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那颗七拐八绕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坐在那里安静的等候。好像医院里,那些坐在走廊上等候的病人似的。

“不!”沉吟了许久,他才这样冒出一句。然后说道:“在相信你之前,我要确定你究竟是谁?”

“怎么确定?”

杨不愁站起身来,啪啪一拍手,外面带进来一个人。

“朱——朱老先生。”我还是没法把这个一把白胡子的老头当作细作,间谍应该是普京那样的,精明、强悍、眼神充满力量!

杨不愁把闲杂人清走,只听朱德尕说道:“所谓三叶草的纹身其实不是纹身,而是一种特殊的药水。当宗主们遇难的时候,为了免于被敌人发现,这种从小带来的纹路是可以用药水洗掉的。”

那、那我后背那个——

我看着杨不愁,他没说话。朱德尕继续说:“但是,为了保证宗主血统不因战乱或者灾祸被丢失或混淆,每人都有一个无法磨灭的标记。对女子而言——”他停下来,看着杨不愁。杨不愁点点头,得了许可后,朱德尕才一口气说:“在阴部有一朵蓝色的火焰,是用草原独有的草汁染的,永世无法磨灭。”说完,他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他不是细作吗?杨不愁不是监控他了吗?怎么搞得——好像他们是一伙儿的?

这里也兴双面间谍?

看看门口,又看看杨不愁,我有些不知所措。

杨不愁缓慢但是认真的说:“我要检查。”

我舔了舔嘴唇,说道:“如果您认为这很必要,我奉陪。不过,小时候的印记,难道不会随着年岁增长而消失吗?”尤其是——那个地方有很多非皮肤类物质。

“不会的。”他简短的答复,表现的甚为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我点点头:“那您派谁过来?凤嫂?”宛芳可以向他汇报我烧了纸条,凤嫂也不是没有可能来执行检查任务。

“不,我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你的情况。”他顿了一下,“我自己来。这是匕首。”我进来的时候,那把作为战利品的匕首也被他收了回去。

可是,我愣在那里,费力的回忆他说过的话。我发现自己似乎听不懂。

他是衣冠楚楚的,他是正经严肃的,但是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吗?亲自检查?还给我刀子?

木然的回到楼上,天色将暮。我站在菱花镜前,解开自己的衣衫。生育过的身材绝对谈不上凹凸有致。小腹上还有一些妊娠纹。抚着妊娠纹,一路而下。浓密的女性森林组成神秘的三角地。

刀子在手指间利索的打了个转,仿佛西部牛仔手中的左轮手枪,然而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略宽的刀锋划过森林的边缘,随着成片的树木软软的倒下,屈辱的感觉茁壮的成长着。好像你在做一个妇科检查,周围出现了一个男士!

我在做什么?

一遍遍的问着自己,夕阳落在繁复的花棱格子上,在木质的黑色和阴影之外涂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我在示好,像只狗一样的示好!愤怒汹涌而来。“嗤”,一个异样的响声,低头一看,红色的血从细细的伤口流出来,沿着树木的基部蜿蜒而下。

“这不是我的身体!”

“这是你的尊严!”

两个声音在大脑中交替呐喊,手机械而熟练的剃掉所有的妨碍。

“你是囚犯!囚犯!囚犯!”

“别做梦了,没有人会爱上你!没有人会喜欢你!”

“上官红锦,你是个无情无义的臭婊子。这世上不会有人喜欢你,爱你!”一个声音咆哮着,好像冲破什么禁忌落进我的耳鼓。是谁?

“来,让我看看。是什么让那个警察那么着迷,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除了装模作样,你还会做什么!”

“从小你就是这样,好像圣洁的不得了!谁不知道,你他妈的十几岁就不是处女了!”

“啪!”

我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那些难堪的话嘎然而止。

“当啷!”是我的刀子落地的声音。好像一道高压水龙,驱散了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然后停下,杨不愁的声音响起来:“好了吗?”

我分腿坐在床上,利用镜子把最后一点阴毛剃掉。浑身像着了火一般的燥热。

深吸一口气,我穿好白色上衣,披着袍子掩住赤裸的下体,站了起来:“进来吧!”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震动,慢慢的闭上眼。

当屋里多了一道别样的呼吸时,我静静的等着。

“很抱歉!”他的声音低沉稳定,不带任何情绪,好像我们只是在检查一个机器零件。

狂跳的心平静了一些。我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莫名的声音,不去回忆那些肮脏的咒骂。

然后,我的手腕沉稳,指尖稳定,捏着袍子的开襟处,慢慢打开……

第31章

闭上眼,似乎那些恶心的厌烦的事情就不存在了!不管是暴露还是遮掩的,在黑暗里还有什么可争论的呢?

