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这么想,身体却不容她一丝怠慢。因为早上起床,两腿在外受了寒气,到这慈宁宫,又没能及时暖和。痛意如同针扎一般,从骨头处,一寸一寸爬上来,直通心口。

令皇贵妃脸上带着笑,暗地里,却暗暗咬牙强忍。不一会儿,额头便满是汗珠。

婉贵妃紧紧挨着令皇贵妃坐,正笑吟吟地听太后与乾隆说话,不经意间,瞅见皇贵妃坐在椅子上直摇晃。小心细瞄,最终,还是低声问:“令皇贵妃,你不舒服吗?”

她这么一问,令皇贵妃可真有些受不住了,勉强点点头。颖妃在一旁看着,捂着帕子惊呼,“令皇贵妃,您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要不要请太医?”

淳嫔坐在上头,看的清楚,急忙站起来,对太后说:“臣妾有罪,不知令皇贵妃身体有恙。还请皇上、太后责罚。”

太后还没开口,那边令皇贵妃就痛的从椅子上跌下来,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慈宁宫正殿一通忙乱。

等到把令皇贵妃送回延禧宫,传太医前去诊病之后,钮钴禄氏太后对着殿内一帮莺莺燕燕摆手,“都回去吧。哀家乏了。”

众嫔妃由庆贵妃、婉贵妃带领着,行礼告退。乾隆坐在一旁,替令皇贵妃陪不是。

太后靠在大迎枕上,无力摆手,“哀家都是八十岁的人了。哪里会因为这些个事儿计较。只是,这令皇贵妃的身体,自从有了九公主,就没个好时候!皇上啊,若是别人,养着就养着吧。可她手里,还握着凤印呢。你是怎么想的?”

乾隆笑笑,“令妃养病,不是一回两回。也没一次耽误过宫务。这回,还让她管着就是。”

太后听了,微微摇头,“你呀!你可忘了,孝贤皇后病重时,还在处理宫务。后来,太医怎么说?再说,哀家看这魏氏,原本病的不厉害,可见,全是累着了。宫里头,除了她,又不是没人会管宫务。横竖,贵妃、妃位主都在呢。再说,七公主已经行过册封礼,眼看就要出嫁。魏氏这个做娘的,不管女儿婚事,净忙着宫务,传出去了,又该有人说咱们天家薄情了。”

乾隆听了,连忙点头称是,“还是皇额娘考虑的仔细。儿子这就传旨,命庆贵妃与婉贵妃共同管理宫务,颖妃、愉妃、容妃、豫妃协理。凤印,还是叫令皇贵妃拿着,办起七公主嫁妆,也方便。”

太后听了一笑,“既然如此,就叫魏氏再拿一段儿日子。等七公主出嫁后,再交出来也不迟。不管怎么说,她是皇贵妃,总不能一年到头老病怏怏的。好好养病,养好身子,指不定,还能再给皇上添个小阿哥。哀家看啊,这宫里头,也就魏氏最有子孙福!这几年,也没见其他人怀上龙嗣不是?”

22

22、高山流水 ...

乾隆听了,赔笑答应。“要让儿子说,皇额娘的子孙福,那才是最大呢!”

钮钴禄氏太后笑笑,转头谈起其他。罢了,一回也不能说太明白。再说,别人看不出来,身为皇帝之母,她还看不出来。皇上对魏氏,其实啊,就那么回事儿。

乾隆又说了几句话,钮钴禄氏太后便催他,“得了,去忙吧。国事为重,你要想陪皇额娘,到晚上,咱娘俩一起打圈儿牌就是了。”

乾隆笑着答应,“皇额娘喜欢,儿子自然要来。”说着,站起来告退。

等乾隆去乾清宫见大臣,太后招来陈嬷嬷,问:“你说,要是这时候,把凤印要过来,交给皇后,会怎么样?”

陈嬷嬷低头想了想,回话:“太后主子要是觉得可以,也没什么不行。不管什么说,凤印本来就该放在中宫。只是,如今主子娘娘住在佛堂,管起宫务来,怕是不方便吧。”

太后眯着眼睛想了想,“罢了,等等再说吧。”睁开眼,看看自己一双厚实白皙的手,淡淡说道,“魏氏那身子骨,真叫人担心呢!”

