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私奔,怎么能走正门!

又弄了块面纱帮程蕴宁戴上,还想说些煽情的话,不妨蕴宁已是抓了包袱掉头就跑。

被撇下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巧兰极快的收起脸上勉强挤出的不舍,吐出了两个字:

“蠢货!”

这才施施然回转。

作者有话要说:冷的发抖啊,求收藏(*^__^*)

第3章 有情人

一声闷雷从头顶滚过,黑色的云层已是渐渐铺满了整个天空,几粒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从天上砸了下来。

蕴宁坐的马车如飞一般从棋牌胡同尽头拐角处那棵大槐树旁驶过。

那是一棵百年古槐,足有数人合抱粗,如盖一般的绿荫下,这会儿正站着位身着蓝色直裰的十五六岁男子,瞧见众人奔跑、惊慌逃避即将到来的雷雨天气,男子明显也很是惶恐不安,不时跺跺脚,神情不耐至极。

听到响动,男子转过头来,不是顾德忠又是哪个?待瞧见是一辆如飞而至的马车,用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悻悻的嘟哝了句“真是又丑,又恶心的,大麻烦…”

却被马车快速跑过时荡起的烟尘狠狠的呛了一下,顾德忠身子一抖,骂骂咧咧的忙往后缩,厌憎之外,哪里有半点即将和心上人私奔的焦灼、期待?

蕴宁放下车帷幔,眼神里一片淡然——上一世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顾德忠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一个陌路人罢了。

收回视线敲了敲车厢,吩咐车夫:

“再快些,一刻钟内赶到,车费翻番。”

真没想到被硬塞到手里的包袱中会有这么多银两!上一世自己却是随手交给了顾德忠,所以那些所谓的家人到底是有多厌憎自己呢,宁愿出这么多银两,也要把自己给推到火坑里!

“好嘞。”那车夫登时精神一震——客人出手还真是大方。方才给出的车资已是顶顶高了,翻番的话,就能顶上自己一天挣得了。这样的雷雨天气又算得了什么。

站在树下的顾德忠却是一愣,探头狐疑的瞧向已然远去的马车——方才那声音听着怎么有些耳熟?好像是,程蕴宁…

“怎么可能!”自己却是先否定了。那丫头瞧见自己,就跟看见蜂蜜的苍蝇一般…

对,苍蝇。这就是顾德忠对程蕴宁最真实的感觉。

被个苍蝇给嘤嘤嗡嗡的缠着,那滋味儿真不是一般的恶心。

可,不接受这只苍蝇的话,又如何能被允许攀折让自己心动的那株娇艳的花?更别说程蕴宁还会带来一笔丰厚的银两…

却是浑然不知,那“苍蝇”也好,银两也罢,都早飞的远了。

眼瞧着就要到城门处,蕴宁只觉一颗心仿佛被人攥住一般,又好似被扔到滚烫的油里,火辣辣的痛。

祖父这会儿,就快到了吧?

上一世自己也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祖父竟正是在自己和顾德忠私奔的那一日回到的帝都,而这也成了祖父一生最深的痛苦和最大的憾事——

之所以紧赶慢赶回帝都,一则是祖父走遍天下,终于找到了足足一百二十六种珍稀药物,更是用这些药物,调配出了雪肌膏;二则当年曾于祖父有大恩的荣宁长公主生产,因着祖父医术中尤擅妇科,荣宁长公主特特亲笔手书一封,请祖父前往坐镇。

祖父本是满怀希望而回,本想着,一则手中雪肌膏即便不能完全祛除孙女儿脸上的疤痕,也定能恢复大半;二则还能赶上公主生产,也算回报公主一二。

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回至府中,迎接他的却是最珍爱的宝贝孙女儿和人私奔的噩耗!

