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相思又想到了能在朝中大展拳脚的赵王爷,小王爷暗处帮了他这么多,都是赵王爷在前面领赏,德妃在宫中的地位还没沈贵妃高呢,可如今的赵王爷,是朝中炙手可热的太子人选。

他的处境,还真没比她好多少。

“那不重要。”戚相思笑看着他,“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其实这样也挺好。”

严从煜微怔,戚相思笑眯眯的望向天空:“我祖父常说,人这一辈子最好的活法就是自在,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心安理得。”

“那你呢。”

“我啊。”戚相思低下头,“我也不是有什么大志向的人。”

随后她又仔细想了想:“要是能有一片的地种草药就好了。”

耳畔忽然传来轻笑,戚相思抬起头,看呆了。

少了冷漠的脸上星眸闪动,清新俊逸,又像是一幅古雕刻画,有着皇家浑然天成的气质,没了难以接近的感觉,却显出淡定优雅来。

戚相思从来没看到他这么笑过,靠的太近了,无可挑剔的五官下,眼眸上长长的睫毛她都看的仔细,更不能避过他的眼神,一入便容易沉在里面。

“有什么好笑的。”戚相思重重的咳了声掩饰怦怦跳动的心,嗓门都高了几分。

严从煜静静看着她,明明还笑着,语气却特别认真:“不好笑。”

戚相思败下阵来,转身回避视线,看着廊内幽黄的灯:“和我讲讲你的事罢。”

......

严从煜的话很短,但这一夜也讲了许多,后来,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夜半的风渐渐小了,温柔抚摸着,也不愿意吵醒沉睡的人儿,严从煜把她背了起来,从陆勤搬来的扶梯上下去,慢慢朝着客房走去。

偶尔还有她睡梦中的呓语,听不清在说什么,严从煜背着她进了屋子,将她放在床上,陆璃给她盖好了被子,来不及把外套脱下,戚相思翻了个身,卷着半床被子侧躺到了里面。

此时东方渐露了鱼肚白,严从煜从客房出来转回主院没有睡觉,而是去了书房内,一夜秉烛。

戚相思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睁开眼帐外天明,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床头,随即她就滚坐了起来,拉开帷帐朝外看去,不是在太医院里。

迷迷糊糊的这儿才想起昨天留在了誉王府内,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客房,戚相思揪着帷帐坐在那儿醒神,很快陆璃端着盆水进来了。

洗漱过后收拾好,戚相思让陆璃把药箱拿好:“太迟了,得赶紧回太医院去。”

“姑娘不留下吃过早食?”

戚相思拉了她一把,吃什么呀,她都不记得昨晚是什么时辰睡着的:“不吃了。”

从客房到了前院,戚相思跨出大门就看到了外面候着的马车,陆勤等在马车旁,手里还拎着个食盒:“知道齐姑娘来不及吃早食,这是给您准备的,回宫的路上您记得吃。”

戚相思脸颊一红,像是心思被看穿,示意陆璃接好食盒,很快上了马车,陆勤目送马车远去,随后进府禀报,严从煜还在书房内。

“王爷,齐姑娘回去了。”

严从煜淡淡的嗯了声,放下手中的书卷:“备马车。”

“已经备托了。”陆勤犹豫了下又问,“王爷,您这一趟去不知道要多少天,是不是和齐姑娘说一声。”

严从煜看了眼桌上的卷宗:“不用。”

......

戚相思到太医院时里面正忙碌,入夏之后药方内每日都得往宫中送消暑的药,今年的天又热的格外早,所以太医院这儿更是没得闲。

回院舍换过衣服后戚相思前去东药房帮忙,温太医刚从内宫出来,见她过来,把刚刚开出的药方让她送去御药房:“你跑一趟,把这交给陆太医。”

戚相思从东药房出来前去御药房,还在路上碰到了还在外教习姜应,见他怀里抱着两个大筛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赶上前给他搭了把手搬到一旁的矮墙上:“怎么一下取了这么多。”

“陈太医让我去领的,说是要赶紧备妥了,到时打包好送去避暑山庄的。”姜应擦了把汗,看着她笑的憨厚,“来回两趟了,还不够,所以就一次多拿了点。”

“往年不是六月底七月初才开始准备这些。”准备这么多的药,今年避暑山庄要去多少人呢。

“今年热的早,听闻是那里头身子不大好,我也不太清楚。”姜应又重新把筛子抬起来,冲着戚相思点点头,“我先走了,改天你来西药房咱们再聊。”

