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太阳领回去吧,那天小景带过来忘记引回去了。”卢考盈随后也走到客厅。

安凝木抬头,看到施浩晨便咯咯地笑了,“姨妈,你看他也把衣服弄湿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在腰上的地方确实是湿了一块。

“这就证明你们都一样懒呀,平时也不知道做家务,有什么好骄傲的。”她姨丈说。

安凝木每次洗碗,总是爱倚着料理台,当她忙完的时候,衣服总是会出现一圈淡淡的水渍甚至是油渍,卢考盈经常说她软骨头,总爱挨着倚着

的。

“好了,不说了,浩晨把她领回去,早点休息。”卢考盈直接下逐客令。

第四十八章

几天后,安凝木收到了一个颇大包裹,长长的盒子竖起来几乎有半个人高。她想不到会是谁给她寄这样一个惊喜。拿着包裹站在院子就迫不及待地拆开。

施浩晨看了一下,看到那包装挺严实的,便拿出钥匙替她将胶纸划开。

相比于她的兴奋,施浩晨却显得有点紧张。对于未知的东西,他还是要谨慎一点,尤其这有可能关系到她的安全。他貌似不经意地说:“我来拆吧,不然会弄脏你的裙子。”

她今日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倒是非常容易脏,她看了看已经染上了灰尘的手,就把包裹递了给他。而她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等着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盒子里面放着几块大大的泡沫,安凝木好奇极了,便催促道:“快拿出来吧!”

搬开大泡沫,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微皱的眉舒展开来,那是一把儿童吉他。他将它抽出来,然后递给她。

安凝木自然认得出张把吉他,正是那天她于小景一同去买的。她把吉他执在手上,有点迷糊。

施浩晨看了看盒子,发现盒子的底部还要一个信封,也便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看到信封上画了一大一小的两个人,手牵着手,上面还有一个带着笑脸的太阳。她看着信封就笑了,大概也猜到是小景给她写的信。她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张信纸。一张上面有娟秀的字迹,另一张有童稚而可爱的图画。

只是,她看完了信便变了脸色。施浩晨自她手中拿过那两张信纸,看完以后,他摸了摸她的发端,对她说:“别担心,慕熙会找到他们的。”

她闷闷地应了声,然后往屋子里走。

这封信的大概内容是,凌绮已经带着小景离开,未能当面道别,请求见谅。

安凝木自然是对他们甚为想念,她尤其不舍得小景,这孩子就像一个专门来拯救她的人,每次他都会让她有所感悟,他的童言稚语里包含和许许多多的智慧。那段日子她情绪其实很低落,尽管有姨妈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但她那份惆怅寂寥是无法隐去的。她突然对自己乃至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做了那样多的事情,回头看来,竟无一值得嘉许的。直到小景与她在一起,他会告诉她一些经常被她忽视却充满着爱的小事。透过孩子那双纯净的眼睛,她仿佛也可以在这烦嚣的世界里找到很多莫名的感动。

于是,她有空也会到路德圣母

堂,有时跟住凌绮在教堂祷告,有时也很与小景坐在教堂外的藤椅上看人来人往。尽管她不信教,但是她同样这这里收获到一份安宁。而小景教会她的是,就算生活超重或失控,只要有一颗不带物欲的心,也可从烦嚣中抽离。

自此,她也学会了思考自己当下的生活和未知的人生。

有一次,她很好奇地问小景是否想念他的爸爸。

小景不假思索便回答,想。

她一瞬间便想起了卢考玲,或者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奇妙,她突然觉得伤感,也不顾小景那样的年纪,便问,你恨他吗?他并不能陪在你的身边。

对于她这个问题,小景感到疑惑,但他还是回答,不恨。因为他知道他爸爸也很想他,就像他很想爸爸一样。

安凝木当场就哭了。从前她并不知道血肉跟情感是相通的,她一直觉得这些年来孤单痛苦的人只有她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身边的人与她无异。这样的道理连小景都明白,为什么要到她失去了一切,她才开始领悟。凭什么她就能够这样义无反顾地发泄与报复,而旁人只是默默地接受并对她纵容?