但是寂静的屋子里,杨不愁的呼吸清晰可闻。也许是这里太安静了,也许是我根本就没有呼吸。充斥耳边的只有他浓重而浑浊的呼吸:从压抑的平静到短促,再随着几声长的不能再长的深呼吸,复又变得稳定。然而……

随着呼吸的变化,一个热源慢慢的走进。我想起红外夜视仪里,被红蓝相间的区域勾勒出来的人影。凭着热源辐射到自己不同部位散发出来的热气的高低不同,慢慢的我也勾勒出杨不愁的样子。但是,当那几声深长的呼吸排出的气体喷射在我的额头、脸侧还有耳畔的时候,我的汗毛全部立了起来,那些幻影“噗”的就没了。

他离我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心跳——他的心跳。

通通通,紧促的跳动告诉我,他也很紧张。

如果敌人很紧张,你就有胜算!总比妇科里那些面无表情,拿着金属器械的医生好一些。憋了很久的浊气终于吐出来。我试着继续呼吸。

轻轻的一个圆柱状的东西点住三角地的中心偏上位置!

吸了一半的气体嗖的全部咽进肚子里,下意识的吸气收腹,生生将半口气堵在心口。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些颤抖,还有几分强装的冷静。当你试图让颤抖的声音变得平静,却更加颤抖时,那份强装就非常明显了。

心里数了三下,再加上一个下意识的深呼吸,我睁开眼。

他看着我。

丹凤眼里波光粼粼,绝对不是深情。我的嘴唇极为干涩,张嘴说话,才发现竟然黏在一起。用舌头勉强分开,一股腥甜顺着舌尖流入口中。杨不愁身形微晃,尖锐的喉头上下拉动一下,依然安静的等着。

我低下头,看见点在自己那里的是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食指。甲盖平滑,指尖圆润。

那手指微微一动,在上面捻滑而过,杨不愁重复了一遍:“这是……什么?”

“火……火焰!”我再度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下面是一朵小小的蓝色火焰。

原来这具身子真的曾经是异国公主,原来在我之前,这里曾经住过一个灵魂。那么我的身体在何方?这具身体的灵魂去了哪里?

这些严肃而具有思辨性质的问题,在这个时刻变得软弱无力。肉欲控制了我的思绪,那只有些冰凉的手指正沿着火焰的轮廓在三角地上移动着,描画着。而我的呼吸在这一描一画间变得粗重而短促。唯一能控制的就是双眼紧闭,在洛玉箫死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那么轻易的跨越肉体在道德上的界限,让自己的双眼把内心的欲望宣泄而出,即使我的身体已经呐喊臣服在熟练的挑逗之下。

杨不愁似乎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我之于他的尴尬,或者正是因为意识到,所以在欲望控制之下,要通过这种方式赤裸裸的报复出来?一种别样的“公示”?

我无法知道,他什么也不说。我只知道自己双腿酸软,颤抖着站在那里。他的手指不断的画着圈,一圈、两圈、三圈……随着不断扩大的圆圈,伴着无法控制的呼吸声,从一指变成两指,而后三指……五指!当手掌如盖子一般扣在上面,指尖向内弯曲,重重的抱住那里时,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起来。在蜜穴的门口,曾经描画火焰的手指承接着大量汹涌的蜜液。羞愧和欲望同时向我扑来,烧得我满面通红,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

“火焰……”这次的声音直接在耳边响起,热乎乎的气体直接冲击着鼓膜。赤裸的下身一片冰寒,唯有他手掌扣住的地方如同火烧,和同样温度的脸一起,与对面紧贴的人一起燃烧起来。我们的渴望在无声的触摸中赤裸裸的暴露在彼此的意识中,驱散了所有的羁绊和伪装!

“红锦!”我听到一声喟叹,这声喟叹似乎从杨不愁哪里传来,又似乎从另一个空间传来。在我的黑暗世界中,这声喟叹丝丝缕缕,如同纤细而坚韧的触手从幽深的深渊深处蔓延出来。恐惧霎时布满全身!

“红锦……”闭嘴!我惊恐的挣扎着,躲避着后面随之而来的话语。但是,当我张开嘴巴时,却发现自己喊不出声来!身上仿佛压着千斤重担,而身后还有怪物想把我拉进深渊!

不,我不要万劫不复!

——谁也别想毁了我!

