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您认为现存的阶层已经腐朽,为何又提出保留贵族的必要。”

“在平民眼中,贵族是令人厌憎的存在。苛刻暴戾、为所欲为、肆无忌惮的搜刮金钱,为自己掘墓而不自知。”温森委婉的措词,平和的分析。“但另一面,却又有长期熏染而成的上乘品味,领会文明精髓需要数代优渥的环境及艺术教育,注定只能是少数人。贵族研究精致的美食,写出细腻的诗歌,欣赏戏剧与音乐,通过赞助有才华的艺术家而催生出极致的杰作,他们的眼界决定着文明提升的方向。没有贵族或许能减少一些苦痛,但也将是一个庸常无智的社会。”

修纳的视角与温森迥异。“无论怎样的优点,仍改变不了贵族寄生虫的本质。”

温森苦笑了一下。“当然,也可以换另一种说法,他们吸取养分,绽放精华,就像树木上开出的鲜花。”

“鲜花过盛的树木第二年会枯死。”修纳的话语冷淡而锋锐。“恕我无礼,被吸血的人可不会为蚂蟥的存在而欣悦。”

温森并不介意对方尖锐的言辞,眼中闪着睿智的光。“上层贵族及皇室确实拥有特权,并且贪婪的滥用了特权。他们本该以公正的态度治理帝国,用法令和智慧引导各阶层保持平衡,却为私欲而扭曲了法律。最可怕的是上位者缺乏仁慈,以暴力和残虐的手段压制民众,长期教化下,民众也变得异常冷酷无情,对世事毫无怜悯,仅剩下诅咒和憎恨。”

从修纳记忆以来,生存就是一项艰辛而坎坷的挑战,从未展示过温情脉脉的一面。贫民区的人对严苛的责罚和残忍的酷刑习以为常,并时常将学自贵族的手段用在某个倒霉者身上,从不认为有什么失当。

温森显然对这样的现实另有见解,智慧的脸庞忧郁而沉重。

“当整个社会都变得残忍无情,贪婪和自私横行,毁灭也就为期不远。商人及工厂主极其富有,不满于传统限制和不断增加的税收,在议会收买了代言人,将供养贵族的税务转嫁给平民;低级贵族仅有名义上的尊荣,对高阶贵族的轻慢深怀不满,而最具地位的人却只懂得紧抓权力。各种阶层彻底对立,皇帝陛下无计可施,帝国实质已近分裂,只在等一个互相厮杀的时机。”

修纳禁不住反问。“既然阁下洞悉根由,为什么不建议取消特权,推行新税令,消解激化的矛盾。”

温森十分无奈。“持有权力的人永远不肯让出利益,哪怕会因之灭亡,任何触动他们利害的举措只会让崩坏加速。僵化的机制运转太久,已经失去了调整的可能。”

似乎预见了异日的情景,温森情绪消沉。“或许某一天巨变将改变这个时代,愤怒的击碎一切,无论美丑好坏。民众的怨恨犹如磨石,将复仇之刃研磨得锋利无比。仇恨越盛,变革时与旧秩序的决裂就越彻底,他们会拒绝皇帝的安抚,拒绝温情的诉求或恐吓的拖延,用最绝决的姿态横扫一切,而后……”

怜悯的叹息了一声,温森缓慢道。“而后他们像婴儿一样茫然,民众空有毁灭的欲望,却对毁灭后随之而来的一切一无所知,最终落入投机者的掌控,沦为野心家的棋子。我只希望这一过程尽量短暂,海啸过后仍能残存部分精华,不至于悉数崩毁。”

修纳静默了一阵。“那么之后又如何?”

