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倩急忙点头,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意见。

太后这才打消疑惑,嘱咐乾隆:“既然如此,那就认吧。只是皇上,你是一国之主,认个义子,可不比弘昼认和珅家姑娘做干闺女。要多加慎重,不能惹出事端才行。”

乾隆笑着点头,“儿子省的。”

接下来的事,有和珅上下撺掇,小奉命跑到老太后跟前献殷勤,文武百官装聋作哑,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下眀旨,给予西藏八世以御儿干殿下尊称。并将其养在皇后名下。这事儿办完了,十二也奉旨回京过年。

因乾隆以为这娃实诚,并未告知真相。故而,十二对小,不过面上亲切,并未放在心上。小也乐得洒脱,除了偶尔找皇后磨着要吃辣椒油,其余时候,都带着和珅,钻到四九城里,到处晃荡。乾隆知晓,只当是儿子年纪小想玩,并未十分在意。横竖他也不是正经皇子,没道理拘着一位要他读射箭。这个跟其他皇子关系一般,倒是投了十五阿哥的缘法。原因无他,就因为俩人都爱听戏。不同的是,小想啥时候听,就啥时候找和珅安排。十五则只能抓耳挠腮,呆在上房读。没人的时候,抱怨几句。

庆贵妃知道了,不过说他几回。令皇贵妃知道了,则是罚他面壁。亲生母子俩的关系,越发不好。

对于御儿干殿下一事,前朝好说。都知道皇帝老抽这是为了稳定西藏,又因为乾隆同时给予□七世类似的尊荣,故而,前朝并没有多少反弹。

相对于前朝的安宁,后宫可是暗中炸开了锅。其中,以令皇贵妃所延禧宫与愉妃所永和宫,反应最为强烈。

令皇贵妃奇怪,那是因为乾隆对皇后的态度突然变的如此看重。永和宫里,真正急的不是愉妃,而是荣亲王妃西林觉罗氏。她还指望小叔子能荣登大宝,自己弄个皇嫂当当,自然不希望皇后一脉打破目前平衡,坐大坐强。

只是,看看十九阿哥如今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只能叹气,告诫自己,先忍为上。

至于令皇贵妃,则是不愿意忍了。望着铜镜中日渐衰老的容颜,她十分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招来冬雪,“去请我娘家嫂子进宫一趟。”

此时,魏曹氏正坐在家里,因为短了一尺布,对着两个侍妾使性子。哪知,两人都是令皇贵妃直接从宫里拨出来的,自恃身份高,不甩主母这套。其中一个还故意挺挺肚子,冷嘲热讽,“我说姐姐,您也别拿什么主母的款。没见宫里头,都是妾妃说了算,堂堂一国之母,都不管事吗?人家还是有位阿哥傍身。你呢?我要是进门好几年,生的哥儿死光了,我二话不说,退位让贤。总不能,叫咱们魏家绝后吧。”

另外一个跟着帮腔,“就是,姐姐,咱们可是皇贵妃亲自送给爷,为家里开枝散叶的。如今,妹妹们都怀有身孕,穿衣服费布,那是自然的。姐姐您身材苗条,不如,就给哥儿省点儿。等将来老爷知道了,也念您的好不是?”

俩人说完,各自扶着小丫鬟回屋。本来,这二人都能出宫嫁人,做正头夫妻。哪知,着了皇贵妃的道,当了小妾不说,还成日受魏曹氏的气。有了孩子傍身,哪里会再忍着。合起伙儿来气气主母,那是不遗余力。

魏曹氏气的直发抖,恨不得追上去,撕吃了这两人。奈何她们都是宫里出来的,只得给自家姑奶奶留几分面子。看着她们的肚子,就想起冤死的儿子魏康,抚着胸口泣泪,“康儿,我可怜的儿啊!”

贴身丫鬟过来安慰,“太太不要难过。老爷对她们好,不过是因为她们怀孕。太太如今不过三十出头,趁着这大好时候,她们不能霸占着老爷。您抓紧时间,怀上了,生下小哥。到那时,嫡庶分明,纵使她们再嚣张,又怎么能压得过您呢!”

