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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日又一日,别别扭扭的保持距离,然而还是越靠越近。

薛池深觉自己被他缚住,一眼望去,几乎找不到逃离他的可能性。

两人总这样绑在一处,和嫁给他又有什么太大区别呢?

薛池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终于有一日是会松口的吧。

夏日终于到来,食国虽不复寒冷,然而炎热亦从未光顾过此地。当地的百姓虽脱去皮裘,但仍身着夹衣。

市集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大量从异国运回的货物堆满了坊市。

萧虎嗣把银两全交给了薛池,由她去采买储存柴火、米粮、蔬果等物。

他们这宅子本就带了地窖,薛池费了半个月的功夫,将之堆满了大半。

她和小艾拎着篮子,边说笑着边低着头看摊上一种叫山葛的根茎食物。

却不知玉雪峰外,正有六人缓慢的沿山道而上。

因山道难行,所有人都只得步行,就连运货,也是由人力挑担。

往来之人虽然走惯了山路,仍不免额上汗水粘住了碎发,有几分狼狈。

然而这六人俱都穿着锦衣华服,步态闲散,如履平地般毫不费力,望去神清气爽的样子。

当先一人个子高挑颀长,穿着身玄色直裰,系着同色的披风,只腰间的黄色丝绦是抹亮色。然而他回过头来说话时,便让人觉得天地间所有的亮色都聚集于他一身。

墨染长眉,点漆双目,鼻梁高挺,薄唇涂朱,无一处线条不清俊绮丽。

来人正是时谨,他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神色淡淡的:“此处果然偏僻,倒也会躲。”

柳庭光和影一等人俱不敢答。

摄政王疑心融大姑娘明为已死,实则与萧虎嗣潜逃,执意一路追查。

时日已久,自是不好查的,他们私底下也只以为摄政王不过无法接受融大姑娘身死的事实罢了,那些似是而非的线索实在当不得铁证。

然而寻到白氏国边城,正是线索全断,无法继续追踪之时,却有人见他们衣着华贵,向他们兜售一块据说是整个北疆五国都见不到的好成色玉佩。

摄政王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出不对,让人取了来看。

说来这块玉佩上并没有在内侧边角处刻字打印记,只是旁人不知,这块鱼嬉莲叶玉佩图案之中却是另有玄机,莲叶间隙中的水纹看着自然,实际却是将敬安伯府的徽记化刻在其中,这点不熟知门道不仔细去看是发现不了的。

柳庭光等人直到此时才对于融大姑娘还在世一事有了几分相信,一时将兜售玉佩的小子擒了来拷问,这才得知这还是他从食国商人身上偷来的贼赃。

这偷儿原本以为这回不得善了了,不想这领头的贵公子却又让人赏了他,弄得他惊疑不定的拿了银子回去赶紧搬家,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时谨一路寻到食国来,眼看着就要与薛池重逢。

萧虎嗣却感觉到薛池态度越来越松动,心中喜意难抑,从银楼取了订制的双股蓝宝石钗,预备给薛一个惊喜。

第101章

这日在市集上,薛池尝了种外表灰扑扑,剥开皮去,肉质却洁白细腻的茎块,觉得味道清甜,简直可以当水果来吃了,当下和小艾采购了满满一蓝子,沉甸甸的,两人一起提着。

忽听有人在唤:“小池!”

薛池回头一看,见是萧虎嗣,便微微一笑。

小艾高兴的喊:“萧爷!”

果然萧虎嗣就如她所料的箭步走了过来:“我来。”说着就接过了她们拎着的篮子。

萧虎嗣笑着看薛池:“不是说了,让人送到家里,或者让我来拎都可以,你力气不够。”

薛池嗯了一声:“也不算太重。”

褪去了厚重的冬衣,愈发显得萧虎嗣和薛池身形高挑清瘦,在一群矮胖的食国人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男子拎着重物,女子袖手而笑,两人边说边走,看着确实相配。

突然萧虎嗣眼神微凝的回过头来扫视。

薛池也跟着回头:“怎么了?”

萧虎嗣看了一阵,语气失了轻松:“总觉有人在看我们,许是错觉。”

薛池噢了一声,不以为意:“咱们一看就不是当地百姓,遇到好奇的多看两眼,不是常事吗?”