一股原始的勇气野蛮的冲进身体,狠狠一推。呼!冰凉的空气灌入胸膛,理智霍然清醒。才发现自己已经瘫在杨不愁的臂弯中。他的眼神有些迷惘,但是很快,我们几乎同时松手后退,狼狈的掩住衣衫。

无须多言,有些东西回来了,尊严和礼仪重新抬头。这些在洛玉箫身上从不可能实现的世俗标准,是杨不愁恪守不悖的。而我,则是柔软的细藤,墙头的草。

——谁也别想毁了我!

那个心底传来的、恶狠狠的誓言好像撞响的黄钟大吕。在所有茫然的记忆中清晰无比-

这是我的话!

杨不愁看着我,眼神带了一种说不明白的东西。有点——恨恨的?

这样的眼神让我心惊,好像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或许我应该顺从他,从此后成为他的禁脔,换来保护?就像我一开始对洛玉箫的设计一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杨不愁的碰触让我除了恐惧就是恐惧,每次都要尖叫着逃跑。

这是不应该的。我暗暗对自己说。

但是脚下仿佛生根一般,一步也迈不动。

杨不愁似乎渐渐平静下来,良久才低头说道:“你真是……公主。”

我点点头,试图借这个机会唤回理智和勇气:“可能,可能吧。我——”指指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自己来自何处,这个身体可能是别人的,“可能这个真的是她。”

“她?”杨不愁很快抓住我下意识的语病,“你认为你是谁?”这么尖锐的语气我从没听过,个人以为是欲求不满导致的。

当时我只是有一刹那的后悔,赶紧调整自己的语序:“嗯?不,我是。他这样说,我又有、又有……”嗓子有些阻塞,眼睛发酸。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背了装满赃物的包袱,面对指责时无法为自己辩解的人!

方才的幻觉和现在的指责逼得我发疯!

“我是!”我突然扬高头。压抑和沮丧还有深渊里持续的呼喊,让我的精神几近崩溃!“你说是就是,随便你们说什么!滚!都给我滚!”

手胡乱挥着,打在他的身上,推搡着向外扑打。我大概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妇!

杨不愁没有坐以待毙,反而一把反制住我。惊愕至下,相互对视,我才发现他的眼白已经完全的红了:“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人!”

莫名其妙的丢下一句话,转身蹬蹬蹬的下楼而去!

我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风吹来,半侧脑袋凉凉的,半侧热热的,转动着头部,眼前的桌椅板凳越升越高,我好象无限缩小,缩小,缩小进入到原子世界,那个不可测的黑暗深渊……

“夫人……”一声惊呼。

“红锦……”一声缠绵。

我如惊弓之鸟,迫不及待的躲开同样惊慌的声音,沿着那个多情的声源摸索过去。心头慢慢的被温暖浸润,然后,我就站在一个天蓝色的,布满书架的房间。

对面是个赤裸的少年。黝黑而纤细的身子,尚未成熟的骨架被结实的肌肉包围着。正紧张的看着我:“红锦,我,我就是想冲个澡!”

微微让开身,交错而过的瞬间,那少年突然抱住我。我才发现自己也是赤裸的!只在胸前围了一块白色的浴巾。

“红锦,我喜欢你!真的,真的。”迫不及待的诉说好像是一种解释,接下来是所有愣头青都会做的事情。

我来不及探知这具身体主人的情绪,已经顺从的躺在了床上……

男孩似乎也是第一次,茫然而兴奋的和女孩交缠在一起。那种感觉太熟悉了,是洛玉箫第一次和我在一起时的麽样,生涩的,急切的,没有章法,没有心疼,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和焦躁。

有一瞬间我以为是洛玉箫伏在这里,但是转眼我就离开了他们。在这个天蓝色房间的天花板上,看着少女把牙齿深深的咬进男孩的肩头,泪水落进伤口,脸部扭曲着,却一声不吭!

