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皇后的位置她必须要,她本就是嫡福晋,这么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她不甘心只有付出没有收获她没有儿子,如果连嫡妻的地位也失去,她活着还有什么劲?倒不如死了,与那短命的孩儿相伴黄泉反之,只要能够当上皇后,坐上那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最高位置,将来千秋万代在太庙中享受香火祭祀,她就什么也不想、不争了横竖她没有儿子,至于将来的皇帝是谁,跟她有什么干系?若是命长,太后的位置少不了她的那拉氏不禁有些后悔跟李氏走得那么近……

那拉氏恨不得掏心掏肺立刻把这番心底话告诉玉容,无奈应付眼前要紧,她暗暗调了调气息,笑道:“妹妹这话怎么说?难道妹妹知道另有内情不成?”

玉容双目直直凝视着那拉氏,那拉氏做戏做足,亦十分坦然的回视玉容,目中微显不解。玉容蓦的一笑,道:“就算知道又如何?毕竟过去那么些年了,我也不想再提了,如今我只想陪着皇上好好的过日子,只想看着弘历兄弟都好好的,其他的也就罢了怕皇上生气,这事我一个字也没在他跟前提”

这话太对了那拉氏忍不住在心底大大透了口气。

“妹妹”那拉氏心底酸酸热热的,声音没来由的就有些哽咽。“妹妹这么体谅皇上,难怪皇上疼妹妹。弘历弘昼俩孩子越大越有出息,妹妹你也可以放心了”

“只要他们好,我自然放心我先回去了,姐姐慢逛”玉容点了点头,深深同意她的话,随即嫣然一笑,缓缓而去,才走了几步,忽又转头向那拉氏笑道:“我有件小礼物要送给姐姐,等会叫人送到储秀宫,姐姐别忘了看啊”

“多谢妹妹有心了”那拉氏十分意外,忙笑着应了一声。

果然,没多久,雪儿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带着个小宫女结伴而来。

在宫里当差传送东西,最少也得两人结伴同行,从不允许单独出门。

那拉氏见是雪儿亲自来了,有些意外,命燕儿接了过来,道了谢,赏了雪儿一支镶着指甲大小红宝石金钗,又赏了小宫女十两银子,命燕儿亲自送出宫门去了。

那拉氏忍着迫不及待的心情,缓缓将盒盖打开,只瞧了一眼,脸色大变,“啪”的一下紧紧合上盖子,仿佛被火烫了似的缩回了手。“吧嗒”一响,盒子跌落在地。

燕儿吃了一惊,摆摆手命伺候的人都退下,望着那地上的盒子,不知该不该捡起来,犹疑道:“主子……”

那拉氏手脚冰凉,双目呆滞,双手紧紧扶在座椅扶手上,颤抖不已,身子差点瘫软下去。她是终于明白玉容在御花园对她那些话的含义了“你,你捡起来,好好,瞧瞧”那拉氏咬着舌头向燕儿道。

燕儿从没见过她怕成这般的模样,小心翼翼捡起那尊四四方方、普普通通的黑木匣子,打开一看,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却是连扔都没了力气,脚下一顿,怔怔的拿在手中,一双眼睁得老大,惊恐的望着那拉氏,有气无力道:“主子,这,这,这怎么会——”

“都是你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拉氏咬牙哼了一声,迁怒在她身上。

“主子”燕儿扑通跪了下去,颤声道:“奴婢明明亲手扔到了湖里,怎么会,怎么会到了容主子手里?这么说她,她知道了?主子——”燕儿心中一凉,一张脸白得没有半分血色。就凭这个,足够她死上百次了那拉氏闭着眼,抚着额,半响叹道:“她若是不知道,就不会送过来了”

“主子,我们该怎么办?要是皇上知道了……”

“闭嘴”那拉氏徒然大喝,想到胤禛那冷酷的性子,她没来由心中一寒。“玉容不会告诉皇上,不会的,不然,这东西不是送来储秀宫,而是送到皇上跟前了拿过来我瞧瞧”那拉氏这么说着,既是回答燕儿,也是安慰自己。

燕儿一听有理,稍稍放了心。听见那拉氏说要看,忙递了过去。那拉氏拧开螺旋盖子一看,不出她所料,里面是空的。她将瓷瓶往盒中一扔,下意识擦了擦额上汗珠,呆呆想了半响,目光霍然一闪,盯着燕儿道:“这事不准说出去,听见了吗?”

