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不住摩挲着她白嫩的颈脖脸颊,在她后颈窝轻轻舔噬呵气,暧昧低笑:“不信爷么?要是不信你检查检查不就知道了?”

“怎么检查?”话一出口,玉容大悔大羞,双颊发热,白嫩的肤色渐渐透出诱人的晕红。微闭着眼才要挣扎,已被胤禛扣着纤腰,吻得身子发软。

“乖容儿,咱们这就检查去……”胤禛拦腰抱起酥胸起伏、娇喘微微的玉容,越看越爱,迫不及待将她放到床榻之上,欺身压了上去,顺手扯下银红鲛绡床帐。一阵窸窣响动后,传出阵阵交合欢爱的呻吟,帐内被翻红浪春色无限,连带帐外的空气亦弥漫着浓浓的暧昧情欲。

第二卷 第99章 巫山云雨

第二天一早,玉容忍着浑身酸痛早早起床,脸上的神情既精神焕发又充满娇慵的倦容。她有些不好意思偷眼扫瞄侍候更衣梳洗的小山等人,见她们与平常无异,方才稍稍放心。

“主子,洗澡水备好了,时候还早,您先洗个澡吧,这样舒服些!”雪儿笑盈盈打起帘子进来,话说得很贴心,没来由却让她一囧,仿佛被人窥视了隐秘一般。昨晚与胤禛痴缠爱抚、颠鸾倒凤到什么时辰她根本已不记得,只记得两人都浸湿一身汗直到身疲力倦才依偎着沉沉睡去。很显然,是胤禛吩咐准备洗澡水的。

意识到这一层,玉容更觉不好意思,佯怒道:“死丫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洗就不舒服啦?我还得赶着去见太后呢,伺候更衣!”

看到雪儿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愕然,小山忍着笑道:“主子,这会子进宫说不定太后还没起呢,为着给主子准备洗澡水,雪儿妹妹忙活了一个早上,主子好歹赏个脸吧!”

“是啊,主子!是不是奴婢说错话了,惹主子生气了!”雪儿有些心慌着急。

玉容见雪儿说得可怜巴巴,不由好笑,心想不过三个多月没在一起,自己怎么就生出这欲盖弥彰的毛病来了?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害臊的?便向她们笑道:“好了,你们外边候着吧!”小山等都知道她的规矩,洗澡从来不要人伺候,便引她到厢房,放下准备好的干净衣物,垂手退出等候。

洗好澡,玉容换上一套粉红光亮缎粉紫滚边一字襟长旗袍,前襟绣着大朵富丽秀雅玫红蟹爪菊,衣领、袖口、下摆皆是各式菊花纹案,配上她一头乌云般的鬓发,白里透红的肤色,显得十分清丽高贵。她满意的在一人高穿衣镜前照了照,笑道:“行了,走吧!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赶到慈宁宫,太后刚用完早膳,见了玉容不由欢喜,笑道:“到底是容儿有孝心,昨儿才回来今儿一大早就过来了!来,陪哀家园子里走走。”

玉容忙笑着上前亲自扶了太后,就在慈宁宫花园中散步消食。慈宁宫花园坐北朝南呈不规则长方状,以椭圆形荷花池畔的庆芳亭为中心,周围高低错落点缀着山石山壁、竹木花卉,其中随势栽种着许多名贵花卉,青砖小道旁还摆满了应时的盆花,又有两道蔷薇碧萝编就的花篱随意穿园而过,半隔半连,虚实相掩,增添不少趣味。

此时已近深秋,草木虽未尽凋零,也已现颓丧之气,蔷薇早谢,牡丹无花,只有各色菊花临风摇曳,顾盼生姿,一朵朵一簇簇好不喜人。

“去年这个时候,兰丫头也在,你也在,你们摘菊花给哀家做枕头,酿菊花酒,这水晶菊开的时候,兰丫头还摘了一大把插在瓶子里送给哀家,唉,今日菊花依旧,可怜我那孙女儿却——她走得好狠心,连个念想也没给哀家留下!”太后怔怔望着那簇簇绽放密麻繁盛如星的水晶菊前,面上泫然欲泣。

玉容心中也伤感起来,忙笑着岔开话去,心中却砰然一动,难道那个茶叶香囊兰馨单单只给了自己再无旁人了吗?她有些疑惑,兰馨忘了谁怎么可能忘了最疼爱她的太后呢?

玉容正在为劝解太后而着急,恰好小太监报如星姑娘来了。自打塞外一行之后,宫里皆称呼绾绾为如星。玉容心中一松,便笑着劝太后回屋,太后一笑,道:“也好,如星的曲子是唱得越来越好了,走,咱们听听去!”

听了曲子,说笑一阵,眼见太后乏了,玉容便与如星告辞出去。玉容进了宫没理由不去见德妃,只好硬着头皮往永和宫去。德妃倒没为难她,只跟她说了一句,要懂得家和万事兴!说穿了就是不能独霸丈夫,大家姊妹轮流用!玉容又好笑又郁闷,不觉有几分同情胤禛。

回到忘月居,逗玩弘历兄弟一阵,玉容顿感困乏,呵欠连天倒头又睡。正黑天暗地睡得香甜,忽觉鼻息发痒,忍不住甩了甩头,无奈甩也甩不掉那讨厌的感觉。她不满的嘟囔着,强撑着睁开眼,见胤禛正笑盈盈斜靠在床头,手里抚弄着她的发梢使坏。

玉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身子动了动,裹紧被子含俏嗔道:“人家没睡够呢!爷尽使坏!”

