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抹抹眼泪:“傻丫头,再怎么着也犯不着自杀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跟大娘说,大不了咱娘俩过日子。犯不着寻死啊!呜呜呜!”

嗯?我——自杀?

什么时候的事?我皱眉想着。哦,误会了!他们误会了!我只是不小心动了一下,碰到剑口上了,不是想自杀啊!的5f

有人扶着大娘到一边去,杨不愁和洛玉箫并肩走过来。我突然有“后宫”的感觉——女尊啊!

“你先安心养胎,其他的都是后话。”杨不愁毕竟大气,很稳当的说。不过我觉得他也憋着一肚子话要问我。

洛玉箫兀自恨恨的看着他,看他离开才说:“放心好了。不管——不管怎样,我会安置好你们母子的。”

纪青月走过来,还是红肿的眼睛,眼神多了几分恐慌,“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吓坏了。”说着看看洛玉箫,“玉郎、玉郎的剑法本来就高深莫测。杨大哥又一直重伤未愈,所以、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我无意伤害妹妹!”

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我心里也叹气。连作弄她的心思都没了,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其余的也说不出来。

“你安心养伤,过两天我们回城。”洛玉箫俨然以我的丈夫自居。我碍着脖子上的伤势,说不出话来。想起自己明目张胆的告诉别人自己的丈夫是洛玉箫,突然很想再声明一下:我要离婚!

伤口不深,纪青月的反应很快,睡了一觉,第二天就结痂了。我晃晃脖子,慢慢说话不受影响。洛玉箫走进来,手里端着粥。

“喝点吧,昨天一天没吃了。”

我的手完好无损,赶紧接过来,他的手悬在空中,场面略有尴尬,“嗯,谢谢啊!”一点点唑着米粥的浓汤。我含糊的说。

洛玉箫双手扶膝,看我喝的差不多了才说:“不管怎样,我要安排好你们。”

我摇摇头,放下碗,从怀里掏出押票,递给他:“诺,还给你。”

“干嘛?”

“不需要了。”我觉得很累,他的人情太重太重。我们在错误的时间以错误的方法相遇,又有了错误的依恋。要想纠正错误就要断的干干净净!

“什么意思?你一个孤身女子,带着孩子怎么过?”

唉,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单身母亲,日子不好过啊?当初——

算了,不提当初了。我也不是没责任,光想着一时痛快,哪料到现在麻烦。

我道:“洛玉箫,我再说一遍。我真的真的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就可以当我是路边的甲乙丙丁,不要再理了。这样你好我也好。”

“为什么?”他问的很好,接下来就不怎么样了,“我听说杨不愁一直照顾你,难道……你也——”

“停!”我赶紧阻止他的想象。小洛同学已经被纪同学刺激了,我就别跟着掺和,“无关!无关!我福大命大,自力更生逃出生天,几经周折躲进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杨大人那是国家大事,阴谋阳谋英雄万代,跟我没有丝毫的关系。我是说,你、我,咱们俩,不要再纠缠不清了。等有了孩子,我就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你就跟着你那个纪大小姐,生生世世的守护。千万千万不要再有关系!”

我摇头晃脑,说的口沫横飞。一睁眼,正看见这家伙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好像我白说了?

“你还是要这个孩子的对吧?”他说道,“你要这个孩子,就和我扯不清。我就是一厢情愿的认定孩子是我的了!红锦,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从哪里来,更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要的是你!虽然,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我还是希望你知道。”他犹豫了一下,“你说的对,我们的时间错了。不过,我这一辈子都不白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亲了亲我的手背,然后离开,颓然的陷进被窝里。

这人真是个痴儿!

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头一次有人说不管不顾不计较我的最初,倒让我平生许多感慨,真的可以做到吗?连我自己都不可能呢!

我这个屋子好像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杨不愁也坐在我面前,一脸严肃:“为什么说孩子是我的?”

我道:“你告诉他了?”

