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胤禛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怔怔的望着她。

玉容苦苦一笑,自嘲般道:“所以,你要和她生不同衾死同穴?”

胤禛胸中一窒,脸色变了变,喃喃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生不同衾死同穴?”

“皇上何必装糊涂呢?大清仪制,天子百年之后,皇后与皇贵妃陪葬陵寝,不是吗?”玉容轻轻叹息,说不出的失落。

胤禛脑中一空,顿时呆住了半响做不得声。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个问题。

玉容见他不语,越发气闷抑郁,无限哀凉叹了口气,心灰意冷道:“算了,说这个做什么人死如灯灭,死了也就无知无觉、一了百了了,谁跟谁在一起,又能怎么样呢”她口中这么说着,却不知怎的触动心肠,说到末了语带幽咽,眼眶也湿润了。

“不,你说得对”胤禛轻轻叹道:“是朕疏忽了容儿,你耐心些,朕答应你,总有一日封你为皇贵妃,这样咱们生生世世千秋万载都能在一起了”

“不我不要”玉容想也没想,脱口回绝了。

“为什么?”胤禛迟疑道:“如果你想做皇后,朕也可以——”

“不”

“那,那你想怎样?”

“我,我要你跟我走”玉容脑子一热,不及细想,冲口而出。

“跟你走?去哪?”胤禛愣住了,睁大了眼疑惑的望着她。

玉容殷殷切切的望着他,道:“去哪都可以胤禛,你可不可以不要做皇帝,我们离开这里离开皇宫,去云游天下,好不好?胤禛,做皇帝有什么好,自打你登基以来,日日劳心劳力,这也要顾忌,那也要隐忍,有几日几时是快活的?这种日子,有什么趣”

“容儿,不可胡说”胤禛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的瞅着玉容,仿佛不认识她一般。放弃皇位?放弃这把千辛万计得来的龙椅?他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胤禛被玉容一番话说得懵了,顿时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他简直觉得荒唐同时也深深不解,玉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放弃皇位?怎么可能玉容见他满脸讶然、直愣愣的瞅着自己,先是一滞,猛然清醒过来,暗自懊悔鲁莽,实在不该没头没脑说这样的话。毕竟,这是他的抱负,是他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是至高无上的尊荣,她怎么能要他放弃呢他又怎么可能放弃她想要辩解,想要挽回,想要道歉,越急越不知该从何说起,哑口无言,涨得脸上通红,眼神一慌,捂着头扭过了身子。

胤禛呆呆的怔住了,仿佛在凝神苦思。眼角一瞟,身子一震暂收心神,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紧张道:“怎么?又不舒服了吗?”

“我,我只是有些头晕,有些……心慌气短。”玉容不敢正视他,有些慌乱羞愧道。

第四卷 归来 第287章 过意不去

胤禛呆呆的怔住了,仿佛在凝神苦思。眼角一瞟,身子一震暂收心神,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紧张道:“怎么?又不舒服了吗?”

“我,我只是有些头晕,有些……心慌气短。”玉容不敢正视他,有些慌乱羞愧道。

胤禛急道:“你还好意思说昨儿醉成那样——”见玉容又似瞪非瞪、似嗔非嗔瞅着他便又闭嘴,道:“朕扶你回寝殿,再躺一会吧”

玉容自觉说错了话,面对他情不自禁短了气势,不再争辩,胡乱点点头,道:“恩”

胤禛正要扶着她去,苏培盛却双手逼在身前,躬身进来,垂首道:“万岁爷,怡亲王爷求见……”

“朕差点给忘了”胤禛猛然记起约了允祥要谈事,口内说着,目光却迟疑的转向玉容。

玉容笑了笑,道:“你约了十三爷有事商谈便去吧,我自己回寝殿歇一歇就好我没事”

胤禛嘴里嗯着,手中却没放松,想了想,道:“还是朕送你回去吧苏培盛,叫老十三在乾清宫等等——不,还是传他来养心殿罢,叫他在西暖阁等等朕马上就来。”

玉容低低道:“偏是你麻烦”

胤禛揽着她的肩,一手握着她的手,道:“朕不放心。”说着语气突然凝重端严起来,轻轻道:“容儿,别再生气了看到你生气,朕心里痛。你放心,朕答应过生生世世陪着你,绝不会食言”

玉容双眸蓦然一亮,怔怔的望着他,嘴动了动,虽然没说什么,目光却渐渐柔和了下来。胤禛安置好她,出了寝殿,背着手仰头轻轻舒了口气,呆呆想着什么,好一会才回复神色,稳稳大步往前殿西暖阁去。

允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见了胤禛请过安后,尚未缓一缓,便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的说着,末了请示了句:“皇上以为如何?”半响不见回应,允祥诧异了,不觉抬眼望去,只见胤禛坐在上边,双眼迷惘,眼珠子定定的望着前方发着呆,一副神思不定的模样,允祥心中“咯噔”一下,轻轻道:“皇上?”