“奴婢明白”就算她不吩咐,燕儿也绝不敢透露半个字。“那这瓶子——”

那拉氏瞟了一眼,皱起了眉,她恨不得立刻拿过来摔个粉碎,又怕将来玉容问起。想了想,道:“收起来吧,压在箱子底”

“是”燕儿忙捧着去了。

那拉氏毕竟管了几十年家,是个极细心有城府的人,细细一想,便猜到十有八九这对瓶子是当初胤禛叫人给念儿捞念珠时顺带捞起来落到玉珊手中,不知怎么又到了玉容手里,而玉容又怎么知道跟她有关?玉珊八成知道点什么,只是她哪敢去问?这个疑问也只好烂在肚子了她不禁苦笑,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了将近十年,此事却由念儿引了出来“主子,容主子怎么会想到这事跟咱们有关,这倒奇了”燕儿放好了东西,忍不住问。坦白讲,她是怕那拉氏会疑心到她的头上,毕竟这事只有她二人知道,是她亲手办的

第四卷 归来 第240章 手足之争

她不禁苦笑,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了将近十年,此事却由念儿引了出来“主子,容主子怎么会想到这事跟咱们有关,这倒奇了”燕儿放好了东西,忍不住问。坦白讲,她是怕那拉氏会疑心到她的头上,毕竟这事只有她二人知道,是她亲手办的那拉氏当然不会跟她说,只是打量了她一眼,道:“打听这个做什么我自然知道这里边没你什么事”

“主子圣明”燕儿脸一红,忙垂首屈膝福了一福。

“往后李主子再来串门,就说我不在还有你,不要再跟她宫里的人来往,知道吗?”那拉氏徐徐吩咐,声调却异常冷峻。

她已经想明白了,除了跟李氏弘时划清界限,以此来表示她支持玉珊和弘历,她没有第二个选择。玉容放过她一马,她若不见好就收,只怕就收不了了“是,奴婢明白了”燕儿亦懂了她的深意,连忙答应。

允禵与胤禛又爆发矛盾了导火索是西北征战。

允禵想要继续前往西北领军打仗,胤禛自然不肯。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在朝堂上越说越僵,一个是霹雳罗汉,一个是怒目金刚,谁也不肯相让。若不是允祥拿话岔开,还不知要怎么收场胤禛忿忿回到养心殿,依然余怒未消,阴沉着脸生气。偏偏玉容心血来潮,在小厨房跟御厨学习煲汤,小宫女福儿端上来的茶有些凉,胤禛气不打一处来,一碗茶泼了福儿一身,怒道:“饭桶,连个茶也不会倒,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福儿想哭又不敢哭,呆着脸抖索成一团,惊惧的望着苏培盛。苏培盛哪敢管,忙挥手叫小太监拖出去了,一边暗暗递眼色叫人去找玉容。

玉容从小厨房出来时,恰好见福儿低低饮泣被两个太监拖出去,便知道胤禛又犯气了,忙叫人去放了福儿,这才进殿。殿中宫女太监们见她来了,情不自禁都透透胸松了口气,紧绷绷的脸也松弛了下来。

才要说话,胤禛在东暖阁内已经捶得桌子嘭嘭直响,气急败坏吼道:“倒茶的奴才呢?怎么还不来,皮痒了吗”

玉容斟了茶进去,胤禛听见脚步,抬起眼才要喝骂,见是她,刹住了话不语。接过茶喝了两口,不热不凉,恰是他平日里习惯的温度,心中怒气稍减,将茶碗一放,便叹道:“这些狗奴才,没一个伶俐的”

“要伶俐的做什么?有容儿还不够?”玉容似嗔非嗔瞪了他一眼,坐在他身旁。

“朕不是那个意思”胤禛听她声音里大有喝醋的感觉,仿佛他故意想要伶俐的宫女伺候好取代她的位置一样。他素来自负辩才,最喜跟臣下打笔墨官司,朱批的奏折动则成百上千乃或上万字,一条一条,立意分明,引经据典,每每将臣下驳斥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偏偏遇到胡搅蛮缠的玉容毫无办法,往往一句话就让她抓住破绽,辩不得、驳不掉玉容咬着唇一笑,纤细如笋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紧皱的眉头,柔声道:“好好的怎么发这么大火,又出什么事了?”