杨不愁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没有!我想知道原因。”

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盖棉被纯睡觉,连聊天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孩子!不过,说出去也没人信,我也不算诬陷他。

我略感内疚:“不好意思!我也是没办法了。”顿了顿,看杨不愁等我说话的样子,便接着说,“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断了这一切。”

“你——不喜欢他?”杨不愁憋了半天问道。

“我喜欢的多了,这算问题吗?”我又吃了一口腌白菜,别人酸男辣女,我爱吃咸的算什么?要是钠含量过高会不会对孩子造成损害?三心二意的想着,叹口气,纾解一下郁闷的心思,“再说一遍,我不可能嫁给一个随时为别人去死的男人,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杨不愁不以为然:“大丈夫马革裹尸,多少人随时准备为国牺牲,难道他们就不成亲了?!就算是女人吧,男人本来就要顾家护家,照顾自己的女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你无非是觉得洛玉箫把你排在纪青月后面罢了。回头我禀明圣上,扶你做正,自然可以解决。”

我看看手里的馒头,又看看眼前这个一脸正气的丹凤眼男人,突然很想让他们“碰撞”一下。等等,圣上?什么意思?

“杨不愁,你说的圣上是什么意思?”

杨不愁略微顿了顿才说:“纪青月和洛玉箫一直在宫里护卫皇上,使皇上免遭太师毒手。为大军攻城争取到了时间,是不折不扣的大功臣,所以,皇上要为他二人指婚。”

“好啊!”我一拍巴掌,打到馒头上,“他不是一直想娶纪青月吗?这下心想事成了!”

杨不愁摇摇头:“没有。他都拒绝了。皇上震怒,要办他死罪。他说死也不从,皇上没有办法,才派他跟我回来交接,希望我能劝劝他。”

我眨眨眼,不对,有点不对:“你是说,他拒绝了?不是他们吗?纪青月同意了?”

杨不愁看看我,说:“青月——一直没说话。我没问她。”

哈!我突然很讨厌这个女人。凭什么一道关键时刻她就卡壳,让别人去猜。然后她再根据情况做出取舍吗?这简直就是“剪刀石头布”里的“慢出手”啊!

看她昨天的反应,明明是喜欢杨不愁,可是对洛玉箫却不否认!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忍不住冲杨不愁吼道:“杨不愁,你能不能管管你这个聪明正直的纪妹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然她对洛玉箫没兴趣,干嘛还要死攥着那个誓言处处钳制他!金殿上还一声不吭装可怜,她到底想干什么?”

杨不愁皱眉说道:“红锦!不是每个女人都跟你似的。青月从来没要求洛玉箫做什么,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就连当初抄家的时候,我们原本计划是让青月自己越狱的,是洛玉箫自己跑回来救下她,自愿留在京城的!”

“啊!自愿的!我问你,就纪青月那点本事就算跑了,能回来保护皇上吗?能单枪匹马挡住太师的杀手吗?杨不愁,你摸着良心想一想,你和纪青月究竟有没有利用洛玉箫!”

杨不愁张口要说话。我突然尖着嗓子喊:“住嘴!你没资格和我讲这些。留着问你自己的良心吧!你们这些人,从不拿别人当人,利用别人的善良逞一己之私。洛玉箫对我是无情,可是他言必行行必果,这才是汉子!我敬佩他!你呢?你做了什么?纪青月又做了什么?亏你还坐在我面前和我说话,你配吗?我嫁不嫁他,是我的事情。你走,你们都走,我不想见你们。你们这帮——这帮——恶心的家伙!带上你们的功名利禄,给我滚!”

拽出枕头,啪的扔了出去。

洛玉箫闻声进来,正好接住枕头。莫名其妙的看看脸色铁青的杨不愁,我还在歇斯底里的喊:“滚!洛玉箫,杨不愁,你们都给我滚!滚的远远的!”

我突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纪府的被查抄是计划中的一步。杨不愁统筹规划,坐镇指挥。纪青月是帮手,洛玉箫不过是他们的工具。我呢?