胤禛笑道:“你瞧瞧外边,天都黑了!”

玉容一怔,这才发觉屋子里已经点着灯了,笑了笑,道:“怎么就这时候了,死丫头们也不叫我!”

胤禛见她云鬓松散,睡眼迷蒙,香颊带赤,透着说不尽的慵懒娇俏,忍不住伸手入被将她温热软绵的身子一揽入怀,唇边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儿昨晚检查够了么?可相信爷了?”

玉容身子更加软,娇哼一声,无力的扯着他的前襟,吃吃笑道:“信了信了!爷,爷昨晚那么厉害,容儿信爷应该没有偷吃。”

“应该?偷吃?”胤禛满头黑线,拧了她腮边一把,笑道:“看来容儿还是没有完全相信爷嘛,不过不要紧,今晚爷会加倍努力!”

玉容吓了一跳,忙道:“不要了不要了,我信,完全信!爷,爷哪来那么好精神嘛,人家累得浑身酸疼,爷还没事人一样!”

胤禛在她腮上用力亲了一下,悻悻道:“爷是男人,几个月都没偷吃,精神能不好吗!”

玉容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轻薄的藕荷色丝质睡衣下酥胸起伏轻颤不已,她犹不知这对胤禛来说是绝对的诱惑,还扭着身子往他怀里贴,纤纤素手反圈上他的脖子,光滑柔软的袖子滑落至肘弯,露出一截雪藕似的玉臂在胤禛眼前晃动。胤禛身子一僵,喉头忍不住动了动,发出咕嘟一声响,他的呼吸粗重起来,猛的将她按在床上,一把掀开锦被翻身压了上去,迫不及待扯开她本就松散的衣衫,揉搓着她胸前丰盈的玉峰,眼中充满浓烈似火的情欲。

玉容身子一阵酥麻,来不及反抗,“唔”的一声被他滚烫热烈的吻深深缠绵上,他的手划过她光洁的玉背,抚摸着她柔软的腰肢,游走在她平滑的小腹和丰满的前胸,所过之处点燃炙热的欲火,引得她阵阵眩晕的颤栗。她忍不住娇声吟哦,双腿紧紧环绕在他的腰间,召唤般摩挲扭动着。

“乖容儿,你倒急了!”胤禛低笑着,轻轻扳下她玉腿的束缚,迅速脱掉自己的衣衫,深深吁一口气,深黑的眼眸痴瞧着她满是浓浓的宠溺。他脸膛泛着红光,眼中闪着晶亮的光彩,低低叫着“容儿”,细密火热的吻落在她的额上,脸上,鼻尖,耳垂,颈窝,锁骨,肩头,最后封住那一点娇红欲滴的嫣唇,辗转吮吸攫取,尽情拨弄。玉容早已溃不成军,肌肤泛起玫瑰色的红晕,呻吟喘息得不成样,小腹火烧般发热,下体涌出一股又一股热流,胤禛的手指轻轻一刮,便引得她欲火难耐的颤栗呻吟。

身下的女人婉转承欢,柔若无骨,眼波流转娇艳若三春绽放的桃花,胤禛再也忍不住,低声喘息叫着:“乖容儿,宝贝……”挺身进入,温热紧凑之感传遍全身,他伏在她身上低哼一声,有力的律动着,带着她共赴云雨巫山……

第二卷 第100章 意总难平

小山云儿雪儿等极有眼色,各自默默做着自己的事,直到卧室里传来胤禛沉闷的唤着“来人!”的声音,方才掀起帘子进去伺候。

一时两人穿戴梳洗完毕,胤禛拉起玉容,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吩咐道:“把床整理一下!摆膳吧,爷和侧福晋都饿了!”把玉容窘得身子发软晃了两晃,反倒小山云儿等一脸平静,躬身答应着各忙各的。

胤禛看着玉容的窘样,心中大乐,索性拦腰将她抱了出去,口内还取笑道:“容儿饿得走不动了么?走不动爷抱着你好不好!”

这下子,连小山、云儿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转过身去憋着笑。玉容彻底无语,把头埋在胤禛胸前,闷声道:“爷……”

第二天,玉容吩咐更衣,要去八贝勒府探望八福晋。小山见了忙悄声劝道:“主子,依奴婢看,主子还是不要去的好!皇上正恼着八福晋,各府女眷们都远远避着,主子何苦和皇上过不去呢!”

玉容又好气又好笑,点了小山额头一下,嗔道:“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和皇上过不去?你主子我本来就跟八福晋交情匪浅,她如今又病着,我们两家又这么近,我去探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真的有那么严重吗?皇上的火气真那么大?”

小山吐了吐舌头,道:“主子您不知道,皇上不仅恼八福晋八爷,连带诸位阿哥都挨了骂,咱们贝勒爷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府里上上下下都过得胆战心惊的,就连两位小阿哥见了他都吓得不敢哭闹!主子回来了,大伙才松了口气……”小山说着竟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玉容怔住,白了她一眼,道:“越来越没规矩了!有这么说爷的吗?还拉扯上我!”

小山知她脸皮薄,讪讪一笑,赶紧讨饶,又忙问:“主子,八爷府您还去不去?”

玉容想也不想,道:“去,当然要去!带些滋养身子的礼物,这就去吧!打发个人告诉福晋一声,就说爷已经知道了!”