还是没反应。

“皇上”允祥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啊说到哪了?”胤禛总算回了神,却有些掩饰的端起茶碗。

允祥以为胤禛是沉浸在年皇贵妃之死的悲痛懊悔中——对于年氏的遭遇他亦略闻。悄悄投过去同情一瞥,轻轻道:“皇上,龙体要紧,还请皇上节哀顺变”

“嗯?”胤禛挑了挑眉,随即释然。他知道允祥误会了。不过,他并不想解释,也无从解释,口内却不觉感慨叹息般缓缓问道:“老十三,你说,如果当初登上皇位的不是朕,咱们如今,会怎样?”

“皇上?”允祥吃惊的睁大了眼,心突突的跳着,实不明白胤禛到底是什么意思。眼珠子没注意的转了转,迟疑道:“皇上您这是……是……”

“如果朕当初不争这把椅子,你说,是不是会比现在快活得多?”胤禛怔怔望着前方。

“臣弟不知道,”允祥愣了半响,字斟句酌试探着道:“臣弟只知道,如果今日登上皇位的不是皇上,只怕臣弟此生也无法回到大清了”

胤禛顿时一震,默默无语。如果他当不了皇帝,那么皇位便逃不出八爷党的手心,到时候,何止允祥回不了大清,就是他的命运,也难说的紧。想到生杀大权尽掌握在他人之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会是何等滋味,他的心便又消退了那般念头。可是想到玉容那期盼的眼神和容颜,他又有些心动。

“朕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唉,其实那样也好,游山玩水逍遥自在,也不用操这么多心、背这么多骂名了”一幕幕难堪难为的家事国事在脑海中闪过,他突然便有些意兴阑珊。又想象着与玉容携手踏遍千山万水,赏尽人间美景,赏春花,看秋月,听夜雨,那是何等的齐人之福他不觉越想越痴,怦然心动。

允祥却吓了一跳,悄悄觑了胤禛一眼,暗道:皇上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年贵妃之死受了刺激?不行得想个法子,不能让他这么消沉下去允祥顿时感到肩上的责任,下意识挺了挺身,脸色由先前的狐疑变得庄重肃穆,他舔了舔唇,正色道:“皇上身系社稷,当以天下为重,以我大清万代基业为重,怎么会有那么荒诞的想法?皇阿玛将这千斤重担交给皇上,必定也希望皇上励精图治,兴利除弊,再创大清盛世,皇上,您可不能胡思乱想啊再说了,皇上问心无愧,所作所为无不利于民生社稷,千秋万载之后自有公道,宵小之辈胡言乱语,皇上何必放在心上”

胤禛哂然一笑,道:“朕不过随口说说罢了,十三弟,你才是不要胡思乱想”

允祥心想皇上你刚才都灵魂出窍了还说随口说说?不过他知道自家四哥向来要面子,自不会去揭穿他,忙道:“是,是臣弟多心了,如此,实乃我大清之福”允祥见胤禛懒懒的无心无绪,略劝了几句,便告辞了。胤禛也不留他,随手翻了翻眼前的折子,便点头道:“这样也好,你先回去吧,这事明日再议”

与此同时,玉容怔怔的躺在床上发呆,翻来覆去,思潮起伏,为说错了话,心里好生难为情。

胤禛自觉辜负了她的想法,也有些不自然。踏进殿来,脚下不觉便有些迟疑,不知该如何与她搭话。两人都悄悄的用眼角瞟向对方,目光不经意碰在一起,俱是一怔,不好躲闪,便都掩饰的笑了笑。

“皇上议事怎么这么快?”玉容讪讪笑道。

胤禛心一松,便笑着上前坐在床沿,伸手揽着她的肩头,笑道:“也没什么大事,明儿再议也不迟容儿好些了吗?还难不难受?”

玉容乖乖的依偎在他的胸前,柔柔道:“已经好了,皇上。”

胤禛低低嗯了一声,一时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各自搜肠刮肚,想要好言抚慰对方,让对方不要在意自己方才的话。谁知一样的心思,连念头也转得一样的速度,二人不约而同抬眼凝视对方,同时开口,俱是一怔,又同时刹住了。

“容儿,先听朕说,好不好?”胤禛生怕她旧话重提自己一时无言以答便忙抢着说,玉容因为心怀内疚,出乎意料的竟没有要和他抢,笑了一笑,道:“那好吧”

“容儿,”胤禛揽着她肩头的手紧了紧,诚诚挚挚道:“容儿,朕虽然不能答应带着你离开皇宫、踏遍河山,但朕定会好好爱你宠你,再不叫你受一点委屈,容儿,不要再生那些叫朕害怕得念头,好么?大清的江山不能没有朕,朕却不能没有你”

“好,我听你的”胤禛紧张的盯着玉容,却不料她答应的十分干脆,她轻轻笑道:“你不离开,我当然不走,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回来了就不会再离开你,为何你总不信呢胤禛大喜,握着她的手笑道:“你武功那么厉害,又那么聪明,性子又拗,朕能不担心吗不过,你既这么说,朕以后便可大大放下心了”