这些天,安凝木一天比一天沉默,她心中的压抑找不到渠道发泄出来,这个人都显得憔悴非常。尽管施浩晨对她事事迁让,也不能让她快乐。

“要不我们到外面走走?”某天阳光灿烂,他倒想让她出去玩一下,总比闷在家里要好。

安凝木想了一下,说:“好呀。”

最终施浩晨还是决定驾车,他担心走太久她会累。安凝木也不反对,坐在副驾上指挥他。

车子停在江滨的某一街区,安凝木率先下了车,绕到车子的另一端将他拉了出来,“我们去唱歌吧!”

沿着长长的江滨小道走,恰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汽车以及温温吞吞的轮船。小道的绿化做得十分好,在这个好时节里,正是有那一树一树的花开,粉嫩的花瓣随风纷扬而落,美不胜收。

为了迁就安凝木,他走得很慢,他的右手牵着她的左手,而她有点调皮地将手晃呀晃的,有时候走着走着又停下来去看嗅嗅花香,听听鸟语。两人皆是沉默,偶尔相视一笑。尽管如此,他们也不会觉得无聊,反倒有一种说不出的融洽。

安凝木带着他走过层层巷陌,终于来到了一个街区的公园。她引他到前方的人群,还没走进,就听到一众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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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唱的中年妇女人称红姐,她是一个寡妇。她的丈夫原是环卫工人,而她是一个音乐老师,两人皆依靠着不算丰厚的报酬过着平淡却知足的生活。只是祸从天降,某次他在清理道路上的车窗垃圾的时候,被一辆重型卡车卷进了车底,当场死亡。不久以后,她便在此开设了这样一个的歌班。

她没有什么很好的设备,就连那歌词都是手写的,歌词的上面注了简谱,用两个大大的夹子夹在绳子上,在歌词旁边,挂着一面锦旗,上面写着“幸福生活乐绵绵”。

地上还有数十卷歌词,分别用两个布袋装着,看上去有点残旧,甚至笔迹褪色,但依旧没有减少大家的热情。

上次她来的时候,唱的是《雪山阿佳》,那日她无聊,便站在一旁看着形形□的人在跟着红姐高歌,不知不觉地,她也跟着唱了,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是得到了一次洗涤心灵的机会,跟礼拜仿若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明是素不相识的一群人,但也可以因为同一陌生的首歌一起欢笑,一起感动,实在美妙。

这次唱的,还是《雪山阿佳》。她倚在他的怀里,问他:“你要不要学?”

“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他避而不答。

“我喜欢这样的气氛。”有时候,她觉得红姐教的仅仅是歌曲,而是一种人文精神,偌大的城市里,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可以让人休憩的地方,无论世事如何纷扰,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们停下脚步,用一首歌的时候去感受窝心的感动。

他拥着她,此时又是一次跟唱,歌声稍大,一句一句地传到他的耳里,良久,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也是。”

或许她并没有听见。

那日,尽管他们两人都没有跟着唱,但是这首歌却印在了他们的心里,在日后的漫漫岁月里,有那么的一首歌,成为他们的秘密。

她们还逛了那个充满古老气息的老社区,那样陈旧的房屋,就连那雕花铁门也缀满了铜绿,结实的墙壁也爬满了苔藓,门前的花早已枯败只剩凌乱的野草在疯狂地生长。尽管如此,此处依旧风情如故,岁月一声不响地流淌,时光却留下了痕迹,让人忍不住驻足,以拜访那久远的那些年。

而此地的白兰花已经开得十分灿烂,虽然不像某些花那样挨满了枝头,仅是错落有致地藏匿于绿叶之中,却显得十分精巧,像那雕镌于树上的精品,细长的花瓣微微伸展,而花香随风

落入路人的鼻息。安凝木很喜欢那香气,那样清幽淡雅,恰似它们的颜色那般清纯净洁。她以前又希望在院落栽种一颗白兰树,但老者却说这种树不适宜栽种于家宅,于是也只好作罢。

她长了手也够不着最挨的那棵白兰树的枝桠,转身便看到施浩晨脸带笑意地看着她。

他走到她身后,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等你生完孩子,我抱你上去摘,好不好?”