戚相思挥了挥手,他说的隐晦,也不敢提的明显,其实就是皇太后和皇上的身子都不大好,冬病夏治,今年怕是要早早去避暑山庄调养身子。

戚相思边走边想着,到了御药房把药方交给陆太医后出来,在回廊那儿见到了齐鹤年,身旁还跟了两个他的学生。

“齐大人。”两个人撞上面,戚相思恭恭敬敬的尊称他,齐鹤年又吩咐了学生几句,摆手让他们先去,后而笑眯眯的看着戚相思,“你有一阵子没回家了。”

“敏兰出嫁的时候我才刚回去过呢,最近时常跟着老师去内宫,也抽不出空来,祖母身体可好。”

“入了夏没什么胃口。”齐鹤年笑呵呵的叮嘱她,“你常回去看看,也好替她诊个脉。”

戚相思猛地想起姜应说过的话,便笑着问他:“大伯,我来时看到西药房那儿提前在准备药材,比去年早了半个月。”

“是啊,今年春雨薄,夏来的早,会提早去避暑山庄。”齐鹤年见她有些兴趣就多提了几句,“太医院内也会安排不少人过去,若是温太医要随驾,你也要一起去。”

戚相思点了点头,齐鹤年颇具深意的看着她:“你二姐姐临产期在十月,应该也会前去养身子。”

“那很好啊,宫里太烦闷了,二姐姐当是出宫散散心也好。”戚相思不为所动,偏当做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是啊,前些日子她还派人送了口讯到齐家,要我们替她准备两个稳妥些的婆子送进宫去。”

为了避嫌,齐鹤年极少入宫看女儿,在她有了身孕之后也都是托人送的方子和药,但齐敏诗身边伺候的人会随时回禀情况,所以戚相思拒绝的事他肯定也知道。

明明清楚还装着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戚相思见他不说破,面儿上也从容的很:“当初三姐姐有身子时祖母就替她挑了个,二姐想得周到,选送两个入宫照顾也能安心些。”

“人自然是要挑。”齐鹤年话锋一转,说起了她在太医院的时间,“两年多了,如今你年纪也不小,等这回避暑山庄回来,我安排你入宫去安乐堂做医女。”

戚相思一愣,齐鹤年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笑呵呵着:“你在医术上很有天赋,去了安乐堂虽是医女的身份,也能执掌太医之职,安乐堂内还有何太医在,他在女科上的造诣比温太医还要高,你要多多向他学习。”

最初要送她入宫时他的确说的是去安乐堂做医女,但看在太医院中她逐渐崭露头角,给齐家给他长了脸,齐鹤年的口风也有变,想让她学有所成,去安乐堂做太医。

就连温太医他们都觉得她是要最后考核成为太医,虽然这是开了太医院的先例,但毕竟有安乐堂在先,太后娘娘对此也是乐见的。

而如今,他又改口了。

戚相思不做声,齐鹤年拍了拍她肩膀:“你几位姐姐都已经嫁人,有空你就多回家看看。”

“好。”戚相思笑的很甜,目送他离开,笑意渐渐敛下去,她就知道他不会让她轻易当上太医,安乐堂的医女不封宫中职务那就是个奴,但太医却是官。

齐鹤年哪能让她脱离他的掌控。

若是对她起了疑,应该不会再让她留在太医院里才是,哪里还会想把控她为自己所用。

圣上前去避暑,齐鹤年怎么会不跟去,既然是调养身体,他一定会把药鼎带去。

那不正好,她在司药房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这回算是有机会了。

......

从姜应口中得知今年宫中要提早去避暑山庄,傍晚时戚相思就听温太医提起了,太医院中一部分的太医也要随同前去,温太医要去,作为他的学生,戚相思也得跟去。

戚相思一面替温太医收拾箱子,一面好奇问:“老师,避暑山庄那儿是不是也设了太医院?”

“哪有这么大,我们的馆子设在山庄外围,距离内庄还是很近的。”温太医大致的讲了一下避暑山庄,那算是缩小版的皇宫,所以都凑的比较紧,也不是把所有的妃嫔都带去,内宫中还得有主持大局的人。

“去年皇后娘娘好像没去?”

