知了!难道她们没跟娘娘说,还有一个大夫在场?你道那个大夫是谁?是和平安公主最要好的文氏!如今就住在公主府,昨日文氏一回去就把事情都跟平安公主嚷嚷出来了!你这样两边安抚着,原是无可厚非,可怎么也不知道做得机密些?平安公主既然知道你巳经去跟安王妃透了实情,再被你叫进来听你说要帮她分解,会如何做想?你这下,是彻底得罪她了!”

丽妃不由怔住了,这才明白平安公主走的时候冷冷的脸色所为何来,怔了半响却冷笑道,“我又没有污蔑她一个字,安王妃是我亲姑姑,我好心提醒姑姑一声有什么不对?叫她过来,也是真心想为她们开解,她既然不领情也就罢了,我还怕她不成?”一一她可不再是那个刚受帝恩,需要巩固地位的婕妤、宝林了,而是身怀龙裔的妃子。皇上那天已经答应说,等她生下孩子,就封她为皇贵妃,把整个后宫都交给她!

德胜冷冷的看着她,点头道,“原来竟是奴才白担心了一场,娘娘果然好胆识,这后宫里不怕平安公主的女人,原来有德妃娘娘和旧太子妃两个,看来如今又要加上您。

丽妃一惊,声音沉了下来。“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德胜的眼神里带着点怜悯,“没什么意思,只是佩服娘娘的胆量而已。安王妃也是不怕平安公主的,如今巳经躺在床上了。我只希望,娘娘运气要好些,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最好为您腹中的皇子想一想。”

丽妃脸色慢慢转白,站了起来。“公公有何见教,请您明示。”

德胜摇了摇头,垂下眼眸,淡淡的道,“事已至此,我一个做奴才的,有什么办法?丽妃娘娘还是好自为之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丽妃忙道,“公公留步。”想了片刻终于还是放松了声音,“德公公莫生气,这事情原是我考虑不周,但以后我该如何弥补,您总要指点一二。我肚子里的皇子,还指望着以后有机会报答公公。”

德胜停下脚步,沉默片刻,叹息一声,“奴才原来指望着等小皇子长大了出去开府,到时也带挈上奴才,这便是奴才唯一体面到老的路子。如今看来,却是错了。皇上对娘娘的情分太深,这个孩子,碍了太多人的眼,怕是……我劝娘娘也看开些,既然平安公主你已经得罪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别再拿这宫里人拴着皇上,最好能劝皇上多去贵妃那里。贵妃是个性子绵软的,您多和她交好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她毕竟带过平安公主,又跟他们共过患难,以后就算有个什么万一,有她为您说话,至少能保您一命。”

丽妃怔怔的听着,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带上一丝狠色:她以命去搏,好容易走到今天,难道是为了去讨好别的女人,以便日后能活着进冷宫?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就不能再进一步,把整个后宫都踩在脚下?

德胜似乎看出她的所想,脸色不由又冷了。“奴才劝娘娘心不要太大,莫说小皇子如今还未出世,便是他能平安长大,这世上,有些事情.也不是皇上能随心所欲的。娘娘大概不知道,如今连议事堂的相爷们也都在劝皇上立兴王为太子,这事儿皇上没什么理由拖下去,奴才估摸着最早年前,最晚明年开春,就会定了。你若不愿意去交好贵妃,就想想如何把平安公主拢转过来,这样小皇子以后在宫里,虽然比不上四皇子,至少也有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