我嚎啕大哭,我连祭品都算不上。只是一个闯上祭台的小耗子,被大国师杨不愁随手一抓,昭告天下:“这是妖孽!”咔嚓!

我怎么救了这么个东西!

第20章

罢了,罢了,我怎么突然就管不住自己了呢?活的好好的,还女尊呢,怎么说急就急了?而且听口气,还对姓洛的有点鸣不平!这下更扯不清了!

郁闷的坐在床上,他们都出去了。春大娘还没进来。我捂着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小腹传来胀痛,心里“机灵”一下。下意识的护在那里,不会挑这个时候吧?

正想着,一阵阵痛让我手足无措:“大娘,大娘!救我,救救我!我要死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屋里叮铃咣啷的乱响。等到昏天黑地的疼劲过去了,我才发现已经烛火高照——深夜了。一个不认识的婆婆站在炕边,见我醒过来,忙施礼道:“夫人,老婆子是沙棋关的。杨大人来的时候吩咐过,要老婆子务必保证夫人的安全。您现在刚开始疼,羊水还没破,来,喝点汤,补充补充。一会儿还要疼呢!”

啊?还有啊!

我苦着脸问:“要疼多久啊?”

“这个——,要看羊水什么时候破,张没张开。小公子喜欢娘肚子的,就出来的晚些;性子急的就出来早。看您这时候疼,小公子一定是个急性子!”

我靠!不是他急的,是他爹气的!我无力的躺在床上:“要是有催产药就好了!”

“啊?您有什么吩咐?”产婆耳朵不好使,凑过来问。我摇摇头,不想多说。

“红锦,只要你平安,没有孩子都没事。”沉入黑暗之前,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不及洒下眼泪,意识就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

胎弱,早产,都让我赶上了。我郁闷的想着,这里的早产儿能活下去吗?想着这个孩子跟我那么久了,如今出来了反倒要回去,心里别别扭扭的。

我承认,我的母爱还没有长出来。

但是,它在我面前声嘶力竭的嚎叫着,哭声和大小明显不成比例。耗子大小的身躯扭来扭去,没牙的嘴巴大张着,有限的能量被它发挥的淋漓尽致。这就是生命吗?这就是在我肚子里呆了那么久的东西?——活的?的ed

费了一天一夜,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终于挤出这么个东西!皱皱巴巴,哼哼哈哈,好像电影里的异形!

产婆包好了递给我,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她笑嘻嘻的说:“没事,都有的,都有的。多可爱的小公子啊!恭喜夫人了。我这就去报喜去。”

报喜?给谁报喜?我茫然。

就听外面院子里传来产婆的声音:“杨大人,洛大人,恭喜两位大人,是个小公子!”

好热啊!飞流直下三千尺,庐山瀑布汗哪!

春大娘俯下身来笑嘻嘻的问:“得了,她婶,说吧,究竟谁是孩子的爹?别看我老了,这人心还是看的透的。一天一夜,顶风立雪的站在院子里,可不是什么哥子朋友的。”她早就不信我那套说辞了,现在认为我是逃出来的,但是被人抓住了。不过好像人家挺舍不得我的!

我咧咧嘴:“大娘,这孩子真的只有娘没有爹。他爹是强盗,被我一斧头砍死了!”

大娘打了的且声:“不说就不说。贵人们啊,就是脸薄!”转脸又说:“我看还是洛大侠好。那个纪姑娘总是绕着杨大人转,看样子不好惹。你这没心没肺的,将来肯定斗不过她。”

“谢了!”除了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孩子都出生了,还能现选爹?

“大娘,能帮我个忙吗?让那两个混蛋离我远点,我想休息休息。”

大娘愣了一下,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点点头出去了。

扭头看看小不点,裹的厚厚的。不是早产儿都要保温吗?这里都是这样的吗?我算了算日子,幸好,这个孩子已经过了37周,是我最近心情太烦,没有注意这些。小一点大概是一直营养不良吧。

小嘴努着,含着乳头不放。一咕叽一咕叽的,揪得我生疼。奶水没有催下来,小孩子直皱眉,我也不好受,疼得想把它扔到一边去!只好喊产婆过来帮忙。

院里传来杨不愁的声音:“需要找个奶妈吗?”