小山答应着去安排,心道主子您早说爷答应了,奴婢也省得劝您那些话啊!

八爷府中,气氛异常严肃沉闷。主子一旦不得势,府里一众下人的情绪立刻跟着改变。只能说,在京城里,康熙的余威波及到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他的喜怒就是众人情绪的风向标,从上至下无人能免。

微云瘦了许多,双颊凹陷,颧骨显得十分突兀,原本如春天般明媚的眼神沾染了淡淡的清愁,仿佛蒙上了一层薄云。她虽然病着,依然穿戴整齐,乌油的秀发打理得一丝不乱。然而整齐的容装光鲜的衣饰更反衬出她整个人的憔悴倦怠。

听说玉容来了,她蹟着鞋忙迎了出去,笑道:“你竟敢上我的门,不怕沾染了晦气么!”

玉容听她自嘲的语气,没来由心中一阵酸楚,紧紧握着她的手,笑道:“我这人命硬得很,百毒不侵,所谓的晦气有何可怕?”说着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进了内室。

丫环献上茶来,极有眼色的悄声退了出去,微云这才把眼一溜,掠了掠耳边鬓发,苦笑道:“我终究成了大清第一妒妇!我本以为我知道这段历史,我可以改变这个命运,没想到它还是来了!”

“既然你知道这是不可更改的历史,何必妄自伤神?把自己折腾得这么憔悴呢!”玉容柔声劝道。

微云淡淡瞅了她一眼,手里把玩着小巧的青玉竹节杯,耸了耸肩,颇带了点凄凉的意味道:“知道历史和经历历史是两码事,你以为人当真能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么?不过凭心说,皇上怎么骂我我根本不在乎,毕竟咱们都是现代社会来的人,对君主的评价根本不感冒!可是,胤禩他很在乎,他原本是为我好,可是没想到会搞成这样,他看我的眼神中充满着痛苦歉意和怜悯却还要强颜欢笑安慰我!你说我憔悴,你没见他,他,才是真正的憔悴,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都是我,害了他!”微云忍不住别过脸去,眨着眼睛忍着泪。

玉容愣住了,心中翻腾起十分复杂的情愫,一阵猛烈过一阵,将她搅得心烦意乱。她终于忍不住,握着微云的手,抬头直视着她,清清楚楚的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在微云不可思议的惊愕中,她简单清晰的将两个月前在城外偶遇烦恼两难的胤禩,自己如何劝阻他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道:“微云,如果不是我对八爷说了那些话,是不是他就不会那么冲动、那么坚决的回绝皇上,也就不会害惨了你了!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微云怔怔的望着玉容,只觉眼前的脸渐渐模糊,她身子发软,脑中“嗡嗡”响成一片,心中的惊诧不可言喻。她没想到胤禩那般的坚持竟来源于玉容的一番说教,她刹那间有种无力向苍天的感觉。

“听说四贝勒也纳了两个秀女,你,你一点也不在乎吗?”微云努力使自己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控制打结的舌头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玉容下意识四下望望,低声微笑道:“我跟你说,你千万别说出去。我们爷虽然一顶轿子抬回了那两人,其实根本没碰过她们,是他告诉我的。”

微云心中一声长叹:难怪胤禩最终斗不过四爷,他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极有可能,自己就是他的羁绊!

玉容见微云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十分难看,眼珠子发直,木雕泥塑般一动也不动,她吓着了,更觉抱歉,着急道:“微云,你,你没事吧!都怪我多嘴,都怪我多嘴!”

她一脸的懊恼倒引得微云笑了,“这怎么能怪你呢!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唉,命中注定我要嫁给他,要成为大清第一妒妇,又岂能因你几句话而改变呢!你别自责了!”

“不,”玉容摇摇头,:“其实当初你不愿意嫁给八爷,八爷本打算成全你的,如果不是……”玉容忍不住竹筒倒豆子般滔滔不绝把当初酒楼偶遇八爷如何劝动八爷娶微云的前因后果一股脑说了,最后丧气的叹道:“你说,我是不是扫把星,害了你!”

玉容的话犹如晴空里一声脆响霹雳,微云越听越震惊,半响回不过神来。她撑着额头,闭着眼,使劲甩了甩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竟然,竟然全是因为你,我才会……这太不可思议了!”她猛的仰头抬眼,盯着玉容的眼神居然带了三分恨意和怒火,随即“嗤”的一笑,道:“罢了,我们的命运如此纠缠不休!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

“微云,对不起!但愿以后我……”看着微云几乎失控的情绪,玉容除了内疚还是内疚,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歉意、如何安慰犹未回过神晕头转向的她。

微云终于自己平静了下来,反倒软声柔语安慰玉容不必介怀,见玉容仍是放不下,她便笑道:“如果你真的觉得内疚,等以后四爷登基做了皇上,你答应我必定护我夫妇性命周全,如何?”

玉容慨然道:“这个当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微云摇了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将来我们每个人会发生什么变化,现在谁也不知道!所以,我要你郑重的答应我!”

玉容被她严肃的口吻怔住了,她不知道,微云此时心中想的是:明年,就是康熙四十七年了,那是众阿哥们各展所长、各显神通搅得天翻地覆、日月无光的一年!

