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直奸佞你分不清。

百姓困苦无人顾,

晴天霹雳打鸳鸯。

二人合唱: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罢罢罢,

天地浑浊人世乱,

不如拼死闯一闯!

话音刚落,就听琴丝崩裂,一声惨叫。小达*赖顾不得礼节,带着侍卫们冲进去。只见一男子,竟然手执长萧挥舞,长萧一头,赫然一把短刀。刀锋上,鲜血淋漓。不用说,离他最近的那名侍卫已经躺在地上哼哼。一旁另外一个侍卫,头顶一把月琴,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只觉满眼都是金子,晃了几晃,终究腿一软,跌倒在地。

船上其他人,早就吓傻,呆滞不动。看见小达*赖冲进来,吴书来才颤巍巍叫两声,“来人呐,护驾!护驾!”

话音未落,眼前一道白光。小达*赖看的清楚,是那女子,躲在男子身后,借着众人不注意,从琵琶肚子里,取出飞镖,直射乾隆咽喉。

这么一来,众人明白过来,齐吸一口冷气。乾隆毕竟是六七十岁的老头儿,身手哪有那么敏捷。向后一歪,想躲过去。飞镖是什么速度,哪儿那么容易。

没办法,闭着眼等死吧。乾隆老抽这会儿工夫,居然也大义凛然起来,端坐其上,心里琢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头,那道旨意,你们可别忘了取出来呀!

等了半天,居然不觉疼痛。乾隆奇怪,小心睁开眼睛,身前一人,缓缓倒下。那个严诗,则是按住胳膊。一支金簪,直插严诗臂上,鲜血随即流淌下来。乾隆伸手扶住身前人儿,不可置信地叫一声,“皇后?”

舒倩咬牙,按住肩上飞镖,勉强睁开眼,看到乾隆一张脸,就在眼前,忍了半天,才吐出一个字:“疼!”

临昏迷前,舒倩心中暗骂,“哪个天杀的在背后推姑奶奶?叫我找着了,看不扒你两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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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浴血牡丹

“护驾!快护驾!”端柔公主咋呼着,甩着帕子跳到长八姐身边,躲在屏风后头探头往外看,一面看一面埋怨,“怎么不一镖扎死你个龟儿子!”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在皇后鲜血刺激下,乾隆终于恢复神智,抱起皇后,躲到屏风后面,对身边人大声吩咐:“护驾,抓刺客!”

再看皇后,已经昏迷,不省人事。..鲜血溢满肩头。明黄色的皇后常服,恰如添了一朵红色牡丹花一般。乾隆叹气,“皇后——”

端柔公主瞧着架势,也不好冷眼旁观,急忙带着张月、吴书来等人,上前保护乾隆、皇后。长八姐亲自上前,扶着皇后躺到屏风后卧榻上。

船外,不时响起侍卫们护驾喊声。落水声、刀剑声、火枪声,闹成一片。海兰察一面调配侍卫保护太后等主子,一面带着精英侍卫围住龙船。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小达*赖嘱咐他注意水下什么意思。谁知道水下竟然冒出来那么多造反之人,凿穿船底,拉侍卫们下水,拿着鱼叉,见人就扎,一面扎,嘴里一面骂:“杀,杀死你们这些贪官!杀死你!”

好在杭州防守尉陈同泰是个明白人,立刻调绿营水兵前来助阵。海兰察将外围防务交给陈同泰,立刻领着御前侍卫们赶上龙船,飞身入内,大喊护驾。这个时候,西湖水面,已经是血染碧湖了。孟知府早就吓个半死,被陈同泰提醒几句,哆哆嗦嗦带着衙役们满城搜索刺客反贼去了。-

小达*赖见舒倩受伤,也红了眼,抽出防身火枪,对着这对男女就射。第一枪,打掉严方手中长萧,第二枪,直中严诗胸膛。

严方一看妹妹受伤致命,回转身,借着船上侍卫众多,火枪不易开,左转右转,就想往窗边挪。严诗挣扎着拍开严方,“去,报仇!”