魏曹氏听了,这才收泪。外头有婆子拉报,“太太,宫里娘娘传话,叫您递牌子去一趟。”

魏曹氏听了,挥挥帕子,“知道了。”打发屋里丫鬟们出去,进里屋,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布包来。打开一看,里面一红一白两包药。想想那赤脚医生所说,小心谨慎收好,藏在衣服里,第二天,带进宫里,交给自家姑奶奶。

令皇贵妃看看这小小两包药,迟疑一下,问:“嫂子,这——有用吗?”

魏曹氏笑笑,“娘娘放心,这都是上百年的好药方子传下来的。红的,娘娘您自家调理身子用。白的,什么时候万岁爷来了,您就什么时候用。切记,别弄混了。”自家娘娘也不容易呀,都到这岁数了,还想着怎么怀孕,以搏圣宠。

令皇贵妃点头,小心收起来,拉嫂子在身边说话。说起小时候,自家连米都吃不上,出不起钱,自己只得参加小选。哥哥到了四十多,才娶了嫂子。一阵唏嘘,泪就流了下来。

魏曹氏陪着哭了一会儿,又安抚一番,令皇贵妃这才说起正事。“嫂子常在宫外,这钮钴禄家的女孩儿,跟章佳氏的女孩儿,你瞅着,哪个好?”

魏曹氏心说,这是预备给十五阿哥选福晋了?笑着回话:“娘娘说的两家姑娘,奴才看着都不错。只是,平日里,也不怎么见。要说哪家更好,奴才还真说不好。”

令皇贵妃闻言,脸色微沉,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魏曹氏冷眼看着,知道这是嫌弃娘家不能帮忙,面上谦恭,心中却颇为不忿。若不是咱们在后头给你使力,你能独宠多年,看看,从十四阿哥往后,一直到乾隆三十六年,除你之外,哪有什么宫妃怀孕。若是不是咱们,你凭什么生下这么多皇子。结果,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侄子不说,还塞进两个狐媚子跟我置气,哼!

令皇贵妃没心思想自家嫂子那些事,直接吩咐,“虽然不常见,嫂子好歹留意。究竟哪家好,我心里多少有些谱。”

魏曹氏答应下来,看看天色,准备告辞。

令皇贵妃也没多留,叫来冬雪,赐魏曹氏几匹贡布,再送她一箱银锭子。送到延禧宫门口坐车。

到了延禧宫门外,魏曹氏站在车前,拉住冬雪,悄悄塞了一块银锭子,嘴里说道:“冬雪妹子,这些年,辛苦你了,往后,我们不在娘娘身边,还要你多多担待呢。”

冬雪微微一笑,“太太吩咐,奴才自然记着。”看看四周,悄声说,“太太放心,娘娘早就说了,那两位,就是生再多,太太的名分,始终是您的,谁也夺不走。”

魏曹氏这才放心,转身坐车。往北走了一会儿,出了宫巷,到了御花园门口,迎面来了一辆和硕公主车驾。和硕公主?如今,能张而狂之大逛宫廷的和硕公主,哪个敢得罪自家娘娘。魏曹氏有心摆谱,佯装睡着,不肯下车行礼。

对面马车里,端柔公主把玩着手中金算盘,吩咐小丫鬟,“免了,去看看,那是谁家的。知道就行了,不必张扬。”嗬,敢不敬公主,你等着!

