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串链子时候我就想过你戴的样子,很合适。”

明明不是情话,那极近轻描淡写的话语还是让戚相思红了耳根,她轻轻嗫动着嘴角,最后半个字都没吐露出来。

严从煜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了几分,声音还是清清冷冷:“如果八哥真的是受此影响,是不是好的快一些。”

“那是自然。”戚相思在心中默默添了句,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话。

“你的一些书还在王府里。”

冷不丁一句,戚相思蓦地回了神,撞上他的视线,仿佛是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促狭,她捏了捏拳头:“有空了我就去拿!”

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严从煜眼底她微嘟着嘴,强装着镇定的模样有多可爱,伴随着,他脸上的神情也跟着舒展开来。

风簌簌,昨夜被大雨打散的花松动在枝头,随风落下一些,洋洋散散飘在空中。

桂花树下,九月午后的太阳从瓦砾间照耀过来,无处不透着温暖。

主屋窗前,严从牧不知站了多久,目光落在桂花树下,璧人一对。

她及他胸口,他低头望着她,那眼神是严从牧从未看到过的,恍若这世上再无他人,只能装下她一个。

放在窗框上的手轻轻动着,右手覆盖上了左手,缓缓转着玉扳指,严从牧的视线从严从煜身上落到戚相思身上,原是从容的神情里露了一抹兴致,十一看上的人,果然有点意思。

身后的宫女低头请示:“殿下,今儿风大,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

“这两日无碍。”严从牧吸了一口气,大雨冲淡了花香,却比往常要清怡许多,“差不多是时候,送齐姑娘回去,把誉王请进来。”

......

宫女把热水冲入杯子时候,屋子里飘了一股枇杷膏的药香。

杯子端到桌上后,严从牧笑眯眯的望着严从煜:“那位齐姑娘可有十五六了?到了议亲的年纪。”

严从煜不吭声,严从牧早已经习惯了两个人这样的相处模式,侧了侧身看窗外:“十一,你们刚刚站在桂花树下这么久,之前她又从我这儿剪了不少回去,我的病是不是和这些有关?”

“她没说。”

“戚家的案子在你手上这么久,可有头绪?”

严从煜点了点头:“去了一趟南淮,如八哥所料,和齐府有牵连。”

“前阵子宫外传了齐家不少事,说那齐家三老爷在惠州对一个姨娘和她所出的女儿不闻不问,连她们被赶出宅子都不知道,这个女儿还因此流离失所,在永州行乞了三年才回到京都认祖归宗。”严从牧低头吹了吹杯子,“我还听说,这齐家五姑娘是冒充的,并非齐家的血脉。”

“流言不可信。”严从煜淡淡道。

严从牧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大哥染疾了。”

“我听九哥说了。”严从煜回到京都后第一个见的就是赵王爷,而赵王爷分享给他的就是如今还被关在天牢里的太子染重疾的消息。

自打私盐一事曝露出来后,顶着贩卖私盐和通敌卖国两条罪名的太子在天牢里已经呆了一年多,茂国公府和一众牵连的官员均已经被查处,朝堂之上诸位官员也都清楚太子是无力回天,怎么都不可能再掀起什么风浪来,可这废太子的诏书一天没下,许多人心中就都还悬着难定,尤其是如今势头正旺的赵王爷,缺的就是一张立太子的诏书。

此时的皇上一面信任着几个儿子,一面好吃好喝的养着太子,据看管的人所说,太子比关进去的时候反而还胖了不少,这让赵王爷他们更加心急如焚,毕竟太子在这些事之前都算得上是称职的继承人选。

茂国公府和那些官员都落马了,唯独还留着太子,这也难免让人不放心,皇上的态度不明,有人就怎么都没法彻底安心,这都一年多了,难道皇上真的想把太子捞回来?