男孩子的兴奋结束很快。当那个尚未完全发育成熟的身子停止扭动时,女孩的头倔强的扭向一边。

“别哭!”男孩粗鲁的抹去她的眼泪,趴在女孩耳边低声说:“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不必了!”我吃惊的听见那个“自己”说,“我只想知道做爱是什么滋味。你走吧。”

男孩愣了,随即翻个身,呵呵的笑开了。笑声中带着满足和心安理得的无赖!他仰面躺着浅蓝色的床单裹着两人的身体,头埋在羽毛枕里。看不清面容。

“好吧!红锦,”休息了一会让,他扳过女孩的肩膀,“我知道你和她们不同,从不让我费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这玩意儿真他妈的爽!来,让我看看你!咱们……”声音渐渐放低,低到我不能听清。男孩压上女孩的身子,被单下的手上下抚摸着……

这一次,女孩发出颤抖的呻吟,生涩的配合着男孩的动作起伏着。第二次,他们似乎更在乎游戏的技巧了。一种愉悦在我心底散开:温暖的随着男孩绵绵的情话,从心底散开的愉悦,和着肉体的愉悦一起歌唱着……的bd

我知道那个女孩的心里有一个玫瑰色的梦想,和她冷然的表象截然不同!

“夫人!”高亢而尖利的叫声再度传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半途而废的窥视。也许那就是我的过去,但是,却是我无法企及的梦境。又或者现在就在梦里,方才是我回到了现实。谁知道呢?

睁开眼,凤嫂泪流满面坐在床前,看我醒来,不住的合十谢佛。杨不愁坐在床头的绣凳上,烛光在他的身后,看不清面容。

凤嫂喃喃了两句,和宛芳一起退下。外面响起淅沥沥的雨声,又是一场春雨。

我们沉默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不是该离开?

那个短暂的春梦似乎驱散了一些冰寒,我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按照这里的标准,这属于典型的不要脸,但是女人也有自己的需求不是吗?我也不是圣女。

杨不愁身上散发出来的男性味道撩拨着我的神经,我告诉自己,就是找牛郎,也比找他好。把头埋进被子里,慢慢的克制着想法。

太丢脸了,被人侮辱了,却做了这么个梦!

“对……对不起!”杨不愁结结巴巴的道歉。只是身体检查,却擦枪走火;或者谁都知道注定会擦枪走火,却半途而废了?“是我,是我失控了。我……无意侮辱你。无意!”他强调着。

其实,若是真介意,这两字不能说明任何问题。问题是,很多时候介意或不介意都取决于事后的解释。

而我,不想解释什么。是他把我撩起来的,他就应该为我灭火!

我心里像着了一把火,那个少年的抚摸似乎还停留在我身上,焚灭了理智和界限!

我慢慢拉开被子,解扣子的手有些颤抖。杨不愁瞪着我,越睁越大,几乎带了惊恐!

“这不是你要的吗?”我喃喃的说,“我是谁有用吗?看这里,全都给你!”双手捧起乳房。生育过后的乳房还带着奶香,丰满的在烛光下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连我的情绪都被这种赤裸的东西,托到极点!

杨不愁突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又中电似的后退几步,说道:“没、没有!绝对没有!没有!你、你好好休息吧!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仓皇离开。碰到一只凳子,撞到桌子角,门框……还有楼梯上跌跌撞撞的脚步。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头一片冰凉。

我听见自己的冷笑,熄灭烛火。在黑暗中,我摸索着自己身体最隐秘的地方,脑海里浮现洛玉箫的样子,痴迷的,温柔的,还带了些粗鲁。他回来了吗?那些温暖的充实的感觉在哪里呢?情绪在摩擦与抚摸中沉浮,意识明灭的过程中,我看到那个男孩在自己身上沉迷着,流连着,甚至连蜜穴深处对他的渴望与满足都那么的真实!洛玉箫消失了,古代消失了。

我终于回到现代,回到那个“红锦”的身上,躺在淡蓝色的床单里,和那个男孩尖叫着攀上欲望的高峰,一次又一次!

我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区别了。

躺在男孩的怀里,沉沉入睡前,我想,我只是梦里创造的人。

世上本来没有我!

第32章

醒来还是在那张雕满花朵和香草的大床上。想起洛玉箫来时,那张刻着充满挑逗意味的图画的大床,突然意识到,在杨不愁的心底似乎有一块地方和他表面上的成熟稳重截然不同。

撩开帐幔,天色已经大亮。日上三竿才起,我也算是“坏女人”了!不过这里没有公婆一干人等等我请安问候,唯一的“主人”似乎不太愿意见我。

昨夜的事情闯入脑海,一开始肯定是杨不愁的不是。那种要求太过分了,所以他也诚惶诚恐的向我道歉,在“走火”之后借着唯一的清凉嘎然而止。但是后来,我昏迷再度醒来后,似乎……是我挑逗他比较多吧?

一边洗漱一边想,突然想起《欲望都市》里的一句话,挑逗女人是很危险的事情。是萨曼纱说的吗?摇摇脑袋,想起他的不知所措,权且做扳回一城吧!