各找各妈,谁也不要来烦我!

不用春大娘想辙,产婆已经发话了,说是母子均安但需要休养。我见孩子弱小,怕感染了不好,更不同意见任何人。但凡有任何事情,只要隔着窗子说便是。

第二天,杨不愁就先行离开,说是城里还有事情。纪青月随着杨不愁离开,只有洛玉箫留下。临走前,纪青月隔着窗户低低的说了一句:“妹妹,姐姐真羡慕你!”便匆匆离开。

我不知道她羡慕我什么,我只知道我也很羡慕她,可以遨游江湖,海阔天空。但是已经来不及说了。

洛玉箫的话不多,每天早晨起来,到太阳上杆的时候,就到窗户下低声问是否起床?今日感觉可好。他问的很小心,声音很柔。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做小伏低,我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平心而论,各有各的做人原则,坚守诺言本来就没有什么错。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合时宜,就让人家食言而。一切都是天意无奈,计较太多反而伤神,不如顺其自然,守着自己的本心,想着快乐二字便是了。

偶尔也会应他,简单说说孩子的情况。

平常的时候,春大娘说他都在后山练剑,砍得树上一道一道的。正好家里用柴禾多,大娘就请他没事帮忙砍砍柴。他也不计较,很痛快的就答应了。如果江湖知道无影剑在这里做的事情是不是要多说两句可惜呢?

柴禾砍够了,剑练完了。洛玉箫会在黄昏的时候坐在屋檐下吹东西。不过是简单的树叶,却吹的宛如牧笛,清雅悠扬,不输琴箫。难怪他被称为“玉郎”!以他的相貌武功,还有这些风流才情,没有破相前的确很有资本。

小孩子变化很快,娃娃有惊无险的过了几个坎,屋里屋外度过几个不眠夜。终于,产婆说孩子没事了。

打开门,久违的阳光落进屋里,那个可恨可气又可怜的男人走进来,走向我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相对无言,唯有哭声阵阵!

娃娃真不给面子!

产婆和春大娘悄悄出去。洛玉箫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我哄着娃娃,看了一眼他。几天没见,原本清秀的脸上长着青茬。斜跨半边脸的上伤疤淡了些,但是已经无法抹去。

唉,恨不相逢未嫁时!我的脑子又不争气的冒出这句话。不就是个处男吗,至于让我这么留恋吗?其实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明白,让我留恋的是他的那份执着(尽管不是对我),是那份简单,是他对我的毫不保留——无论好的还是不好的。只是明白的时候也明白了,什么叫“空”回首!

“它……它可真小!”洛玉箫比划了一下大小,赶紧补充,“不过,嗓门真大!真大!”

我笑着摇摇它:“是啊,力气还挺足的。前几天真是吓坏了。坐吧!”孩子病了,他比我还紧张,整夜站在窗户下面,连产婆都忍不住为他说好话。春大娘更是青眼有加。

洛玉箫沿着床沿轻轻坐下。我装没看见,他便又往里挪了挪。我低头哄孩子,觉得他的动作很好笑,同时一股酸酸的东西在心头泛滥,根本抬不起头来。

他长舒一口气,完整的坐在床沿,靠着孩子也靠着我,眉目间见了开朗。小孩已经不哭了,我见他局促的样子,有些不忍,说道:“要不,你来抱抱?”

“啊?不不不不!”他连连摆手,一副受惊的模样。说完了才觉得好笑,又伸出双臂,小心的问:“是这样吗?不会摔着吧?”

小孩落到他手上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提了一口气,生怕他摔着。他也比我强不到哪里,手臂伸得直直的,好像僵在那里。嘴角不住的抽动:“这么、这么软,快快快,我、我拿不住了!”话音刚落,我已经把孩子接了过去。他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才发现好笑之处。

笑过之后,沉默片刻,他问道:“孩子起好名字了吗?”