陈嬷嬷陪着担忧,“可不是嘛!奴婢听说,令皇贵妃娘娘,白露才过,就套上夹袄了。只是今天,穿的却不怎么厚。”

太后冷笑,“穿的太厚,岂不臃肿难看了?”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就此打住。

乾隆忙完了国事,回到养心殿,宣来淳嫔伴驾。淳嫔性子活泼,年轻漂亮,进宫以来,深得乾隆宠爱。只是,接连侍寝,竟然仍无所出,心中焦急。今日在慈宁宫,得了太后青眼,听明白太后希望自己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暗示。晚些时候,奉旨前来,看乾隆眼神,就多了几分直白勾搭。

若是往常,乾隆也乐得跟年轻嫔妃你来我往。然而,今日令皇贵妃病发,诸多事情,都要他留意。便对淳嫔有些爱理不理。

淳嫔无奈,陪着乾隆把玩多宝柜里的东西。看见一把凤头焦尾琴,伸手轻轻抚上,笑问:“万岁爷,这把琴可是名物。弹起来,一定好听吧?”

乾隆瞥一眼,叫吴书来近前,“把这把琴锁起来,没朕的旨意,谁也不许碰。”

吴书来躬身遵旨,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搬起焦尾琴,放进一个紫檀箱子里,挂上一把大铜锁。

淳嫔得了没脸,猜到乾隆今日心情不好,只得老老实实坐在一旁,不敢多说一句话。

到了晚上,陪太后打完牌回到养心殿,乾隆也没留淳嫔侍寝,直接打发她回储秀宫拉倒。

七公主与九公主侍奉令皇贵妃床前,听到这个消息,都替自家额娘松口气。至少,皇阿玛心里,额娘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因为额娘病了,就不招他人侍寝。

令皇贵妃强忍疼痛,笑着摇摇头,“你们啊,就要嫁人了,还这么天真。当年,孝贤皇后病危,皇上还跟嫔妃们日日同眠。何况是我!不招人侍寝,那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记住,男人——靠不住!不管什么时候,能依靠的,只有子嗣。即使是公主,也要把子嗣牢牢地握在手里,不能让其他女人借此爬到你头上。明白吗?”

七公主垂眸点头。九公主似懂非懂,看姐姐明白了,也跟着点头。

腊梅跟冬雪在门外听了,心里发寒。怪不得,自从自家主子掌管凤印,宫里头,除了延禧宫,就再也没传出过喜讯!

又过些日子,七公主以固伦公主身份远嫁科尔沁。和敬公主以送妹妹为名,带上额驸随牧。

半年后,和敬公主与额驸回京,禀报和静固伦公主一切安好,请皇祖母、皇阿玛、令皇贵妃勿念。钮钴禄氏太后与乾隆听了,都放下心来。唯独令皇贵妃依旧不安,悄悄派人打听。得到信儿,也是和静固伦公主一切安好。这才安心,准备九公主嫁妆。

这一年,永瑆得了长子,到慈宁宫去报喜,顺便带富察氏去小佛堂看往皇后。随口提起和静固伦公主归牧之事。富察氏感慨,“大公主不愧是长姐,对妹妹照顾,连七公主的斡尔朵,都是大公主亲自监制完成的。”

舒倩看富察氏一眼,随口问:“说起来,大公主还是十一福晋表姐吧。你们姐妹俩,长的还真像。”

富察氏急忙点头称是。

永瑆看富察氏一眼,转头问皇后,“皇额娘,今年是皇祖母八十寿辰。皇阿玛有意,让儿臣参与寿辰庆典。不知皇额娘有何训示?”

舒倩笑着摆手,“我哪有什么训示。你只管跟礼部大臣商量。另外,跟户部打个招呼就行。大事上,你跟大臣们商量。要是小事,问问你家福晋,我看就不错。”

永瑆笑笑,没有接话。富察氏则急忙站起来连说不敢。舒倩拉她坐下,“有什么不敢的?男人在外头忙,咱们女人,该出主意就得出。你看你娘家三嫂,不就是深得众人赞佩嘛!”

富察氏这才惴惴不安地答应下来。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双双离开。

尹嬷嬷上前给皇后换茶,不解地问:“主子娘娘,奴婢看,这位十一福晋,跟当年的孝贤皇后,可有些不如啊。”

舒倩笑着摇头,瞥见小平站在廊下,琢磨一下,回答:“有什么不同?亲姑侄,出身同一家族,哪有不同。要说真有不同,也是一个是福晋,一个是皇后罢了。”

尹嬷嬷听了,没说话。小平低头,暗暗记在心里。舒倩看了,暗暗发笑。这个小平,不知在琢磨什么呢!

