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令皇贵妃磕头谢恩,乾隆一甩袖子,硬邦邦扔下一句,“七公主去了,朕很难过。幸亏有爱妃照顾她。朕心甚慰。”

乾隆前脚出延禧宫宫门,令皇贵妃后脚就晕死过去。

出延禧宫时,遇到十五福晋钮钴禄氏前来给母妃请安。乾隆微微一笑,问:“可是从景阳宫来的?”

十五福晋笑着回答:“媳妇刚才去景阳宫,说是皇额娘不在。这才来的延禧宫。”

乾隆笑呵呵说,“这个时辰,皇后一般都在宫院里教两位小阿哥认字,怎么会不在呢?该不会是景阳宫看门太监年老,记不清了吧?”

十五福晋低头赔笑。

乾隆回头看看延禧宫,笑笑,“罢了,随朕去看看吧。两位阿哥还小,你又是做嫂子的,不用回避。”

乾隆拦着十五福晋,一同来到景阳宫。

院子太阳下,舒倩怀里抱着十公主,正教她看图识字。十八阿哥带着十九阿哥,一人拿一根树枝,哼哼哈嘿地比划。绵蕊窝在奶嬷嬷怀里,抱着块杏仁酥,啃的满脸都是。

张月带着人在一旁伺候,看到乾隆来了,满宫院跪了一地。

拔了一颗钉子,乾隆心里高兴,当着十五福晋的面,亲手扶起皇后,嘴里埋怨:“哎呀,都老夫老妻了,还行这些虚礼做什么呢?来来来,快坐下。让朕看看,皇后教十公主,认了多少个字呀?”

十公主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懂得什么,看到乾隆和颜悦色,高高兴兴举着小册子,指着册子上一对鸳鸯,喳喳大叫:“鸭鸭、鸭鸭!”

乾隆乐了,“好,好肥的一对鸭鸭!”

舒倩赔笑,拉着十八阿哥、十九阿哥过来凑热闹。看十五福晋笑着在一旁陪,也叫她坐下说说话。

十五福晋出身大家,性贞静、好读书、明事理。见皇后对自己和气,自然陪着解闷。

婆媳俩刚说到十二福晋新近有喜,到来年八月,就能添个小阿哥时,延禧宫大太监福喜求见,哭着趴到地上,“启禀万岁爷、主子娘娘,令皇贵妃薨了!呜呜~~~~”

十五福晋吃了一惊,当即站起来,想要奔到延禧宫去看,又觉得不妥,看看乾隆、皇后,嘴张了几张,不知如何是好。

舒倩眯瞪半天,昨天见面,还硬拉着我在宫巷里亲亲热热说了半天话,怎么说没就没了?癔症半天,没个反应。

乾隆则是拿帕子捂着半张脸,呜呜干哭两声,“爱妃啊,你怎么就没了。皇后还在,你居然先没了,朕就是想以皇后之礼把你葬了,也是于礼不合哇!”

听到乾隆假惺惺哭号,张月冒险,掐皇后一下。舒倩这才明白过来,陪着乾隆干哭不掉泪。只有十五福晋,想到日后在宫中,少了一大助力,真心实意哭出泪来。

景阳宫整个宫院陪着乾隆哭了一场。当天,乾隆就命礼部、内务府按皇贵妃规制,厚葬令皇贵妃魏氏。

十五阿哥哭晕在灵堂上,十五福晋也跟着晕了过去。请太医来一看,原来是十五福晋有喜了。乾隆高兴,直接下旨,孩子重要,十五媳妇不必来守灵了。

夜深人静,延禧宫正殿上,除了几个守灵宫女太监,别无旁人。

林贵人腊梅、福贵人互相搀扶着,不带一人,上台阶,到棺材旁边,给令皇贵妃守灵。

林贵人宽厚,命宫女太监们先退下休息,过半个时辰再回来即可。

宫人们千恩万谢退下。等到大殿只剩两人时候,林贵人与福贵人相视一笑。就听福贵人说:“你放心吧,你的家人,我都让我哥救出来,安排好了。”

林贵人一笑,“出了虎穴,又入狼窝,我有什么好放心的?”