“好,我发誓,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变故,我钮祜禄玉容定会护八爷夫妻性命周全!”玉容咬着嘴唇一字一字道。她想了想,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块穿着红绳、三指大小圆形玉佩,凝脂般洁白莹润中隐隐透着淡青光泽,正面雕琢着两只展翅跳跃翩然起舞的仙鹤,背面右下角刻着蝇头小楷一个“禛”字。玉容把玉佩放在微云掌中,道:“这块玉佩是我们爷开牙建府时皇上所赐,是极难得的青光暖玉所制,在送我之前他从不离身,我现在就把它交给你留作凭证,如何?”

微云将玉佩握住,神情有些复杂,低声道:“如此,多谢你了!”

玉容笑了笑,道:“你别这么说,我相信换做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宽心休息,别胡思乱想!”

微云感激一笑:“若不嫌弃我,有空再来!”

送走了玉容,微云托着玉佩呆坐沉思,她不知该是恼火还是庆幸、该是大哭一场还是大笑一场。她的脑海中闪过曾经读过的清史,她想认命又不甘认命!她无力苦笑: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原本可以改变本尊悲剧命运的轨迹,为什么,她会出现呢!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偏偏总在那么巧的时候!难道,老天爷为了刁难她,故意把她派来捣乱的么!

微云长长吁了口气,将玉佩小心收好,目光凌然一射,沉声道:“来人,从今日起,不许贝勒爷踏进我卧室一步,直到他纳妾为止!”此言一出,侍女素秋、素梅面面相觑,呆若木鸡,脚下似生了根一般一动也不动,连答应一声都忘记了。

“还不快去!是听不懂还是要我亲自去?你们俩一起去!”微云背对着她们,语气是从所未有的严厉。

素秋素梅吓得一个趋趔,忙福身答应,转身匆匆去了。

第二卷 第101章 元宵夜游

又是一年乾清宫家宴,坐在八福晋微云身边的多了一位怀有身孕的小妾张氏。皇家的规矩,怀有身孕的女人无论贵贱都有资格参加宫中正式的宴会。

自微云态度强硬的一番话后,胤禩终究纳了妾:一为张氏,张之碧之女;一为毛氏,毛二格之女。此举相当对康熙服软,康熙心情一畅,怒气亦消,依旧如从前般重用他任差办事,让胤禟、胤俄等都跟着松了口气。

只有各府女眷们对微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虽不敢明目张胆发什么议论,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眼光却如探照灯一般笼罩着她,如影随形,就连跟她向来亲近的玉容也成了大家打探隐秘的对象。玉容不厌其烦,微云反而一脸淡漠,仿佛毫无关系的局外人一般。

可再淡漠,也只是给别人看的。张氏进门三个月就有了身孕,无异于狠狠的扇了她一记耳光。尽管自此胤禩再也没到两位小妾那里,对她比从前更温柔体贴,只有她知道,心里的那道裂痕只怕永远也无法消逝了!

转眼又到了元宵,众阿哥在宫里领了宴,各自呼朋引伴回府饮酒豁拳看戏听曲取乐。四贝勒府照样是不唱戏的,想起去年的花灯,玉容偶然动了心思,便拉着胤禛换上御寒大衣外出观灯。

二人乘车到了最热闹的大廊庙一带。下了车,只见街衢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如两条长龙一般蜿蜒延伸望不见尾,照耀得如同白昼。青石板铺就的阔朗大道挤得人山人海乌压压一片人头攒动,尽是看热闹的人。胤禛玉容携手加入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身不由己只好随着人流走动。耳畔喧嚣连连,笑语不断,叫卖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嬉笑怒骂、指点议论,嘈杂得几乎要把整条街抬了起来。

胤禛紧握着玉容的手,皱着眉极不耐烦不住避闪着身旁的人——他很不喜欢别人碰撞挤到他。玉容从未见过如此热火朝天、年味十足的热闹,身不由己受了感染,两只眼睛应接不暇。两旁挂着的是灯,人手里提着的也是灯,还有廊前檐下,树上地下皆是造型各异的花灯,竹木、绫绢、藤条、麦秆、金属、玉佩、彩纸、丝穗、兽角、羽毛等材质的应有尽有,将彩扎、裱糊、编结、图案、裱糊、刺绣、雕刻,绘画、剪纸融会贯通有机结合,制成一盏盏造型各异的宫灯、纱灯、吊灯、棱角灯、走马灯,让人叹为观止。

好不容易逛到了头,人群渐渐稀疏,胤禛拍拍手松了口气,伸展着浑身紧绷酸痛的筋骨,笑道:“也没见你什么时候高兴成这样,看了一路眼都不眨,嘴里还唠叨个没完!爷只奇怪,既然这么喜欢,为何一盏也不买呢!”

玉容笑了笑,道:“买回去难道天天对着它看么?在这看才有意思!爷去年做的那些灯在库房里放了一年,也不过挂这几日罢了,平日谁看去了?”

胤禛笑道:“爷不过为了讨你高兴,你倒好,还编排了爷一回!既然这样,咱们回去吧,夜深寒凉,别冻着了!”

玉容娇笑着缠着他的胳膊,腻在他身上不知说了什么,胤禛哈哈大笑,拥着她大步而去。才走了十来步,玉容忽然在一个冷清的花灯摊子前住了脚。这个摊位远离主灯区,大概有十来盏,全是裱糊得极普通的吉祥如意灯,堆放在临时搭起的木架子上。

玉容瞧了卖灯老头一眼,偏头向胤禛笑道:“爷,把他的灯全买下来吧!”

“嗯?”胤禛疑惑的望着她,道:“那么些好看的你不要,要这种没处放的做什么?”

玉容撅着嘴道:“你买不买嘛!”