阿Q精神无所不在,连男女关系都不例外!

洗漱完后,宛芳的巧手为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我们正为插鲜花还是珠花争论,温总管过来说道,“夫人,公爷在书房等您。”

杨不愁肯定有话要说。昨天自己受刺激太过,行为失常。这么大的事,杨不愁一定要有所布置。

他既然对我坦然以告,并公然让朱德尕出现在我面前,必然有他的目的。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镜子里还算整齐的面容,对宛芳说道:“把那个圆形的攒花八宝插在髻上,然后旁边再插一只点金景泰蓝的蝴蝶簪就可以了。”

临出门前,一个念头擦过脑海:今后要减肥了!

杨不愁坐在书房里看书,大概是听见我的脚步,已经站了起来,指了指绣墩,各自落座,从人皆下。我突然有种彼此在谈判的感觉。

欲望就是这么奇妙,可以让两个人如胶似漆,也可以让在下一秒让他们为各自的利益拼死争夺。

“你有什么打算?”杨不愁问我。

“一切听公爷的。”就是有打算也不能直说啊!我觉得自己像面对危险的猫儿,伏下身……

“好。我不妨直说了。”他似乎也没有绕圈的打算。一个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到我的面前。

匕首,那把曾经属于他,被我夺下,又物归原主的匕首。绿色的鲨鱼皮鞘包裹的刀锋,曾经压着他的动脉,划过我的……

自杀?他要我自裁吗?

扬眉欲问,他已经开口解释:“这个你收好,必要时还可保护你们母子。”我送了口气却坐着没动。样不愁继续说:“朱德尕的家业和族人都已经移入中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等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保护家业保护家人的机会。现在,他等到了。他找到你,引起两方的注意。纪青月找到他,我找到他,他可以开价了。”

我眨眨眼:“你的价格好?”

“纪青月倚仗纪府,不过朱德尕是何等样人!他早就知道纪相并不完全赞同纪青月的做法,而我,不是别人可以比的。选哪边,不言而喻!”杨不愁微微抬头,嘴角流出不可一世的傲慢。

看着他的自负,我计划着下一步的走向。也许真的可以留在这里?我是不是该加强一下自己的保护措施?比如——变成真正的夫妻?

杨不愁看着我,眼中带着得意继续说:“现在你的身份除了我,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我心中一惊:“那……老先生——”

“换的全族和子孙后代的清白,很值!他们已经进一步迁往江南了。”

一个念头冒出来:杨不愁调换了朱家的官籍!从外族变成了汉族,恐怕连出生地都要变了。

或许,我的官籍……这样就不用躲进深山,不敢见人了!

但是,杨不愁——看来最可能保护我的人,反而成了这个计划最大的绊脚石。

估量再三,我暂时按下心头的激动,微一欠身,说道:“多谢公爷。”

杨不愁道:“你也无需担心了,只要在京城,在我杨府,一切有我负责。不过——”

他拉长了声调,我识趣的低下头聆听:“不过,你要把杨四随时带在身边。”他说的很郑重,我一愣,只听他继续说:“皇上已经对我起了猜忌。那个万铁子,分去一半的兵权。我这也算养虎为患了。如果有一天,发生了我不能把握的事情,你可以让杨四帮助你。”说着一笑,“那样爬窗户很危险的。”

我陪着一笑,心底却轻松不起来。万铁子分兵权,纪家分政权。一时风光的护国公杨不愁已经是四面楚歌了。还能保护我到什么时候呢?

“你在想什么?”他问道,“你需要什么吗?”

我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看来他已经把我当作自己人了。我斟酌着说道:“多谢公爷。不过红锦也有红锦的担心。”

“什么担心?”

“红锦乃敌国公主一说早就传遍京城,诸汗国国主应该有细作报知。但凡有所举动,不知会不会连累公爷。”

杨不愁冷哼一声,道:“我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公爷勿怪!”我阻止他的插话,“休妻可以再娶,何况民族大义当前。再加上有心人居中拨弄,红锦以为,公爷应该都考虑到了。”

杨不愁没有做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依你之见呢?”

我跪在地上,轻声说道:“公主可以死去。红锦愿效仿朱家!”

“你要走?”杨不愁的声音微微抬高。

我点点头。话已说尽,同意不同意就在他一念之间了。

“此去江湖路远,若是被纪青月发现……”他的话里有明显的威胁。

我道:“生死有命,总胜过案板上的鱼肉。”

“我以为你贪生怕死。”

“蝼蚁尚且惜命,小女子不过求一线生机。”

“我不能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