乾隆眼看皇后肩上血流如注,也火了,冲外面大喊:“杀!杀无赦!”

船外局势得到控制,海兰察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带着人上前将严方兄妹大刀砍伤,押了下去。小达*赖收了火枪,拨开众人,赶到乾隆身边时,舒倩已经彻底没了意识。心里咯噔一声,一把推开乾隆,上前按住颈部大动脉。

端柔公主急宣太医来看。小达*赖帮着止血,太医摇头,“主子娘娘血是止住了。但这次失血太多,这——”

小达*赖叹口气,“伤到了大动脉,又隔了这么长时间,能不失血过多吗?”叫来贴身随从,命他火速去请若兰大夫。他那边有注射器材,实在不行,只有输血了。好在,没伤到心肺。

乾隆坐在一旁,冷着脸安排海兰察、陈同泰将捉到的人严加审问,问完就拉到西湖边风波亭上凌迟。

事发之时,监察御史王杰正在杭州知府衙门查看往年账务,听闻西湖出事,急忙与孟知府一道,带领兵丁前来护驾。孟知府也是“干”臣,这时候明白过来,请王杰到龙舟问候,自己带着兵丁,将西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到可疑之人,不问缘由,便捉到牢里。一时间,南牢人满为患,杭州城怨声载道。

王杰则是与海兰察、陈同泰汇合,一同审问反贼。

西湖乃至整个杭州,人人自危。

太后嫔妃那边,受了惊吓,一个个躲在船舱里不出来。十一贝勒带着人保护,十一福晋陪在太后身边,寸步不离安抚。扎兰泰看十一贝勒接手,交代一番,赶来乾隆这边帮忙。

乾隆听了,点点头,“其他皇子呢?”

扎兰泰低头,“仪郡王今日恰巧去逛杭州,刚刚回来,在外等候召见。十五阿哥听说受了惊吓,召太医诊治。十八、十九阿哥,陪着十公主,在婉贵妃船上。”

“受了惊吓?”乾隆不怒反笑,再看一眼紧紧护在皇后身边的端柔公主、长八姐,守在一旁的小达*赖,公主她们几个妇人、外人,都知道护驾。从小学习骑射的阿哥,居然受了惊吓。呵呵,这就是我爱新觉罗的子孙!

再问太医,知道皇后不好,乾隆懒得跟十五计较,命吴书来搬把椅子,坐在皇后床前,看着那拉氏脸色越来越苍白。

太医们忙进忙出,不住喂皇后一些补血药汤。甚至已经开始动用金针刺穴。

端柔公主冷眼瞧着,小四子怕是迷惑了。其实,别说小四子,端柔公主自己都没想到,皇后为了救乾隆,连命都敢不要。平日里,别人看不出来,她还看不出来,这位皇后对小四子,是何等漠视?难道,这就是爱的深沉?

长八姐扶着端柔公主,看看皇后脸色苍白,想想她临中镖前,射出的那枚簪子,不由后悔。早知道皇后有此身手,无论如何,也不会推她出来,给小四子挡镖啊。

小达*赖急匆匆接来若兰,一边吩咐他准备针管抽血,一边抓起一根金针,刺入自己左手食指,滴出一滴血,与皇后衣服上,尚未凝固的血液混到一起。按照现代医学,这样测试血型是否一致,肯定不对。但时间紧迫,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乾隆等人大惊,问小达*赖此举为何。小达*赖看着那滴血融入皇后血液中,松了口气。叫来若兰大夫,掳袖子,一面叫他抽血给皇后输进去,一面向乾隆简单解释。

端柔公主听了,拉着长八姐不住念佛。我的老天,这都能救人?众太医一致想阻止,但眼看着皇后快不行了,谁都不敢说话。若兰大夫摇摇头,对着皇后鞠躬,动手抽血。皇后啊,您为医学勇于牺牲尝试贡献的精神,我们会记住的。