胤禛无奈,挥挥手示意跟随的葛泰和小厮,葛泰忙上去付钱,命那两个小厮捧着那些灯。老头一张老树皮似的脸笑开了花,拘谨的千恩万谢,搓着手透了口气,转过身去一边收拾摊位一边喃喃自语道:“这下好了,终于全卖完了,还可以早点回去陪老伴小孙子吃碗汤圆,团团圆圆……”

胤禛心中砰然一动,望着老人摇摆而去的背影向玉容道:“原来容儿你是要帮他!”

玉容望着老人远去的身影,道:“天这么冷,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他的灯又做得不出众,摆的位置又不好,什么时候才能卖完啊!我只是觉得他可怜啊!你们把这些灯分给路上的小孩子去吧!”

胤禛轻柔的吻了吻她冰凉的脸颊,道:“爷的容儿倒是菩萨心肠!只可惜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这样的善行又有什么用?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什么时候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幼有所养老有所终那才是……”想到太子近期所为,还有年年发生的水患旱情,胤禛不由皱皱眉,顿时有些灰心丧气,情不自禁发着感叹。

玉容“嗤”的一笑,晶亮的眸子望着他,笑道:“对于天下来说,此举或许毫无意义,可是对于那位老人来说,用处可就大了!至少他可以早点回家团圆嘛!”

胤禛一怔,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身后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跟着一个浑厚的中年男音笑道:“勿以善小而不为,玉容丫头倒是长进了!”

二人忙转身,只见康熙戴着一顶灰貂毛缎边瓜皮小帽,穿着苍灰貂皮褂,里边是一件藏青色宁绸棉袍,身周簇拥着李德全、张延玉及五六名打扮利索的大内侍卫。

胤禛吓得一怔,一扯玉容忙要行礼,康熙摆摆手,笑道:“在外边这就罢了!我听说元宵灯会热闹,偶尔兴起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碰上你们了!丫头啊,你整天拐着我的儿子到处跑,怎样?灯会好看吗?”

玉容笑道:“好看,奴婢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灯会,到底是京城风物,与别处不一样!”

康熙头仰了仰,望着深邃无尽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即便是京城,也有穷人啊!是了,我记得你阿玛和哥哥都调回京城了吧?他们可都习惯?”

玉容知道康熙最忌拉党结派,不喜欢阿哥皇子与朝臣们私底下走得太近,便笑了笑,道:“天底下哪有人在京城会不习惯呢!说起来只他们来的时候奴婢回了一趟家,平日里他们有他们的差事忙着,奴婢也很久没见着父兄了!”

康熙淡淡笑着睨了胤禛一眼,指了指前边映着昏黄灯光的茶楼,道:“天寒地冻,过去坐坐饮杯茶朕好回宫,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胤禛忙答应着,一行人拥着康熙上了茶楼。店小二见了玉容,十分熟稔的笑着道:“哟,容公子您可好久没来了!咦,兰公子怎么没来啊!您二位可是形影不离的嘛!”恰好这正是泰和茶楼,以前玉容与兰馨常来之处。

康熙先是一怔,听胤禛低声解释方才了然,念起女儿,心中暗痛。他痴痴的望着从前女儿坐过的位置,长叹一声,眉目间是挥掩不去的沧桑,顿时也没了什么兴致。茶上来之后,也只略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去。

目送康熙上了马车远去,胤禛才扶着玉容上车,他仿佛瘫软般无力靠坐在车厢后壁,怔怔的望着前方,脸上阴晴不定,额上不自禁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玉容掏出手绢轻轻替他擦拭,奇道:“爷这是怎么了嘛,偶遇皇上微服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胤禛轻叹一声,握着她微凉的手指放在唇边,淡淡笑道:“爷是在回想有没有说了什么不妥的话,小心点总是没事!”其实他的心里很不安,给玉容买花灯之后他有感而发分明说了几句心系天下苍生的话,康熙何等精明之人怎会听不出来?这几句话足以定他个“心怀叵测、图谋非分”的罪,即便康熙什么也不说,恐怕心里也存了疑惑的影子吧?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是祈求,但愿康熙没有听到……

第二卷 第102章 山雨欲来

过了年,微云始终处于心神不定的状态,动不动就呆呆的望着前方失神,偶尔一点响动也能将她吓得脸色发白、惊慌失措。胤禩以为她是为了张氏有孕的事,一次次软语温存,打叠起千万般的柔情哄着她,无奈越是见胤禩如此,微云心中越是针扎般难受。她想着自己的丈夫,谦谦随和,温润如玉,唇边永远挂着云淡风轻暖暖的笑容,待人温婉如最和煦的春风。这样一位淡如水清如风的翩翩君子,康熙怎么忍心、怎么可以给他那么残忍的伤害!他曾是他心爱的儿子,血浓于水,他怎能一夜之间将他践踏入泥,恶言讥讽堪比仇敌!

“八阿哥到处妄博虚名,人皆称之。朕何为者?是又出一皇太子矣。如有一人称道汝好,朕即斩之。”

“大宝岂人可妄行窥伺者耶?胤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朕素所深知。其党羽早相要结,谋害胤礽,今其事旨已败露。著将胤禩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

“今马齐、佟国维与胤禩为党,倡言欲立胤禩为皇太子,殊属可恨!朕于此不胜忿恚。况胤禩乃缧绁罪人,其母又系贱族,今尔诸臣乃扶同偏徇,保奏胤禩为皇太子,不知何意?”