胤禛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的烦躁疲倦,身子往后一躺,半靠半倚着闭上了眼,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蓦地停了下来,睁开眼睛,冷笑道:“还能有谁,还不是朕那一母同胞的好兄弟”

“十四爷?”玉容倒不觉的意外,除了允禵,还真没有谁敢一而再的招惹这条霸王龙。

“朕暗示过他多少次,少跟老八他们来往,就是不听偏要听他们挑拨,哼,还想从朕手中要回西北的兵权,做梦”胤禛气忿忿道。

胤禛当然不可能把兵权交给与允禩允禟相厚的允禵,那岂不是把一柄利剑白白送给敌人?可是允禵乃康熙亲封的大将军王,军功不小,而且西北战事一向由他负责,此时他提出要回西北军营,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况且从古至今,元帅领军在外打仗,除非战死或者犯下通敌之罪,否则轻易是不能撤换的,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敌我双方的状况,贸然换人,很容易动摇军心。

“那,皇上打算让什么人接替十四爷大将军的位置?这,这可难了,十三爷一则身子不太好,二则有户部差事在身;小十七年纪太轻,况且并不熟悉西北的情况,其他的几位爷都不是打仗的材料”玉容侃侃而谈。

胤禛赞许的瞟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叹道:“朕也在为这事发愁,实在不行,只好任用年羹尧了”

“年羹尧”玉容吓了一跳,脸色微变。若说起来,年羹尧也在西北多年,对那边的情况十分了解,而且在四川时也打过许多仗,作战经验丰富,资历也是够的。

可他毕竟是个汉人

就凭这一点,他便不适合做大将军绝对不适合康熙虽然口口声声称满汉一体、满汉一体,实际上满汉之间差别大得很满人一生下来就有政府按月发放的口粮养活,长大了又分给土地,汉人可没有这待遇;满人做官比汉人容易,门道也更多;绝大部分中级官吏中,同一职位,满人的也要比汉人高上一两级。所以满汉之间,尤其是在京城里,满人的优越感那是相当的强,走在路上都是趾高气昂挺着肚子,说起话来指手画脚、唾沫星子乱飞,好不神气。他们自以为出身高贵,尤其看不起汉人汉人呢,也看不起他们,那是含着一种嫉妒、忿恨和鄙视的情绪,觉得他们除了投对了胎之外无一是处,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狗屁不通胤禛他居然要把大将军的位置交给年羹尧?那些旗下将领和京中皇室宗亲、满洲亲贵怎肯善罢甘休?

毕竟,太伤自尊了

“皇上,是不是要考虑一下?”玉容好心提醒。他命允祥追缴户部欠款,已经把大小官员差不多得罪光了,如果当真把大将军之位交给年羹尧,岂不是又把八旗将领、宗室贵戚也统统给得罪了?那么,他还剩下谁可以依仗?

胤禛明白她的意思,冷冷一笑,浓浓的眉毛挑了挑,道:“朕用人只看能力,不管什么满人汉人,哼,谁要是敢乱来,朕准年羹尧军法处置”

玉容便不再言语。她忍不住有些同情年羹尧,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历史上的年羹尧飞扬跋扈、残忍好杀到连她这个不懂历史的人都闻其大名他不狠不杀不残忍不行啊立威最见效的法子无疑就是杀人,一味苦口婆心说好话那些出身高贵的天潢贵胄怎么会听他一个汉人的话?

“那,爷准备怎么安置十四爷?”玉容忍不住往慈宁宫方向望了望。胤禛与太后的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谁知又发生了这事望天……

胤禛大为苦恼,呆了呆,咬牙冷笑道:“若是他再要执迷不悟,朕就把他圈禁,一辈子不放他别以为朕不敢治他”

“皇上”玉容心一紧,缠着他的胳膊柔声道:“皇上,不如让太后劝劝十四爷吧”这几个月来玉容常常去看望太后,太后每次总少不了问他们兄弟俩好不好、有没有发生争执,那份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关切之情,令她都觉得心酸如果太后得知他二人又闹到这份田地,还不知伤心成什么样呢“太后,他会劝老十四吗?”胤禛嘲讽一笑,道:“只怕劝朕还差不多”

“太后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她了解了皇上为何不能将兵权交给十四爷的苦心,她一定会体谅皇上的”玉容忙道。

“那,我去跟太后说说?”见胤禛不说话,玉容又问了一句。

胤禛轻轻点了点头。

不出玉容所料,太后听她一番陈述之后,果然答应劝劝允禵。谁知允禵见平日里最疼最护着自己的额娘居然也站在四哥那边,帮着四哥说话,还要自己远着八哥多帮帮四哥,又伤心又失望,决然断然拒绝了太后的好意。气急败坏之下口不择言,甚至讥讽太后贪恋虚荣,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护着他的额娘了最后还说下狠话:从此再也不进宫,再也不见太后,就当没有这个额娘了胤禛知道了怒不可遏,哪里还顾及什么兄弟之情,四月份护送康熙梓宫往遵化景陵安葬之后,便命允禵留在汤山守陵,不必再回京了允禵毫不在意,领了圣旨便差人回京收拾生活物品,自己则在大内侍卫监视下扬长而去。春儿自愿跟着允禵,玉容也只好依了她,允禵不料春儿待他如此情深意重,心中或多或少得到几许安慰。