乾隆则是冷静看着鲜红的血液,从小达*赖身体里流出,继而流入皇后体内。抽了三管以后,皇后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开始泛出红色。

小达*赖虚弱笑笑,对若兰说:“再抽吧。”

若兰大夫死活不肯,捂着针管,“活佛,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人。可是,你自己的身体也是要顾及的。更何况,你与皇后没有血缘关系,血液能够相溶,已经不容易。要是输的多了,只怕反而会害了皇后。”

小达*赖眯着眼看看皇后,依旧昏迷,摇摇头,低声说道:“要是十二在就好了。”

乾隆奇怪,“不是只有亲生子女,才能与父母血液相溶吗?”

若兰简单解释一下,接着说:“不过,我还是建议,输入血亲的血液。毕竟,那样更安全一些。”至少,实验是这么显示的。

太医们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张月、小巧守在一旁,看着皇后比刚才好些,但还是昏迷,心中又是一紧。

若兰亲自检查一番,对着小达*赖问:“皇后还有血亲在这里吗?只怕,你的血,不够救她。”

小达*赖摇摇头,“没有了。”

若兰叹口气,对乾隆鞠躬,“皇帝陛下,我需要更多人来救皇后。”

乾隆想了想,吩咐吴书来,“叫仪郡王、十一贝勒、十五贝勒来吧。”毕竟是皇后,身份尊贵,总不能把侍卫们喊来救她。

立刻就有人飞奔去宣。仪郡王本就在龙舟外候着,听见里面传唤,急忙入内行礼。若兰一闻,此人满身酒味儿,皱眉摇头,“不行,酒精会害了皇后。”

十一守在太后船外,听到乾隆召见,急忙过来。若兰试试,居然与皇后血液相溶。随即问他,愿不愿意抽血救皇后。

十一一听,张张嘴,“抽血啊?”

乾隆一听,立马就要发火。永瑆虽然不是皇后亲生,但皇后对他,尽到了嫡母的情分。如今,你那一脸不情愿,给谁看呢?又不是要你的命!

乾隆还真误会十一了。十一意识里,抽血跟要命没啥差别。别说他,就连乾隆刚才看小达*赖给皇后输血,也觉得是拿命救人。这会儿明白过来,又埋怨起儿子来了。

长八姐看看这父子二人,站出来,伸出胳膊,“试试我的吧。”

若兰一看,也罢,多个人多丝希望。反正这是个女的,皇帝陛下应该不会计较。没想到,居然能用。急忙抽了两管给皇后。

晃晃悠悠,皇后这才苏醒,看看周围人,问了句:“都活着?”

小达*赖这才哭出来,“都活着,都活着。你没事就好。”

舒倩扯着嘴角笑笑,迷迷瞪瞪,就觉得肩膀疼,算了,还是睡觉吧。睡着就不疼了。

皇后昏睡过去,龙舟内,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忙了半天,外头小太监通报,说十五阿哥来了。乾隆累了,摆摆手,“让他回去吧。”看看端柔公主,好歹也六十来岁的人了,忙了一天,叫她也回去。端柔公主想了想,“奴才去探望皇额娘吧。她一定急坏了。”

说着,扶着长八姐出船。乾隆吩咐仪郡王、十一护送。小达*赖趴在皇后身边哭了一会儿,自己觉得不好意思,擦干眼泪,拽着太医、若兰大夫出去,商量给皇后熬制补品。

张月等人也小心翼翼在一旁守候,生怕皇后醒来,要什么想什么。

皇后伤重,不宜挪动,乾隆便把龙床让给她。命吴书来亲自去太后船上报了平安,自己到舟后小隔间里休息。躺了一会儿,觉得虽然身体很累,脑子却十分清明。索性睁开眼,半靠在床上,问吴书来:“和珅呢?”

吴书来急忙躬身回话:“回主子,和大人今日奉命,到绍兴去了。今天一早出发,估计现在,已经到半路上了吧。”

乾隆哦一声,闭上眼接着假寐。还未入梦,就听外头一人小声问话:“吴公公,万岁爷可还安好?”