打击太大之下,祖父直接晕厥过去,待他醒转,才知道之前公主府曾派人来,说是荣宁长公主难产,看他人事不知,只得失望而回。祖父强撑着要赶过去,不想皇上却因天降火雷烧了慈宁宫一座殿宇而下令全城宵禁,到得第二日,就传来了长公主难产母子俱亡的消息…

一连串的打击之下,祖父终是病倒在床,不过数月,便不治而亡…

“姑娘,到了。”车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打在车厢上的雨滴更急,蕴宁掀开一角帷幔,急风挟着骤雨朝着车厢内就扑了过来,亏得身上穿着雨披,不然怕是衣服都得被浸湿。

蕴宁摸出一块儿碎银递过去:

“辛苦车夫大哥了。我等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看蕴宁付钱这般爽快,那车夫也是开心的紧:“不知姑娘要等的是什么样的人?雨这么大,我帮姑娘瞧着就好…”

“多谢,”蕴宁却是不肯放下掀开帷幔的手,“我要等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和胡须全白了,身上背着药囊,骑着头灰色的毛驴…”

“咦,我怎么瞧着,那边来的哪个就是啊?”车夫忽然道。刚要回头提醒蕴宁,不想车门已然被推开,车上少女一下从车上跳下来,朝着暴雨中那个越来越近的骑毛驴老人冲了过去。

“祖父——”蕴宁跑的太快,踉跄着一下跪在了满地的雨水里。祖父,真的是祖父!

“宁姐儿——”程仲愣了一下,慌忙从驴背上跳下来,一把拉起哭倒在面前的蕴宁,“跑这么快做什么?快起来,雨水这么大,仔细伤了身子…真是小孩子,这才多久没见祖父,就哭成这样…”语气中满是心疼和怜爱。

“祖,祖父,我没事…”蕴宁哑着嗓子道,贪婪的瞧着面前这幅沧桑的面容,熟悉的草药香味儿扑鼻而来——

祖父以为和孙女儿分别了也就两年,可于自己而言,却已是暌违了数十年之久。

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泪水,蕴宁忙把抱在怀里的雨披帮程仲披上:

“祖父,我雇了车,咱们快些去车上…”

正好车夫已是把车赶了过来,忙帮着把东西送到车上。又牵来毛驴拴在马车后面。

蕴宁服侍着程仲坐好,把雨披解了,又裹上一件青布直裰,然后拿了毛巾,一点点擦拭程仲头上的雨水,哑着嗓子埋怨道:

“瞧见天气变了,祖父就不晓得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倒好,就这么冒着雨赶了回来。您年纪大了,真是淋着了…”

“傻丫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自打见了宝贝孙女儿,程仲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一路上着急赶路的疲惫都跟着烟消云散——

孙女儿长大了,知道心疼自己了呢。记得离开的时候,孙女还耍小性子,不肯出来看自己一眼。甚至这两年里,给孙女儿写了那么多信,也没见蕴宁回一封,还想着回来了不定得怎么哄着,孙女儿才肯原谅自己呢…

突然觉得不对,忙回头,正瞧见蕴宁的头上罩着的纱帽已经紧紧贴在了脸颊上,偏是还有细细的水流顺着纱帽蜿蜒向下,忙不迭捉了蕴宁手腕,拉到自己面前坐下:

“乖囡,莫哭,祖父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一直陪着囡囡可好?”

嗣子打心眼里不亲近自己,程仲生性豁达,便也不放在心上,唯有宁姐儿,却因为生来体弱,一直都是放在身边照料,偌大程府,能让程仲放在心上,全心全意疼爱的只有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孩子了。

探手摘下蕴宁已然湿透的纱帽,待得瞧见蕴宁脸上那片被灼烧过一般的可怖疤痕,一丝怒火在程仲脸上一闪而逝——

蕴宁一直由自己亲自教养,五岁时,却被儿媳以要亲自教习女儿为由要了回去,可就在那一年,先是程家长女蕴珠,然后是蕴宁,竟然先后染上天花,亏得自己回来的及时,虽然没能救下蕴珠,却是救回了蕴宁。