温森摩挲着书籍封底的地图,仿佛从历史高处俯瞰。“野心家凭力量与机遇踏上权位,重复另一个时代的轮回,又或许……”

“分裂?我认为这一可能性更高,假如缺乏强有力的统治者,帝国会出现多个拉法城。”

“没错,几个虎视眈眈的邻国尤其希望如此。”没料到少年有这样的见解,温森藏住惊讶回答。“尽管帝国近百年不曾与外敌交战,但并非永久。特别是一个大国衰弱,邻人都会尝试从它身上咬下点什么,特别是紧靠的利兹国。”

温森随手在纸上划出简略地形图。“利兹与我国相邻,两国之间的蓝郡不属于任一国,是一块双方默认的缓冲,它富庶平静,紧邻我国的尼斯城,尼斯城有什么?”

“铁矿。”修纳接着说下去,深眸漾起洞悉的冷意。“与休瓦城同样重要,那里出产的铁支撑着帝国的工业。”

温森欣赏的点头。“铁是大国的骨骼,利兹国垂涎已久,假如西尔瓦解,他们一定会趁机吞没尼斯。”

修纳接口。“甚至不必用兵,只需以丰厚的利益相招,尼斯城就会投入他们的怀抱,崩散的帝国无法开出更优越的条件。”

“没错。”激起了深谈的兴致,温森动笔将边际线延伸过去。“首先是尼斯,而后一个接一个,分裂的行省无法对抗利兹,将逐一被侵占。数百年——或许用不了这么久,吞并的资源和利兹的富庶将加速这一过程,最终他们的领地会到达这里。”温森重重一笔,划到帝国另一端边界。“利兹的殖民地——西尔国的新名字。”

“必须重新崛起一个强势的中枢。”修纳下了结论。

温森表示赞同。“而且不能太久,否则帝国将过度衰弱,难以对抗侵蚀。”

修纳思考了片刻。“利兹国军力较弱,资源也不如帝国丰富,我认为他们会很谨慎,公然入侵会激起西尔民众的反弹,同仇敌忾绝非利兹所乐见。”

温森越来越激赏。“说的对,聪明人会挑最省力的方式,而不是愚蠢的滥用枪炮。据我所知利兹皇储精明强干、雄心勃勃,对政事颇有见地,很难预料届时会采用何种手段,极可能会成为西尔的关键威胁。”

衰朽的帝国,窥伺的邻人,无法预期的未来。

讨论陷入了沉寂,许久后温森伯爵微笑。“抱歉,此时才问或许有点奇怪,能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修纳。”

“修纳?”伯爵带着试探询问,“姓氏是?”

“我出身平民,与贵族没有任何关系。”修纳明白对方想问什么。

温森伯爵沉吟半晌,凝视着他,姿态平和而尊重。“那么修纳,在这漫长无聊的旅途中,你是否愿意多交一个朋友?”

第44章 贵族

“洛,你知道温森伯爵?”

“温森?”秦洛正拔下靴子,闻言一愣。“你在船上遇见了他?”

修纳简略的叙述了经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没见过,只听过一些传闻,你最好离他远点,那家伙假如不是伯爵,恐怕早进了审判所。”躺在地铺上,秦洛打了个呵欠,午夜的一场风流情事消耗了不少体力,已经有了浓浓的睡意。

“说详细点。”

被踢了一脚,秦洛勉强提起精神回应,“温森的出身相当高贵,像林家一样,是西尔国最古老的名门之一。据说学识修养极高,可惜太不识趣,时常写一些耸人听闻的东西,让皇帝陛下和议会极其不满。最后碍于家族关系,将他软禁于领地,终身不许踏入帝都,禁绝一切著作。”

修纳觉察到话中的漏洞。“既然禁止离开领地,伯爵怎么会出现在这条船上。”

