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强续前缘/誓不做填房上一章:第 48 章
  • 强续前缘/誓不做填房下一章:第 50 章

薛池一惊,发觉自己居然双手搂住了他的颈项,恼差成怒之下她根本没来得及思考,扬手往他头上一推,不意间指头插|进了他的发丝,一推一带之间将他青丝从束好的发冠中扯下,痛得时谨轻嘶一声。更糟糕的是她腕上手镯上镶的宝石棱角,一下在他左脸近眼角处划出一道寸长的红痕,仔细去看都破了油皮了。

时谨抬手摸了摸眼角,虽没松开她的腰,脊背却已经挺直了,头部与她保持了一个距离,面色铁青的盯着她看。

薛池这时开始知道害怕了,拿眼偷瞄着他:“抱,抱歉…”伶牙利齿都被他吞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时谨缓慢的松开了她,薛池立刻一跳三米远,不期然发现时谨面色又难看了些。

他吸了几口气,渐渐的平静下来,转身往亭中走去:“来。”

薛池是觉得他不会真对自己怎么样,女人是有第六感的,总是你让一步我就进一步,所以她才敢和他顶嘴。可这不包括抓他头发和给他破相啊!

因此她心虚,她气短,她小命看得可要紧的呢,听到他召唤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入亭中了。

时谨在亭中坐下,斜斜的挑了她一眼,见她一副胆小小媳妇的样子,不由心中又一软,声音都平和了些:“替我重新梳头。”

薛池哦了一声,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并不推辞,站到时谨身后替他拔了发簪、取下了发冠放到桌上,又拿出荷包里的一把玉质小梳出来开始替他梳发。

时谨的青丝如瀑,竟比薛池的头发还长些,她握在手中触感冰滑,几乎握不住。

这把小梳子用的是碧莹莹的玉石,雕着繁复的花纹,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与其说它的功用是梳头,不如说它的功用是插在头上做装饰。薛池拿着它可以想象用得不大顺手,她又是个不擅梳头的,左梳右拢的没法梳得齐整。

时谨只觉头皮被她扯得生疼,眉心跳了跳,忍耐的没有出声,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她这样宽容。

薛池勉强给他在头顶束成髻,用发冠拢住,再用发簪固定好,发面并不平滑,薛池心虚的看了看,垂着眼走到一边。

时谨一拉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坐到他膝上,沉沉的看着她,另一手抬起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脸侧的伤痕。

薛池本来还要挣扎站起来呢,直接发脾气了:“好啦!还给你好了吧?加倍还!”她说着就将手腕往脸颊上去擦,眼看她去势颇猛,镯子就要重重的挂在脸上。

时谨心中一跳,已经眼疾手快的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不由皱眉咬牙道:“你脾气倒比我还大!”他就没见过这样不在乎容貌、这样对自己下得了手的女子!

薛池自暴自弃了:“还不是你逼的啊?你以势压人,让我敢怒不敢言,怨气累积自然面目可憎脾气恶劣!”

“好,今日就让你言。”

薛池看他一眼,见他渐渐变得面无表情,嘟囔道:“说过份了你又要治我的罪。”

“今日不以你言论治罪。”

薛池偷瞄了他好几眼,见他果然十分平静,颇为可信的样子。心道有机会说,为什么不说?你不说出来,人家怎么知道呢?就是没有大用,经过你再三强调,对方总也有所顾虑的。何况奉旨倒苦水,何乐而不为?

她清了清嗓子:“首先,我们每一次,嗯,这个亲近,都不是我愿意的。你占了体力优势,让我没法反抗。”

时谨点点头,不置可否。

“其次,你位高权重,天生颇具威仪,一见我有反对之意,就用眼神威吓我,让我有苦难言,这绝对不平等,我就跟你身边的婢女一般,战战兢兢的,长期下去恐怕未老先衰!”

“再次,我早说过了,我不做妾,不做填房,这两条你都犯了。综上所述,若你不以权势地位压人,我自然是离你远远的,如今被你扣着,怎么能没怨言?”

时谨点点头:“都说完了?”

薛池巴巴的看着他:“嗯。”

时谨忽而淡淡的一笑:“首先,每次亲近,你面如桃花,眼泛秋波,似乎也颇为投入?”

薛池面上微红,该死的就有化学反应怎么办呢?她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其次,以我的身份地位,从不需威吓,直接治罪便是。可你失仪之处不少,我何曾治过你的罪?说到战战兢兢如奴如婢,你真该好好看一看我身边的婢女行事,你以为婢女可以坐在我膝上大放厥词?”