这些天,他稍稍留意了一下,发现她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些似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作祟,他总是希望那孩子可以快点出生,这些等待的日子,实在是太漫长了。很多时候,他也只是想想,很少很去碰碰她的肚子。因为他不太敢,他觉得那小生命太脆弱了,有时候安凝木上蹿下跳他也吓个半死,只是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呀?那还要等多久,真是花儿也谢了。”她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你怎么不送我花呢?”

“迟一点吧,嗯?”

他们最后还是走到路德圣母堂,原本施浩晨并不想走到那边,怕她又想起小景,只是她那性子,执意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今日风和日丽,教堂那边倒是有新人在拍摄婚纱照。到底是三生有幸,才能为心爱的人披上嫁衣。

施浩晨有点头疼,更加小心翼翼地注意安凝木的反应。只是她的神色过于平静,让他无法读出任何端倪。虽然说她愿意跟他在一起,但还是没有表态,他要是有进一步的行动,又怕吓着她,假如他不做什么,他又担心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情意。于是,他现在倒也不怎么强求。可惜,问题就摆在那里了,总是要解决的。

他与她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游客出入教堂,她目光有点放空,倒像是在发呆。

最后,他索性也随她那样放下所有的情绪,抛开压抑在心底的各种苦困,静静地坐着。尽管一路上都是人来人往,但他骤然觉得自己与这个烦嚣的世界脱离了,因为内心是平静的,所以一切都那样的云淡风轻。他觉得自己正在窥探着她的生活,原来这几个月来,她也是庸常且安然地度过,一个人可以将日子过得波澜不惊,难怪再次见她,她身上更是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时而单纯无忧,时而心思通透,而她眉宇间的戾气和张狂尽数洗掉,彷如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你是不是想带我回G市?”过了许久,她问。

他久久也回不过神来,她也不催促,等着他回答。

“你愿意跟我走吗?”他问得有点忐忑。

“我只是一直在等你,”她顿了顿,“等你带我回家。“

这些日子,她想得很清楚,她喜欢宁静的生活,只要让她内心感到真正的安稳,尽管让她改变自己,她也是愿意的。更何况,有这样一个人,将她藏于怀里,以心对待,免她无枝可依,她错时他包容,她伤时他安慰,她痛时他呵护,她还夫复何求?

坏了千万盏灯,烧光每段眼神,他只为发现有她这么一个等待。

第四十九章

隔日他便打点好了一切,带着她回到了G市。

怎么说,G市也有他熟悉的一切,做任何的安排也顺手得多。

最重要的是,把她藏在家里,藏在自己的身边,那样的实在,让他非常安心。

他们的住所位于市中心,那座复式小洋房隐于层层绿树繁花里,环境清幽典雅,是典型的闹中取静。

为了照顾安凝木,他专门多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起居。虽然他也对她的事情非常上心,但总有出错或者疏漏的时候,还是多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得放心。

最近他都没有去公司,工作都带会家里做。有时候事情多,别说书桌上摆满了一叠叠的就连书房里的地面都散落了不少的文件。落下的工作实在太多,一时之间补回来确实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

有次,他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他把目光从电脑荧幕上移开,发现自己忘记了掩上书房的房门,而安凝木呆呆地站在门外,她的脚边还有几张薄薄的纸。

他站起来便拥她进来,她却变了脸色。

他以为是他的动作太大了,连忙问她:“那里不舒服吗?”