“谁知道,也许陛下又有什么新的敕令。”秦洛不以为然,他对失势的伯爵不感兴趣,扯过薄被覆上,很快陷入了深眠。

黑暗中传来均匀的鼻息,船轻轻摇晃,走道上有隐约的调笑低语,一切宁静而安逸,这是真实存在的现实,而非地牢里的梦境……

修纳枕着手臂,凝望弦窗外灿亮的星空,久久无法入睡。

温森伯爵为人谦逊低调,品味高雅、见解独特,对时局点评切中利害,总能将纷繁的事物三言两语剖析分明,开阔的思维加上智慧的见解,令修纳受益匪浅。

漫长的航程中,两人的交流更多像授课。

伯爵深入浅出的谈论制度、君主、议会、地缘政治、阶层冲突等主题,从学者的角度解析,引领修纳接触各类学说及军事研习,诸如棱堡攻防、火炮运用、兵势优劣等等,甚至学习上流社会的谈话技巧、礼仪规范、品酒击剑……温森广褒的学识令人叹为观止。

尽管不懂伯爵为何慷慨无私的倾囊而授,但修纳确实从中获得了极大的提升,以前所未有的视角认知事物,眼前仿佛展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时间飞一般滑过,当船驶近帝都,俩人的友情也已积淀深厚。

与秦洛兄弟般的情谊不同,温森像一位全方位的导师,亲切和蔼又倍受尊敬。

“书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我送你这个。”临别前夕,伯爵将一套衣服交到修纳手中。“我让仆人把衣服改了一下,希望你不介意这微薄的赠礼。”

簇新的衣服熨得干净笔挺,修纳接在手中一时无言。

“修纳,你很特别,以你的头脑加上坚毅的性格,注定将有所成就。”伯爵话语微顿,神色不无惋惜。“可惜这段时日太短,假如有机会进皇家学院修习对你会更有帮助,只是平民必须有推荐信,而我目前又处境不便……”

温森伯爵没再说下去,像对待绅士般与少年握了一下手。“很高兴和你度过的这段愉快时光。”

“我很好奇。”疑惑在心底盘旋多时,修纳最终问出来。“为什么教我,您真不明白我会怎样运用这些知识?”

“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你会为这个时代带来某种变化。”温森意味深长的眨了下眼,心照不宣。“就个人而言,我很期待。”

“即使可能出现您所不愿见的局面?”

“那也是神的旨意,就如神让我们相遇。”温森含笑而答。

修纳凝视良久,深深鞠了一躬,不是对贵族,而是对一位尊敬的长者致礼。“多谢阁下的教导,但愿再次重逢不会令您失望。”

“哦……”伯爵缓了一瞬,平淡的答道。“我想不太可能,尽管我在船上相当自由,实质上却是被帝国判处死刑的犯人,如今既然押送到终点,时间也不多了。”

死刑犯!?

修纳不可置信的盯着伯爵。

长达数月的讲授期间,温森伯爵自始至终从容不迫,从未流露过半分即将面临死亡的阴影。

温森平静的翻着心血凝成的著作。“我写的东西不被时代所接受,某些文章让一些议员感到不安,受这样的判决已经很侥幸,至少逃过了审判所。”

“您身边有六名卫兵?”一瞬间作了决定,修纳扫了眼距伯爵十步外的护卫。

“谢谢修纳,无须替我设想逃走。”温森温和的否定,坦然自若,仿佛死亡不过是一场远游。“命运女神对我十分宽厚,既让我生而得享优裕自由的生活,又领悟到学识与思想的乐趣,甚至还能将浅薄的思维编著成书留给后世,我已十分满足。”

修纳蹙起眉。“为您的见解和智慧而死?我不认为合理,该死的是下这道愚蠢命令的人。”

“感谢你替我不平,一些朋友也曾为挽救我的生命而尽过最大努力,判决已是无可更改。”摘下单片镜慢慢擦拭,温森睿智的双眼蕴着看透世事的沉静。“我的思想对皇权与贵族而言是毒药,他们不愿看见隐在表层下的激流,宁可闭上眼睛掐灭警告的声音,这个帝国腐朽、堕落、摇摇欲坠而又拒绝任何改变。”

“与其听凭那些朽烂的议员裁断,不如活着见证未来。”修纳换了一种方式劝说。“难道您不希望亲眼验证历史的走向?”