到了晚上,舒倩收拾完了黄瓜、丝瓜秧子,坐在院子里,吹笛子打发时间。按照正史,乌拉那拉氏早就该入妃陵园了。如今,自己还要死不活地赖在皇后位上不走。真是罪过啊!罪过!

这么想着,笛声中自然就带了出来。刚呜呜吹了没一曲,就听院门处响动。起身一看,两排灯笼开路,乾隆老抽又来啦!

舒倩翻个白眼,福身施礼。

乾隆径自走到院子里坐下,开口问:“心情不好?今晚笛声幽怨了些。”

舒倩听了,起身回话,“没什么不好,就是听说颖妃生病了。想起当年,她刚进宫时,不过十三四岁,青葱可爱一个小姑娘。哪知道,身体连臣妾都不能比。刚才在佛前念了一卷经,替她祈福。现在吹吹笛子,借风送去咸福宫,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乾隆听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院子中,黄瓜结出了纽子,丝瓜也开出了大黄花,一派生机。看来,皇后的日子,果真寂寞。闲来无事,一定在这些蔬菜上,费了不少功夫。

尹嬷嬷沏茶来奉,小平抢过来托盘,亲自动手,殷勤服侍。只可惜,乾隆并未留意。

乾隆不说让坐,舒倩不敢动,立的腿疼,也不敢埋怨。好容易乾隆转回头来,吩咐:“皇后坐吧。朕有事跟你说。”

舒倩得了旨意,急忙跟乾隆隔一个位子坐下,略微低头,笑问:“不知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乾隆点头,“朕去年跟你说,想给永璂指个蒙古贵女。你可还记得?”

舒倩点头,“是,万岁爷说,那孩子很不错。臣妾很高兴。”

乾隆点头,“只可惜,她跟永璂无缘,正月的时候,草原大雪,她为了看护两头母羊——没了。”

“没了?”舒倩听了,双手合十,念了几句佛。想了想,还是宽慰乾隆,“这也是他二人无缘。万岁爷您别伤心。媳妇——总会有的。永璂他年纪还小,不急的。”

乾隆听了,点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永璂知道这信儿,也写信宽慰朕。他还请求,将博尔济吉特氏以十二福晋的身份葬到密云。朕来问问你,你什么意思呢?”

舒倩摇头,“这孩子,难为他有心了。万岁爷决定就好,臣妾没有意见。”

乾隆点头,“永璂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既然你没意见,那朕就下旨,命博尔济吉特氏的父兄,将其骨骸移到密云,就葬在和婉和硕公主旁边吧。”

舒倩点头,“全听万岁爷的。”

十二母子如此通情达理,乾隆见了,很受感动。想了想,还是开口跟皇后商量,“朕又看了秀女名册,觉得章佳氏跟喜塔拉氏都不错。不知皇后喜欢哪个做十二媳妇?过两个月,十二也该回京了。趁他回来,把婚事办了。”

“章佳氏?喜塔拉氏?”谁呀?舒倩皱眉,小心回话,“臣妾也不知道呢!万岁爷觉得好,定然都不错。叫臣妾挑,可真是为难呢!”面都没见过,怎么挑?

乾隆听了,也觉得问皇后没什么意思。从心里来说,乾隆更加希望皇后看重喜塔拉氏。毕竟章佳氏背后,是阿桂中堂一脉,势力太强,不适合做贤王岳家。而喜塔拉氏则不同,全家就她一个闺女,兄弟姐妹皆无,出身满洲正蓝旗,父亲不过一个知府,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说得过去。做十二福晋,刚刚好。

如此一想,便说,“那好吧,等明天,朕叫她们进宫来拜见太后。皇后你也顺便见见。看看哪个更合适。依十二的性子,还是找个沉稳一些的好。”

说着,站起来要走。

舒倩急忙领着人恭送。眼看乾隆老抽就要离开,却见他猛然转身,吩咐吴书来,“把朕那把凤头焦尾琴送过来。皇后以后无事,便可抚琴吟唱。”

说完,扭头大步走了。

尹嬷嬷压着,无奈之下,舒倩只得对着空荡荡的大门谢恩。站起来,小心琢磨,“沉稳一些的好”。这两个姑娘,哪个更沉稳一些呢?乾隆属意的,究竟是哪位?或者是哪家势力,更让他放心呢?

想着想着,舒倩这夜就失眠了。老抽啊,你到底想说啥呀?