薛池一听,也有些道理啊,他确实没有动过真格的嘛,也给了她不少优待,他还救过她呢!但仍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再次,你不想为妾,我能明白。如今我既是当真看中了你,自然是娶你为妻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薛池一怔,便觉心中有瓶汽水被大力摇晃了一般,汽泡瞬时蒸腾翻涌着要往上窜,冲得她薰薰然的。

时谨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让她与他对视:“至于填房,池儿,你要知道,多的是小姑娘要予我做填房呢。往事不可逆,你不可有意在此处刁难,明白吗?”

薛池还是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她之所以不想做填房,是因为她父母的缘故。那两人离异后各自重组家庭,弃她于不顾。她继母偶尔跟着回老家时,对着乡里乡亲也总要感叹“后娘难为”,对薛池也要说:“不是我不管你,你将来做人后妈就知道了,管得轻了也不好,重了也不好,还是让你奶奶带着你吧。”

薛池因此留了个心结:我才不要做人后妈!

可此刻事到临头,被时谨这样捧着脸望入眼中,已经完全无法理智的思考,只能面色微红、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

时谨看她这样子,心中也是喜爱。他亦是思考了许久,发现总挂念着她,索性顺从了自己,将她重新弄回到自己身边来。只不过对于她和萧虎嗣私奔一事,心中总有些介意,才没在她一回来便相见。

今日在宫中遇到,种种顾虑竟都不翼而飞,不知不觉的便许下诺来。见她此时娇软可爱,顺从的倚在他怀中,这样面带喜悦的看他,他心中前所未有的一片愉悦、柔软,好像她此刻说什么他都愿意。

他便低低的道:“池儿,我心悦你。”说出来才惊觉,原来如此!原来他种种的不对劲都是因为这个!原来真有这种让人喜,让人怒,让人难耐的情感。

薛池的眼睛发亮,抬手搂住了他的颈项,慢慢的凑上唇去。

时谨亦是一低头,缠缠绵绵的与她亲吻起来。他的手,在她脊背上轻抚,慢慢的不满足,一路移到前头。

薛池惊觉,连忙推开了他:“这可是宫中!”

时谨轻笑,抬手帮她整了整衣裳,低头附到她耳边:“我会遣人到融府去提亲。”

薛池美得冒泡,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就十几分钟之前两人还跟斗鸡一样呢。但她转念一想,倒也明白自己一直都挺喜欢他的,只是心有不甘,今日被他这样一说开,那种强行压抑的喜爱之情就反弹得厉害。

时谨把她往怀中搂了搂,真恨不能就装荷包里带着,最终叹了口气:“你不要与太后太亲近。”

薛池抬眼看他,点点头。

她这么乖的样子让时谨又稀罕的捧着亲了一阵,两人这才分开。

薛池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先前那宫人居然在路口等她。见她过来便继续在前头带路,只不停的拿眼看她。

薛池清咳一声:“怎么了?”

小宫人迟疑了半晌,终于从袖里拿出面小镜子递给她。薛池拿着照了照,发现时谨下口挺狠,先前那么用力吮她的嘴唇,现在都红肿了,一看就属于有情况、不正常!

当下忙蹲下,握了地上一捧雪来敷了唇,勉强对付过去。

到了夜间宴上,时谨也没好太多,被许多人行注目礼。

也只太后能问:“摄政王这脸上怎么伤了?”

时谨似笑非笑的扫过一眼,薛池忙低下了头。

他声音里带着浅浅笑意:“被只野猫挠了。”

太后哦了一声:“看来得让宫人留心,清理清理这些无主的猫儿了。”

摄政王便道:“无妨事,这只猫儿如今有主了。”他含笑看着薛池低埋的头,心道世间竟有此种滋味,让人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忍不住愉悦。

太后也跟着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有主了?那便好。”

第80章 身份

薛池一见这小丫头有点眼熟,原来是时谨还假扮茶馆东家时用过的,便同在宫门处候着自己的丫环、车夫叮嘱几句,让赶着车跟着她走便是。

自己随着那小丫头的指引上了另一辆黑漆描金马车。

马车内空无一人,小丫头低声道:“殿下请您等候片刻。”

薛池哦了一声,小丫头掩了厚棉帘子退了出去。

车内十分宽阔,下头垫着虎皮,一角有张固定的小几,车壁上看得出有几处小推拉门,想是里头是壁橱。

薛池见车窗上悬着盏琉璃灯,淡黄色的琉璃上非常精致的雕着幅诸美赏梅图,梅花疏淡错落,树下美人穿着连帽斗篷,体态风流,或抬手遥指,或掂花低笑,十分生动。

薛池忍不住取下来看了一阵,虽然说受工艺限制,免不了有点汽泡什么的,颜色也不大均称,但是都借用图案非常完美的遮掩了这些细微瑕疵,汽泡就像天空偶尔飘落的雪花,或浓或淡的颜色更显自然起伏。

薛池看了好一阵,时谨上车的动静才让她移开目光。

他带着身寒意从身后搂住了她:“你喜欢?”