玉容怔怔的望着他,有些痴了。她从来没想过当年那一走会在他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阴影,他既对她的离去如此刻骨铭心,可见他对她的爱又是何等刻骨铭心他待她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怨好气好计较的?玉容心中如雷轰电掣般,感念万分,将这两天一场闲气早抛到了九霄云外,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她忙垂眸扭过脸去,心头却甚是甜蜜,浮起心中暖暖的感动与温馨。

“皇上,容儿说过,永远陪着你……”玉容双颊泛着光彩,眼眸温情似水,眼角眉梢皆是浓浓、甜甜的笑意。

“嗯,”胤禛大是满意,将她的手放到唇畔吻了吻,笑道:“对了,你方才要对朕说什么来着?”

“啊?没,没什么了”玉容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忙笑道。她刚才还能说什么?她是想道歉,是想告诉他,自己说那些要他放弃皇位、放弃抱负的话不过是头脑发热一时冲动,让他不要在意。不过既然她已经先表明心迹了,她没那么傻还把那些话说出来“唔?真的没有?”胤禛很是怀疑盯了她一眼,这可不像她的风格,话到一半又生生吞进去的。

“不过没话找话的闲话罢了,皇上偏要究根问底”玉容耍起赖来。胤禛对她如此最没办法,只好一笑置之作罢。

胤禛原本打算带着玉容与后宫诸人去圆明园过中秋,无奈偏偏摊上年皇贵妃的丧事,不宜再大张旗鼓的移驾游玩,便只好作罢。他原本还担心玉容不痛快,谁知她却没说什么,连一句娇嗔的埋怨也没有。胤禛深知她是喜好游玩之人,谁想好不容易带她下一趟江南到一半又折道回宫,预备入圆明园游玩避暑又因丧事不宜移动,反而觉得愧疚,中秋之夜御花园家宴时,胤禛便不肯再冷落了她,不理会皇后苦谏,定要带她出席。

第四卷 归来 第288章 中秋之宴

若在往常,她为了顾及胤禛的名声,或者就推辞了,如今却想:横竖自己只能霸占着他这一世,横竖妖媚惑主的名声已经背上了,索性坐实了又何妨?何况,皇后越是义正言辞、满脸正气的劝谏,她更加不舒服,想也没想,就随着胤禛一起去了。

照例中秋家宴摆在御花园阔朗近水之地上,水中搭了戏台。盈盈清月倒影在一池清波中,上下交辉,地上大块大块的青砖拼接无缝,平稳整齐,柔柔的月光如水倾泻,将枝枝丫丫的黑影投在地上,交错横斜、千姿百态如珊瑚,行走其上,顿觉天朗气清,明洁透彻,仿佛置身水晶宫中。

虽是家宴,却远远不如康熙时热闹,除了后宫嫔妃、弘时三兄弟及各自福晋儿女,就只有允祉、允祥、允禄、允礼等与胤禛亲厚的兄弟及其福晋,一众人在假山花木掩映的广场上围坐了十来桌,宫女太监往来伺候,穿梭不绝,看去倒也不显冷清。

众人见胤禛毫无顾忌的携着玉容到来,俱是有些尴尬。胤禛却不管这些,旁若无人道了平身,径自拉着玉容与自己同坐御桌旁,皇后反而坐在邻桌。

一时宴开,胤禛又笑着让众人各自随意,不必拘束,说着自己先与玉容满饮了杯中酒。允祥、允礼等与玉容相熟,见有她在料知皇上无论如何不会突然翻脸发脾气的,加上兄弟们许久不聚亦觉亲切,也都放开了量饮酒谈笑风生,一时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玉珊与耿氏本无压力亦无妒意,也自言笑晏晏,低声交谈,一时弘历弘昼府上的小格格又闹着笑着挨到祖母身边,这就更加热闹了。只有皇后与齐妃相视,二人均自恼怒,皇后更是气得眼中几欲冒火,始终矜持的绷着脸,一动不动,不言不食。玉容哪里管她,越见她如此,不知怎的心中反而越是畅快偏与胤禛言笑晏晏,眉目传情,做出许多妩媚来。

酒至半酣,戏台上也锵锵开锣上场了。戏台上除了地上四角各安置着一盏小巧的水晶灯,并无其他灯光,只有满场的月光遍撒清辉。台上的人姗姗舞动,悠扬婉转的唱腔隔水传来分外清亮明媚,水袖飘甩轻盈灵动,水面人影亦姗姗起舞,幻化起如梦似幻的美。

宫里人素来喜爱听戏看戏,回回都不例外。不知不觉,诸人都被台上那优美的唱腔和流畅的舞姿吸引住了,喧嚣之声渐渐消退,无不屏息默默细听,连皇后也不知不觉被吸引了目光,面上渐现专注之色。一时间,周遭万籁无声,静静的烘托着那婉转清扬的唱腔,只有微微清风不时拂过,带来阵阵晚间风露的气息和草叶间淡淡的清香。

正是万籁俱静、妙曲清歌时,突然“哇”的一声呕吐打破了沉寂,唬了众人一跳。是坐在胤禛身畔的玉容突然用绢帕捂着嘴大呕特呕起来。众人不约而同转过眼来,只见她扭身向旁半弯着腰,手握绢帕捂在嘴上,眉头紧皱,惨叫连连,显见非常辛苦难受。在玉容自己,颈脖至双颊带起一片潮热,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只觉气短神虚,喘个不住。

胤禛吃了一惊,忙抚着她的背轻轻拍了拍,急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紧?”见她缓过气来心中一松,随即又向苏培盛怒喝道:“今晚的菜肴点心都是谁整治的?”