往事如倾泻的泥石,猛烈地向她袭来。她像是失了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如何躲闪,久久才说了一句:“没有。”

他将她抱在腿上,对她说,“陪我坐坐吧。”说完,又继续埋头工作,并没有发现她奇怪的脸色。

**

第一次陪安凝木去孕检,施浩晨比她更加紧张。回G市之前,他已经预约好了医生,他这活了这二十多年,很少有现在紧张慎重过。

她已经怀孕18周了,这还是他第一次那样了解他的孩子。

之前的一些B超孕检报告单都是由卢考盈保管的,在他们离开前的一晚,卢考盈将那叠化验单与彩色超声波照片交给了他。那个晚上,他基本不眠,一遍又一遍地翻看,仿佛那样才能弥补那段他不在她身边的艰难时光。

他身穿浅色衬衣,领扣解开了一颗,半拥着她走进医院。

外资的私立医院是安静得很,室内的装修简洁,倒让安凝木舒心不少。她的步子也是施浩晨带着的,刚刚下车的时候她也是不情愿,每次到医院都是让她有满满的恐惧感。第一次正式孕检的时候,是卢考盈陪她去的,那次的项目比较多,而且又要抽血,她也就吓怕了。但是卢考盈不跟她废话,该强硬的时候她还是非常强硬的,故安凝木也不敢造次。

所有检查项目都完成的时候,她已经累得挂在他身上不愿意动了。

孕检以后,他先把她送回家,然后又重

回医院,与医生探讨安凝木的情况。

报告显示,胎儿的各项指标均是正常。他再细问安凝木的身体状况,那名外籍的妇产医生用中文极慢的语调讲述,他边听边皱眉。

“那么,剖腹产呢?”沉默许久,他问。

安凝木的身体比较虚,还有轻度的贫血症状以及一些长年落下的小毛病。假如顺产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那名医生直言,剖腹产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会让孕妇承受更多的心理压力。她很尽职地告诉他,剖腹产无论是选择全身麻醉还是局部麻醉,麻醉药过后还是会很痛苦的。而且复原的过程会比顺产的时间长。

“可以陪产吗?”

那医生觉得不可思议,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这么血腥的场面,这个男人觉得感兴趣。“可以申请。”

他继续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然后才回去。

刚进门,佣人就告诉他,安凝木睡下了。他推门进房间的时候,将动作放得很轻,刚关上门,她便爬了起来。

“醒了?”他走到床边,扶着她半躺在床上。

“我没有睡呀,你去那里了?”她不愿躺在床上,硬要往她身上爬,他只好尽量地扶着她,由她挂在他身上。

最近她好像特别黏人似的,总是喜欢寸步不离地跟住他,像个孩子似的老往他怀里贴。要是以前她这般热情,他会非常乐意,现在光看着又不能吃,有几次也几乎擦枪走火了,真是苦不堪言。除了那次以外,他倒没有动过歪念,今天医生也说,怀孕以后的前三个月和后两个月不宜房事以外,其他时间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要不那么激烈就可以了。但他还是觉得不放心,要是有什么事情,他也怕自己承受不起那样的后果。

“没去哪里,今晚想吃什么?”他避而不答。

“我不吃饭…”她马上回答。

“不行。”虽然他语气很温和,但隐隐带着威严,让她不得不妥协。

“那我不喝汤…”

“不行。”他依旧如此回答。

“呜…”她哀嚎一声。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嗯?”他习惯了她这点小傲娇,倒是温温和和地哄她。

“我想吃姨妈做的酸辣牛肉。”她想了想,说。

“姨妈什么时候给你做这个?”他皱眉。

“唔…”她想了一下,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吧,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最近别吃这样重口味的东西,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那我要和小太阳玩!”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突然

很想那只陪了她两个多月的小狗狗,她想起它略略湿润的眼睛总是软软地看着她,那样的可爱,那样的贴心。在那些寂寞无眠的夜晚,也多得它的陪伴。

那只小狗留在了卢考盈那边,她原本也想将它带回来,只是小太阳没有防疫证明,不能带上飞机。况且,小狗可能会引起弓形虫病,造成可怕的胎儿畸形,尽管这事发生的几率极低,但他也不怎么放心。

她的情绪变得如此的快,倒让他措手不及的。看到她那副脆弱的样子,他心疼不已,拥她入怀轻抚道:“好,什么都好,等下做酸辣牛肉,明天我让人将小太阳接回来,这总可以了吧?”