“修纳,我得承认你的话很有诱惑力。”伯爵目光闪了一下,相当愉悦的笑了。“可我不能,陛下给了我特权,我却用这特权去置疑自身阶层的存在意义,这已是一种背叛。何况我托庇家族才得以独立写作及思考,同样负有责任维护家族荣誉,不能让它因我而蒙上污名。既然我作为一个贵族而生,也该像一个贵族而死。”

“我不能看着朋友无辜送命。”修纳并不放弃,“逃走不会伤害任何人,真正的亲人挚友都不希望您毫无意义的死。”

“谢谢修纳,很高兴能在结束前遇上你。可我不愿挑战法律的尊严,尽管这尊严已被滥用,请你理解。”伯爵意志坚决,儒雅的面孔初次呈现出贵族的骄傲。“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拥有广阔无边的前景。请替我看帝国的演变,这样纵然离去,我仍能与世界同在。”

劝告对心意已决的人徒劳无用,修纳唇角紧抿,下颔僵硬。

伯爵示意新朋友坐下,倒了两杯红茶,他不在乎近在眼前的死亡,反而对新交的朋友兴趣十足。“我一直诧异,你的年龄与思考方式全然不符,能说说你的经历?就当是满足一个垂死之人的好奇。”

修纳静默了很长时间。“您相信人有灵魂?”

“灵魂?”没想到会突然提到这一问题,温森想了下。“那是神话,与这有关系?”

“您有丰富的学识及广博的见解,是否曾设想借助某种特别方式,使一个人的灵魂转移到另一具身体。”修纳的声音轻而沉。

“你是说……”温森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态。

“或许您所见的并非真正的我,仅是这具躯壳中的借住者。”

理智一方面让温森拒绝相信,另一方面却开始思考真实性及可能造成的影响。

“你是想说灵魂交换?像……”

“像换一件衣服。”修纳述说着听起来不可思议的妄想。“比如将衰老的、丑陋的、毁损的肉体置换成年轻健康的身躯。”

“不,不可能。”以学者的头脑思考了片刻,温森渐渐察觉出其中的荒谬。“这将导致可怕的混乱,绝不可能有这种方式,你是在开玩笑?”

话到嘴边又趋于保留,修纳选择了模糊。“或许。”

“谁能拥有神灵的力量?”温森并不相信,却情不自禁的衍生推想。

他能感觉出修纳身上有某种特殊的东西,与年少的外貌截然不符。

或许是眼神中潜藏的成熟冷定,或许是某种内敛的锋锐,让修纳的气质矛盾难解。他还记得初见是在休瓦上船,当夜基地大火……

“休瓦研究所?”温森脱口而出。

休瓦基地中藏着帝国最机密的研究中心,由最具威望的将军坐镇。议会慷慨的拨款,耗费天文数字的资金,没人知道究竟在研究什么……

修纳眼眸微闪,无形印证了猜测,伯爵的神情变成了悲悯。“天哪,不该有这样的技术,它会带来恐怖的灾难,假如是真的,我只能向神灵祈求宽恕。”

修纳缄默不语。

温森越想越惊悸,冷静消失无踪。“不,它会导致秩序的崩坏。本该入土的亡灵将永远紧握权力,死神也无法令他们避退,社会失去更新的力量停滞不前,自然的循环被人为恶意扭曲,修纳!请告诉我这仅仅是出自虚构,并非真实!”

“对,这只是臆想,请忘了它。”沉寂片刻,修纳如愿的否定,脸庞却无丝毫笑意。“抱歉我开了一个不恰当的玩笑。”

温森松了一口气,脸上仍带着将信将疑的惶惑,理智与常识割裂了思维,隐忧萦绕不去。

黄昏时刻,船靠上帝都码头,被卫兵押送下船的最后一刻,温森伯爵转过头,盯住送别的朋友。“修纳,假如——你所说的玩笑属实,可能的话请毁了它,否则终有一天,人类将被自己毁灭!”