苏培盛吓得懵了,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责任“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伏地磕下头去颤声道:“回皇、皇上,菜肴点心食物都是御膳房整治,奴才亲自检验过,不会,不会……”

“还说不会来人,把御膳房的人都带下去好好查问你还跪着做什么?还不滚去传太医”胤禛揽着玉容,随即怒喝。

周遭一片寂静,人人早已起立,默默的垂手站立在自己座位旁边,目瞪口呆的瞅着胤禛。连小格格、小阿哥们都停止了嬉闹, 一个个挨着自家额娘,乌溜溜的大眼睛悄悄打量过去,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也受了现场氛围感染,一动也不敢动。

苏培盛忙答应着,哆嗦着腿起身欲去,玉容却叫住了他。她眼风悄悄一扫,见众人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观望,却显而易见侧耳倾听、眼角偷斜。她也只好暗暗苦笑:这次不顾嫌疑明目张胆的陪着胤禛出来,没想到偏偏发生这种尴尬的场面,看来老天爷待她还真是比较照顾——生怕旁人不知胤禛有多宠她对于自己的身子,玉容是有底的。她悄悄在胤禛手中捏了一下,转脸凑近他胸前轻轻道:“皇上,不要大惊小怪,我,我可能……有了……”

“有什么?”胤禛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觉脱口相问。身旁的皇后身子不易察觉的颤了颤,纤纤素手紧紧捏着帕子,捏得指节生疼。

“还能有什么,”玉容差点咬牙,眼光轻溜,见众人不像听到胤禛的话方松了口气,娇嗔道:“自然是有了,有了孩子了……”

“当真?”胤禛双眸蓦然闪着异彩的光芒,面上一喜,随即小心翼翼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直了直身子,微微仰头,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一本正经道:“朕有些累了,今儿都散了吧,改日再聚苏培盛,快宣太医去养心殿”

在场众人除了后妃就是宗室皇家阿哥,谁不知胤禛与玉容的关系?见玉容又吐又呕,胤禛听了她话又转怒为喜,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此刻见胤禛故作正经掩饰,面上绷着恭声答应,心中却都暗自好笑。就连允祥亦暗自叹息,四哥真是天真的可以“嗻,皇上”一旁的苏培盛慌忙答应。虽然不知皇上为何突然缓和了语气,但皇上不发怒了总是好事,他便大着胆子忙接着问:“那御膳房的人——”

“理他们做什么”胤禛大不耐烦皱起眉,显是怪苏培盛多事,仿佛从头至尾都没有御膳房什么事似的。

“是,是”苏培盛吓了一跳,忙忙带着小太监去了。

第四卷 归来 第289章 后宫夜话(一)

回到养心殿东暖阁,胤禛便急不可耐的将玉容紧紧揽在怀中好好亲吻温存了一阵,将她抱在膝上,越看越爱,越看越欢喜。于是他的脸上笑得十分得意,笑得眼睛眯成了缝,那得意的笑自从御花园一路上回来至今便没有断过。

他宽厚的手掌轻柔的抚在她小腹上,目光温柔的追随过去,想到自己攻城略地,终于占领了对方领地,在她的领地上播下了种子,一种身为男人的自豪感和骄傲感油然而生想着不觉心神荡漾,身体也管不住的起了反应,目光火热,身子亦火热。玉容觉察到他下身的突起顶着自己,转眼瞥到那火热的目光和神采焕发的笑容不觉双颊潮热,轻轻啐了一口,道:“你真是个……”

“唔?是个什么?”胤禛笑嘻嘻的在她颊上又亲了一下,笑道:“这么多年了,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说着他有些迷惘的望着前方,似是陷入了沉思,好一阵方用力拥了拥她,略带些感慨低低道:“八月十五,又是八月十五。容儿,咱们跟这一天还真是有缘呢”

玉容一愣,往事霎时如潮涌过,带起一阵温暖缓缓流淌心间,她抿嘴一笑,道:“可不是,你还记得啊”

“朕怎么会忘”胤禛不满的嗔她一眼,笑道:“容儿,这一次你怀孕,咱们终于可以太太平平了,没有人再能够威胁咱们”

猛然触及心底隐伤,玉容忍不住心头一缩,怔了两秒,正色道:“可是,可是我只是猜测罢了,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呢”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胤禛又疑惑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啊”玉容无辜的望着他。