于是,太子病了,病的还不轻。

严从牧从丹桂树上收回了视线,道:“看来他们是等不及了,这颗定心丸不吃下去,他恐怕夜里都睡不安稳。”

“牢里环境不好。”

“牢里环境是不好。”严从牧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脸上笑意扩散,牢里环境不好,所以染上什么疾病的可能性都有,难治又难养,“岳阳王何时回来?”

“明年初。”

严从牧点了点头:“天色不早,还没拜见贵妃娘娘吧,我就不多留你了。”

严从煜起身,兄弟二人走到门口,严从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近日我也闲着,戚家案子的卷宗,你派人送一份过来。”

“好。”严从煜没有多犹豫,很快答应了下来。

看着他走下去的背影,严从牧站在那儿许久未动,直到走廊深处有宫女过来请示,严从牧这才转身回屋。

“殿下,今天入夜加人还是减人。”

“减。”

......

第130章

京都城的天有些突变,入秋后连逢了几场大雨,宫中也接连湿漉漉了十来日。

这十来日中戚相思每隔两三天会去一趟太和宫,如她所料,八皇子的咳嗽之症因着这几场接连的大雨缓和了不少。

安乐堂内每天都很忙碌,除了煎药之外,做的最多的就是处理一些药材,做成药膏和药丸送往各宫,戚相思熟悉这些之外还要跟着何太医前去问诊,也是忙的脱不开身。

九月二十一这天,夜里一场雨过后,天蒙蒙亮的安乐堂院舍内空气湿冷,戚相思换好衣服刚要出门,值夜完的茱萸匆匆走了过来,看到她之后脸上一喜:“太好了,我还想你没这么早起来。”

这时辰各宫的主子都还没起来,戚相思见她着急,问道:“怎么了?”

“半个时辰前芙蓉园那儿的齐小仪突然发动,要安乐堂派人过去。”茱萸拉着她拍了下自己额头,“多亏了沉香提醒,眼下这时辰何太医还没来呢,你先随我一块儿去芙蓉园。”

“不是到日子了么?”

“昨天太医才诊脉过说还几日没这么快,还知会过安乐堂这边,哪知道今儿天没亮就......”茱萸拉她进了药房,拿起适才收拾妥当的药箱道,“走吧。”

“宫中有接生嬷嬷,太医院那儿也会派人。”安乐堂这儿何太医都不在,她们着什么急。

“过往安乐堂内派人过去都是给接生嬷嬷帮忙的,怎么说咱们都比那些宫女要来的强,只是今儿不是时候。”两个人跨出了安乐堂的大门,外面的石板路在路灯的照射下还泛着粼粼水光,戚相思转头看她,怎么不是时候了?

“你看这时辰,何太医都还没来,太医院那儿温太医值的是前一天,现在派人去请还得个把时辰才能入宫。”茱萸走的有些急,喘了口气,“也是赶巧了,留在芙蓉园里的两个接生嬷嬷,其中一个昨夜闹了肚子疼,这会儿还躺着起不来,所以才让我们赶紧过去。”

有孕期间一直负责齐敏诗的温太医昨夜不在太医院,安乐堂这儿何太医也不在,两个接生嬷嬷倒了一个,夜半的时辰突然发动,各宫的主子都还睡着,岂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局面。

“那还真是巧了。”戚相思嗫嗫了一句,茱萸叹气,“所以那边来请人的时候我才有些急,值了一夜我也是糊涂了,多亏了沉香提醒才想到你,你好歹是温太医的学生。”

戚相思笑了笑:“不会有事的,宫里备着这么多人,补上也快。”

正说着两个人赶到了芙蓉园,门口守着好几个宫女,其中瞧见茱萸来了,急忙忙把她们迎了进去:“茱萸姐姐你可算来了,两位嬷嬷夜里闹了肚子,这会儿内务都还没派人来。”

茱萸眉头微皱:“不是一个嬷嬷闹肚子。”

“两个都闹肚子了,就李嬷嬷还能起来。”