薛池把灯笼重新挂上去:“挺精致好看的。”

时谨握着她的肩把她扳过来面对着他,一低头就吻了上去。

薛池唔了一声,一下没有坐稳向后倒去。

他只是用手垫着她的头不让磕到,却并不将她抱住,反而随着她倒下,将她压在车上垫着的虎皮上。

他在她耳边低语:“做什么一直看着我,嗯?”

薛池啐道:“你倒打一耙!”

时谨笑:“不错,我一直看着你,就想这样对你。”

薛池脸一下又红了,古人的含蓄呢?死那去了?

时谨用唇轻轻的碰碰她的耳廓:“下次不要挂耳坠。”

哎呀,这其中的意味让薛池脸烧得更红了:“就要挂!”

时谨没理她,从她的耳廓一直亲到颈项,薛池紧紧的攀住了他的肩,觉得自己像只快要爆炸的炮仗,浑身上下都紧绷激动得不得了,他再多碰一下她就要炸开了似的。

她不得不用尽全身力气抵抗他:“不,不能…”

时谨停住,将头伏在她颈窝,慢慢的平复呼吸。他亦不知为何会这样无法抑制,一碰到她就无法停止一般。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呢,这样不加控制,她肯定吓坏了。

薛池也是懵的,见他停止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指头都绷紧得酸疼了。

时谨将她拉起,圈在怀中坐着,他刻意控制了自己的行为,不再动作。

“我有座庄子,特意令人专种了梅花,绿萼、宫粉、朱砂,什么品种都搜罗齐全了。明日我来接你去赏花,可好?”

薛池心中一跳,心道今日才第一日确定关系,差点就要被他吃了,明天再孤男寡女的接触下去…

她干巴巴的笑道:“要不要多请几位好友相陪?让我大哥哥也一道去?”

时谨目光沉沉的看她,对一切了然于心:“…放心,我会慢慢吃,最要紧的一口,是要留到洞房花烛夜的。”

薛池红着脸朝他翻了个白眼:尼玛!流氓!

她的气恼反倒令时谨将额抵在她脸侧闷闷的笑了起来。

薛池咬牙切齿,一时冲动便动作快过脑子,伸手就在他手背上掐着点皮拧了一把。

两人同时一愣,敢掐时谨的大概还没有过。

薛池强撑着道:“叫你胡说。”

时谨看出她的色厉内茬,不由心中一软,抬手帮她理了理鬓发和衣襟:“融府到了,明日早些起,庄子离得有点远。”

薛池这才惊觉已经到了融家门外,车夫不敢打搅,想是停了一阵了。

她竟然被他亲得五迷三道的不知身在何处了!连忙急匆匆的要下车,却被时谨又扣住了手腕,拉回去亲了亲嘴唇——还好只是浅尝辄止。

薛池下了车,几个婢女从后头车上下来迎了她,目光闪烁不敢正视于她。

薛池颇有些尴尬,心道怪不得那些谈恋爱的在大街上也旁若无人的亲热呢,原来两个人在一起是会有种忽略外界、难以抑制的相吸的。

她进了莲华小筑,站定听了听打更声,想着已经太晚了,便没去和小曹氏说话,准备自回屋去。

不想信娘正候在路边请她:“姑娘,莲夫人请姑娘过去说话。”

薛池微怔,转身跟着她走,低声问道:“是有什么事吗?”