胤禛脸色微变,冷哼一声,道:“哼,谁敢说不是,朕拧了他脑袋”

玉容“嗤”的一笑,道:“这种事……你还好意思怪别人”

胤禛回味过来她话中之意,拧了她腮上一把,笑道:“再胡说从今儿起不怀孕不许你下床……”

玉容咯咯直笑,正欲反驳,秀清来报太医来了。胤禛神色一凛,身子一紧,情不自禁有些紧张,忙叫快请。玉容情不自禁有些过意不去,她怀孕数次,知道这次定然是怀上了,方才实不该跟胤禛开玩笑。

太医诊治后,玉容确是怀上了。只是太医却有些尴尬,玉容不是后妃,他不知该如何向皇上禀报,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声恭喜?

“怎么样?快说”胤禛见他一脸犹疑,情不自禁脸色一沉,声音也提高了。

太医唬了一跳,忙跪下道:“恭喜皇上”

胤禛脸色立缓,满意的点点头,目光温柔的望向玉容,眉宇间是按捺不住的喜气。

“越发糊涂了非要朕催促才吭气”胤禛随即又向太医瞪眼,盯着他道:“莫不是——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太医慌忙摇头,道:“容,容——姑姑脉象平稳,身体健康,并无不妥”

“那就好”胤禛放了心,道:“往后容姑姑这一胎就交由你负责,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不要像方才那样吞吞吐吐,明白了?”

“嗻,奴才遵旨”太医心中暗喜,自觉攀上了高枝,暗暗发誓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展示自己的医术才华。

“嗯,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打发了太医,胤禛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舒坦的舒了口气,笑道:“容儿,咱们又要当阿玛额娘了”

“嗯”玉容柔顺的依偎在他的怀中,满脸是笑,心里亦洋溢着浓浓的幸福。

他二人在养心殿浓情蜜意的憧憬着未来,探讨着关于孩子的种种甜蜜话题,储秀宫中,皇后却紧绷着脸,端直着身子一言不发坐在灯前,时不时用力的眨眨眼,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忿恨和恼怒。

自当上皇后以来,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她忍了太久太久。这一晚,在活生生的事实刺激下,她心中积压的愤怒终于遏制不住的爆发了她握着拳,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去,手心一片通红,带起阵阵火辣辣的疼。可是再疼,相比心底那烧心的愤怒,也显得微不足道了她好歹是皇后,是后宫之主,他竟然丝毫不给她留点颜面,竟然当众拥着那女人扬长而去,连一句话也不给她她不信却不能不信,曾几何时,最重规矩的他竟会如此视规矩如无物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只要事情不与她沾上关系皇后越想越失望,越想越气,一掌重重拍在红木几上,暗咬银牙恨恨道:“你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回来只会害了他,害他背上昏君的名声,可他偏偏宁肯背着恶名也要留下你,反而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哪里不如你,你,你究竟有什么好……”不知怎的触动心肠,多年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破堤岸,化作滚滚泪水顺颊而下。烛火摇摇,灯影幢幢,她的影子长长的映在通天的菱花窗格上,微微颤动,孤寂而凄凉,一如她悲愤凄苦的心。

皇后正暗自饮泣,默默垂泪,燕儿轻轻走了进来。

瞥见对面墙上的摇曳的影子,皇后一怔,下意识扭身、偏脸、垂首,抬手飞快的拭了拭双眼,带着些许警告淡淡道:“谁叫你进来的?”

燕儿知道皇后素来在人前要面子,不敢抬头,也不敢走近,双膝一弯福了福,垂眸道:“禀皇后,齐妃娘娘求见。”

皇后眼光一闪,嘴角抽出一丝冷笑,身子却动也不动,毫无情愫道:“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

自打被玉容抓了把柄,皇后对齐妃早已疏远,这二三年除了礼数上不能免除之外,她几乎不跟她有私下来往。齐妃曾经试图挽回彼此之间的旧日交情,但见她油盐不进也就作罢。如今偏偏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晚上齐妃突然来访,显见是另有目的。皇后不禁有气:她认定齐妃此来不是暗讽就是挑拨而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她所愿意见到的。

不想燕儿正转身欲去回话,齐妃已经摇着轻碎的步子缓缓进来了,皇后眉头一蹙,端直了身子,绷着脸道:“这么晚了,你到储秀宫何事?若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先回吧,明儿再说”

出乎皇后意料,齐妃面上并无幸灾乐祸的神色,一副恭谦而温婉的模样,受了皇后这般显然极不欢迎的硬话并无一丝丝不快,相反,她变得更恭谦了。她低眸垂首,敛了敛容,十足十的福了一福,轻轻笑道:“皇后误会臣妾了方才在御花园中,臣妾捡到一颗镶金翡翠盘扣,想来是皇后的,所以特意前来送还,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皇后一怔,心中立刻又不舒服起来,微微有些尴尬。