51.延禧大乱

本来,过了年,十二就要回陕西,继续跟着刘墉“实习”。哪知,到了二月初十,皇后生日,小特意做了一桌陕西菜,请“额娘”、哥哥嫂嫂吃。闻到又香又醇的羊肉泡馍,十二福晋哇地一声吐了。

大家一看,吓得不得了,急忙请来太医。诊断之后,才知道,十二福晋有喜了。

舒倩自己不能生孩子,对孕妇、婴儿有一种天然的疼爱。当即,寿宴也不吃了,一叠声吩咐十二,赶紧的,护送你媳妇回去,好好扶着,别磕着碰着。又嘱咐太医,把孕妇禁忌的东西都写一个单子,再弄些药膳的方子,统统写好了交给十二贝勒。

等十二夫妻俩被皇后紧催慢赶出了宫门,才想起来,这等事,要给慈宁宫和养心殿报喜。

太后得知,十分高兴,按制赏赐。乾隆听了,想了想,下旨命十二贝子暂留京中。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嫡孙,还是小心些为好。

十二跟着刘墉忙惯了,冷不丁闲下来,除了看媳妇,几乎无所事事。更何况,媳妇怀孕,皇后、岳母两位老太太轮番上阵。皇后那边不断说什么,吃这个对孕妇好,吃那个对胎儿好。岳母阿鲁特氏则是恨不得住到十二贝子府,一天十二时辰眼睛不错地盯着闺女。

这天,十二实在憋的难受,想起五天没进宫请安,到正房告诉娇娇一声,让她好好休息,自己骑马去皇宫。

景阳宫里,小正跟屁虫似地,紧跟在皇后身后,嘴里嘟囔着:“啊,我说的你听见没呀?”

舒倩剪下一串葡萄,粒粒小米般大小,朝小扔去。“想的美,你以为你还一个人啊?你是西藏喇嘛,是当地与□齐名的宗教领袖。一辈子不回去,呆在北京算个什么事儿?”

小不依,“倩倩姐,你也知道,西藏那地方,地高苦寒,除了酸奶,就没个我喜欢吃的。你就求求乾隆老佛爷,让他把我留在京城吧。”

舒倩一听这个“倩倩姐”,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要按法律与世俗观念算,俩人还真是姐弟。不是堂姐弟也不是表姐弟,就是姐弟。原因无他,就是舒倩的亲娘嫁给了小的亲爹。

不过,俩人从小就熟悉。舒倩高中时,为了能考个好学校,移民到陕西,就靠着父母之间过硬的关系,在小家,整整住了三年。刚开始,小觉得,自己的领地被入侵了,老爸对舒倩比对自己还好,处处闹别扭,欺负舒倩。舒倩是官二代大小姐,忍了几次,终于忍无可忍。趁大人不在家,做了一锅辣椒油,仗着自己大几岁,掐着小脖子,逼他喝。谁知道,小别的不喜欢,就喜欢吃辣的。一锅辣椒油,蘸着馒头,愣是吃了底朝天。完了,抹抹嘴,冲舒倩傻笑,“姐,往后我吃辣椒油,你全包了哈!”

一句话,把舒倩气个半死。不过,后来俩人情同姐弟,倒是真的。就是舒倩后来因为母亲再婚生气,见了小,原名郝健,还是很疼爱。至于郝健曾经在自己婚礼上哭鼻子,则不在舒倩的考虑范围之内。

小看姐姐晃神,挥挥手,“怎么,又想那个负心汉呢?”

舒倩瞪小一眼,“你有空求我,倒不如去求和珅。听说,每次你去玩,都要拉他一个户部尚跟着。你也不怕将来那位把你跟他一块儿砍了。”

小摸摸光头,“不会吧?其实,十五挺勤奋的,学习也很用功。就是,资质确实不如他爷爷和爹爹罢了。哦,他还很爱听戏。前两天,我说京城又来了个戏班子,他都两眼放光呢。”

舒倩一笑,“你就带坏小孩儿吧。奇怪了,你以前不是听见唱戏,就呼呼大睡吗?怎么喜欢听了?”

小嘿嘿一笑,“这不是没电脑、没赛车,没什么玩的嘛!我留京的事儿,您到底帮不帮忙啊?”