……

微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史书记载中康熙这些声色俱厉的话语,这些话出自他这个在他心底犹如天神般英明伟大的皇阿玛口中,对他会有多么残忍!残忍到催心裂肺足以毁掉他所有的自尊自信吧?她不忍去想象他听到这些话时会是何等之凄凉何等之悲愤何等之绝望!可如今,她却要亲自面对亲身经历这一切,她想要逃,逃得掉吗!她犹清晰的记得,前世的她,每每读到这些文字总觉万箭攒心般难受,抑郁之气盘结于心久久不散,替他委屈、替他含冤、替他不平,原来她与他竟有这般一段情缘!

康熙四十七年,对她与他都是同一个噩梦,区别只是知与未知罢了!

微云越来越离不开胤禩,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就好像他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只有看到他,守着他,听到他的声音,感受着他的气息,她的心才会稍稍安定,才会暂时压下心底深深的莫名的恐惧。胤禩对她的依恋既欣慰又不安,他的眼光暖暖的包围着她,他唇边的微笑依然那么迷人,他整洁干净的双手紧紧握着她的,他在她耳畔关切而忧虑的问她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不安?

她只是笑笑,抵在他温暖的胸前,耳膜下是他舒缓有力的心跳,她半闭着眼,半真半假道:“胤禩,不要陪你皇阿玛去塞外,好不好,我想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她难得会这般有些无理取闹的撒娇,胤禩心中泛起浓浓的温情,却摇了摇头,无比宠溺的哄着她:“这次塞外之行我非去不可,今年是所有蒙古部族大朝圣之年,皇阿玛极其重视,也是结交蒙古的最好机会,所以,我一定要去!我答应你,每天都给你写信,好不好?你乖乖的等着,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就回来了,等我回来天天陪着你,哪也不去!”

微云嘴张了张,终又闭上,心里泛起苦涩的味道。几个月?胤禩啊,几个月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都太天真,以为不敢说永远至少几个月总能胸有成竹的把握在手里,可是风云变幻往往只需片刻,又何须几个月那么多!她多想告诉他即将发生的一切,可她知道他不会相信。

“你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胤禩微微皱眉,清亮的眼眸就像最纯的水晶。

“那个位置,真的那么重要吗?”微云低低叹息,几不可闻。

胤禩却是浑身一震,不自觉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微云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我真的不想你走,我舍不得你,你再想想,好不好?”

胤禩无奈的笑了笑,抚着她柔顺的秀发,俯下去轻轻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好好好,我再想想吧!你不许再胡思乱想,知道吗?”

他的话中明显安慰大于承诺,微云无奈一笑,情知无法再继续,只好一笑置之。

偏偏祸不单行,她的外祖母安亲王妃病得来势汹汹卧床不起,外祖母与已经去世的外祖父极是疼她,尽管她穿来的时候外祖父早已去世,但外祖母对她有多疼多宠她是真切感受到的。微云心急如焚,顾不得劝阻胤禩,收拾包袱忙忙赶回安亲王府,日夜侍奉外祖母床前。

等到安亲王妃病体稍愈,已是四月底了。微云松了口气,回过神来,猛然惊闻胤禩早已到达塞外!微云急怒攻心之下狠扇了侍女素梅一个耳光,怪她不及时禀报贝勒爷的消息,素梅忍羞含泪道:“福晋您忘了?月初贝勒爷临行前还来过,当时老王妃病情忽然加剧,福晋您没见贝勒爷便让他先回去了,贝勒爷还留了一封信给您呢!”

微云愣了愣,想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她无力颓坐下去,手撑着额头闭目沉思,半响方长叹一声,抬起头痴痴望着前方,心中暗道:难道真是无力回天吗?

此次塞外出巡,成年阿哥除了胤禛全部都去了,就连向来与胤禛弓不离箭箭不离弓的胤祥也奉了皇阿玛的旨意随驾前往。京城里呼喇喇少了一大批皇子王孙达官贵人顿显空寂不少,天气却一天比一天热起来,白日里四下白花花亮闪闪,刺得人眼都睁不开。惹得玉容打趣胤禛:“你们兄弟里头你最怕热,你的皇阿玛偏还喜欢留下你守城,你说说这是为什么呢?”

胤禛藏蓝朝服一丝不乱,背后被汗浸湿了一大片,额间脖颈也汗珠潺潺,却没忘记瞪玉容一眼,嗔道:“口没遮拦!爷跟你说过多少次,皇阿玛也是你私下敢议论的么?总说不听!”

玉容吐了吐舌头,转身哄儿子去了。

一直熬到了八月底九月,秋风初起,终于抹去了一层暑意。一场秋雨过后,把北京城洗得干干净净,天空澄碧清新,立时有了秋高气爽的效果。一层秋雨一层凉,果然不假。

不日康熙就要返京,胤禛也更加忙起来,除了要处理日常的公文政务,还需准备各项迎驾事宜、加强京城治安巡检等务。就在一切准备就绪,可以缓解安待圣驾时,不想,九月初五接到消息:随驾的皇十八阿哥胤祄病重不治身亡,康熙悲痛欲绝,身体不适,暂缓回鸾!