福贵人笑着安抚,“对着死人灵位,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将十公主嫁到索卓罗氏,我定保你一家安康。”

林贵人盯着令皇贵妃牌位看了半天,轻轻摇头,“对着这么个死人保证,鬼都不信。”

“哦?”

“我一个小小贵人,连抚养公主资格都没有,何谈管她婚嫁?你说了,谁信?”

福贵人一笑,“贵人没有资格,嫔位主不就有了?”

林贵人站在牌位前,默默无语。

果然,第二天,承乾宫就传出噩耗:晋嫔突发疾病,一夜丧命。

乾隆悲痛,追封其为晋妃,以贵妃礼下葬。与令皇贵妃同时入皇陵。算是给了正白旗劫后余生的那些富察氏面子。

延禧宫大太监福喜自杀殉主。对此,乾隆并未在意。只有晋妃身边大宫女,悄悄给福喜上了一炷香。和珅闻讯,叹一口气,命刘全给福喜家里,送去三百两银子。

令皇贵妃灵柩还未出延禧宫,乾隆就下旨,晋林贵人为恭嫔,住延禧宫正殿。至于十公主,仍然由容妃抚养在宝月楼。

宝月楼平答应,升为常在,接连半个月承宠,一跃成为后宫之中,炙手可热的宠妃。淳妃反而给她踩到脚下。

至此,一波浪潮,算了渐趋平静。

在紫禁城接连不断的红白喜事中,乾隆四十一年新年,在老百姓喜滋滋期盼中,来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令妃比历史上多活了十来个月

元宵佳节

正月十五元宵节,盛京一所四合院里,麻雀蹲在屋檐下,互相偎依着取暖,叽叽喳喳,偶尔飞下来,啄院子里晾晒的苞米。小麻雀们蹦来跳去,平添了几分春的喜悦。

东喜打帘子,十二亲手扶着娇娇迈过门槛,嘴里一个劲儿嘱咐:“慢点儿,慢点儿啊!”

娇娇佯怒,“好了,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紧张个什么劲儿!”

十二嘿嘿一笑,“这不是前两天你老吃不肚东西,给吓的嘛!福晋别生气,等孩子一生出来,我指定打他一顿,好好给你出出气!”

东喜、东福听了,全都低头憋笑。娇娇笑嗔一声,“傻样!”

十二扶着娇娇,在院子里慢慢散步,一面走,一面闲聊。说绵蕊今年该有多高了,走的时候,才会叫阿玛、额娘,今年该能流利地说话了。肚子里这个,到八月就该生了,不知道是男是女。

小树子领着阿鲁特氏进院,就看到十二贝勒与福晋恩爱说话。阿鲁特氏眼圈立马就红了,闺女命好,有个疼她爱她的男人,就是吃点苦寒,又有什么呢!

娇娇眼尖,瞥见母亲进来,急忙迎上去,嘴里埋怨:“不是说请您开春再来嘛。这大冬天的,寒风刺骨,路上多难受啊!”

阿鲁特氏急忙带着丫鬟、家仆上前给二人请安,亲手扶着闺女,生怕跌着似的,嘴里回答:“反正你阿玛在江苏任上,我一人在家过年没意思,索性,搭你二哥车来。他一直给我送到城外,这才骑马回去。”

娇娇跺脚,“二哥来了,您也不叫他进来。我都有十来年没见他了。”

阿鲁特氏呵呵笑笑,“往后总有时间。”再看女婿,“十二贝勒好。可是有日子没见,壮实许多。”

十二笑着上前搭话,“岳母大人好。一路辛苦,屋里坐,喝杯热茶吧。”