舒倩摇头,“我要有法子说动乾隆,还会跟个冷宫娘娘似的?你睁眼看看,我这院子里,哪儿像个皇后寝宫。别的不说,单是宫人太监,连个贵人都不如。你呀,还是另请高明吧。”

小仔细打量一番,点点头,“确实,跟图馆冷清相似。”想了想,扒着舒倩袖子,问:“要不,我帮你追乾隆,你帮我说服他,让我留京。咱们姐俩,互惠互利,怎么样?”

舒倩瞥一眼小,手里剪刀一扔,“滚一边儿去!”

俩人正在说闹,十二进来,对皇后行礼问安。小急忙站好,乐呵呵地叫一声:“十二哥。”

对于这位活佛有事没事就来景阳宫玩,十二也习惯了,笑着回应,“来了?”

舒倩看他二人寒暄过后,笑问:“娇娇怎么样了?孕吐可好些了?”

十二点头,“岳母一直帮着照顾,好多了。”

母子三个回屋坐着,喝茶聊天,说些趣事。小巧进来禀报,说端柔公主来了。

舒倩奇怪,“多少年了,除了年节见上一面,就没见她专门来过。今儿个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十二冷笑,“不管往日如何,今日来了,总不能把人关在门外。”

舒倩看着小一笑,吩咐小巧,“请。”

不一会儿,端柔公主扶着小丫鬟,甩着帕子进了大殿。一进门,先对皇后行礼,接着笑呵呵拉过十二,“哎呀,咱们的小十二要当阿玛了,恭喜恭喜。我那儿啊,还有一尊白玉送子观音,回头给你送到府上。”

十二憨笑,“谢端柔姑姑。”

端柔公主再看小,行了个佛礼,“活佛好。哪日活佛有空,到公主府去一趟。我这两天呀,老做噩梦。求您给驱驱邪气。”

小赔笑,“这有何难?我请和大人找几个萨满就行了。”

端柔公主一笑,“那怎么行?外来的和尚才好念经啊。”

舒倩起身,拉端柔公主坐下,亲手倒茶,嘴里说着:“妹妹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不知最近忙什么呢?还是有了什么挣钱的法子,镇日里忙着数银子,没空搭理嫂子?”

端柔公主挥着帕子,“啧啧啧,还亏您是一国之母,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跟咱小老百姓争利。罢了,谁叫咱是亲姑嫂呢,妹妹我啊,这两天正好忙着往哈萨克斯坦运东西。你不知道,咱们的茶叶啦,瓷器啦,那边可好卖了。他们那边的毛毯啦,还有什么的,在咱这边儿,也可好卖了。正好十二也在,你以前不是在银川呆过,现在又是陕西路头熟,丝绸之路还是刘墉主张开的,你跟他常见面。咱们合伙,来回跑几趟,准能赚不少。”

舒倩低头喝茶不说话。十二则是想想回答:“既然姑姑说了,侄儿没有不应之理。只是,姑姑您也知道,侄儿俸禄不多,每年也就够养家糊口的。这本钱上,恐怕还要姑姑多费心。”

端柔公主也就这么一说,哪知道,十二还真当回事儿了。讪笑一声,心想,罢了,反正这就是个呆子。人脉在手,不用白不用。大笑着答应,“成,本钱我出八成,剩下两成归你。等赚了银子,给你分三成,剩下七成归我。如何?”

十二一听,急忙站起来,对着端柔公主作揖。

舒倩跟小互相看看,都笑着不说话。

本以为端柔公主就是顺便路过,哪知道,这人一坐坐了大半天。蹭完饭还不走,硬说要在景阳宫睡午觉。

舒倩无奈,命小跟十二先回去。领着端柔公主住到自己床上,看她快睡着了,吩咐小丫鬟好好照顾。这才叫尹嬷嬷等人各自休息一会儿,自己到小巧房里歇着。小巧搬个凳子,坐在门口绣花。

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就听外头一阵细碎脚步声,一步紧似一步,接着,张星声音传来:“小巧姐姐,主子娘娘呢?”

小巧嘘一声,放下绣棚,指指屋里,“端柔公主在主子娘娘床上。主子娘娘睡这儿了。什么事?这么急?”