“那派过去的人也应该说清楚啊!”茱萸阻止她往下说,催她派人去坤和宫和内务府,“再去一趟安乐堂叫沉香多带两个人过来。”

茱萸看那宫女离开了,脸上这才浮现了焦急:“真是糊涂,这都不说清楚。”

话音未落主屋门口传来惊呼,戚相思神色一凛,不等茱萸开口快步走了进去,齐敏诗双手抓着内屋的门跪在地上,脸色纠凝,疼的冷汗直冒。

脚边的裙摆下已经蔓延开了一摊水,两个宫女着急的想扶齐敏诗起来,戚相思出声阻止她们:“用扛的,先把她抬到床上去。”

见戚相思穿的是安乐堂医女的衣服,两个宫女也不疑虑,多叫了个人把主子抬到床上,戚相思进内屋扫了一圈:“叫人去煮些吃的。”

齐敏诗疼的揪着床铺说不出话来,除了下腹一阵一阵的绞痛之外,还有来自臀后的刺痛,使得她两条腿都使不上劲。

戚相思在她后背垫了个靠枕,替她诊脉,还没开口手就被齐敏诗死死的抓住,那指甲都快嵌到戚相思的肉里,伴随着她的恳求声:“敏莺,帮我。”

“省点力气等会儿用。”戚相思掰开她的手,接过宫女端来的细面问她,“能不能吃下去?”

齐敏诗点了点头,戚相思用勺子压断了面舀起喂她,吃了几勺后阵痛袭来,齐敏诗不由的蜷缩起了身子,那手还拉着戚相思的衣服,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千防万防也没防过,齐府送进来的接生婆下不了床了,敏莺!!!”

齐敏诗身子一颤,眼泪滑落下来,昨天温太医和罗太医才来诊脉过说没这么快,夜半时睡梦中忽然就开始疼,这虽然是她的头胎但她过去听姨娘说过不少,才一会儿的功夫就疼成这样实在是不正常,当下齐敏诗就预感不好。

随后传来了两个稳婆昨夜都闹肚子的消息,陈妈妈闹的更是下不了床,太医院那儿温太医也不在,这么多撞在一起,不是预谋是什么!

拉着戚相思衣服的手越发拽紧,就像是拽着眼前唯一能够让她觉得有些许安心的良药,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能有事!

此时前去出恭的接生嬷嬷才姗姗来迟,看着由宫女搀扶到门口的李嬷嬷,戚相思微叹了口气:“嬷嬷你过来这儿照看,我出去一下。”

宫女扶着李嬷嬷到床边,就是有她在后头看着,前面也得有个使劲的接生嬷嬷,戚相思脚下快步到了门口,茱萸手里端着一碗药进来:“这是何太医前几日开的,给齐小仪顺气之用。”

“这药现在不能喝,要等温太医来过之后才能确定。”按着齐敏诗所说,昨天临睡前肯定是吃了什么才导致如此,那就不能乱用药了,“我去煮一些蜂浆水,你帮李嬷嬷,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了。”

戚相思走到外面时才遇上齐敏诗的贴身宫女秋离,她刚从坤和宫回来,跑的满头是汗,戚相思见她身后空无一人:“接生嬷嬷怎么还没来?”

“在路上了,奴婢先跑回来的。”

“你替我去找几样东西来。”戚相思把要的报给她听,嘱咐她,“亲自拿亲自送过来。”

秋离点点头,朝着偏房走去,这时天已经亮了,芙蓉园还有两处屋子的灯也都亮着,但都不见那两位美人出来,连门都是关着的,只见宫女前去烧水房拎木桶。

戚相思抬头看了眼并不敞亮的天,齐敏画临盆时即便是魏侧妃几番出手,该有的该准备的都没少,可齐敏诗这儿却显得孤立无援,皇宫中能做主的人这么多,齐鹤年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护得住她,又凭什么觉得她一定会护着她。