第二日,见到章佳氏与喜塔拉氏,舒倩就彻底明白了,所谓的“沉稳”,究竟是什么意思。

小剧场:

乾隆:皇后啊,朕将自己最心爱的古琴都送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听琴音知雅意,挑对儿媳妇啊!

舒倩:万岁爷呀,您老到底喜欢谁,好歹留个谱哇!

淳嫔:原来,万岁爷不让臣妾碰琴,是等着把这东西送皇后呢!

令皇贵妃:我苦哇!吃完了新醋吃陈醋!防住了小妾儿防主母!

和珅:好险,皇后啊,您可千万把柜门儿关严了,别让万岁爷出来找奴才哇!

刘墉:他敢!

弘昼+弘瞻:皇上四哥快跑!黑脸话唠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后天更,晚上八点整。

目前乾隆与皇后的联系,就是十二这娃。

23.相看儿媳

乾隆当晚以太后名义下旨,命章佳氏与喜塔拉氏第二日进宫觐见太后。并特意嘱咐,见过太后之后,再到小佛堂去拜见皇后。

阿桂与喜塔拉氏海德两家人,一夜没好好睡。大人们商量皇上旨意有何深意;两家的姑娘则是琢磨,明天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见了宫里贵人,该说什么话。

阿桂位居中堂,自然知晓了十二阿哥未过门的媳妇在大雪中冻死一事。宫里头命自家闺女拜见冷宫皇后,原因很可能是为十二阿哥重新挑福晋。

想想自家闺女,唉,一旦嫁过去,就是被皇上厌弃的命。真心舍不得。阿桂夫人也心知肚明,担忧地问:“老爷,你好不容易从缅甸战场平安回来,这才过多长安心日子?怎么皇上又打上咱家闺女主意?女儿自幼在家娇生惯养,就是我也不肯说句重话。这要是嫁过去,男人不得宠,往后日子,可该如何过呀?”

阿桂坐在大堂,皱眉沉思。过了一会儿,才逐渐释然。“夫人不必担忧,若是别的阿哥,可能就是咱家姑娘。可是,这位十二阿哥,自从领了差事,就外放远地。连年节也不曾回京。看皇上这些日子的意思,是要把他当贤王来培养。而咱们家圣眷正隆,我又在朝中功绩显赫。女儿这样的家世,是不适合嫁给一位贤王的。你且放宽心,静待结果吧。”

阿桂一家安心了,喜塔拉氏海德一家则是探讨:如何才能让宫里贵人见了自家闺女就死心。海德之妻阿鲁特氏站在婆婆身边出主意,“娘啊,您不是万岁爷的乳母吗?跟太后身边的陈嬷嬷又是自小的姐妹。明天,您就带宝贝孙女儿进宫。跟太后说,咱家就这么一个闺女,求她发还牌子,让咱们自行聘嫁吧。”

海德之母张氏摇头,“你以为乳母是什么?那就奶嬷嬷。主子们给你脸面,那是主子的恩赐;不给你脸面,那是咱们的本分。宫里都召见了,咱们还请自行聘嫁,早干啥去了?”埋怨完媳妇,想起宝贝孙女儿,也是一阵不舍,“我可怜的娇娇哟!“

阿鲁特氏低头不语。海德则捋须而笑,“你们也别太着急了。这不还没指婚吗?再说,娇娇不是没主意的人。这件事厉害深浅,她看得透呢!”

喜塔拉氏家后院闺房,喜塔拉氏娇娇站在箱子前,一件一件翻捡着衣服。小丫鬟东喜抱着一堆衣服劝:“姑娘,您穿哪件都好看。这都是太太专门为您出门做的。别说跟其他府里的姑娘比,就是跟王府的格格比,也差不了多少。”

娇娇任由小丫鬟叫,只是不理。翻了好大一会儿,才抓着一领旗袍点头,“好,就它了。”

小丫鬟一看,差点儿没气乐,“姑娘,您怎么把初选时那身蓝色旗袍翻出来了?那也太平实了吧?看看人家姑娘,哪一个不是穿戴的花枝招展的,咱们也不能太差了?好歹,换个鲜艳一点儿的?”

娇娇不理东喜劝阻,把其他衣服一股脑放回去,拿起蓝色旗袍放在床边,对着镜子理理头发,心中暗想,“过了明天,宫里的贵人们就再也不会打我主意了吧?”