信娘摇了摇头,也低声道:“张青家的傍晚入府来回过次话,我却不知说了些什么。”

薛池哦了一声,两个人一道步入上房前的廊下。

信娘上前推开了门,请了薛池进去,又站在里屋前的厚帘子旁道:“夫人,姑娘来了。”

小曹氏的声音很平稳:“妩儿进来。”

信娘便打起了帘子让薛池进去。

屋子一角立着盏宫灯,小曹氏坐在一侧的美人椅上,半边脸被灯光照着。灯下看美人,小曹氏俞发显得娇美无比。

她抬眼向薛池招了招手:“妩儿,来坐。”

薛池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这才看清小曹氏手中拿着个发簪,簪头用白玉雕着座仙宫,从宫殿下方的祥云到宫门上的门钉都雕得精致无比,这样的发簪因为太重,并不适合戴在头上,只能拿着把玩。

小曹氏见她目光,便将簪子递给她:“喜欢?拿去玩罢。”

薛池忙推拒:“不用,好东西娘还是自个留着吧。”

小曹氏淡淡一笑:“也是,往后你要多少好东西不得?”

薛池便知她已经知晓些事情了。也是,原本就已经有些暗道消息了,今日时谨又不收敛,消息快些的人家自是全都知道了。

薛池没做声,现在的她,小曹氏想动杀心已经不可能了。

小曹氏看了她一阵,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已经对我起了防备,我亦无需辩解。你对我来说,是一处隐患。只是从今后我的手再不会伸向你了。”

她这样开门见山的,倒教薛池大为惊异,抬了头看她,慢慢的冷下脸来:“我一直不明白,我以为我们…是有情份的。我原先是真心实意的对您。”

小曹氏一笑:“我知道,所以,怎么处置你,我心中一直犹豫不定,此番其实我亦是松了口气的。将来如何,再不由我选择,就算是败露,蛮是天命,而不是由于我懦弱无能,不是由于我心慈手软、妇人之仁。”

薛池摇摇头:“您不能看到旁人因心狠手辣获得了利益,便也逼自己心狠,一切尚未盖棺定论呢。”

小曹氏不欲与她在此事上争论,她自己心中早已定下了认知。今日唤薛池来却是为了旁的:“不说这个,我找你来只是想问你,你真的要给摄政王做妾?”

薛池露出丝笑意:“不是妾,是妻!”

这回答让小曹氏微愕,随即平静下来:“是妻呀…,是妻是妾都不要紧。只是我冷眼旁观着,你的性情脱跳鲁直,又单纯良善。并不似本朝女子所要的淑静温顺,恐怕更做不到三从四德…你,似乎并不适合嫁给本朝男子,只有你家乡男子才配得。”说实话,她也正是因为薛池这些有异一般女子之处,觉得她日后不好嫁人安置,怕她露了马脚引人怀疑,方才多了几分除她之心。

薛池一怔,她之前未尝没有想到这些。

然而此次时谨将她从元国弄回来,在一路上,她便预想到自己回来后的种种处境:时谨对她只是兴趣,觉得她违逆了他,怒不可遏,非将她弄回来,然后强行纳了她,新鲜一阵就丢在后院。

为了小命,她是打算先忍了,他失去新鲜感后再做计较。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对她有真情份,愿意娶她做妻子。

这就好比一个本来不饿,并不想吃东西的人,突然来了个提大刀的人用刀逼着你,让你去吃泥巴。你百般不愿意,然而为了小命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最后当盆子端到你面前——不是泥巴,是蜜糖!

这时你就完全顾不得自己饿不饿,会不会太撑,会不会消化不良,赶紧张嘴就吃。

薛池当时对时谨的求婚,完全就是这个道理,一时喜出望外,别的什么都忽略了。

她这时想起未免也有点不适,然而还是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告诉小曹氏:“我瞧着摄政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我和他发发脾气,他也未曾斥我不淑静温顺。他能做一些让步,我,我也能,少许不如意,日后我就忍了就是…”

小曹氏看了她一阵,幽幽的道:“你既然有这样的准备,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少将些心思放在他身上,恐怕日子才好过…”

薛池一时没听懂:“啊?这是为何?”

小曹氏却不说这个了,面容严肃起来。

薛池被吓了一跳,也严肃起来。

小曹氏向她倾了倾身,低声道:“你想过没有,你的身份,始终是道致命伤。这件事在我手中,或坏在融家手中,最多不过一死而已。但若暴露在摄政王面前,冒用身份骗婚骗到天家…融家被灭九族还好说,我怕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池吓了一跳:“不,不会吧!”

“你这身份,虽只是庶女,但亦是世家女,嫁给摄政王虽是高攀,但亦没脱了大框架。可你的真实身份比之贱藉尚不如,因为你来历不明,没有身份,不知从前是奴仆还是罪人。前朝士庶不婚,假冒身份与士族通婚者,当受剐刑。”

见薛池一个哆嗦,小曹氏顿了顿:“本朝虽无此严令,但天家又不同寻常,罪责只有更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