一行人到正屋坐下,阿鲁特氏吩咐丫鬟们把带来的礼物一样一样拿出来,给娇娇和十二看。有自己准备的,有娇娇几个嫂子做的。还有宫里头皇后赏的。

十二看了,谢岳母费心。娇娇则是问皇婆母娘近日如何,绵蕊可还调皮。

阿鲁特氏只说皇后还好,绵蕊格格整天除了玩,就是吃,乖巧的很,从不添乱,宫里主子们都喜欢十二贝勒家大格格,等等。顺便,又说了后宫之中生死升降等事。

十二听完,冷笑一声,“这么着就没了?真是便宜她了。”

阿鲁特氏听了奇怪,不好直接问,只得看自己闺女。娇娇看没有外人,索性把魏氏当年下毒谋害十二之事说了。

阿鲁特氏听完,学十二冷笑,“她哪知道,自己也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说着,就把恭嫔、福贵人相互勾结的事说了。还说,有相熟的内务府世家透露,平常在也参与其中。

十二与娇娇听完,沉默半晌。娇娇轻轻拍拍十二胳膊,“放心吧,皇额娘有小月、小星护着,不会有事的。”

十二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在想,后院女人多了,果然没什么好处。”

娇娇、阿鲁特氏听完,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转而谈起他事。

下午,十二居然接到乾隆大老远从京城送来的赏赐。惊讶之余,就要写折子谢恩。娇娇提醒,“如今文字案正甚嚣尘上,还是请来王御史吧。”

十二点头,请来王杰执笔,写好谢恩折子,十二誊写一遍,派人送往京城。

乾隆此时正跟太后说话,舒倩领着一堆嫔妃,带着皇子、公主们陪着。说到前几年,过了正月,乾隆就陪着太后、嫔妃、皇子大臣们出巡,太后感慨,“这几年,哀家居然没怎么出去过。不过就是去圆明园住两天。这会儿想想,老骨头,还是松泛松泛的好。”

舒倩低头赔笑:那是,没皇后给您老人家当枪使,净忙着跟令皇贵妃宫斗了,您就是想出去,也得有那空哇!

乾隆笑着回答,“可不是,儿子也觉得,应当常出去,才能知晓民间疾苦。”

乾隆这么一说,底下嫔妃们争着赞同。皇子们也见缝插针,撺掇着乾隆、太后出门。

太后笑笑,拍拍舒倩的手,慈祥地问:“皇后什么意思呢?”

舒倩谦和笑笑,“皇额娘在哪儿,媳妇就陪您到哪儿。”

乾隆瞥一眼皇后,跟太后商量,“皇额娘,后宫之中,还有好多事,要皇后处理。况且,皇贵妃又不在,淳妃、平常在怀有身孕,总得有人照顾。儿子看,还是叫皇后留在京中看家吧。”

太后不高兴了,“媳妇孝顺哀家,皇上吃醋了?你放心,出去以后,哀家绝不打扰你们夫妻二人——说话。这总行了吧?”

舒倩只作害羞,低头不语。乾隆无奈,“皇额娘取笑儿子。朕与皇后都是老夫老妻了。您还笑话。那——就依皇额娘吧。”

太后笑着拍拍乾隆胳膊,“少年夫妻老来伴嘛!”

说定这事,太后又问:“十二呢?皇上看,要不要把十二也叫回来,跟咱们一块儿转转?”

乾隆笑了,扫一眼下头规规矩矩坐着的十一、十五,笑着摇头,“十二媳妇怀孕了,东北又远,不方便。朕看,算了吧。”看看皇后,笑说,“皇后什么意思呢?”

舒倩头也不抬,“皇上说的是。”

乾隆高兴,“那就依皇后意思办吧。”

太后听了,无语回答。

吴书来看时候差不多,上前禀报,请太后、乾隆到乾清宫看元宵灯会。乾隆亲手扶太后上轿。太后笑着扶住乾隆,伸出另一只胳膊,递到皇后跟前。舒倩一愣,随即笑呵呵扶住,跟乾隆一左一右,搀扶老太后。心里埋怨,婆母娘事儿真多!