第二日,随着祖母张氏坐车,到神武门外递牌子。等待召见之时,娇娇轻轻掀开帘子,一旁一顶华盖马车静静停驻。张氏悄声在耳边说,“那就是章佳氏阿桂中堂家眷。祖母打听了,章佳氏姑娘跟你一起去觐见太后。”

“章佳氏?”娇娇放下车帘子,暗暗思索,“难道,是要在章佳氏和喜塔拉氏中选一个,做十二福晋吗?若是这个皇后目光短浅,一定会选章佳氏。转念一想,能闹到长住佛堂,八成也不是什么有眼光的人。不由更加放心。

不多时,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先给章佳氏母女请安,再跟章佳氏祖孙打招呼,躬身请两家贵女进宫。

下了车,进了神武门,又有太后派出的四乘小轿接着。一颤一颤,走了一刻,才到慈宁宫。

进了慈宁宫东暖阁,两家人依礼拜见。

钮钴禄氏太后笑着叫起,赐座之后,先跟阿桂夫人说话,“前些日子你来,说起顺天府一座寺庙该修。哀家记下,已经叫皇上去办了。可是又积了几分功德。”

阿桂夫人急忙赔笑,“太后主子仁慈,是百姓福分。奴才也借您的福气,粘粘光呢!”

太后笑笑,看一眼章佳氏,“嗯,这孩子,比去年见她,又长高了些。”

章佳氏本欲站起来回话,阿桂夫人急忙替女儿答:“可不是,正是长个儿的时候。有劳太后记挂。”

娇娇坐在一旁,冷眼看章佳氏,模样颜色俱佳,眉眼中,遮不住一股傲气。破有几分满洲姑奶奶气势。暗暗琢磨,这样的媳妇,这样的家世,皇后会喜欢吧?

她这边正在想着,就听上头太后转过来问自家祖母:“这么多年,你也不来进宫看看哀家。可见,是个没良心的。”

张氏一听,急忙站起来笑着回答:“主子可是冤枉奴才了。奴才哪一天不是佛前三炷香,求佛爷保佑主子平安和乐。奴才想主子,想皇上,可是,您每日里忙,奴才怕打搅,这才不敢来求见。主子,您可不能冤枉奴才一片真心呐!”

此话一出,太后跟陈嬷嬷都笑了。太后指着张氏对陈嬷嬷说:“瞧瞧,还是年轻时候,在雍王府那张利嘴。哀家才说她一句,她就有十来句回。真该打嘴!”

陈嬷嬷赔笑,“那是太后主子仁慈,她才敢插科打诨。”

张氏也笑着赔不是。

太后收了手,看看喜塔拉氏娇娇,心中暗自琢磨,这孩子也太沉静朴实了些,大人说了这么多话,居然连头都不抬。难道,这就是皇上所说的“沉稳”之人?

想了想,吩咐秦媚媚带二位姑娘去小佛堂拜见皇后,自己留阿桂夫人和张氏说话。

章佳氏与娇娇并排走在秦媚媚身后。一路上,章佳氏直视前方,大大方方走路。喜塔拉氏娇娇则头也不抬,安安静静,力图藏在章佳氏一身光芒之中,最好没人能看得见自己。

到了佛堂外,秦媚媚说明缘由,守门侍卫急忙开门,尹嬷嬷便迎了出来。对秦媚媚笑语:“这就是章佳氏、喜塔拉氏两位姑娘?”

秦媚媚点头,“咱家奉太后之命,送两位姑娘来给主子娘娘请安。”

尹嬷嬷笑笑,伸手塞给秦媚媚一块银子。这举动,看在两位姑娘眼里,都觉不可思议。哪知,秦媚媚偏偏心安理得、大大方方地受了,转身请二位姑娘进院子。

刚进院子,就听佛堂东边,一丝琴声,幽幽传来,静谧祥和中,略微有些涩意。

尹嬷嬷领着二人到佛堂东间,打帘子请二人入内。

二人进来,琴声乍停,就见一中年妇人,身着浅紫旗袍,脑后挽个圆髻,只别一支珊瑚东珠钗,双耳下,各自垂落三颗东珠,其他首饰皆无。那耳边东珠,随着妇人抬头,轻轻摇晃。

二人知道,这就是当今皇后,急忙行大礼参拜。

舒倩收了琴音,往下看,两个十七八的小姑娘,跪在座前。微微一笑,“起吧。小巧看座,尹嬷嬷奉茶。”

二人款款站起,依次落座。

章佳氏斜眼,瞥见皇后身边古琴,不由惊叹:据说,这把凤头焦尾琴,乃是当年先帝特为年贵妃所制。用的是巴蜀冰蚕丝、吴会焦桐木。琴声清澈悠远,抚之忘情。没想到,居然落入了皇后手中。看来,这位皇后,也不是如同父亲所说那般不得宠。