年方八岁的胤衸是康熙宠妃密妃所生,也是近些年康熙所最钟爱的皇子。胤禛年已而立,与这位幼弟并无多深的感情,接到此消息却没来由心底一沉,升腾起强烈的不安之感,心惊肉跳,心乱如麻,坐立不安。

让他不安的是康熙的反应。

他的兄弟姊妹们年幼而殇的不在少数,可没有一次他的皇阿玛反应如此之强烈,悲痛如此之重!他隐隐的嗅到这里边定然另有隐情,定然是好几股事情凑在一处,这才引得这位异常理性、冷静、睿智的君主悲痛欲绝以至病倒!

会是什么事?……

胤禛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不敢往下想,只是焦急不安的等候塞外的消息。

九月初九,消息再次传来:九月初七,太子被废,随行诸位阿哥除大阿哥、三阿哥、年幼的十五十六阿哥之外全部被圈禁!同时,康熙已起驾回鸾,吩咐胤禛在京做好接驾准备!

消息传来,胤禛唬得脸色发青,立时瘫坐在大圈椅中,一阵头皮发麻,脑中嗡嗡直响。他的心里只有一个杂乱而焦急的声音不停的在问:“太子被废了,十三弟被囚禁了,所有成年阿哥都被囚禁了!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怎么办?我怎么办!我该做什么?或是什么都不做?”他怔怔的望着前方,眼神空洞而茫然,犹以为身在梦中。

立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一朝被废,京城里立刻炸开了锅,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无不心慌意乱、惴惴不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炸得晕头转向。人人都不知道康熙接下来要做什么,人人都在猜测他会做什么。一时间,流言飞起,街头巷尾各种议论纷扰不绝,跑门路的,打探消息的,闭门谢客的,形形色色的人群将原本就纷乱的北京城搅得更加鸡飞狗跳、压抑沉闷,叫人透不过气来。

是夜,四贝勒府书房中灯火彻夜通明,胤禛与乌思道、戴泽几个心腹商讨了整夜,直至东方天际泛白,才各去歇息。胤禛本想在书房胡乱就寝,不知不觉间却出了门,踱至忘月居门前。伸手一推,院门竟未上闩,他怔了怔,抬脚进去。只见卧室窗棂上透着橘黄的灯光,廊下地上倒影着淡淡的灰影。在天际将明的时辰,灯光并不很亮,显得有些昏黄微弱,可是依然让人觉得温暖,至少让人觉得,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总有一个人点着灯在等你归来。

胤禛轻轻进屋,挑起湖蓝银线团海棠花软帘来到卧室。两支一人高落地铜铸莲花型烛台上,一指来长的烛焰跳跃不定,将屋里的一切都笼在柔柔的灯光下。水绿花卉虫草鲛绡帐子勾在床榻两旁,床上藕荷色绣海棠锦被整整齐齐叠在里侧,屋子中间铺着柳芽色绣银叶鹅黄流苏镶边桌布的红木大圆桌上,立着盈尺的青花海水白芭蕉纹梅瓶,瓶中供着一束怒放的小**。玉容穿着米白宁绸交领中衣伏在桌上睡得正香,密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上,几缕乌黑的秀发掠过白皙的脸庞,手边还摊着一卷开着的书籍。

胤禛心里一阵温暖,原本压抑焦躁的心情似乎减却大半。凝视着眼前酣梦沉香的佳人,他心底泛起又疼又怜的柔情,轻轻摇摇头叹息一声,唇边却绽开宠溺的笑容。他焦虑了一夜,她竟等了他一夜。胤禛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又怕吵醒了她又把手收了回去。他轻轻扶她软软的身子靠在自己怀中,想要将她抱到床上,不想手一动,她便醒了。

玉容半睁着眼一睨,见是胤禛,笑道:“你回来了,你看我还说等你呢,不知什么时候倒睡过去了!”说着挣扎要起来。

胤禛强抱着她起来,一边往床榻走去一边笑道:“你这傻瓜,爷有事没回来你不会自己先睡吗?你看看,天都快亮了!”说着轻轻将她放下,自己吹灭了烛火,脱鞋上床。

烛火一灭,窗外的微光立刻侵占了屋里的空间,虽不清晰但已隐约可见物。玉容揉了揉眼睛,自失一笑,忽又睁大着眼,玉手轻轻抚上胤禛的脸,柔声道:“你才刚过来的?这么说你一夜没睡?”

胤禛闭上眼,长长叹息一声。

玉容眼神一黯,忽然伸手从他腋下圈抱着他,紧紧贴在他的胸前,道:“你是为了十三爷烦恼吗?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貌似《雍正王朝》里有个怡亲王,她似乎是记得的。

“嗯,睡吧!”胤禛身子似乎一僵,随即轻轻拍着她的背随口答应。他不仅担心十三弟,他也担心自己,更担心即将要发生巨变的局势,他的皇阿玛有多少本事他不敢说了然于胸,但是他很清楚,如今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卷 第103章 风云巨变

一连几天,八贝勒府大门紧闭,府中诸侍卫仆役与寻常日子无异,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该做的不该说的半点也不敢越雷池。八福晋微云更是深居简出,既不见客,也不出门拜访。八贝勒府是除四贝勒府之外唯一毫无动作、平静如常的阿哥府。胤禛不由暗暗纳罕:料不到平日里不声不响、文雅的八福晋竟有这等手段!

据说十四福晋与十三福晋哭得昏天暗地,府上一片大乱;九福晋十福晋相约前往大阿哥府拜访大福晋,而大福晋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太子妃瓜尔佳氏以泪洗面病倒在床,派人去请三福晋进宫做伴;各位诰命夫人、官太太官也纷纷充当起自家老爷的信使耳目,拉帮结派游走于各阿哥府邸,希望刺探一言半语。顿时,京城里带起了一阵诡异的热闹。

微云冷冷的听着下人禀报的这些传言,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嘴角泛起嘲讽的冷笑。大福晋?得意?她不由好笑,心想这才叫人算不如天算,大阿哥自以为翻身机会到了,哪知道其实是永世不得翻身的死期到了!