宫里的太后得知这一切之后,又气又急又痛,当日就病倒了允禵的话犹在耳畔,一句一句令她感到钻心的痛,胤禛对胞弟的毫不容情,亦令她肝肠寸断黯然伤神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远远比她预料中严重的多

第四卷 归来 第241章 微云失踪

宫里的太后得知这一切之后,又气又急又痛,当日就病倒了允禵的话犹在耳畔,一句一句令她感到钻心的痛,胤禛对胞弟的毫不容情,亦令她肝肠寸断黯然伤神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而且远远比她预料中严重的多太后本就有哮喘,如今精神上又重重受了打击,这一病愈显得来势汹汹,势如山倒。胤禛日日驾临慈宁宫,面对长吁短叹、淌眼抹泪的太后却不知如何劝解——他知道太后症结所在,而他不可能会答应她这一点太后自己亦清楚不过,所以从来不开口求他,只用那无比痛楚凄凉的眼神望他一望,这在胤禛看来,不免更增烦恼谁知恰在这时,廉亲王允禩又上了一道折子,无比坚决的要求辞掉一切差事,做一名闲散亲王。

胤禛看到允禩所上折子当即大怒,也不必批复,当面便将他一顿训斥,更不许他辞掉差事。

允禩这次不像往常起码保持表面的谦恭,显得毫不在乎,完全不把胤禛的脸色当回事,眉棱骨挑了挑,平平静静一副无所谓姿态道:“皇上,臣弟心意已决,为西北大军筹饷的差事是绝不做了皇上若不准辞,该怎么处置,随皇上的便”

“处置?朕的处置就是要你办这件差老八,你要抗旨吗?”胤禛眉毛拧成一团,寒着脸冷冷开口。

允禩不紧不慢垂首道:“臣弟不敢抗旨,只不过古语有云‘修身齐家治国’,臣弟连家事都没处理好,又有何能耐敢参与国事?若是皇上定要臣弟办这件差,还请皇上宽限时日,待臣弟处理好家事再说吧”

胤禛听得一头雾水,允禩分明是话中有话“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朕没工夫跟你打哑谜”胤禛不耐烦道。

允禩霍然抬起眼,挺直身,上前一步直视着胤禛,咬牙含怨道:“好,既然皇上问起,我也不绕弯子了我的福晋不见了,昨日皇上宫里的容姑姑见过她之后,她今天就不见了一日找不着她,我便一日无心做任何事,还请皇上体谅”

胤禛心中一愣,他确实记得玉容昨天出过宫,没想到她居然是去找八福晋了。胤禛有些不痛快,她居然还去找那个狠毒的女人如果不是事情太多要顾全大局,他早就找那个女人的麻烦了“真有此事?”胤禛浓眉一挑,大是不信。当着允禩的面,他自然是要回护自己的女人。

“有没有皇上还不清楚吗”允禩针锋相对,他根本就认为这事是胤禛指使的。

胤禛听出来了,心中更怒,厉声喝道:“大胆朕来问你,昨日容姑姑何时何地见的你福晋?跟她说了什么?何时离开?你福晋又是何时失踪?”

允禩哼了一声,道:“昨日乙未时半在廉亲王府见面,乙未时末离开,说了什么,我没听到”

“哼,”胤禛冷笑,瞪着他道:“既然你没听到她们说了什么,你又凭什么断言你福晋失踪跟容姑姑有关?朕向来御下甚严,容姑姑不过是个宫女,绝不敢在外胡言乱语。难道你的意思,是朕指使的不成?你把朕想成什么人了”

允禩心中气极,偏偏无话辩驳,便忍着气道:“好,就算这是臣弟的错,就当福晋失踪与他人无关,臣弟要去寻找福晋,这总可以吧?”