章佳氏这边低头思量,眼珠乱转,舒倩则是看在眼里,微微摇头:到底年纪尚轻。

再看喜塔拉氏,除了尹嬷嬷奉茶,欠身接过,再无一句话。同样低头,这位可是安安静静,半点儿小动作也无。甚至恨不得装成柱子,权当自己不存在似的。

舒倩端起茶杯抿一口,想起昨夜动用孝敬宪皇后留下那点儿势力,总共就查出来:章佳氏乃是阿桂之女,这个喜塔拉氏,则是一个小知府的女儿,家中只有她一个,兄弟姐妹皆无,典型的独生女。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祖母出身内务府世家,曾经当过乾隆乳母。

原本,舒倩更加偏向章佳氏,无论如何,媳妇出身好,将来也是儿子的助力。现代时,前夫之所以放弃沈衲敏而选择自己,不就是因为婆婆看上了自己家族势力?只是,想起乾隆昨晚暗示,舒倩又迟疑起来。

虽说乾隆让她挑,但并不代表自己就能随便挑。“沉稳”二字,摆明了就是乾隆的态度。如今看来,乾隆是希望给十二指一个家世普通的媳妇,以防当年康熙八阿哥之事重演。

想到这儿,舒倩点头,家世普通就普通吧。至少,这个喜塔拉氏看着也不是糊涂人。孝敬宪皇后家里,不也比不上年贵妃娘家势力吗?再说,乾隆这厮忒能活,只要他不死,能不招他忌讳,就不招他忌讳。

扭头看看尹嬷嬷,她老人家正两只眼滴溜溜地在两个姑娘身上打转。微微一笑,吩咐小巧:“天渐渐热了,送两位姑娘回去吧。别让太后久等。”

章佳氏与喜塔拉氏娇娇听闻,都有些惊讶:这就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喜塔腊氏,可不是嘉庆媳妇,别弄混了。能在大雪中冻死,那她家日子得多难呐?真不知道乾隆干啥吃的,挑了这么个岳家给十二

24.重出“江湖”

两位姑娘坐在小佛堂东间里,暗暗纳罕:连话也不问,就算看完了?那主子娘娘,您到底挑中了谁?好歹给个暗示呀。

尹嬷嬷也觉得太过匆忙,只是当着两位姑娘面儿,不敢细问。只好领着小巧,将二人好生送出来,交给秦媚媚,依旧带到慈宁宫正殿。

秦媚媚在外头接着,也觉得太快,不放心地问:“主子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尹嬷嬷摇头,“主子娘娘就说,好生送两位姑娘回去。天越来越热了。”

秦媚媚心中生疑,嘴上只能恭敬答应,带着两位姑娘,顺着原路返回。

到了慈宁宫,太后问话,照样回答。钮钴禄氏太后想,许是皇后怕两个孩子害羞,不好当着她们面讲吧。索性,将事抛在一边,跟两家人说话。

到了中午,赐宴完毕,阿桂夫人与张氏带着自家姑娘前来辞谢。太后也未挽留,直接叫她们跪安。

等两家人走后,太后靠在炕上,闭着眼问陈嬷嬷:“依你看,两个姑娘,哪个合适?”

陈嬷嬷笑笑,“奴才看,两个都好。主子们看上的,必然不错。”

太后一笑,“依我看,章佳氏更大气些。喜塔拉氏毕竟刚从包衣旗抬出来没几年,论起大家气度,确实不能跟章佳氏比。”

陈嬷嬷听了,赔笑不语。她跟张氏自小一起进雍亲王府伺候,后来张氏得了恩典,放出去嫁人,嫁人头一年,生了海德,恰恰比万岁爷大半岁,结果,还是回来做奶嬷嬷。本以为,张氏要跟自己一样,做一辈子奴才。哪知道,海德这孩子争气,居然考中进士,按规矩抬了旗。虽说只是个正蓝旗吧,好歹是正经旗人。比她一辈子的奴才秧子,好了不少。

陈嬷嬷在那边细思,太后则悠悠入睡。睡梦中,又梦见先帝旧时模样,与孝敬宪皇后夫妻俩安坐堂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这么一惊,太后也睡不着了,翻个身问陈嬷嬷:“皇上可来过了?”

主子娘娘居然也入梦了,可是埋怨奴婢没照顾好当今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