我点点头:“我想叫他墨黎。”

“莫离?”他别有深意的重复了一句,低沉的声音多了许多言不尽的缠绵。

我赶紧解释:“不,是墨色的墨。黎民的黎。我有名无姓,这孩子也就没必要追究姓什么了。索性跟了我,选个颜色罢了。小名就叫墨墨。”

“墨墨!”他看着孩子重复了一句。小孩似乎听得懂,大大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红锦,多希望有个孩子啊!”那个奇怪的幻听又来了,但是声音似乎有些不一样,“这样你就不会走了,对吗?”

我一时恍惚,谁?你们是谁?那些叹息,为什么?

“红锦?”洛玉箫试探的声音唤回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低头哄孩子。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洛玉箫伸出手指逗着小孩,貌似不经意的问。

我叹了口气,我骂纪青月,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些话应该说明白:“洛玉箫,我们是该谈谈了。”

他停下手指,仿佛僵在那里,动也不动。半天才说:“你该饿了吧?我去端些吃的来。”

“阿洛!”这是只有在最亲昵时才叫出的名字,就这样赤裸裸的甩进阳光里,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秘密和隐情都不再是秘密了。

他四下看看,唯独掠过我,才低下头说道:“说吧,你想说什么?”

“阿洛,我喜欢你。”我无法去握住他的手,只能看着他,可他却执拗的低着头不肯抬起来,“从我有记忆之后,在这里,你对我是最好的。虽然,你想过杀我,还想毁了我,可是,最后你对我是最真诚的。和你在一起,很伤心,但是很放心。我知道,这一路走下来,最不想害我的就是你。我恨过你,恨你毁了我在杨府的平静;也怨过你,怨你舍了我去救纪青月。可是,比起其他人,至少你最坦诚,从来没有误导我,没有给我无望的希望。所以,我才可以清醒的自救,清醒的走下去。”这个世界太糟糕了,连这么糟糕的景况我都要谢天谢地,只是因为自己还没有糊涂!

洛玉箫扭过头去,我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但是我还要说下去:“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我一直希望有个男人对我许个一生一世的誓言,然后两心相依,伴着这个誓言一路走下去。你做到了。遗憾的是,对象不是我。但是,我能为了自己就让你违背自己的原则吗?就好像一件稀世珍宝,因为不能拿在我的手中,就一定要打成碎片吗?你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也许我们能在一起,但是那样的话,曾经让我欣赏的洛玉箫就消失了。到那时,我还会疑惑:一个违背过誓言的男人对我许下的誓言是否可靠呢?”

“阿洛,我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大丈夫,言出必行,有诺必守。所以我欣赏你,喜欢你。甚至庆幸你的心在我身上。杨不愁说过,多少男人奔赴沙场为国捐躯,女人不也要守在家里延续后代。他说的没错,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你不是为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王大婶守在家里是因为还有希望男人会回来,不是每个国家在每个时刻都会打仗。可是你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心思和要求永远也无法穷尽。我是女人,我知道。我需要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男人。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都是我的。阿洛,你做不到。我也不希望你做到!”

洛玉箫头在动,我的眼睛已经模糊。有双粗糙的手,在我的脸廓上慢慢滑动:“红锦,我们……”

“我们只有分开才是最好的结果!”我的嘴巴还算清楚,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你走你的路,我找我的男人。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烦了,需要聊天,还可以来找我。但是,我们缘尽了!”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能不能理解,但是我的表达能力仅限于此了。我瘫坐在床上,孩子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慢慢的视野变得清明,洛玉箫拇指在我的眼眶周围滑动,泪水在摩擦中飞散消失:“红锦,你——真可怕!”

我笑了,他也笑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了!

放下手,洛玉箫看着孩子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他顿了顿,看着我的眼睛问道:“能不能让墨墨姓洛?”

这是孩子本来应该有的姓,可是我不是要和他一到两断吗?又何必给他留下这样的牵绊!