痛失长女之下,丁氏病倒,蕴宁便又回到了自己身边,十岁时,丁氏再次执意表示了想要亲自教养女儿的意思,本想着蕴宁大了,想要相看婆家的话,自然还是母亲丁氏陪着四处走走的好,且瞧着平日里蕴宁的样子,也是对丁氏颇为濡慕,便应了下来。

正好和老友有约,如何也没料到,待得数月后折返时,蕴宁好好一张小脸竟是被毁了容。

若非宁姐儿确然是丁氏所出,自己简直要怀疑,是丁氏要害她。不然,一次次的,如何就能这么巧。

“我已经觅齐了药物,忙过了这几天,我就给你除疤…”程仲怜爱的道,“祖父这两年走遍天下,见到好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她们生的可都没有我的孙女儿好看呢…”

蕴宁眼泪又流了出来——自己这张脸,也就祖父会说好看,至于程府中人,则是人人避之如鬼魅,便是亲生的爹娘,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祖父离开的这两年,说是让自己静养,却根本就是囚禁——那两个丫鬟还可以时不时的离开院子,唯有自己,却是只能呆在那里,若说偶尔还有些意外的惊喜,就是顾德忠不时跑过来送的粗劣点心和一些精巧的小玩意了。即便那些玩意儿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于一个生活于绝望中的孩子而言,却已是天下间最好的礼物了…

现在想来,顾德忠瞧见自己时,哪次不是垂着眼,何尝愿意正眼瞧自己?可就是这样虚假的顾德忠,却是前世这会儿的自己,唯一的温暖了!没了祖父的音讯,甚至巧兰巧云两人一直在耳旁说,祖父何尝不是因为不愿意见自己,才选择离家远游,甚至再不愿回返?

若非如此,上一世,又怎么会听信了顾德忠的话,义无反顾的跟他离开…

当下再也忍不住,把头埋在程仲怀里:

“祖父再要去哪里,都得带上我,再要这般一声吭就离开这么久,宁姐儿就再也不理祖父了…”

当时因为用了药,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睁眼,却听说了祖父离开府里再也不会回来的消息…

“好好好。”程仲满口应下,却是满脸无奈,这小没良心的,当初自己离开时,再三让丫鬟去叫她,想着嘱咐她些话,却是一趟趟无功而返,甚至自己亲自赶过去,宁姐儿都拴着门不肯打开。这会儿倒是怪上自己了。算了,只要孙女儿开心就好。

第4章 公主府

“咦,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程仲忽然觉得不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车子怎么正往长安街而去?

“祖父不是要去长公主那里看看吗?”蕴宁小声道。

“瞧我这脑子,我给你的信可不应该早就送到了。”程仲了然,也对,若非看了信,怎么知道自己这几日回返?只自己还要去长公主府问诊的事儿,也就对儿子提了提,本来还担心父女俩处得不好,现在瞧着,倒还相得,不然,孙女儿如何会晓得这事?

祖父还给自己写了信?蕴宁一怔——

从祖父离开到现在,整整三年时间,何尝有关于祖父的只言片语?

想了想道:

“祖父这几年去了很多地方吧?那些地方一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每一地都有每一地的风情吧,”程仲笑着道,那些风景固然极美,只老爷子心里惦记着孙女儿,何尝有心思游玩?“对了,祖父让人给你捎的那些小玩意,你可还喜欢?”

“小玩意?”蕴宁身子略略僵了一下,想了想试探着道,“比如说,怎么都飞不起来的,竹蜻蜓?”

“怎么会?”程仲失笑,“我不是在信里告诉你怎么玩了?要先把两翅上的绳子缠紧,尾巴也不能折着…”

是这样玩的吗?只是顾德忠递到自己手里的竹蜻蜓,尾巴却是断了的…

“祖父给我的信吗…”

“是啊,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这没良心的丫头都不晓得给祖父回一封…祖父想着再不赶紧回来,我们家宁姐儿怕是都要不记得祖父了…”

蕴宁把头倚在程仲胸前,手却是不自觉的用力交握——

所以说顾德忠拿来的那些精巧的玩意儿都是祖父派人送回来的吗?还有那么多信件,自己却分明一封也没见着,反而所有人都在自己耳边说,祖父不喜欢自己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想来,又有谁能拿到程府的信件并这么多礼物,再把信件扣下来,礼物玩旧了后又交到顾德忠手里,以顾德忠的名义畅通无阻的送给自己呢?