掉了的镶金翡翠盘扣是她朝卦上的,而且,她知道掉了。因为那是她当时气急怒急,手下不留神扯掉的。她眼中蓦然一亮,眼角悄悄向齐妃斜了一斜,齐妃越是若无其事、面不改色,她心中越羞越怒她相信,她当时那气急败坏、百般隐忍的神态定然完全不拉的落在了她的眼中所以,她才会来这一趟皇后使了个眼色示意燕儿接过盘扣,转向垂眸低首的齐妃微笑道:“倒是你有心了”

“皇后太客气了,”齐妃小心翼翼陪笑道:“皇后母仪天下,统领后宫劳心劳力,实在叫人敬服。臣妾举手之劳替皇后分忧,原是应该的”

皇后脸色微变,明明知道齐妃的话意在激怒自己,偏偏仍是忍受不了受她所激——因为她说的全是实话。母仪天下、统领后宫,多么尊贵威严、多么高高在上,可实际上呢?她算什么她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怨愤之气,气血直往脑门冲,目中满是恨意——为着出这口气,就是跟她联手,那又何妨?她心思已然活动,嘴里却不肯有半点痕迹可寻,淡淡一笑,放缓了声调不紧不慢道:“谁叫本宫是皇后呢?本宫不为皇上劳心劳力,那也不行啊怎么?你很想替本宫分忧吗?或者是,想分权哪?”

齐妃身子明显一震,脸色骤然一变,却并不显得惊慌,也没有跪下去磕头否认表明忠心,反而眼中一黯,凄然一笑,轻轻道:“皇后您太抬举臣妾了臣妾如今只求平平安安了此一生,就怕连这,到头来也是个奢求”说着心中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拭了拭眼角。

皇后轻轻哼了一声,倒想不到她浑然不把自己的猜忌当一回事而淡然对之,心中未免有一拳打空的意外。见她装模作样着实厌恶,便有些赌气负气的意味硬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再怎么着你还有个儿子呀,若你都是这么想,我们这些没儿子的不是更活不下去了?”皇后嘴里说着这话,心里想着自己无所处的事实,心中一颓,更加心烦意乱、心灰意冷。

齐妃缓缓抬起忧郁的脸,缓缓凝视着皇后,苦笑道:“臣妾哪敢跟皇后比阿哥们的嫡母是皇后,皇后自然是终身有靠的。至于臣妾,”齐妃眨了眨眼,垂眸轻道:“臣妾倒情愿没有这个儿子若是人家容不下,有这个儿子倒是个祸害,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他”

第四卷 归来 第290章 后宫夜话(二)

齐妃缓缓抬起忧郁的脸,缓缓凝视着皇后,苦笑道:“臣妾哪敢跟皇后比阿哥们的嫡母是皇后,皇后自然是终身有靠的。至于臣妾,”齐妃眨了眨眼,垂眸轻道:“臣妾倒情愿没有这个儿子若是人家容不下,有这个儿子倒是个祸害,害了我自己,也害了他”

皇后心中一片清亮,暗道: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嘴里却嗤笑道:“你这话若传到皇上耳朵里就等着住冷宫吧不要忘了,儿子是你生的,那也是皇上的儿子,你敢如此咒他”

齐妃看起来似乎有些迷蒙惘然,整个晚上对皇后的指责毫不上心,此刻听了这话也是一样,脱口便道:“皇上心里眼里只有他们母子,何尝把臣妾母子放在眼里?何况人家现在又怀上了,有没有臣妾这个儿子,皇上又何尝在乎过”

皇后阴沉着脸,肃然端坐,黑漆漆的眸子显得异常明亮刚毅,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许久,方冷然道:“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你来储秀宫就是为了要说这句话吧?哼,你好像走错门了,你跟本宫说这些,有什么用”

齐妃突然跪了下去,语带幽咽泣道:“皇后,臣妾别无选择了臣妾只想求皇后庇佑,求皇后看在往昔情分上,庇佑臣妾母子落个平安来日臣妾母子定当报答皇后,永世不忘皇后大恩”说着伏地忍着哭腔呜呜咽咽起来。

皇后脑中一闪,亦有些怦然心动。对她来说,将来弘时当上了皇帝自然要比弘历当要划算得多且不说她与玉容玉珊素来不睦,单凭她们都知道她的秘密,将来弘历当上皇帝,她们没了顾忌,还指不定怎么对付她呢就算没有这些事,玉容玉珊都是极聪敏之人,将来有她们在,她还能有什么地位?齐妃就不一样了,她比她们好对付,弘时也比弘历好对付而且齐妃的女儿早些年又嫁给了她娘家的侄子,算起来大家也是姻亲,亲疏关系上也更亲密了一层更主要的是,难道她堂堂大清国的皇后,难道要一辈子忍气吞声看人家脸色过活吗?她曾经很努力的要咽下这口气,然而现在她发现她已经咽不下去了皇后心中虽然又气又烦乱矛盾,面色依旧从容,虽动了心,依然不愿那么快向齐妃交底。当下也不劝她,也不叫起,只身子摆动了动,向后微微一靠,笑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只要安分守己,别说落个平安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跑不了你的”

齐妃心中有底了,试了试泪,强忍着呜咽,抬起汪汪泪眼道:“臣妾向来最守规矩,以皇后马首是瞻,有皇后庇佑,臣妾母子也就放心了”她的语气恳切得恨不得掏出心肺来,果然是十分放心。

皇后却玩味道:“你别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可没答应你什么宫里各人有各人的位置,各有各该守的规矩,我说的都是事实,可没说别的”

“皇后所言不差,”齐妃轻叹一声,随即口气蓦然转凉,道:“可有人偏偏就不守规矩,那又如何?”