乾隆一直等到太后起驾,这才转身登御辇。舒倩领着众位嫔妃、皇子恭请。路过皇后身边时,乾隆皮笑肉不笑地撂下句话:“这回出去,可别给人当枪使了。”

舒倩低头听完,心中诧异,不敢细问,只得送乾隆走,坐上自己銮驾,跟着前往乾清宫。

晚上回来,乾隆歇在景阳宫。舒倩忙了一天,躺到床上就要睡着。哪知这个乾隆老抽,六十六岁的人了,还精力充沛。自己睡不着,非要拉着皇后说话。说此次南巡,还要去杭州。

舒倩癔癔症症点头,“好,杭州是个好地方。”

乾隆一看,不对呀,皇后居然挺高兴。又说,还要去扬州,看看二十四桥。

舒倩出于自保本能,接着恭维,“二十四桥明月夜,好地方。只可惜,臣妾不会吹箫。”

乾隆听了,一个翻身,背对皇后,不再搭理。

第二天,和珅奉命,好好筹备此次南巡。得知这回随驾名单中,仍有皇后。和珅淡笑,这个皇后,还真是能活啊!

永瑆在府里跟富察氏商量,“皇额娘看似不得宠,该有的面子,皇阿玛还是会给啊。”

富察氏冷笑,“爷的意思是说,如果不得宠,就算是嫡妻,也可以放到一边,当菩萨一般供起来?”

永瑆赔笑,“哪儿能啊,这样才好,这样才好。”

富察氏但笑不语。

皇宫阿哥所里,十五则是摸着钮钴禄氏肚子,嘴里嘟囔,“儿子啊,你可一定要比十二贝勒家的早出生啊。只要你是阿哥,阿玛我就多了一层筹码哇!”

十五福晋钮钴禄氏想了想,劝十五,“爷,不如,您再纳几房。别的不说,起码,我和妹妹们一起,总能生个阿哥。”

十五抬头,轻轻抚摸钮钴禄氏脸庞,“爷的后院,不能再被包衣奴才左右。”

钮钴禄氏听了,讪讪不敢再开口。第二天,娘家嫂子来看十五福晋,姑嫂俩把这话说了,当嫂嫂的立马笑了,“可见姑奶奶是个有福的。十五阿哥既然这么说,可能就是想要个嫡长子。您呐,且放宽心。安心养胎,头胎是男是女都好。家里头,自然都是向着姑奶奶的。”

十五福晋听了,按按胸口,“嫂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后宫嫔妃们听说要出去,这两天都到慈宁宫殷勤伺候。争取多露露脸,好叫太后想起自己来,带去南巡。如今,淳妃、平常在有孕,不能侍寝。可算是给这几些个旱了多少年的后妃们一丝祈雨机会。一个个见了乾隆,都跟见了龙王爷似的,恨不得抽干了喝净了,把龙精都流自己肚子里。

乾隆也是六十六岁的人了,对那些娇嫩的小姑娘,没多少兴趣。最后,定下来婉贵妃、愉妃、容妃、颖妃随驾。嫔位主全部留在宫中,由淳妃掌管宫务。

皇后随驾,那是太后提出来的。乾隆不喜,又不能明着驳回。特意派和珅去乌拉那拉家看看,明着是关心岳母身体,实则是看看,万一老太太病又重了,不就有借口留皇后在京了吗?

和珅奉命,带了乾隆赏赐前往。恰好碰上傅敦来信,顺带送了不少东北野味儿、药材、毛皮回来。老太太高兴,拉着和珅不断说自家孙子多么多么有出息。

和珅心里明白,这是令皇贵妃没了,乾隆不必再拿皇后当枪,去压皇贵妃气势,后宫中,不需要皇后老平衡。对中宫态度,自然也就懒得做戏。只是,皇后毕竟是十二贝勒生母,那拉家,眼下看着,还是不得罪为好。

如是想着,便挑好礼物,带着刘全去拜访那拉老太太。和珅这人会说话,三两句把老人家奉承的浑身上下毛孔都张开了,熨帖的很。硬是拉着和珅,亲自挑了两棵百年人参送他。

看着老太太容光焕发,和珅笑着摇头,回去之后,便向乾隆禀报,说乌拉那拉老太太身体健朗的很。

乾隆无奈,只得定下皇后跟着去。

到了二月,一切出行事宜安排妥当。刘墉丁忧结束回京。乾隆看见小刘爱卿,就想起刘统勋。感慨刘墉有乃父之风,加恩擢升其为监察院左都御史,此次南巡,随行伴驾。

和珅站在一旁听了,心中暗笑,万岁爷哎,您出去寻花问柳、风流快活,带着个冷面御史,算个什么事儿哇!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人问宫斗问题,这个,其实,偶写种田文,宫斗都是附带滴!