“不可以”胤禛眼风凛然一扫,一口回绝。

“皇上不要逼人太甚”胤禩又急又怒,想到不知所踪的微云,更是心如刀绞。

“老八,你忘性好大呀”胤禛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的轻松,蓦地转为凌厉,脸一沉,带着几分报复的意味阴阴笑道:“难道你忘了当初朕在潜邸时容侧福晋失踪的事了吗?当时,皇阿玛非常震怒,说她不守妇道,不知检点,不配做皇家的媳妇,让朕休了她,在玉牒除名,老八,你倒是说说,这事你应该怎么做?”当初玉容离家出走,胤禛忧心急痛五内俱焚,为了打击他,允禩允禟等没少借这事推波助澜,是以胤禛心底一直存着这份怨念,不想风水轮流转,这回同样的事轮到允禩头上,他岂肯轻易放过?

允禩心中立刻凉了一大截,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突然想到胤禛睚眦必报的性格,他更加认定这事是胤禛主使——为了报复当年玉容被休除名之事想通这一节,允禩心中反而镇定下来,他惨然一笑,缓缓抬头道:“皇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上想要怎么样就直说好了,不必拐弯抹角不要说休掉福晋,就是要把臣弟从玉牒除名,也不过皇上一句话的事”

胤禛听他言里言外含着自己仗势欺人的意味,益加恼怒,冷笑道:“你说这话就该剜眼割舌、天诛地灭祖宗有哪一些儿辱没了你?皇阿玛哪一些儿对不起你?你胆敢说出这背祖弃宗的话来你不配做*新觉罗的子孙为着列祖列宗,朕今日也要好好教训你,来人,将廉亲王带下去,让他到太庙前跪着,跪到他悔改为止”

“你,你,”允禩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素来温文尔雅,待人谦和,从来不逛口舌之快,胤禛断章取义故意歪解他的话,跟着来一通义正言辞的教训,令他有理变得无理,他顿时气得头晕目眩,金星直冒,胸膈气堵,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扯到了祖宗先人,这话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不用你们推,我自己会走”允禩瞪了胤禛一眼,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转身昂首大步而去。

胤禛直直的瞪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宫门外,手一扫,御案上的明黄茶碗哐啷落地,在那清脆的细瓷破碎声中,胤禛咬着牙冷声道:“摆驾,回养心殿”

胤禛脸色阴沉,气势汹汹,一言不发进了养心殿东暖阁,凌厉的目光一扫,喝道:“雪儿出去”

雪儿正陪着玉容闲话,见状唬了一跳,慌忙屈膝福了福,答了声“是”退了出去,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最早跟着胤禛玉容的人,见了胤禛这副模样,便猜测八九不离十这回他恼的是玉容,生怕他二人拌嘴叫人听见失了体统,于是她退出时轻轻将门掩了,又把外殿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赶了出去,廊下窗下也不许留人,自己忐忑不安呆在外殿等候传召。

玉容见他呆板着脸,深邃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心底狐疑,情不自禁起了三分怯意。胤禛那张脸沉下来,那是无人不怕的“皇上,怎么了?”玉容终忍不住问。

“哼”

这算什么?玉容被他这一哼不禁也有气,索性也闭嘴不言。

屋里是一片死样的沉寂。

“怎么不说了?”半响,胤禛冒出这一句,语气依然冷冰冰的。

“你让我说什么”玉容心头腾起了一把火。

“说说你昨天干什么去了”胤禛半眯着眼倪着她。

玉容心头突的一跳,目光闪烁几下,道:“昨儿去了一趟廉亲王府。”

“哼,你倒老实”

“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

“你胆子不小,忘性倒大”胤禛气急败坏道:“她是怎么对朕,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还去见她做什么?朕迟早要办她”

玉容顿时无语。若说不恨微云,那是不可能的。可前日小太监送来她的信,她依然去见她了。从她的神情举止她看得出来,她对自己是怀着深深愧疚的,她所做的一切,是因为她太爱允禩如今尘埃落定,她曾经失去的一切都回来了,她连那拉氏都能原谅,又何必跟微云计较?她与她足足谈了两个小时,抚今叹昔,二人都有恍然隔世的感觉。

“皇上,”玉容扯了扯他的衣袖,不知从何说起,胤禛对允禩夫妇的恼恨之深令她无从开口。

“你跟她说了什么?竟让她离家出走?”问到这句话,胤禛怒气稍减,含了几分快意。

“离家出走?”玉容惊愕的抬起眼眸,心中大跳。

“你不知道?”胤禛亦狐疑。

“我,我真不知道”玉容摇了摇头,凝思一回,道:“昨天我也没跟她说什么,除了家常闲话,只是让她劝劝八爷九爷,她怎么会离家出走呢?”玉容不觉想起微云送给她那块贴身玉佩的含义,原来是临别留个念想胤禛睨视她半响,眼神一瞟,道:“不知道也好这真是苍天有眼,哼,朕正好借此机会让老八断了和安亲王府的婚姻。”