这位高贵的智者对逼近的死亡毫无畏惧,却为飘渺难辨的远景忧心忡忡,带着满腹忧虑,温森伯爵在士兵列队押送下渐渐远去。

“真是个傻瓜。”秦洛在朋友身畔目送伯爵的背影。

“他是真正的贵族。”修纳倚着栏杆长久的凝望,沉思的眼眸深不可测。

短暂的给养补充完毕,船再度启航。

随着一声长鸣驶向了未知的彼岸,将黑暗的帝都抛在身后。

遥远的天际逐渐亮起了晨星。

第45章 征兵

懊热的八月,懊热的南方城市。

秦洛对新调任的城市满意之极,尽管职位是平调,但从休瓦调到富庶的南方,他的腰包无疑将在短期内飞速膨胀,累积的金钱将成为打通下一步关节的重要助力。当地人精明势利,一眼看出新调来的上校野心手段兼具,又正卡住稽查这一肥差,无需过度敲打,金币哗哗的流入了秦上校的口袋。所以秦洛很愉快,非常愉快,假如不曾接到远方的来信,他的好心情会持续更长时间。

反复把信看了三遍,确定上面每一个字的真实,秦洛用打火机烧掉了密密麻麻的信纸,看着洁白的纸笺化为灰烬,他靠在椅背上久久发呆。

新的住宅是一幢漂亮的别墅。

灰色的砖墙上爬满青翠的绿藤,庭院喷水池中立着吹号的天使,内廊衬饰精美的壁画,装潢舒适而典雅。秦洛走近长廊尽头的击剑室,并不急于推门,在长窗外伫立了一阵。

修纳正与几名军人激烈的格斗。

瘦弱的身形变得灵活有力,苍白的肌肤焕发着健康的光泽,修长的肢体呈现出匀称优美的肌肉线条。从最初的挨打到教官难以抵御的强悍,仅仅在数月之间。

这是训练的一部分,同时进行的还有射击与刀术,修纳的目标是用最短时间恢复昔日的矫健,看来显然已经成功。

秦洛注视良久,终于推开门。

修纳听见声响抬头,立即中断了搏斗。秦洛挥了挥手,如释重负的军人几乎是爬出室外喘息。

修纳头发如水洗过般透湿,汗顺着发梢滑落,紧紧盯着他。“怎样?还没收到消息?”

“她还活着。”从休息区的银盘中拈起一块甜瓜,秦洛极慢的啃咬,尽量轻描淡写。“由于杀了人,事情闹得有点严重,为了林家的声誉没有公开审判,最后被剥夺军职秘密囚禁,大概要关上一段时间,事态平息后再行释放。”

“囚禁?”扣在桌沿的指节发白,修纳闭了一下眼。“……没有其他伤害?”

秦洛弹指将银签丢回盘中,扯过毛巾拭手。“没有,毕竟她是贵族。但前途就此中断,终身无法洗脱污点,将来也不可能再任军职,所以我和她的婚约解除了。”

紧绷的神经稍缓,修纳接着追问。“会关多久,什么时候出来?”

“不清楚,或许几个月,或许几年。”

“能探出她关在哪?”

秦洛回避了他的视线。“休瓦基地公爵辖下,你不可能有机会。别再妄想,你必须离她越远越好,否则只会招来更多麻烦。”

修纳尽可能的抑制情绪,语调却泄露了激动。“你要我置之不理?她是为我才遭受这一切!”

“那又如何!去基地劫人,要我费尽心机帮你回去送死?”秦洛失控的吼出来,突然按了按额角,再开口语气已恢复了自制。“就算背上罪名,几年后她仍是公爵小姐,依然不是平民所能奢望,你们根本就不该有交集。逃过一劫已是侥幸,别再妄想,忘了她吧。”

紧抿的唇不再开口,秦洛拍了拍修纳的肩,沉重的心头稍感安慰。

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一周后挚友的失踪显然意味另一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