耳畔传来了秋离的声音,她很快找齐了东西给戚相思送来,两个人进了屋,戚相思让她去拎一壶水来,在瓷碗里倒入蜂浆,放入两味药后从秋离手里接过水壶冲入碗里,随着热气上升,戚相思手中的最后一味药却顿在那儿没有往下放。

瓷碗里的蜂浆和水融合在了一起,由清澈转微黄。

少放一味,药效就不显著了,这也不是□□,顶多是没起作用,她生不下这个孩子,齐鹤年就少了个能握在手中的筹码,以皇上现在的身子,再想怀上孩子基本无望。

齐鹤年心心念念要让齐家也跻身到皇亲里来,要亲手扶持一个今后能为齐家带来荣耀的皇子,要是这孩子没了,他这梦就直接碎的干净。

有声音在心底叫嚣,戚家死了这么多人,齐鹤年在内,这齐家的人也都该死,最好是母子双亡。

戚相思拳头一握,迟迟没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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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离端着瓷碗进去了,很快新的接生嬷嬷赶来,太医院那儿温太医带着傅容也到了芙蓉园,解除了混乱之后,戚相思站在外面没再迈进去。

傅容给温太医递完了药箱后走出屋子,见她一直站在屋檐下,问道:“怎么不进去,你应该比里面的医女更熟悉这些。”

戚相思转头笑了笑:“皇后娘娘派来了身边最稳重的接生嬷嬷,还有茱萸她们在,温太医也来了,我若还进去,岂不是太刻意。”

“怎么会,那是你姐姐。”

“就是因为我也是齐家人才刻意,如若不然,为何不是齐太医过来呢。”

戚相思并不介意他怎么想,生孩子本就是过鬼门关,宫中发生过不少妃子难产的事,紧急关头能保下一个已是不易,许多时候母子双亡,接生的嬷嬷和宫女都会因此遭受责罚,在场的太医也不能幸免。

她下不了手害她,更不想在这件事上让温太医他们遭受无妄之灾,同样的,她也没法说服自己再为齐家做更多的事情。

傅容挺想问问之前齐家发生那么多事时她过的怎么样,那些流言蜚语有没有影响到她,可对上她的视线后傅容却开不了口,她回来之后都没有提过半个字,他这样问似乎是唐突了。

走廊里安静了半响,很快各宫主子派来探视的宫人也到了芙蓉园。

这时的屋内,齐敏诗生的很不顺利,先是没有征兆的突然发动,急产之下宫口迟迟不开全,后来喝了汤药之后终于有效,她双腿却使不上劲没法用力。

一个时辰过去,眼看着再往下拖孩子就会闷死在腹中,温太医两番进去施针。

又过去大半个时辰,孩子终于生下来了,齐敏诗因为失血过多只来得及看一眼就晕厥过去,再度醒来时已是两天后。

第131章

齐敏诗并不知道自己晕过去后有多凶险,她昏迷的那两日,太医院内几位太医时刻守在芙蓉园内,也是接连两日没有睡。

而对齐敏诗来说,似乎只是做了一个沉沉的梦,记不得梦里有什么,醒来后整个人也显得虚乏无比,养了两日之后才稍微有些好转,此时小皇子的洗三宴已经过了,沈贵妃恰好过来探望,听闻她醒着,进屋看她。

屋内不能开窗,药味还没散去,炉子里还点着安神香,沈贵妃进来后眉头微蹙,吩咐她们去打开后面的窗户,到了床边时面对齐敏诗语气温和了许多:“生孩子犹过鬼门关,你如今算是熬过来了。”

齐敏诗微抬了抬头要行礼,沈贵妃伸手压了下被子:“不必多礼。”

齐敏诗声音很虚弱:“多谢贵妃娘娘来看妾身。”

宫女给沈贵妃搬来了墩子,沈贵妃在床边坐下,笑着安抚她:“皇后娘娘近日身子不适,所以就由我代劳过来看看你,醒了就好,养上几个月总会恢复,你不用担心。”