老树开花

刘墉谢恩完毕,对乾隆禀报,说这三年里,他在山东守孝,带着儿子、孙子种地为生。琢磨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水利系统。只是,因为仅仅在家乡试行过,不知别处可适宜。恳请皇上,让他到别处试试。至于南巡伴驾,怕是要辜负圣恩了。

乾隆听了,也不生气。“刘爱卿忠君体国,深得刘老爱卿家传啊。和珅,你看,刘墉这个法子,该到哪里去呢?”

和珅笑着回话,“万岁爷,奴才以为,这法子,应当先由工部详细推演,之后,再到一处地广人稀、土地肥沃之地试点。如果好,再行推广不迟。”

乾隆听了满意,“不错,这件事,刘爱卿跟工部的人商量吧。至于试点地方,十二贝勒上折子说,他那里也在挖河。正好,你也到东北去吧。”

刘墉躬身领命,跪安退下。

乾隆瞅着殿内没外人了,叫和珅到近前,“朕听说,你有家亲戚,姓长,到京城投奔你来了?”

和珅低头冷笑,万岁爷啊,上辈子您勾搭名伶就算了,怎么这辈子,连寡妇也不放过。想那长氏外柔内刚、眼高于顶的性子,八成,这回要碰钉子。

“回万岁爷,奴才家是有这么一户亲戚。长氏守寡之后,到京城来投奔奴才之妻冯氏。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得了端柔公主青眼,自年前就一直住在端柔公主家里。”

“哦,这样啊。那和爱卿,你到端柔公主府走一趟,就说,这次南巡,请端柔公主也随驾前去,陪着太后好好逛逛吧。”

和珅笑答:“奴才遵旨。”想公主是假,会佳人是真吧,万岁爷?

和珅回到家里,跟冯氏提起此事。冯氏连说不好。“相公,那长姐姐什么性子,你也知道。面上看温柔的很,其实,心思重,性子硬。前两天我去看她,还听她说要回山东守着亡夫、女儿过日子。若是名正言顺,娶她回去,倒也罢了。可是,如今咱万岁爷不是摆明了,要占人家便宜。长姐姐本就是烈女,不以死殉志才怪!”

和珅苦笑,“你以为,我愿意送她跳火坑?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更何况,公主也不是吃素的。”

端柔公主得到信儿,立马就猜出来小四子心怀鬼胎。嚷嚷着打死不跟着去。长八姐冷笑着劝,“去了好,咱们正好借机巡视生意铺子。小四子那边你放心,真以为我是孤苦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端柔公主悻悻答应,转身回屋,从百宝箱里翻出一把削铁匕首,塞到长八姐袖子里,“给,拿着。要是小四子敢动你一根毫毛,宰了他!”

长八姐哭笑不得,正想说不必。外头银姐传话,“主子,刘墉刘大人亲自送王大姑娘来了。”

端柔公主听了,急忙吩咐,“王大姑娘?小十?还愣着干什么,开中门迎接呀!”