“看那意思,今年应该是德妃娘娘和良妃留在宫中。”温太医指了指柜子上的簿子,“到了那儿地方虽小,规矩却没变,你是女子行事还方便些,所以你多看看这些贵人以往的病例簿子。”

戚相思点点头:“这么说来,开药煎煮都是在馆内了。”

“那是自然。”

戚相思从架子上取下两本簿子,心中有了数,转身问温太医:“老师,距离出宫还有些日子,我可否告两日假。”

“二十之前得回来。”

“好。”

第111章

多年礼佛下来的习惯,每月十五张大夫人都会去庙里祈福,张家位于京都城府西,靠近十梓街,张大夫人常去的就是位于十梓街内的福安庙。

这儿聚集着不少商户,都是做生意的人,消息自然也灵通。

张大夫人一早出门,接连打着招呼过去,一段路走了比平日还要多一倍的时辰,在快到庙门口的时候,遇到了相熟的李夫人。

李家的金铺就在张家隔壁,又因时常去逛,一来二去就熟络了,李夫人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氏,还是个百事通,肚子争气连生了四个儿子,在张大夫人最初来的几年里给她介绍过好几个大夫。

这不,两个人遇上之后没说几句李夫人就开始问起之前的药方吃着效果如何。

张大夫人摇了摇头:“家中事多,老爷近来也忙。”

“那哪儿成啊,我告诉你,这大夫可是很有名的,就在你前头一个去求药的,都怀上双生了。”李夫人挽着她朝庙里走去,压低了声,“这事儿也不光靠你一个人啊。”

李夫人的意思她哪能不明白,可这事儿夫妻之间哪里又能直白的告诉她,遂她摇着头不语,跨步进了庙堂,从丫鬟手里接过了纸,合十在手中跪下默念祈福。

李夫人抬头看了眼慈眉善目的佛像,跟着虔诚跪下来拜了拜,等李夫人祈福过后把符纸压到贡桌上受香火气,两个人结伴走出庙堂,顺着人潮涌过去那儿,李夫人瞧见张大夫人的视线,手肘轻轻顶了下:“算的还少啊。”

张大夫人动了动嘴,算的是不少了,这京都城里大大小小的庙都求遍了,说的还各不一,命里无子,命里有子。

“要我说,你都有一个儿子了,也送去浔山书院花了大血本,就安安心心培养他也成啊,孩子多了也麻烦。”

张大夫人看了她一眼,有四个儿子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都没有多少说服力:“谁会嫌孩子多,靖儿如今才八岁,再添个弟弟妹妹作伴也好。”

“那你都求了多少年了。”李夫人心直口快,“来了京都我都替你寻了好几个大夫,你别自己给自己添堵心里难受。”

张大夫人示意丫鬟给门口的师傅银两,看着点了的灯升到上面,转身跨出灯堂,语气淡淡的:“你一家子热闹,不会明白的。”

这么说李夫人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原地踟蹰了下追上去,像是下了大的决定:“还有个人,不知道他肯不肯给你看。”

......

一早出门,张大夫人回家时已是下午,在门口遇到了张三夫人,见身后丫鬟手里的香篮子,张三夫人笑着打招呼:“哟,大嫂,又去庙里呢。”

“是啊。”张大夫人显得特别好脾气,见她穿戴妥当,“要出去啊?”

“正当午日头太晒了,如今正好,出去买些东西回来。”张三夫人撩着头发,“大嫂又是去替大哥和靖儿祈福了吧。”

“今天十五,本来就要去庙里。”

“说起来靖儿也是有本事的,在比试的时候打了架闹了事,书院竟然没有把他开除,也许是托了那天几位的福,也不知靖儿如何认识的朋友,是什么身份,也好让我们一块儿沾沾光。”

张大夫人并不乐意听到这些话,语气也淡了些:“靖儿他原来也不认识,他们都说了是碰巧遇到。”

“哪儿有这么凑巧的事。”张三夫人声音低了些,颇是不信张大夫人的话,“不认识的哪里能这么爱管闲事。”

“弟妹还出去么,再不出门可就迟了。”张大夫人提醒她道,张三夫人哎了声,带着丫鬟朝门口走去,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笑的很关切,“大嫂,我打听到有个不错的大夫,改日陪你去瞧瞧?”

“不必了,弟妹有心了。”

张三夫人看她淡淡然转身回去,收了笑意轻哼了声:“转性子了。”以往只要是听到说哪里有好的大夫,她可不是这样的反应。

一旁丫鬟扶她上马车:“兴许大夫人是放弃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

“打我嫁进张家开始她就在求医,能有早有了。”张三夫人笑的得意,“俗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啊莫强求。”

张三夫人怎么想的张大夫人不在意,她也没有因此影响心情,回到主院后张大夫人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老爷是否回来了,继而才去佛堂,把今天求来的平安符放到观音像前供着,望着观音像神情虔诚无比。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菩萨,看在信女多年诚心祈愿的份上,这回能够圆了信女的心愿。”

从外面回来的张大老爷在佛堂门口听到她这番话,眉头微皱:“你又去庙里算卦了?”