到得最后,终令顾德忠顺理成章的成了绝望中的自己唯一的救赎…

蕴宁抱紧双臂,只觉如堕冰窟。

察觉到蕴宁的异常,程仲不免有些担心,忙探手试了下蕴宁额头,又从褡裢里摸出一粒药丸递过去:

“方才淋了雨,可莫要冻着了才好,快把这丸药吃了。”

蕴宁听话的接过药丸,掰开来吃到嘴里,苦涩之外,竟还有些酸甜的味儿道,一时鼻子越发酸涩——

从小到大,但凡是做给自己吃的药,祖父从来都会想尽法子让苦味儿淡些,只祖父如何会知道,那个在他疼爱下,即便只是吃了一点苦头也会哭闹不休的小丫头早已不在了,眼前的自己根本就是千疮百孔,别说这么一粒药丸,就是一碗黄连摆在面前,都能不皱眉头的喝下去。

“老爷子,姑娘,前面是公主府,我这车子怕是得停下来了。”雨太大,车夫一路依着蕴宁的指点行来,待抬头却瞧见到了一处煊赫的府邸近前,不觉吓了一跳。

“啊?无妨,无妨。”程仲忙从怀里拿出一张帖子递过去,“你去交给门房,自会让咱们进去。”

虽说依着日子推算,长公主的产期应该还会需要些时日,可既然到这儿了,还是进去看一眼的好。毕竟,长公主眼下已是三十有一,这般年龄孕育孩子,当真是颇为凶险。

那车夫吓了一跳,心说瞧着车里的老头和小姑娘都寻常的紧,怎么瞧也不像是什么贵人啊,如何能搭上这样煊赫的门第…

不想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后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车夫悚然回头,却是一个身穿红色蟒袍腰系玄色腰带威风凛凛的男子正骑马而来,即便是瓢泼的大雨和电闪雷鸣都不能减低男子英气分毫。

瞧见距离公主府不远的车子,马上男子明显有些奇怪,一勒马头: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在这里徘徊?”

车夫吓得一哆嗦,好险没从车上摔下来。亏得程仲掀开帷幔,待得看清冒雨而来的将军,掀开车帷幔就要下来:

“将军,是我,程仲啊。”

这位端坐马上、高大英挺的将军可不正是长公主的夫君、骠骑大将军柳兴平?

柳兴平也认出了程仲,神情明显有些激动:

“原来是程老哥,雨太大,你坐好就是。”

说着一勒马头,竟是亲自引着程仲坐的车子往府内而去。

那车夫明显吓得呆了,待得回神,再不敢在车上坐着,忙不迭从车上下来,亲自牵着马车,大气儿都不敢出的跟在后面。

大将军回府,早有下人往里面通报,几人绕过绘有梅兰竹菊的精美影壁,又穿过几道月亮门终于到了一处阔大的院落。

远远的就瞧见滴水檐下正有一个身着正红凤尾纹宽松袍服的仪态雍容的美丽女子,可不正是荣宁长公主?

一眼瞧见一身水汽淋淋的柳兴平,长公主有些威严的眉眼顿时柔和下来,向前迎了一步:

“这么大的雨,如何还要赶过来?”