哭红了眼的小妾张氏、毛氏怯声怯气的问爷会不会有事?该怎么办?微云只森冷的睨了她二人一眼,神色异常的冷峻:“该来的逃不掉,不该来的不必庸人自扰!你们守好你们的本分就是了,别乱说话,别乱做事,就算爷有什么事也牵连不到你们,更牵连不到你们娘家,你们怕什么!”唬得两个小妾面白腿软,一声不敢言语。

九月十六日,康熙回抵京城。十八日,遣典仪官以废皇太子事告祭天地、宗庙、社稷,将废太子胤礽幽禁于咸安宫。其他阿哥们却依然没有被释放,全部囚禁在大内,就连胤禛,被宣进宫去就再也没有回府。四贝勒府诸人事先得了胤禛示下,表面上虽然没有乱起来,其实人人心底自危,只是不敢言语,仿佛不说出来,眼前的事实还不至于成为事实一般。

一连过去十来天,康熙依旧毫无动作,既不罚,也不放,就这么隔离着不言不语,撩拨得一干朝臣们没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如何揣摩圣意。

玉容原本坚信着胤禛将来会登基继位的终极结果,把眼前的过程统统忽略不计。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也急了!内外消息不通,谁也不知道当下的状况,更不知道这种状况还要延续多久!形容憔悴的绾绾亦乔装改扮上门求问胤祥的状况,甚至表示想前往五台山求正在五台山礼佛的太后帮忙,玉容吓得不轻,忙好言安慰打发她去了,嘱咐她安心在家等待,千万不要乱来。

府上乌云密布,人心惶惶,宫里的德妃娘娘也忧心过度病倒了。那拉氏与玉容一合计,以探病为由,带着两岁多的弘历弘昼入宫探望德妃。在一致对外的时候,那拉氏毫不含糊,凭着精明女人的直觉,直接跳过本为盟友的李氏,选择玉容联袂而行。大局当前,玉容自然不会拒绝,但那拉氏的举动没来由让她感到心慌。那拉氏对她的嫉恨绝对不亚于李氏,可是关键时刻能如此斩钉截铁的放下私怨,与她推心置腹盘算当前,这份心智胸襟令她敬佩之余也暗自咋舌: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宫里的状况与宫外无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波翻涌,嫔妃们各怀心思,儿子被囚禁的当然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儿子尚小的也提心吊胆生怕康熙一个不高兴殃及池鱼,没儿子的亦战战兢兢唯恐惹恼了心情欠佳的皇上被他迁怒!连带各宫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惶恐不安,小心翼翼打叠起千万分精神伺候,饶是如此,也逃脱不了主子出气筒、发泄压力的命运。

自踏入皇宫,玉容与那拉氏便感觉到了大内愁云惨雾掩笼下异常压抑的氛围,所遇宫人无不垂首屏声速行,衣饰也分外的简朴暗淡,在这个时候,谁都懂得把低调进行到底,生怕枪打出头鸟。

德妃见了她们,勉强笑了笑,道:“难为你们有孝心,这当口还记挂着我这老婆子!”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小椅子,又道:“坐吧!”

那拉氏与玉容恭声答应,各自坐下。玉容打量着德妃,水绿亮缎旗袍绣着大朵鹅黄迎春花,外罩着同色如意襟马甲,梳着油光水滑的把子头却不带钗钿装饰,只一个白玉偏方束着,外加拇指大两朵小小的珠花,耳上也是一对小小的银色耳钉,与平日里的珠光宝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主要是精神很差,眼袋十分明显,双颊皮肤有些松弛,一双娟秀的美目布满了疲倦和隐忧,时而有些失神,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

玉容暗自叹息,深宫,这就是深宫女子的生活!风平浪静时不见得幸福,一有风吹草动那绝对是不幸,凭她是谁,都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额娘,如今时已至秋,早晚偏凉,您可得多多保重啊!一副好身子可比什么都强,身体保养好了,什么天气都能过得去!”玉容陪笑着劝解,又推弘历弘昼兄弟俩,道:“在家时还念叨着皇皇太太呢,怎么这会又躲着了?”

德妃会意一笑,招手唤两个孙儿到身边,不觉叹道:“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有感觉,比平日里老实多了,唉!”

“额娘,您,最近还好吗?”那拉氏想问胤禛的状况,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德妃如何不知,淡淡扫了她二人一眼,嘴角泛起一抹苦笑,一语双关道:“唉,且看天意吧!”

“宫里……”那拉氏欲言又止。

一丝光亮自德妃目中一闪而过,她不自觉向朱漆大门望了一眼,道:“除了密妃,万岁这些天谁也不见,太子妃在乾清宫前跪了一夜都没用!你们也别着急,都是万岁的骨血……你们安心在府上呆着吧,这个时候,咱们妇道人家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那拉氏与玉容相视一眼,默默无言。“额娘说的是,儿子做错了事,当阿玛的教导儿子天经地义,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额娘,您也好生养着,奴婢瞧您瘦了些呢!”

德妃心中一动,笑了笑,道:“你们有心了,额娘知道!”说着又论了些别的闲话,再坐了坐,二人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