张大夫人听到他的声音,喜的转身:“老爷您回来了。”

张大老爷淡淡嗯了声,夫妻二人回了主屋,张大夫人伺候他换衣服,笑着提起今天遇到李夫人的事:“李夫人邀请咱们去呢,他家老二也到了说亲的年纪,问我哪家的姑娘好。”

“那你有空就去拜访一下李家。”

换过了衣服张大老爷坐下吃饭,张大夫人命伺候的丫鬟出去,替他盛了汤,语气松缓下来:“老爷,今儿我还听李夫人提起一件事。”

夫妻多年,听她这样开口大概也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张大老爷放下筷子:“你又托她寻大夫了。”

“也不是寻,这大夫求上门还不一定瞧。”张大夫人压低了声,“是宫里头专门给太后娘娘看病的太医。”

张大老爷眉头一皱:“宫里的太医怎么会给寻常人看病,外面到处是江湖骗子,招摇撞骗,这些不可信!”

“所以才说求上门还不一定瞧,诊金也是贵,老爷您别忘了,李家的金器生意可是做到了王府里的,这点消息还会有假,一样是在京都城里,要是江湖骗子还能瞒得过去?”张大夫人说着说着脸色都跟着红润了起来,“老爷,咱们亲自上门去拜访一下吧。”

“你这些话让靖儿听到了他怎么想。”张大老爷并不赞同妻子再去找什么大夫,这些年来求医的也够多了,家里的药方都累了厚厚一塌,“你都不肯告诉靖儿真相,又到处求医,那孩子知道了心里又会胡思乱想。”

“老爷,我做这些可不是没把靖儿当亲生的意思,就是考虑到他我才想再试试。”张大夫人说着眼眶有些泛红,“当初我们也是有过孩子,可惜没缘分,后来按着老爷说的我也就不去想了,左右还有两个小叔子在,总不会断了张家的血脉,但自从有了靖儿,又变得不一样了,我这心里也有了盼头。”

“可老爷您也瞧见了,这家里总是容不下他,他要是能有个弟弟妹妹,总还能护着他一些。”

张大夫人说起那些事心里就觉得委屈,她嫁入张家两年后有了身孕,但这孩子没能保住,五个月的时候小产没了,后来她就一直没再有身孕,之后捡到了靖儿有了慰藉,可小叔子他们却明里暗里说着靖儿不算是张家人,今后万一亲人上门来寻就白养他了,这吵吵闹闹的最后还发展到了那样的地步,当着孩子的面还说那些话。

“不论有没有希望总是得去试试,我养了靖儿这么多年,看着他长大,就算他不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也胜似亲骨肉,老爷也将他视作亲生,等将来我们百年之后,他有个弟兄姐妹,也能作伴不受人欺负啊。”张大夫人望着张大老爷恳切,“老爷,咱们就再去试试,这一回若还不行,那就是咱们命中无子,没那缘分。”

张大老爷叹了口气:“那随你。”

张大夫人脸上一喜:“那我这就去托李夫人去安排。”

......

很快李夫人那儿给了答复,第二天一早张大夫人出门,去十梓街接了李夫人,随后又去了铺子那儿等张大老爷,一齐到了晋阳街这儿,绕进了巷子内后又回转了一些路才停下来。

张大夫人瞧着巷子内外的情形:“这怕是要到百花巷了啊?李夫人,太医怎么会住在这儿?”

“上回带你去找的那大夫还住在山坳里呢,这能说明什么,你以为都住高墙大院啊。”李夫人挽起她,笑呵呵与后头马车上下来的张大老爷打过招呼,“我这也是头回来,不过我找了个熟路的,让他领着我们过去准没错,那太医住的地方也不是谁都知道的,我啊好不容易给你安排着。”

“不论行不行,我都得好好谢谢你。”张大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李夫人爽气的很,“这有什么,咱们快去吧,去晚了怕是人要不在。”

“行不行啊,不是说去了不一定看。”

“银子都收了还能不看啊,我可塞了不少,放心吧,我都安排好的,准儿成。”

“哎,那赶紧走。”

一行人再绕了点路才到目的地,看到挂在那儿的何宅牌匾时张大夫人更不确信了,地方旧一点儿没事,怎么门面还有点破啊。

“我来敲门。”李夫人上前叫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门,是个笑容和蔼的老人家。

“何管事,我是之前托人介绍过来的李夫人,我们来找何太医看病的。”李夫人笑着介绍,何伯看了眼张大夫人他们,缓缓把门拉开让他们进去,“你们随我来。”

古朴的四合院,高高的屋子遮挡着院子中的光亮,在早晨都显得有些暗,张大夫人心中多少存着怀疑,张望着回廊柱子上刻着的东西,转眼过了回廊到了一间屋子门口,何伯朝着屋内喊了声:“老爷,来客人了。”

里面传来东西倒地声,何伯进去推窗,屋内终于亮堂了些,李夫人和张大夫人却是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眼前靠在那儿抽着烟,身边摆满了书的人难道就是何太医?