摇摇头,我不敢看他:“还是随我吧。”

对面静默了一会儿,衣衫簌簌响起,离开的脚步沉重的连我这个不会武功的人都听的清楚。

是夜无眠。

第21章

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就好像看另外一个女人,我看着她从最初的认命,到后来的心动;看着这一对男女彼此交错而过。绮绻缠绵的时候,男人想毁了女人,女人认命的面对现实,没有感情,只有恐惧;留下了命,回到最初的原点,突然发现已经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男人就这样用最愚蠢最莽撞的方式给女人留下印象。

每一次相遇,总是有一人心不在焉;每一次离开,总是有一人心心念念。恨过了,怨过了,咒过了,最后才发现——爱也过了!

也许他们最心心相印的时候就是在杨府的后院,那一次有了墨墨。

轻轻的拍着孩子,那张皱巴巴的小脸似乎没有那么丑了。在这段阴暗晦长的日子里,它的存在证明总有那么一些东西值得纪念。

洛玉箫,洛墨黎,阿洛,墨黎,莫离……

“哇——”墨墨突然大哭起来。是我的泪水落在它的脸上,好像很不招他待见,左右晃动着脑瓜,要把那玩意儿甩掉。

抹去泪水,“很好,宝贝!这东西不好,我们永远都不要!”喃喃的说着,似是说给儿子,似是说给自己。灯火微微摇动,天明时太阳照常升起。

第二天,洛玉箫打点好行李准备回京。我告诉他,春大娘对我很好,我要留在这里,以后他可以常常来玩儿。他也没有很多话,只是逗了逗墨墨。墨墨不合时宜的哭了起来,他到会自我解嘲:“看,孩子都不想我走!”

我道:“他不会说话,你怎么知道不是不耐烦了呢?”

他的脸色骤变,看看四周的景致,白雪、白雪、白雪,“这个时候江南应该有绿色了。我在那里长大,有机会带墨墨过去玩儿。”

头一次听到他提起过去,又是一个不合时宜。笑着退后一步,该走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洛玉箫站在那里没动,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墨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哭了,哼哼唧唧的找奶吃。

“我走了!”我正要催,他张口说道。没等我说话,眼前已经是个修长的背影。没有悲伤,没有欢喜,只有空荡荡的感觉……

“得得得”一匹健马由远及近,不知什么事那么着急。

洛玉箫的眼力比我好,看了一眼便说:“是杨不愁的人!”

说话间,那人到了眼前,翻身下马,第一礼竟是给洛玉箫:“驸马爷有礼!”没容我细问,那人转身对我躬身一礼说道:“杨将军请夫人速速回府,即刻上京。圣上有旨,宣夫人觐见。”

洛玉箫道:“将军不在沙棋关吗?”

“驸马爷,将军动身已经有两日了。请驸马爷和纪夫人立即动身。”

人不能太铁齿,不然总会让你不如意。老天爷啊,老天爷,你是不是活的太久,有点返老还童呢?涮着我好玩儿是吗?

春大娘坚持人老不离窝。我把所有的银子都留给她,她一边哭一边说:“好丫头,大娘在这儿等你啊!你可记得回来看大娘!”

哭的我眼泪哗哗的,墨墨更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扯着嗓子干嚎。洛玉箫已经习惯这个软趴趴的家伙,抱在怀里慢慢的哄着。

又是一乘马车,又是马车边青色的人影,只是物是人非,没什么好感慨的了!

杨不愁已经安排好包括奶妈在内的随行人等,还留下一封信。大意是说:当初牺牲我纯系无奈,他会向皇上说明,免了我的欺君之罪。纪家已经恢复门庭,想必我这里也不会有大碍。一切放心,都包在他身上了。

行行复行行,车队行进颇有章法。虽然不快,但是稳当有序。即使晚到也不会晚很多。我抱着墨墨,想着若是真的能平反对孩子也好。我可以不在乎,孩子不行。即使它将来不在乎,那是它选择的问题,我现在不能让它没有选择的机会。乖乖的坐在车里,一边留心周围的景致路况,若是杨不愁说项失败,我还要为自己留一手。