萧虎嗣一想也是,他直觉有点区别,却也没多想,见薛池在前头向他招手,立即跟了上去。

时谨正坐在茶坊临窗的位置,小小的窗格只推开了半扇。

他偏着头透过那条缝隙看着窗外,情绪看着虽然平静,放置在桌上的手却扣紧了桌沿,指头微微有些发白。

屋中侍立的五人噤若寒蝉。

影一、影二两人还好,原本就是保护时谨,刀里来剑里去,也不惧什么。

柳庭光却是和时谨同仇敌忾,对薛池愤恨不已,冷着一张脸。

最怕的是一名叫黄六儿的侍从,和一名叫赵书同的幕僚。

黄六儿会看眼色,手脚伶俐,专程就是为着一路上伺候时谨茶饭来的。

赵书同是为着处理一路上的文书通关等琐事而来。

此次远行的人选是经过精简的,为着路上省事加速,选的黄六儿和赵书同两个都身负武艺。

黄六儿和赵书同为着能刷到时谨身边,入选出行名单,简直打破了头。

好容易争来的机会,此时却后悔不迭——看到摄政王被戴绿帽,会不会被灭口啊?!

屋中沉默了半晌,时谨冷冷的回过头来,像在说今日的天气不错一般道:“我要杀了他。”

柳庭光和影一对视一眼,单独来说,他们谁都不是萧虎嗣的对手。如果两人联手,护着时谨不是问题,但要杀萧虎嗣就难了,他又不是傻的,打不过还不跑啊?萧虎嗣要跑,他们这几个人是拦不住的。

时谨却很冷静,对赵书同道:“拿我的玉牌,去向当地属官表明身份,要求面见食国国君。”

赵书同一怔,立即明白过来,摄政王这是要借势。

虽然成国与食国相隔遥远,并不接壤,但历来有远交近攻一说,食国不出意外必会愿意与成国交好,再说成国国力强盛,谁又知道未来会不会有求到的一日,谁会去得罪呢?

他立刻领命,上前来捧了时谨的令牌退出。

食国说是一国,其实只有成国一州郡大小,快马奔跑个三五日就能将国土丈量完。因此要见国君也不是什么难事,时谨当日向当地属官表达意愿要面见国君,第二日王宫中的车马便来迎他入王宫。

萧虎嗣并不知危险就在眼前,依旧在悠闲的过着日子,每日等待薛池的答复。

这日萧虎嗣听人说镜月湖的厚冰终于化净了,便对薛池道:“要不要去垂钓?镜月湖产一种雪鱼,白色近乎透明,内质细腻无骨,只有此地此时节才有,其他地方都吃不到,说是天下第一鲜,我们去钓了回来尝尝鲜。”

薛池一听:“好好好!多钓些!我腌了做咸鱼也成。”

海边长大的孩子爱吃鱼,但河鱼太多刺,自从穿来后她就很少吃鱼了,这一次听说有没刺的,立刻动了心。

主仆三人找了两个木桶,萧虎嗣现买了鱼杆,一道往镜月湖边去。

一到湖边才发现钓鱼的人比鱼还多!都是来吃这天下第一鲜的,三人几乎都没找着甩杆的地方。

旁边有个老头儿唉声叹气:“这雪鱼一年比一年少,今年怕是连味都尝不着罗!”

萧虎嗣见薛池有点失望的样子,立刻将外头夹衣脱了,拿了个备好的藤网软兜:“你等着,我下水给你捞。”

薛池啊了一声,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萧虎嗣就扑腾一下窜水里去了,岸边的人骂骂咧咧的:“这谁啊!把鱼都惊走啦!这不傻了吗?鱼这么灵活,捞得着嘛?只能钓!”

薛池见好些人都很愤怒的样子,吓得悄悄的退了一步,不想一下踩着后头人的鞋子,她连忙回头来退了两步:“抱歉,抱歉!”

她先低头看的鞋子,来人靛蓝色的袍角下露出双男式鹿皮靴子来,薛池一看,靴子做得很精致,用素银色锈了云纹,大方之中不显单调。

她在食国这么久,从没见谁有这么好品味的,她看着右边靴面上一个浅色的鞋印,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不要是个难说话的公子哥吧。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慢慢的抬起了头。

嗯…这人腿必然很长呀…腰身看着笔挺又劲瘦…胸阔肩宽身材架子真不错…食国有这样的极品吗?脸长得可不要拉低分数呀!