那他也太不修边幅了,松垮垮的衣服穿在身上,哪里像是接见客人该穿的,再说那模样,今早起来可洗漱了?大夫也是读书人,哪有读书人这么对待这些书的,还抽着烟,简直就是个颓废的流浪汉,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太医啊,难道真是江湖骗子?

这会儿连李夫人心中也起疑了,她来时可信誓旦旦,但到底是没见过真人,她试探的喊了声何太医,何嗔抬眸看门口堵着的几个人,朝着屋内暗处随意瞥了眼,起身拿着烟杆子在柜子上敲了敲:“什么毛病?”

张大夫人和张大老爷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李夫人反应的倒是快:“何太医,张夫人多年前小产折损了身子,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所出,所以想找您给她瞧瞧。”

外传他们多年无子,不能生育,实际上曾经是有过孩子的,何嗔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凳子,让张大夫人过来坐下,张大夫人踟蹰了一下,最后是由李夫人拉着过去,瞧这屋子乱成这样,着实让人心中不安。

“手。”何嗔没好气道,张大夫人还在找脉枕在哪里,何嗔指了指堆起来的书,“就放在这里。”

张大夫人把手搁上去,何嗔也没净手,直接给她把脉,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张大老爷虽然不像她们把惊讶写在脸上心中却也惊撼的很,不动声色的打量顶着胡子的何嗔,瞧这气质,要说是江湖骗子,那装的也不够像啊。

几个人心中都各自想着时,何嗔说话了:“淤血未清,你小产之后怎么做调养的。”

张大夫人愣了愣:“当时是大夫开的药,说是已经清了淤血。”

“不干净,体内寒滞多年,再不治好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何嗔示意她让开,指了指张大老爷,“你过来。”

张大老爷坐了下来,伸出手,何嗔搭手上去,本是随意的神情渐渐严肃,抬眸看了张大老爷一眼,“你伸出舌头我看看。”

张大老爷伸出舌头,何嗔抬手拿起柜子上的压舌板,又接过何伯手里的灯凑近,随后看了看他眼底:“你中毒了知不知道。”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张大夫人赶忙追问:“中毒,中什么毒,老爷好好的身子怎么会中毒?”

“这毒吃不死人。”何嗔松开手,看了眼这夫妇二人,“就是让你们生不出孩子而已。”

“生不出孩子?”张大夫人默念着这句话,心一沉,下意识看向丈夫,从丈夫眼底也看到了震惊。

“你的好调理,他的难治一些,中毒很多年了。”何嗔起身在柜子上翻了翻,何伯递过来笔墨,何嗔坐下来开始写方子。

“何太医,您说他中毒,这......这怎么可能。”张大夫人难以置信,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之前小产没有调养好身子,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没有孩子,看过的大夫也都说她的确得调养,可从没想过自己丈夫也有问题。

“你之前看大夫可有让你丈夫也去瞧瞧?”

“这倒是没有。”

何嗔抬头瞥了他们一眼,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直以来生不出孩子都觉得是女子的问题,鲜少有男子前去问诊,再者他们夫妇二人之前是有过孩子,小产之后生不出孩子都觉得是张大夫人的问题,怎么都不会想到张大老爷会中毒。

“两个人一起调养,期间不能同房。”何嗔甩出四张方子,“间隔服用,一共半个月,夫人你月事走了后开始服用,你随便。”

“大夫,老爷他怎么会中毒呢。”张大夫人止不住问,好好的身子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平日里有小病痛找大夫来瞧也没听他们说起有中毒。

何嗔没有理会她:“这两张方子是饭前服用,这两张药性大,饭后服用,下个月事走了之后再过来,两个人一起。”

张大夫人张了张嘴,李夫人代而又问了遍:“何太医,您看他们也是才听了这事,张老爷这毒中的可蹊跷啊。”

“你问我,我问谁。”何嗔对她这问话觉得可笑至极,“中毒多年你们都不自知,问我如何能知。”

这话说的张大夫人面色一阵红,可也是事实,这位太医又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态度,只要他们想走,绝不会拦着。

“那这毒何时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