皇后明知这是有意刺激,依然禁不住勃然大怒,胸膈中顿时激起一阵怒意,脸色一沉,尖酸冷笑道:“不守规矩的又何止那一人?你倒是想呢,就是没那机会——不过说的也是你倒提醒了我,若是将来水涨船高,你又如何把我放在眼里?”

齐妃一怔,立刻毫不犹疑道:“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臣妾对皇后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善终皇后若是不信,臣妾任凭皇后怎么说臣妾便怎么做”

齐妃口中说得坚决,心中却捏了一把冷汗。胤禛自继位以来便宣布不立太子,她和弘时虽然明知希望不大,但一切都在未知,自然也不会死心,蠢蠢欲动的心思还是有的。她早就想拉拢皇后,可是暗中观察以来,一直拿不准皇后的态度不敢造次,直到这一晚胤禛带着玉容出现在御花园中秋家宴上,她看到皇后目中的神情和行动举止间的小动作,她的心里才有底,于是立刻拿定主意,要来一个趁热打铁。不想说了半天,皇后依然一句实在话也不肯给,她不得不咬着牙越说越露骨,越说越僭越,非要逼出她的心底话来不可,否则,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皇后不答,脸上神色变幻莫测,只是冷峻的目光如探照灯般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连连嗤笑。

“皇后……”齐妃睁大了惶恐眼,被她探照得有些慌乱了,身子情不自禁的发起抖来。

“就你这个样子,如何能成大事” 皇后不觉暗自寻思:她越是无能,岂非越容易控制?于是轻描淡写一笑,神情漠然一松,收回了冷峻的眼神,道:“罢了,起来吧”

“皇后……”齐妃的声音有些发颤,心却突突狂跳,充溢着狂烈的喜悦。二人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彼此的心迹都已尽在无言中了次日一早玉容醒转,胤禛已经上朝去了。她起床时,才发觉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她的身边就发生了翻天彻地的变化。

云儿、雪儿早守在帐幔外,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一起笑着叫“容姑姑”进来伺候,玉容倒是一愣,笑道:“你们怎么都在这?”

这些年,云儿、雪儿因有了自己的家庭,几乎不同时当差,都是轮休。

“是皇上特意传旨让奴婢姊妹好好伺候容姑姑,奴婢们恭喜姑姑”云儿与雪儿相视一笑,向她福了福身。

玉容脸上一热,忙抬手叫起,撇撇嘴嗔道:“皇上也是的,这才两个月呢,哪里就这么小心你们还是回去吧”

“姑姑,奴婢们就是回去也不安心的,姑姑就让奴婢们留下吧”雪儿嘴快的笑着,一边说一边上来替她披衣。玉容一笑,也只好罢了。

不想衣服上身,却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玉容忍不住抬起双手转了转身,打量着身上的衣裳,凝神半响,终于“啊”的一声低呼出来,向云儿道:“怎么回事?我的衣裳好像大了一个码似的。”

云儿一边拧了热毛巾奉上一边抿嘴笑道:“这是昨晚万岁吩咐宫里绣娘连夜改的,万岁说,您的衣裳全要改大一些。”

第四卷 归来 第291章 安心养胎

玉容双颊生晕,心中腾起一阵甜蜜,目光不觉落在平坦的小腹上, 咬着唇轻轻埋怨道:“皇上真是……”

穿鞋时也是如此,胤禛早已命人拿走了花盆底,替她换了厚软舒适的平底鞋。玉容穿在脚上,轻轻走了几步,顿觉轻灵飘忽异常,有些发怔,垂头愣愣的望着脚上的绣鞋发呆,随即便叫人把平日穿的花盆底拿来。

雪儿愣了一下,忙道:“姑姑,皇上吩咐了,姑姑有孕在身,还是穿平底鞋更方便安全些”

玉容忍不住“嗤”的一笑,道:“胡说我便是不穿鞋,又有什么不方便不安全了?再说了,才两个多月呢,哪里就到那地步了?啰嗦什么?还不给我拿来”

雪儿伺候她多年,深知她的脾性,当下也不便坚持,便笑着叫人去拿,玉容也不等旁人动手,自己拿起鞋子呆呆的看着,眼底神色变幻不定,似是十分感慨,终是轻轻叹息一声,微微摇了摇头,重新换上了鞋。