“有劳娘娘挂心。”齐敏诗轻轻道,“这几日也多亏了几位太医,还有件事,望贵妃娘娘能给妾身做主。”

沈贵妃眼神微动,笑意未散:“眼下你应该先把身子养好。”

齐敏诗抬起头,用力撑起身子,一旁侍奉的宫女赶忙在她后背加了个靠垫把她扶稳,而齐敏诗做完这些已经令她疲乏,她恳切的看着沈贵妃道:“妾身知道在这宫里头,贵妃娘娘最是宅心仁厚,此次妾身凶险并不是没有理由,二十日那晚妾身胃口不佳,只在入睡前喝了一碗燕窝羹,夜半时骤然腹疼惊醒,双腿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妾身思来想去,就是那燕窝羹的问题。”

沈贵妃听着并未言语,齐敏诗深吸了一口气:“娘娘,那剩下的燕窝羹妾身并未让人倒掉。”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沈贵妃抬手轻撩了下耳侧的头发:“今日是二十五,再好的燕窝羹也馊了。”

“贵妃娘娘,您生育过誉王爷,应该知道妾身此次的不寻常,妾身不求别的,只求在这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能够清楚明白,望娘娘给妾身做主。”齐敏诗伸手掀被子想要直接下床给沈贵妃跪下,这哪儿成呢,沈贵妃身旁的宫女很快扶住了她,把人按了回去劝道,“再怎么样娘娘您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把人扶稳了,沈贵妃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她朝着齐敏诗欺身,抬手轻轻的拨了下齐敏诗有些乱的长发:“你入宫快三载了吧。”

齐敏诗因为刚刚的动作脸色微微泛红:“贵妃娘娘,妾身。”

“少说话。”沈贵妃阻止她继续往下说,“坐月子就应该少说话,说得多了,伤元气。”

齐敏诗把不准沈贵妃这话的意思,宫里是不太平,但想阻挠她生孩子又有那么大本事的也就几个人,若是查出来了,对沈贵妃何尝不是好处。

“身为女子不易,你更应该珍惜自己的身子,生孩子凶险,宫里宫外出事的也不少。”

齐敏诗心一沉,那与她的凶险又如何能相提并论:“娘娘,若不查清楚,万一将来还发生这样的事。”

沈贵妃反问她:“你可是活下来了?”

“是。”

“小皇子可无碍?”

齐敏诗嘴角抿着,轻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沈贵妃拍了拍她的手,话说到了这份上,她也不介意再说得明白点,“皇上知道你生孩子凶险不易,该有的都不会少了你,你又何必惹他不痛快呢。”

齐敏诗一愣,她险些死了,孩子也险些生不下来,她要讨个公道又有什么错?今后又如何能安心!

沈贵妃微叹,这样的眼神她看过太多了,生了儿子又能如何呢,宫里为皇上生儿子的人还少吗?

齐敏诗垂下头去:“是妾身不知足了。”

不是没有看到她眼底的不甘,但沈贵妃不会说破,她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一个多月才是关键,先把身子养好,别的不要想。”

出了门,沈贵妃看了眼芙蓉园内的景物,喜忧参半这几日,唯有这些不知疾苦的没什么变化,身后的宫女月眉请示:“娘娘,是不是派人去查一下此事。”

沈贵妃走出芙蓉园,傍晚的天有些清冷:“自然是要查。”她也想知道究竟是哪个熬不住,对齐小仪下手。

......

天快黑的时候安乐堂这儿戚相思被齐小仪召见,还是秋离亲自来请的。

很快秋离带着戚相思到了芙蓉园,齐敏诗正在屋内喝药,看精神,比刚刚沈贵妃来的时候还好一点。

戚相思在一旁等着她喝完了药,齐敏诗半靠在床上,略显苍白的脸上噙着些笑意:“看过小皇子了没?”