娇嗔中明显有着掩不住的幸福。

蕴宁神情一时有些莫名——

若说长公主,委实是令人敬仰的女中英豪。当初匈奴兵临城下,两国讲和,匈奴单于亲临帝都,耀武扬威,满朝文武尽皆息声,皇上颜面大失之时,唯有长公主挺身而出,直面匈奴单于,甚至亲自参与两国谈判,终令匈奴单于占不得半分便宜,铩羽而归。

期间公主更是和寒门出身的年轻将军柳兴平暗生情愫。

只可惜匈奴单于怀恨在心之下,声称要求亲公主,彼时公主以终生不嫁严词拒绝。

也因此,长公主竟是足足蹉跎了十一年之久,直到北地传来匈奴单于的死讯,才和柳将军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是前生,于长公主而言,幸福来得太晚,又结束的太早。竟是结婚刚满三年,就因难产一尸三命。而一代传奇骠骑将军柳兴平也因此遁入空门,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这会儿瞧见真人,蕴宁自然免不了有些唏嘘感慨。

瞧见长公主,柳兴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探手搀住,脸部冷硬的线条一下柔和下来:

“这么大的雨,公主出来做什么?”

“我无碍的。”长公主任由柳兴平扶着,却是注目后面披着蓑衣的程仲祖孙俩,“这两位是…”

“是程仲程老哥。”柳兴平笑着道,“这么大的雨,难为程老哥家都不回,就赶来府里。”

语气间明显颇为感激。

程仲忙上前:

“程仲参见长公主。”

蕴宁也跟着见礼:

“见过长公主殿下。”

声音似幽谷黄莺,雨声里格外清脆悦耳。

看荣宁长公主面露疑惑,程仲忙道:

“这是我的小孙女儿,听说我要回来,就一个人跑到城门口等…”

口中说着,明显颇有些感慨——

即便自己信中并没有写具体日期,可也说了也就是这几日,儿子程庆轩真有心的话,怎么也应该派人在城门口守着…也就宁姐儿,下那么打的雨还固执的守在城门口…

“这就是你那孙女儿?”长公主亲自把蕴宁拉了起来。面纱下的女孩瞧不清本来面目,只能瞧见一双幽静却黑白分明的眸子,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长公主小心些。”蕴宁忙反手扶住长公主的胳膊,眼睛里的担心一览无余——

按照上一世的情形而言,今儿个长公主可不就会发动,然后难产…

没想到蕴宁这般大胆,旁边服侍的人忙上前,想要引着蕴宁下去,却被长公主止住:

“真是个乖巧的宁馨儿,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人了。”

因着出身高贵,从小到大,旁人瞧见自己时,要么嫉妒,要么巴结,要么畏惧,如小丫头这般一片赤诚担心自己的,世上真的没几个了。

“外面雨大,我扶长公主进去吧。”蕴宁脸色有些发红,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好像那道引起慈宁宫一处殿宇大火的雷电就是这个当口吧?

柳兴平早有此意,边让人招呼着带程仲下去换下湿透的衣服,边和长公主转身往里去,刚跨过门槛,一道刺眼的闪电一下划过天空,紧跟着一道炸雷在头顶响起,门前那棵百年桂花树应声而断,正正砸在方才长公主站立的位置。

柳兴平悚然回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长公主更是一下握紧蕴宁的手,只觉后背发凉——

若非身边这小姑娘,自己这会儿早已被大树砸在下面。即便能保住一条命,肚子里的孩儿却…

一时已是冷汗涔涔。

“快把那张美人榻挪过来,让长公主躺下。”蕴宁也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觉后怕不已。

柳兴平已然俯身,一下把长公主抱起,送到榻上躺好,又一叠声令人送安神汤过来,期间蕴宁抽空帮长公主诊了脉,虽是有些心悸,脉象倒还平和…这样的脉象,如何也不像会发动的样子啊…

第5章 难产

“是不是,有些不好?”蕴宁的手刚要收回,却被长公主一下攥住。

柳兴平也望过来,明明是杀伐决断的大将军,这会儿瞧着蕴宁的眼神却是和无助的小孩相仿。

没想到长公主观察力如此敏锐,自己稍有不对,就被看了出来。蕴宁忙摇摇头,低声道:

“长公主有些受惊,孩子无事。”

柳兴平和长公主同时长出一口气——天知道他们盼孩子盼的有多苦!出了什么事的话,真会要了两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