张星摇头,“不好说。叫醒主子娘娘,这事儿挺大。”

小巧犹豫,“这…”

舒倩模模糊糊醒了,揉着眼睛问:“张星?什么事?进来吧。”

小巧这才开了门,打帘子叫张星进去,自己在门前守着。

张星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皇后床前,喘口气,凑到耳边悄声说:“主子娘娘,出大事了。万岁爷、万岁爷把令皇贵妃娘家嫂子——魏曹氏给睡了。不巧的是,正好在佛堂里,老太后去礼佛,撞个正着。就连豫妃娘娘、容妃娘娘、陈贵人、林贵人、平答应,都见着了。其他碰到的宫人数不胜数。最要命的是,和亲王福晋、果郡王福晋那会儿正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进佛堂。这会儿,太后正在慈宁宫生气。没准儿,过一会儿,就要有人来请您过去了。”

话音未落,就听宫门处传来声音,“太后有命,请主子娘娘慈宁宫去一趟。”

舒倩与张星互相看一眼,“得,这就来了。”

小巧推门进来,帮着皇后打理衣着妆容,尹嬷嬷、张月从屋里出来,忙着打赏传话小太监。小太监收了银子,对尹嬷嬷悄声说:“这一回,事情比较急。小的就知道上头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奴才也不清楚。”

张月瞟张星一眼,张星点头会意。张月知道事情皇后已经明了,便拉尹嬷嬷伺候皇后。

舒倩对着镜子,装作若无其事笑笑,扶着张月、带着张星出门坐轿子。尹嬷嬷领着小巧等人送到宫门,直到皇后小轿拐弯不见了,这才回转。

等到外头安静下来,端柔公主睁开眼,招手叫来小丫鬟,“事情办成了?”

小丫鬟一笑,“主子布置,天衣无缝。自然是成了。”

端柔公主妖媚一笑,伸出手来,吹一口气,“小样!不过一个妃子亲眷,见了爷都敢摆架子,就是当初索额图也不敢这么干!这一回,让你们窝里斗,不能连根拔,也叫你们离心离德。孤家寡人,看你们往后怎么嚣张。”

小丫鬟在一旁伺候茶水,只当没听见。

52.御赐红花

舒倩一路急匆匆,催小轿赶紧走。到了慈宁宫大殿门口,扶扶衣襟,留张月、张星在外,入内行礼。

太后半躺在炕上,捂着眼睛生气。听见皇后来了,伸出一只手,“皇后,过来哀家这边坐。”

舒倩抬头,看一眼乾隆,只见他一身黑色常服,青着脸坐在下头檀木椅子上。看皇后一眼,扭头不说话。嘿,是你给别人带绿帽子,又不是别人给你带绿帽子,青个什么脸呐!

看太后招手,舒倩答应一声,几步上前,扶住太后的手,斜坐在炕沿上。看看屋里,只有乾隆母子,连往日太后跟前最得脸的陈嬷嬷,都赶到廊下候着,知道事情严重,不敢多话,小心坐着,握住太后的手,轻轻按摩。

等到太后一只手按软了,舒倩轻轻放下,去换另一只手时,太后摇摇头,“免了,你也快六十的人了,别累着了。”

舒倩恭敬回道:“孝顺皇额娘,哪里就累着了。小时候,媳妇在家,也常这样给额娘按,早就习惯了。”

太后笑笑,问:“承恩公夫人最近怎么样了?去年听说大病一场,后来,孙子又去了东北,跟前没几个人照应。哀家也常常挂念。偏你这孩子守规矩,老不在哀家跟前说。”

舒倩赔笑,“额娘病是心病,看着傅敦改好,又肯上进,自然就好了。年前弟妹来看我,还说,傅敦在盛京开了五十亩荒地,头年就来个大丰收。来信说,等今年夏天天气好,就接祖母、母亲去避暑呢。”