“皇上要让八爷休了微云?”玉容吃了一惊。

“有什么不妥吗?”胤禛挑眉,随即用有些沉痛的口吻道:“当初,他们也是这样逼朕休了你的。”

玉容心中一沉,回想往事,她也有些恼怒,怔了怔,叹气道:“只怕八爷不肯的。”

“由不得他”胤禛冷哼一声,恨恨道:“朕倒要看看,他犟的过朕?哼,真是可笑,竟然要向朕解卸差事,说什么一日找不回福晋一日不办差,朕偏不答应朕不但要他替朕办差,还要他办得好好的”

第四卷 归来 第242章 太庙罚跪

玉容心中一沉,回想往事,她也有些恼怒,怔了怔,叹气道:“只怕八爷不肯的。”

“由不得他”胤禛冷哼一声,恨恨道:“朕倒要看看,他犟的过朕?哼,真是可笑,竟然要向朕解卸差事,说什么一日找不回福晋一日不办差,朕偏不答应朕不但要他替朕办差,还要他办得好好的”

玉容听他说得一派霸道,颇有赌气的味道,更无话可说,垂首默然。

“还有你”胤禛突然一把拧着她胳膊,目光莹亮直视着她,恼怒道:“不是说再不欺瞒朕、无事不可对朕言的吗?怎么去廉亲王府这么大件事没跟朕提,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老八说起,朕还不知道呢”

“皇上”玉容扭着手挣扎,见他在气头上,只得放缓了脾气,温言道:“我见她一面又不是什么欺君背主的事,皇上何至于气成这样。如今皇上正是用人之际,她主动修好,我见她一面,趁机让她劝劝八爷九爷不是好事吗?我没告诉你是因为知道你不会答应——”

“知道朕不会答应你还去“胤禛更气不打一处来她说话非得这么坦白吗?

“皇上”玉容轻轻叹了口气,抚了抚他胸前,柔声道:“她主动修好,若是我不去见她,引起她猜忌狐疑,到时候八爷九爷也会跟着不安,说不准还会有什么不妥的举动,皇上好不容易稳下的政局只怕又要起波澜,反之,我见一见她,时至如今,她能把我怎么样呢”

“依你说,你倒是为了朕了?”胤禛口气虽硬,总算少了几分冷意。

“自然是为了皇上,容儿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皇上”玉容忙道,说到后一句触动心肠,声音低了下去,不觉含了几分叹息幽怨。

胤禛心中一动,一腔怒火霎时消弭于无形,她的种种好处浮上心来,自己也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抚,无奈叹道:“你让朕说你什么好不过,朕依然奇怪,八福晋怎么会失踪?你一点也没瞧出来?”

“她若真有心要走,怎会让我瞧出什么来?”玉容不觉好笑。

胤禛想起当日玉容临走,自己还不是一样什么也没瞧出来,便点头叹道:“说的也是”

“皇上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找?”玉容试探着道。

“找她做什么”胤禛含着几分讥诮,冷冷道:“她既然走了,就永远也回不来了老八必须要休了她”一是报当年之恨,二是去了他身后安亲王一支后援。

玉容明白他的盘算,话到嘴边,终究咽了下去。

胤禛察觉了,道:“你想问老八?”

“是,皇上不想说便算了。”

“你想知道什么朕会不告诉你?”胤禛白了她一眼,有些不满,接着冷笑道:“他气性倒是不小,朕罚他跪在太庙前,一日不低头,一日别起来”

这回清议又得有话说了玉容心里暗叹。折子看得多了,又常听胤禛谈论,她对这些事无不了然。为了允禵的事,太后又病了,外边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说皇上如何如何不孝不友,刻薄寡恩,气病了太后,囚禁了胞弟。这事还没完呢,又添上一个允禩。允禟允俄向来与允禩一个鼻孔出气,允禩受此责罚,他二人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怕这会已经陪跪在太庙了偏偏胤禛也是个桀骜脾气,绝不可能低头退步。

此刻正凝神细思怎么想个法子回转回转才好,苏培盛在外轻声禀报:怡亲王求见。

“定是为了老八的事”胤禛皱皱眉,挥手道:“朕懒得见他”