想了一下,他又问,“你离开我那么久,有没有那样想我,想到都要哭了?”

她一怔,趴在他怀里不说话,手捉住他的衣襟,原本熨贴的布料泛起褶皱。

“但是,我很想你,想到快要疯了。”看她不出声,他低低地说。

安凝木将头埋得更深了,贴着他的胸膛细细地听着他的心跳。

施浩晨移动了一□体,将她轻轻托起,问她:“会压着肚子吗?”

她动了动,执起他的手往她小腹探。

贴在她肚皮的手在微微颤抖,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心跳在加速,“你怎么不摸摸呢?”她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很少会碰她的肚子,除了他刚找到她那一晚以外。看他平时将她小心轻放的,她大抵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根本不敢动,手虚虚地贴着她的小腹,指腹轻轻地摩挲,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满心的忐忑。

“医生说,孩子发育正常呀,你别害怕…”她察觉到他的紧张,轻声安慰他。

他也清楚,只是他比她更害怕。他担心的不仅是孩子,更是担心她。他的生母就是因为难产而死的,他再也不愿意让命运在一次如此地轮回了。

“木木,你怕不怕?”他低头吻上她的发端,低低地问她。

她摇摇头,说:“不怕。”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一些。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害怕的。因为那时候我都不能吃东西,吃完之后就吐了,呜呜,好讨厌喏。后来姨妈就带我去看医生,医生又给我吃很苦很苦的药,最后我就不吐了。我问姨妈,孩子是不是真的会在我的肚子里长大,姨妈说,会的。我们的孩子也会在我的肚子里面慢慢长大,就像我在我妈妈肚子里慢慢长大似的。”

当时卢考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便觉得不妥,她不应该在安凝木面前再提起卢考玲的。

安凝木像是没有发觉似

的,只是浅浅地笑着。其实,她是将这句话听到了心坎里去了。她突然明白,没有那一个母亲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就像她自己,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胚胎承受那样多的苦,也觉得值得。

他静静地听着。

“姨妈还说,迟一点孩子就会长出眼睛、鼻子、嘴巴…可能像妈妈,也可能像爸爸,然后我们会有同样的心跳频率,因为我们都是血肉相连的。我也听过孩子的心跳声,那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了。医生说还说,孩子在我的肚子里面玩脐带。我好想她快点出生,不然她一个人在我的肚子里,会不会很孤单呀。”

“你是不是想知道他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猜是一个女孩子,我的直觉很准的呀,你信不信。”

其实孩子的性别,在怀孕16周就可以看出了,她的姨丈与医院的妇产科主任有交情,原想让她去照一照孩子的性别,但她不想,她觉得带着一种未知去等待孩子的降临,感觉会更加奇妙。

“是不是很快,孩子就会叫我妈妈呢?她会不会很聪明,会不会很漂亮?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她是怎么样的,我也是一样地爱她。”她一直喃喃自语,而他将她抱得更紧。

“我好想妈妈啊…”

不知不觉,她的泪已经染色了他的衬衣,凉凉的,透过衣衫传递到他的心坎里。

第五十章

为了让她重新开朗起来,他又放下了工作,经常陪她到外面走走。其实她已经不及以前那样好精力了,可能是因为肚子越来越沉的缘故。每次他抱她的时候,都觉得她重了不少,只是她却仿佛是更消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