长八姐听了,略一思索,吩咐外头,“请他们到花厅坐吧。别大开中门,免得惹人生疑。”端柔公主还说要亲自去迎,长八姐一把拉住,轻声说:“正愁怎么摆脱小四子,就有人来送法子了。你我一会儿出去,只需如此这般…”

刘墉带着王琦,从中门门缝里进得端柔公主府,一路走,一路琢磨,看来端柔孩儿这些年,过的还行。院子里收拾的舒服自在。唉,只可惜,额驸去的早啊。

府里行走的,都是些美貌丫鬟、清秀小厮。跟着领路小厮到了花厅,就有小丫鬟捧茶。还未开盖,就觉清香提神。王琦跟着刘墉进门,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端茶来喝,不住点头,“嗯,不错,雨前龙井,我喜欢。”

刘墉笑笑,趁丫鬟不备,轻声教导,“待会儿要是公主来了,可不能这么随意。皇家公主规矩多,你娘住在这里,本就是寄人篱下,你可别给她添麻烦。”

王琦咧嘴笑笑,露出刚长出的门牙,“大人放心。”

不一会儿,两个丫鬟打帘子,端柔公主扶着长八姐进来,后头站着两个丫鬟捧着手炉等物。

刘墉见了,急忙站起来行礼。看公主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心中甚慰。

端柔公主请刘墉随意,自己坐到主位上,拉着王琦说话。说着说着,想起别人家都有儿孙,只有自己没个儿孙,呜呜哭了。

刘墉听了难过,跟着叹气,劝公主,“皇家素来厚待公主。您如今过的,还是不错。要多想开点儿啊。”

端柔公主捂着帕子干嚎,“厚待又怎样?本宫死了,还是没个哭灵的。呜呜”

她这么一哭,长八姐也跟着哭。王琦迷迷糊糊,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干站着白看,硬挤出两滴眼泪陪着。

这三人聚到一处,哭着哭着,便动了真情,互相拥着大哭起来。一个个说自己日子过的多么不好,晚景多么凄凉。就差把小四子、老四子父子俩扒出来,痛骂一顿。

刘墉看着看着,悲从中来,取下腰上帕子,偷偷抹眼泪。

长八姐偷偷瞥一眼,时候差不多了,开始吧。

端柔公主这才收了眼泪,对着刘墉诉苦,“本宫知道,本宫要想过继儿子,只怕不合适。本宫也不敢奢求。只求,能有个闺女在身边孝顺就好。可是,呜呜,皇阿玛,女儿的命,好苦啊!”从指头缝里,偷偷打量刘墉。

刘墉一听,端柔公主这么说,八成是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这件事,是皇家家务,如今自己身为外臣,哪里能随意说些什么。只好诺诺应承,看时候差不多,借口家中有事,告辞去了。

端柔公主双手抱胸,“八哥,这个刘墉挺会躲事儿的嘛!”

长八姐冷笑,“不如说他最会装!”

没几天,刘墉跟工部议定,带着家仆张成,到东北与十二汇合。

东北已经有御史王杰监督。刘墉这位左都御史一来,王杰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上折请回京候命。和珅管着吏部,看到王杰请命之后,请示乾隆,命王杰回来,陪驾南巡。

王杰临行前,到傅敦家辞行,恰遇到刘墉与十二贝勒串门,商议挖河工事。刘墉看一眼王杰,点点头,认真嘱咐:“此去江南,看到官吏横行,你尽管上折子。若是、若是皇上…,就先忍忍。当今喜欢玩、喜欢热闹。十来年没出过京,这次出去难免放纵一下。只要不危及安全,还请王大人睁只眼、闭只眼,一切等回京再说。”

王杰心中不服,“刘大人,您素有清名在外,怎么也这等明哲保身?”

十二淡笑,“王大人莫恼。我也有事相托。皇后娘娘这几年性情平淡不少,但依旧耿直刚硬。南巡之时,若是遇到什么事,还请大人劝她,不要意气用事。当今乃是明君,好生劝谏,未必听不得忠言。须知,良药未必苦口,忠言亦可顺耳。拜托大人了。”

王杰听了,这才息怒,回住所收拾行李,即日启程回京。

王杰刚到京城,草长莺飞时节,乾隆就陪着太后,带着后妃、大臣、皇子们,浩浩荡荡朝江南开进。

端柔公主身为乾隆之妹,又能说会道,出手阔绰,很得太后喜爱,整日带在身边,形影不离。连带着她身边的长八姐、王琦,都得了太后不少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