“皇上,您确定要把十三爷也拒之门外?”玉容几乎一字一字的问,还特意用了尊称。

胤禛一怔,不禁苦笑,若是他连素来最亲密亲信的十三弟也避而不见,寡恩薄情的名声只怕要遭全天下人唾弃不耻了。“让他进来吧”胤禛立刻转了口风。

允祥果然是来替允禩说情的,并且说允禟、允俄此刻已经陪着允禩一起跪在太庙大门前了,引来许多官员侍卫观看。他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派人将围观人群驱赶,守住四面通道,禁止过往通行,这才急急忙忙进宫。

允祥厚道,没告诉胤禛,当他赶上去叫“八哥”问怎么回事时,正在大大咧咧喊冤诉苦说得眉飞色舞的允俄立刻昂起头,扯着大嗓门抢先道:“老十三,是兄弟的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八哥受了罚,咱们做弟弟的理应相陪你说是不是?虽然平日里咱们有些意见不合,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一番话把围观者的目光都引到了他的身上,弄得他尴尬不已,浑身的血液仿佛化成热气,烧得面红耳赤,进退两难,只好拱手陪着强笑道:“陪跪是小事,只怕这里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八哥,我这就去找皇上问个清楚。”而老十还不忘扯大嗓门喊道:“问什么问,横竖人家是皇上,皇上的话金口玉言,句句有理有道是君要臣跪臣不得不跪老十三,我可给你留着地啦,就看你给不给面子”引得周围一片大笑。允祥又气又急又羞,不愿与他这粗人在人前拌嘴失了身份体统,假装没听见,忍着气去了。

允祥虽然没说,胤禛素来是个谨细人,在这上边又素来多心,此刻见了允祥青红不白、不尴不尬的脸色,灼灼厉目盯着他看了一阵,冷笑道:“陪跪?哼,恐怕不止如此吧?可说了什么?老十三,你不许瞒着朕”

“皇上,只有老十不忿说了几句闲话,四哥不必跟他一般见识。要紧的是现在该怎么办?为何八哥好好的会,会罚跪太庙?”允祥见胤禛问了,不愿亦知不能瞒过他,只得承认,却依然没把那些话说出来。

胤禛知道他是个君子不肯在背后说人长短,也没再为难他,听他问起缘由,脸色蓦地一沉,冷笑道:“这才是老天有眼,风水轮流转”说着目视玉容。

玉容会意,便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允祥顿时愣住,睁大了眼半响做不得声,心中暗暗苦笑:大清皇室这是怎么了?前些年是侧福晋离家出走,这会倒好,嫡福晋也失踪了天家颜面何在?传出去,那可真正是个笑话

第四卷 归来 第243章 八爷服软

允祥顿时愣住,睁大了眼半响做不得声,心中暗暗苦笑:大清皇室这是怎么了?前些年是侧福晋离家出走,这会倒好,嫡福晋也失踪了天家颜面何在?传出去,那可真正是个笑话“这事还真难,皇上当真要八哥休妻吗?”允祥也大感头疼。允禩与微云感情极好,让他休妻他绝对不会答应,而胤禛为了当年之恨,有了这个机会,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何况,背后还牵扯到安亲王府的势力……

“这还用说”胤禛说得十分干脆,“祖宗家法如此,朕倒要看看他老八有什么话可说他不是八贤王吗,”胤禛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笑:“朕也想看看他这个贤王是遵从祖宗家法还是儿女情长”只要一想到当年自己那心如刀绞、失魂落魄之苦,他就觉得不解恨。

“可是——”

“没什么可是”胤禛不耐烦打断允祥的话,道:“十三弟你派人守住周围,不许闲杂人等靠近。他们喜欢跪到什么时候,随他们的便”

允祥心中大急,心道这么下去怎么得了?要是他们三人跪残了或是晕了过去,岂不是让朝臣心寒?而且,让其他兄弟宗亲心里怎么想?稍一凝神,他觉得还是有开口的必要,正要说话,玉容用眼神制止了他。

“皇上,这件事怎么说也跟我有关系,不如让我去跟八爷说说?”玉容开了口,见胤禛呆着脸瞅她不语,忙又飞快的接着道:“我保证让他给皇上认错”

“唔?这么有把握?”胤禛双目霍然一亮,声调里不自觉的带了几分不信。就连允祥也是身子一震,微张着嘴,不可置信的望着玉容。

玉容早已在心底盘算好,无比自信的点了点头,道:“是,我保证有把握。”

胤禛听了不语,终于道:“天黑了再去吧换一身衣裳”

“好”玉容一笑,定下心来。允祥不由也松了口气。

天黑定之后,玉容换了一身太监衣裳,带着雪儿,提着宫灯走过长长的天街,出了宫门往东,不多会,便来到太庙。向守卫出示令牌后,玉容便命雪儿就地等候,自己提着灯笼缓缓往前去。