太后听了,很高兴,“这就对了。家里有个听话懂事的孙子,比有个常给你添麻烦的儿子,还有福呢。”

乾隆一听,赶紧站起来赔罪,“皇额娘,孩儿不孝,叫您操心了。”

舒倩赶紧跟着站起来,低头不说话。乾隆使劲儿给皇后使眼色,没奈何,皇后一直低着头,看不见。

太后冷笑,“你也别找你媳妇搬救兵。今天办的事儿,你怎么没好意思跟你媳妇提?皇后,别理他。叫他杀鸡抹脖子。”

舒倩干笑,“皇额娘,皇上可是天下第一小孝子,您——”

“孝子?你、你问问他今天都在慈宁宫大佛堂里干什么了?弘昼媳妇、弘瞻媳妇都在呢,你——哀家死后,可怎么面对列祖列宗。活着怎么见我那耿妹妹、刘妹妹哟!”说着,捶着炕桌流泪嚷嚷。

舒倩看乾隆一眼,低头暗笑,原来,太后生气,是嫌没面子,不是嫌儿子胡搞。

乾隆脸色暗红,趁太后不备,轻轻拉拉皇后袖子。舒倩抬头问:“皇上您拽我干什么?”

太后一听,不气反乐,“皇后别理他。叫十二过来,咱们祖孙三人,也回东北老家种地去。不跟他在这儿丢人现眼。”

这话可就说得过了,乾隆没时间埋怨皇后装傻卖呆,撩袍跪地,苦苦哀求。

舒倩跟着跪下,听乾隆诉说母子深情,偶尔帮帮腔。

过了一会儿,太后累了,叫起乾隆,“起来吧。皇后也起来吧。事情已经发生了,哀家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为今之计,你们看,可该如何堵住众人之口?”

乾隆无语。若是嫔妃看到,顶多给些赏赐,敲打一番;宫人看到,大不了刺哑,扔到辛者库去。可如今是两位弟妹瞧见,总不能叫来两个弟弟说,朕把令皇贵妃娘家嫂子给睡了,你们回去跟各自媳妇说,别叫她们往外说。这都什么事儿!

舒倩则是装迷糊。太后瞥一眼乾隆,拉住皇后,“媳妇,你看呢?”

舒倩抬头讪笑,“这个、那个,皇额娘,您还没说,究竟是什么事,这么难办呐?”

太后一拍桌子,“瞧瞧,哀家给气糊涂了。皇帝,你跟你媳妇说吧。”

乾隆红着脸,拉皇后到一旁,小声简要说完。舒倩抬眼看乾隆,问:“皇上,您今日从延禧宫出来,就到大佛堂。没去过别的地方?”

乾隆摇头,“皇后为何问此?”

舒倩耐心解释,“皇上恕罪。在臣妾眼里,皇上英敏神武、勤政爱民,极为自律。那个魏曹氏,臣妾没有见过。但就算美若天仙,又怎么可能令当朝天子一见倾心、非她不可?回想当年十二曾经在阿哥所中毒,臣妾担心,这——是不是——您看?”

舒倩声音不大不小,恰巧乾隆母子都能听见。太后明白过来,也顾不得生气了,叫儿子到跟前,仔细盘问,他今日都去了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

乾隆仔细回忆,到延禧宫跟令皇贵妃说十五福晋人选,就来跟太后请安。因当时太后午睡,自己便到大佛堂坐坐,碰到魏曹氏礼佛,并没去别处。就是在延禧宫,也只喝了杯茶。难道,是那杯茶有问题?

舒倩低头只听不说话。太后仔细想想,又问:“皇上,你今天去延禧宫、大佛堂,有没有闻到什么熏香之类的?”

“熏香?”