正洗漱完毕梳好妆,突然从偏殿传来“哐啷”一声清脆的破碎声,跟着是女子发出一半又强压下去的惊惧的低呼。玉容吃了一惊,带着云儿、雪儿匆匆过去,只见小夏张着手呆愣愣的立在当地,满脸苍白,满眼惊惧,地上是大大小小破碎的珐琅瓷片,一片明黄灿烂。

小夏见到玉容,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泪水汪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来——这是宫里的规矩,宫女在主子面前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许哭,不然就要受罚,罚起来可大可小,可以是一顿板子,也可以是一条小命。

小夏不敢哭,却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和惊吓,她不留神打碎的是胤禛平日最喜爱的七彩耸肩大珐琅瓶。

这个珐琅瓶高达尺半,瓶口镶着一道金边,瓶身底色为金黄,上边精描细绘着七彩莲花、宝相花、紫藤花、宝葫芦等层层缠枝花纹及连续的几何图形,共有十八种颜色,辉耀异常,是康熙朝难得一见的宝物。不但胤禛十分喜欢,也是康熙生前最心爱之物。

这些情况养心殿里人人都知道,小夏也不例外。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小夏惊惧得几乎停止了心跳,哆嗦了半天唇,才强自克制住了心中的惊惧,猛然醒悟过来忍着呜咽伏地磕头,想要求情, “奴婢,奴婢”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云儿、雪儿等都忍不住变了脸色,心中暗暗替小夏叹息,不由自主的望着玉容。胤禛不在,能做主的只有她。

玉容倒没察觉诸人眼底的不忍和复杂思绪,只是觉得小夏可怜,她忙上前几步,轻轻将小夏搀了起来,柔声道:“快起来吧,东西都碎了,哭什么呢哭也好不了了”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姑姑饶命,姑姑饶命啊”小夏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这么好,被她一扶当时就怔住了,脑子里转不过弯来傻乎乎的随着起身,听到这话方如梦初醒,顿时吓得不住求饶,身子一软又要跪下去。

玉容手上加劲将她托住不让跪下,笑道:“好了,起来吧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瞧瞧你都吓成什么样了等会皇上回来,就说是我不小心弄坏的,你也吓得够呛了,回去休息吧,今儿不必当差了”

小夏鼻子一酸,激荡的情绪塞满胸腔,再也抑制不住,一手垂着,一手不停擦着眼睛,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眼泪不断流过脸颊。

云儿心头一紧,忍不住皱了皱眉,抢上前两步用警告、提点、劝慰的语气沉沉低喝道:“小夏你懂不懂规矩?容姑姑饶恕了你,你不谢恩,怎么好端端的哭起来了?”

小夏如梦初醒,忙手忙脚乱收泪止声,吸了吸气,眨了眨眼,施礼哽咽道:“奴婢,奴婢谢姑姑恩典”

玉容摆摆手,笑道:“好了好了,你下去歇着吧云儿,她魂都要吓破了,哪经得住你这么教训呢”

云儿一使眼色,小夏忙答应着躬身退了出去。云儿便向玉容轻轻道:“奴婢也是为了她好,宫里的规矩可不能错,她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遇上姑姑您这么好的人”

想到宫中生活的确如此,玉容眼中一黯,心头没来由涌起一阵厌倦,轻轻叹了口气,便命小宫女收拾残片,自去东暖阁内闲坐着等候胤禛下早朝。

胤禛下朝回来,面上依然洋溢着挥之不去的喜气,像对待一件珍宝似的小心翼翼拥她在怀。二人说了一会话,便起身去用早膳。胤禛一瞥见她脚上穿的仍是高高的花盆底,眼色一沉,道:“别人倒罢了,怎么云儿姊妹忘性也这么大?”说着就要扬声叫云儿。

玉容忙制止了他,娇嗔道:“你别怪她们了你吩咐的事她们哪一回不上心的?是我自己不习惯又换了回来。”

胤禛似是不认识般得瞅了她半响,偏头向她笑道:“朕不是听错了吧?容儿你从前不是常抱怨穿这鞋子不方便吗?什么时候这习惯倒颠倒过来了”

玉容微微一笑,仿佛无限感慨似的轻轻道:“皇上你问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在这生活得太久太久了,不知不觉,我几乎忘了从前了”

胤禛不觉瞟了她一眼,她的话听来并不难理解,可是她的语气、她的神情、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仿佛远远比这句话要丰富得多,弄得他一时有些怔住了,似懂非懂。心底想要细想,却无从捉摸,连个影子也抓不住。胤禛呆了呆,揽着她笑道:“你不换就不换吧,往后走路要多加小心,慢着点,别急急躁躁的”

玉容听了一笑,下颔一扬,毫不低调的笑道:“你放心好了。凭我的功夫,这算什么”

胤禛闻言大感头疼,他最悬心的就是她这份仗着自个会武功毫无顾忌的自信。他不由暗暗瞅了她一眼,盘算着得找个机会好好嘱咐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