天边挂着一勾浅浅淡淡的娥眉月,散着几颗晦暗的星子,周遭一片漆黑,高大的宫殿在夜色中只见一片巍峨雄浑黑漆漆的轮廓,不比白日庄严肃穆,却有些狞狰,看久了,让人的心不自禁的便泛起一片浸浸的凉意,凄凉的感觉便不知不觉从心尖上升起,叫人几欲落泪四月底的天气冷暖不定,昼夜温差不小,风吹过,身上便是一片凉意,虽不至于瑟瑟发抖,也是要打个冷颤的。

允禩兄弟三人跪了一天,水米不进,天晚风凉,也有些难熬了。三人都是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如何受过这种苦楚?只是为了胸中一口气,说不得,受不了也得咬牙受了一阵风吹过,允俄身子一耸一耸,忍不住连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他吸了吸鼻子,不由骂道:“他祖母的什么鬼天气,白天热得要死,偏晚上又冷老天爷也是个捡软柿子捏的玩意”

“都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这又是何苦”允禩长叹一声皱起了眉,颇为不忍。

“八哥,一家人不说——你怎么来了?”允禟接了允禩的话正说到一半,恰好瞟到不知何时走近的玉容,不禁愕然。他这一说,允禩允俄也都看到玉容了,两人也有些惊讶。

“老十三没来,没想到小四嫂来了”允俄哂然一笑。

“老十”允禩喝住了他,挺直了身子,恢复了云淡风轻的儒雅,淡淡笑道:“不知容姑姑有何见教?”

玉容听出他语气中漠然的疏离,虽知这是必然之事,心中依然有些难过。她一手握成拳垂在身畔,一笑克制住内心情绪,亦回以淡漠的语气,眼风一扫,道:“我有话要跟八爷说,九爷十爷请回吧”

“我们不走,我们要跟八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允俄气得大叫。

“好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玉容重重说着,冷笑道:“真是兄弟情深啊,你们要是想他死得更快,就别走”

允俄还睁着眼发愣,允禟愕然之间已经翻然醒悟,身子一震,不由大悔允禩亦明白了玉容的意思,嘴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说。

“是我疏忽了”允禟咬着牙一拳砸在地上。胤禛最忌讳的就是他们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们越是这样,他只有更怒更恨,对允禩的责罚只会更重。

“八哥,你自己当心”允禟有些歉意,随即支撑着勉强起身,弯着腰揉了揉膝盖,见允俄还跪在那,瞪了他一眼,低喝道:“老十,我们走别啰嗦了,快走”

允俄极不服气哼了一声,瞟了允禩一眼,终于不情不愿的拂衣起身,一个不稳差点又摔倒,幸亏允禟及时紧紧扶了他一把。

“容姑姑,”允禟扶着允俄,向玉容道:“多谢你”

“哼”玉容俏脸一沉,阴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别过了脸,冷冷道:“九爷太客气,也太自作多情了”一想到允禟与那拉氏勾结害得自己那么惨,玉容顿觉满心厌恨,胸膈之间怒气萦绕不息。

胤禟一愣,大惑不解,肚里苦苦寻思,也不知她为何一副恨自己入骨的神情。当下不便久留,也不好再说什么,与允俄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去了。

“微云呢?你们把她怎么了?她在哪?”允禩迫不及待的问,双眸炯炯如墨玉,在暗夜中清晰可见,圆睁着直视玉容。

玉容避开他的目光,毫无所谓的笑了笑,淡淡道:“她很好,八爷不必担心。”

“放了她随便你们怎么对我。毕竟,毕竟微云是你的好姐妹,她向来对你那么好,你不会为难她的,对不对?”允禩说得很急,也很干脆,目中含着殷殷期盼。

玉容反倒呆了一呆,有些狐疑的悄悄打量允禩几眼,见他不像做作的样子,心里有些苦涩,心道原来我那好姐妹做过什么好事敢情你是不知道的她害了绾绾,又差点要了胤禛的命,还说什么好姐妹“八爷说这话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说得上话”玉容嘴角依然噙着淡淡的微笑。

“是老四?”允禩咬着牙问。

玉容摇了摇头,缓缓道:“她好还是不好,其实全看八爷怎么做了。”

“什么意思?”允禩又惊又怒,难得在人前露出面罩寒霜的模样,倒叫玉容看得一愣,有些不习惯。毕竟,温润如玉的八爷形象太经典了“八爷认识这个吗?”玉容将玉佩在他面前展开,随即递到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