“皇上,你是男人不知道。这后宫里头,有些个不要脸的狐媚子,为了得宠得子,在衣服上头、帕子上头,熏那些迷人神智的香料。当年,先帝后宫就曾经有人用过,为此,孝敬宪皇后还严惩一番。如今哀家想想,皇上自幼洁身自好,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来。分明是着了哪个贱人道了。”

乾隆听完,随声附和,“定是如此。儿子这就派人去查。”

太后瞥乾隆一眼,“晚了,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了,早就毁灭证据。哀家会叫豫妃、容妃慢慢查的。皇后,你也多操些心。”

舒倩敛衽遵旨。太后叹气,“还是说说,这事儿怎么办吧。”说完,母子俩一致看皇后。

舒倩小心后退一步,笑笑,“这,媳妇觉得,其实,和亲王妃、果郡王妃未必看的真切。没准儿,她们还以为,眼花了,糊涂了呢。”

“啊?”

舒倩忍着恶心接着说,“不如,再请她们到大佛堂里去一趟。在佛堂里,挂些飞天、达摩、天王之类的佛教画像,专挑那些露胳膊、露大腿的,她们看了,说不定,就明白了。”

乾隆瞪皇后一眼,你这也叫主意?

太后若有所思,也是,若是明说不准她们到处碎嘴,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如装糊涂糊弄过去。喊来陈嬷嬷、秦媚媚,如此这般吩咐一声,再叫来吴来,“去,到偏殿请和亲王妃、果郡王妃过来,就说,不用她们给哀家抄经了。哀家领她们和皇后去大佛堂上香。”

原来,两位王妃自从出事之后,就被软禁了呀?舒倩看看太后,顿觉一身冰凉。

乾隆跟太后商量如何管教豫妃、容妃等人,如何查问今日幕后事因,看此地无事,就要回去批折子。

太后点头,“去吧,今天你受委屈了。晚上过来,哀家给你做好吃的。”

乾隆红着眼睛答应,看皇后一眼,行礼告退。

舒倩福身恭送,还未站起,猛然想起一件事,开口叫住乾隆,“皇上请留步。”

乾隆不悦,扭头问:“皇后又有何事?”

舒倩看一眼太后,故作为难,“皇上恕罪。敢问那魏曹氏今年多大年纪?”

乾隆皱眉,“不知道。”

太后心中生疑,“皇后,你的意思是?”

舒倩慢慢吞吞,很是难堪地说:“皇额娘恕罪。臣妾想,皇上春秋正盛,年前还有皇子、皇女降生。要是那个魏曹氏年纪正好,这万一——毕竟是皇家子嗣,可该如何处理呀?”笑死我了,老天保佑魏曹氏怀上吧。看乾隆老抽你怎么办!

太后跟乾隆互相看一眼,乾隆没说话,太后则是捶桌怒喝,“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给皇家孕育子嗣。王嬷嬷,进来!”

眨眼间,一个精明强干的中年妇人入内行礼,“太后主子有何吩咐。”

“去,到延禧宫,带魏曹氏过来。叫小厨房准备好红花。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王嬷嬷眼皮眨都不眨,“奴才遵命。”退后两步,转身带上两个小太监出门而去。

舒倩感慨,“瞧瞧,这才是深宫老嬷该有的气势。哪像自家尹嬷嬷似的,痴傻堪比十二阿哥。唉!”

乾隆看这边确实没事了,这才重新向太后告退。

太后摆手,“你忙你的吧。晚上记着回来吃饭。今天确实委屈你了。哀家气极了,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乾隆笑笑,“母子之间,怎么会呢。”看皇后一眼,告退出慈宁宫,回养心殿看折子。

舒倩按礼送到大殿外,等乾隆走了,和亲王妃、果郡王妃跟在吴来身后,缓缓走来。个个苍白着脸。尤其是和亲王妃,六十多岁的人了,路都走不稳,还得靠果郡王妃与小丫鬟搀扶着。

二人到大殿前,拜见皇后。舒倩笑呵呵下几步台阶,一手一个,拉二人在身边,嘴上安抚,“刚才本宫听说,大佛堂里,新挂了几幅画像,弟妹们没见过,给吓了一跳。不放心,就来看看。走,我们一起陪太后,再去瞅瞅,究竟是什么画像,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