大概行了一半,眼看快到当年劫杀杨不愁的地方。中午的时候,车队找了一个客栈打尖,休息之后继续赶路。,凡是敢接近你的都会杀无赦!而后,她说她要去皇宫,宫里已经被太师控制起来,她要暗中保护皇上。我知道,中了圈套。青月说,在宫里一旦被太师发现就必死无疑,若是我和她一起去,将来成事后,或许还可以求皇上放了你。我曾经求过杨不愁,但是被他拒绝了。如果能让皇上开口,或许也是一条道路。民间只知道纪府被查抄,却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我想纪家再如何出事,你毕竟已经嫁了出去,杨不愁总要保护你的。我也不知道他们……他们竟然出卖你!”说着,洛玉箫的拳头紧紧的握在一起。

我边吃边听,试图处理成别人的故事。

“在宫里,消息被封锁的死死的,没有外面的任何消息。后来杨不愁破城,太师自杀,太后被送入冷宫。我见到杨不愁才知道,你逃到村里,还有了……墨墨。那时,他说是我的孩子,我很激动,恨不得第二天就飞到你们母子身边。可是第二天皇上论功行赏,把青月封为安平公主,还为我们指婚。我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皇上震怒,杨不愁为我求情。才有了这趟沙棋关之行。皇上希望能让杨不愁劝劝我,可是他们大概都不知道,我根本不在乎那些东西。”

他的下颌微微抬起,语气间充满激愤。我仿佛可以想见在他意气风发的江湖日子中,那个桀骜的少年是怎样的令人头疼!

洛玉箫低下头,喝了口酒,才自嘲的笑了:“大家都以为我很风光。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我娘不过是个妓女,我爹是个——”他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墨墨,苦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

我尴尬的扭过头去,他很快说了下去:“师傅在妓院里有个相好,他出来的时候在后街捡到我,我才活了下来。后来,我换了几个师傅,南疆北域的乱闯,才渐渐闯出些名头。我娘很早就死了,但是如果他们知道我是妓女的儿子,会怎么办呢?”

我知道这里有着森严的登记制度。他这种“瞒报出身”的行为会招来满门抄斩的大罪。

“满门抄斩我不在乎,也就是我一个人。可是我还说过,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妻子!”他看着我,目光炯炯。我头皮发麻:“你还说今后可以娶很多。那都是笑谈,不作数的。”

洛玉箫摇摇头:“为什么不作数?作数。我说‘金盆洗手后’!但是,这辈子我都不可能金盆洗手了!”他目光凄怆,看着客栈门口。

我不敢顺着往下想。

“红锦!”他突然握住我抱孩子的一只手,“我——”

“纪红锦!”门口传来尖细的惊叫,这个很久不曾联系在一起的名字突然冒出来,让人有些不习惯。我茫然的抬头寻找。在一堆灰呼呼的人群里,找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上官飞花!

她的样子颇为激动,我抱着孩子站起来,看看她,又看看自己,忽生河东河西之感。曾几何时,她是被护送珍视的宝贝,而我是凄惶逃窜的丧家犬。如今看她,分明是发配流放的女囚,而我却衣冠鲜明的坐在人群之中!

“你、你没死?”她尖着着,试图冲过来。旁边有押送的婆子,一巴掌推到她:“蹲下!”

我看看洛玉箫,洛玉箫站起来,走到婆子跟前塞了些东西,低声说了几句。那婆子看看我这里,拎着上官飞花站起来说:“看在大官人的面上,去吧!”

过两天就是过年了,三九寒天,滴水成冰。一向养尊处优的上官飞花却穿着薄薄的灰色囚衣,哆哆嗦嗦的走了过来。衣服上还有一些鞭子抽打的破裂痕迹,依稀可见黑色的血污。

我在杨府后三个月与她相处的颇为不错,而且若没她送的三枚金叶子,也没有我的今天。让人送过一件暖和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把孩子交给奶娘,这才相对而坐。洛玉箫已经识趣的出去检查车辆,准备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