视线往上拉,看到对方修长颈项的那一刻她就觉得有点不好,再看见线条清俊干净的下巴,全身就开始发僵了,视线落在他如同涂朱的薄唇上,不但不肯再上移,反倒又低下了头,她想往后退一步,来人却开口制止了她:“池儿,看见故人,也不寒喧两句?”

薛池这个小心脏啊,被他这样寒泉般清澈寒凉的声音一撩拨,扑通扑通就跳得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她这可不是多巴胺作祟啊,她纯粹是给吓的,简直恨不得有一道惊雷能从天而降,劈晕她算了,不用再面对这样的局面。

她勉强的抬起头,挤出点笑容来:“呵呵,许久不见,不知殿下可一切安好?”

啧,他好像有点瘦了?

时谨目如寒冰,嘴角偏勾着点笑,简直比不笑还吓人,他负着手看她。

她不再是少女模样,眉目都长开了,少了青涩,多了几分艳丽。

看她容色甚佳,不见半点憔悴,显见得日子过得颇为顺心。

他看着心中有些不适,强行按捺,淡淡的道:“不好。”

薛池没吭声。

时谨又道:“你不问我为何不好?”

薛池脑筋急转啊:怕他个鸟!又不是在他的地盘!她犯什么事了?什么事也没犯好不好!心虚个什么劲啊!

她给自己打足了气,便也皮笑肉不笑的道:“为何不好啊?”

时谨长眉微挑,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因为我的未婚妻跑了呀。”

“呵呵”,薛池笑:“那不都退婚了么。”

时谨哦了一声,又向她近了一步:“真退了么?三媒六聘,不是嘴上说退就退的。”

薛池一想,是呀,说说而已,手续可没办呢…这么说,名义上她还真是他的人了?这可不成!

她眼一转:“小女子姓薛名池,与您订下婚约的,听说是姓融名妩啊。我帮您留意着,若寻着她就给您送回去。”较真嘛,谁不会啊?

时谨唇边的那点笑意渐退,目光深沉的盯着她,嘴唇紧紧的抿着。

薛池一见他这苦大仇深事不小的样子,心就直抽抽——没办法,以前给他压迫惯了,虽然现在异国他乡,他就是只拔了牙的狮子,但她还是挺怯他的。

小艾还在兴致勃勃的伸着脖子往湖里看她萧爷能不能捞着鱼。突然水中扑的一声,伴着一簇水花,湖心钻出了个人,他举着手中的藤兜笑道:“小池!”

藤兜里居然网着了三四条白得近乎透明的鱼,鱼使劲的在藤兜里扑腾着,不停的像下雨一般往他头上甩水珠,他不在意的甩了甩头,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抬眼去找薛池。

岸边的人万万没想到还有人能徒手捕鱼的,都喧哗起来,先前几个恨他惊走了鱼的这时也不恼了,大喊道:“小哥儿!好样的!”

萧虎嗣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露着一口白牙笑着。这个时候的他一点也没有那些野性凌厉,倒像只温驯可爱的嬉水小狗。

但他的笑容只挂了片刻,突然就凝住了,一双眼现出厉色,立即疾速向岸边游来。

时谨对薛池道:“我若是他,倒不如藏在水中,或许能保住小命。”

随着他的话音,立刻从人群后涌上一批手持弓箭的官兵,有人大声的驱散湖边的百姓,更多的士兵却是神情严肃的将箭对准了湖心的萧虎嗣。

薛池愣住了,张口结舌的望着时谨:“你,你…”

时谨眉目间有股戾气,他怕自己爆发出来,反而越发轻描淡写的道:“好了,池儿。我们不耍花枪了。我现在就杀了他,你和我回成国。”

薛池忙道:“别,别!”怎么回事啊,到食国来他还能带兵来啊?这不一下又飞不出他掌心了?

虽是如此,她却来不及细想:“你别杀他!”