“洗三的时候远远看过。”戚相思这几日跟着茱萸有过来送药,却没有进屋过,这还是自生产那日第二回见她,“很健康。”

“常言道,儿女是父母前世的债,看来我这债应该是欠的不轻了,才刚出生就这么不容易。”

“如今好就好。”戚相思淡淡道,叫她来总不至于是为了感慨生孩子多不容易吧。

齐敏诗命人看坐,脸上笑意浅浅的:“三妹临盆时魏侧妃闹的不轻,那还有十皇子护着,你帮着,过后还有人为她主持公道,我这回九死一生,却无人帮我们母子主持公道,五妹,你说是谁要害我们。”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还好现在你在内宫,在我出月子之前,这些汤羹药的可都得让你帮我把关了。”

戚相思望着她直截了当的拒绝:“按着太医院的规矩,你如今是由温太医照看,这些药也都是太医院内开出煎送的,安乐堂这儿多是一些补药,我不能时时来这里,更不能去太医院看着,没办法把关。”

这一回齐敏诗没有露出意外,也没有像几天前那样拉着她的手求,而是迎着她的视线道:“宫中贵妃娘娘多有考虑不肯帮我,难道你也不愿意?”

“你还求过沈贵妃?”

“有人在燕窝羹中动了手脚,凭我一人之力怎么查的清,沈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她的话分量比皇后还足。”

戚相思没有再继续问,看样子沈贵妃是没有答应她了,齐敏诗却因为自己说的几句话又在心中升起了些愤懑,这是她做母亲之前从未有过的,可在生下孩子之后却忽然变得很强烈:“若是此时发生在她们身上,岂能袖手旁观,今日我和孩子是安全了,可将来呢,整日提心吊胆?”

戚相思不由的想起了小王爷,她时常用命运多舛来形容他,这并不为过,屡屡出事,从小就多灾多难,倘若当初的沈贵妃因为小王爷的安全,在皇上面前闹的非要讨说法不可,把人揪出来惩戒以绝后患不可。

如今就不会有这样的沈贵妃,戚相思甚至觉得,小王爷还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很久以前我就觉得你不像齐家人,你对齐家没有归属感,和我们也不亲。”齐敏诗见她不说话,情绪淡了下来,双手放在被子上道,“父亲不揭穿你有他的理由,在我看来,你还是心善愿意帮我们的,否则三妹的事你不会那样上心。”

“父亲让你到安乐堂来就是为了照顾我,之前在避暑山庄时你尽心帮我监看那些药,为何现在你连这些都不肯帮了。”

戚相思抬头看她,齐鹤年所生的孩子,原来都是差不多的。

“我帮不了你。”

屋子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齐敏诗盯着戚相思,不帮她,她入宫来的意义是什么:“你就不怕父亲让你回去。”

“于他而言,我应该有更大的用处吧。”戚相思抿嘴一笑,她也想知道齐鹤年到底握了她什么把柄,让他自信到能够掌控住在宫中的她,为他所用。

......

戚相思离开后屋子里沉寂了许久,秋离担心娘娘的身子,在旁劝道:“娘娘,月子中就该开开心心心的,要不我差人去把小皇子抱来陪陪您。”

“我想不明白。”齐敏诗疲惫的靠在床上,已经知道她不是齐家人,父亲还送她入宫干什么。

“如今娘娘养好了身子才最重要,奴婢问过宫里那些人了,这封赏一般都等小皇子满月后再下,皇上这几天差人来问过好几回,圣上还是很关心您的。”秋离扶她躺下,“您如今得好好休息。”

“你下去吧。”齐敏诗翻身闭上眼,始终是心绪难安。

在齐家不争不抢,谨记姨娘说过的话,到最后却还是被送到这个虎口里来,来了也就罢了,那她就死心呆着,可还是不安稳。

她惹不起也躲不起,既然求不得安稳,那她就不要这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