时谨朝前走了两步,看着被弓箭锁住而在湖中定身不动的萧虎嗣,侧过头阴森森的对着薛池一笑:“你现在每为他求一句情,我就会让人多剐他一刀。”

第102章

时谨眉目间尽是戾气,让薛池一下镇在当场,心惊肉跳,她此刻毫不怀疑时谨会将言语付诸行动。

这可如何是好?薛池皱着眉,想求情,又怕萧虎嗣果然会因此多受一重罪,但不求情,她又决计不能看着萧虎嗣去死。

虽然萧虎嗣掳了她强迫她,她不是没怨气的。但她和萧虎嗣之间的情形十分复杂,退一万步说两人也还是朋友。

他再如何另有目的,事实上也是他救了她。

此时萧虎嗣下湖,连防身的长刀都解在一旁,只着一件薄单衣,人又在水中不便发力,被数百铁箭密密的指着,真有如案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能任人宰割,无法动弹。

影一、影二和柳庭光三人从人群中走出,呈三角形状将萧虎嗣包围。

一时场中气氛凝滞,只待时谨发令,箭羽便会齐齐飞射。

时谨袖角一动,手缓缓的抬了起来,薛池赶紧扑上去拉住了他的手:“你听我说!”

她话一出口,时谨便如雷电般一抬手,五指捏住了她的双颊,力气之大几乎入骨,使得她双唇被捏得撅起,无法再发声。

薛池这才发现他眉头紧锁,再不复平日的气定神闲,面容竟有一丝狰狞,双目中阴云翻涌。

他低头,迫到她面上去,再也忍无可忍,胸腔中的怒意让他只想毁灭:“你住嘴!”

他偏了偏头,朝柳庭光一抬下巴。

柳庭光大声应诺,一声令下,半空中突然撒下一张铁网朝萧虎嗣罩去,薛虎嗣才将一动,无数利箭就纷如雨下,并没对着他的要害,只射向他四肢。不一会儿湖面便漂起了几团血色,使萧虎嗣即使潜入水中也无法遁形,而一张又一张的铁网则不停的朝着血迹所在罩下去。

柳庭光一伸手,身后便有人递上一张铁弓,他弯弓搭箭,看准了时机一箭疾射,薛池看得清清楚楚,这一箭直入萧虎嗣肩胛,将他带得往后一倒。几张铁网立即随之撒下,一兜一拉便将萧虎嗣缚在了网中。

薛池急得使劲去掰时谨的手,此时见萧虎嗣像条死鱼一般被网拖上了岸,不由得大慌。

待萧虎嗣被越来越近的被拖到了她面前,她看到他白色的衣衫都被染红,头发散乱的粘在面上,看不出是否还有气息。然而铁网中突然有什么动了两下,薛池先还以为萧虎嗣在动,待看清了才发现是萧虎嗣手中攥着的藤兜,居然是有条雪鱼还在弹跳。

薛池鼻头一酸,不由得落下泪来,滚滚的热泪落在了时谨指上,他似被烫伤一般撤了手。

时谨咬着牙望着薛池,心脏像被人捅了一刀,痛得无可复加,他闭了闭眼,低声吩咐:“走吧。”

柳庭光几人拿了铁链将萧虎嗣周身锁了数圈,薛池看着,心中又有了点希望:这么锁着他,该是没死吧?

时谨没有再多说什么,一把扣住薛池的手腕,拉着她大步朝前走去。

薛池被他拉得跌跌撞撞的,不停担忧的回过头去看萧虎嗣。却不知她这样子,更让时谨怒火中烧。

时谨等人自从表明身份,便被安置入住在一座小行宫中,食国虽不用马,但王宫中还养了几匹,食国君王为表示最大程度的礼遇,专程将这几匹马送出来给时谨拉车。

时谨拖着薛池上了马车。倒不是如成国那般的四方马车,并没封顶,只有半截护栏,虽悬着青纱,但外头到底隐约可看得到里头。

时谨也就不说话,只是紧扣着薛池的手腕,偏着头一动不动。

薛池感觉到他周身似冷硬,又似有岩浆涌动,想起先前他说过的她多求一句情,就要多剐萧虎嗣一刀,她便不敢吭声。

两人沉默着到了小行宫,时谨一路将薛池拉了进去,直到进了间屋子他才甩开了薛池的手。

薛池眼泪都止不住,在桌旁坐下,揉着被他握得生疼的手腕。

时谨也在她身边坐下,手撑在桌面,就这样抿紧着唇,看着她流泪。

过了一阵,他别过了头去,声音低低的:“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薛池一怔,拿帕子擦了擦眼睛,哽噎道:“什,什么?”

“…第一日说要退婚,第二日便与他私奔!这般迫不及待,是不是早有预谋?你和我在一起时都是些虚情假意么?就连现在,完全控制不住的为他哭泣…”

他声音越来越快速,将无数的情绪都压入其中,听得人胆颤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