乾隆一个激灵,从枕头上抬头,“和珅吗?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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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老抽疑惑

和珅听到船内乾隆宣召,急忙整肃朝服,躬身入内。还未进得船舱,先叩头请罪,连声说着救驾来迟。跪行到乾隆床前,摘下顶戴磕头。

乾隆摆手,“起来吧,今日你本奉命远行,朕不怪你。朕问你,你怎么得到消息,回来了?”

和珅磕头回话,“主子,奴才行到半路,不经意间,听到有人说什么这一回,说什么香主大概要立大功,等将来论功行赏,必然能封个宰相将军。奴才留心,命下人小心探听,没想到,居然听得有人要造反。奴才担心主子安危,命人小心跟随那些人,不敢打草惊蛇。奴才自己,则乘快马,返回杭州。不想,还是来不及通报,让万岁爷受惊了。奴才罪该万死。”

乾隆靠在床头叹气,“罢了,你也是忠心为主。朕无事,只是,皇后——唉!”

和珅进来之前,就打听到皇后护驾受伤,至今昏迷未醒。嘴上却说:“主子娘娘?娘娘没事吧?都是奴才无能,若是早些回来,哪里有这些事端。奴才该死。”

乾隆摆手,“起来吧,朕有话问你。”

和珅诚惶诚恐站起来,垂手听训。只觉得船舱内安静一会儿,静的几乎能听到岸上虫鸣。和珅心中,开始嘀咕:该不会,这两天做的那些小动作,给人发现了吧?

隔了半天,乾隆才幽幽问道:“你说,在皇后心里,朕究竟是什么呢?”

听了这话,和珅松一口气,随即感慨,万岁爷,您这话,叫我如何回答?想了想,还是说:“回主子话,奴才不知。不过,奴才想,对主子娘娘来说,万岁爷,自然就是万岁爷吧。”

乾隆冷笑,顺手扔下一个靠枕,“油嘴滑舌。”心中略有失落,果然,只是皇上吗?

和珅又陪着乾隆说会儿话,这才出来。到了船外,就听说船头那边,十五阿哥请罪问安来了,因为乾隆无暇召见,跪了半夜,至今未曾离去。

和珅微笑,看了看多嘴胡说的小太监,随口丢下一句:“主子的事,咱们做奴才的,只有听着效忠的份儿,其他的,不是咱们该管的。”说完,施施然走了。

留小太监一人,站在船尾,手里攥着十五阿哥身边太监小顺子塞的一块银子,险些没攥出水来。

太后船上,半夜十分,依旧灯火明亮。湖面红水渐渐稀释,然而,众人依旧不敢迈出船舱半步。十一福晋与十一阿哥陪着,和敬公主、九公主分坐两旁护着。太后愣了半天,拍拍胸口,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作孽呀!”

和敬等人均低头不语。端柔公主扶着长八姐进来,对着太后福身行礼,“皇额娘,孩儿刚从婉贵妃那边回来,十八阿哥、十九阿哥和十公主很好。诸位娘娘也都安好。婉贵妃还说,要带阿哥、公主们来给您问安。孩儿看天色晚,就劝下了。您就放心吧。”

太后连连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众人听了,急忙围着说些吉祥话儿。说了一会儿,太后缓过神来,问:“皇后还没醒吗?”

十一低头,“回皇祖母的话,皇额娘她——太医说,明天大概就会醒了。”

太后“嗯”一声,“让她歇着吧。这些年,真是累了。”说完,又念了几句佛。

长八姐抬眼,船舱内仔细看看,悄声对端柔公主说:“我怎么觉得,少了一个人呢?”

端柔公主皱眉,“不应该呀?各宫娘娘那边,咱们刚才不是都去过了吗?”

长八姐摇头,“皇后船上呢?”

和敬公主离的近,听了这话,大惊失色,“不好,大格格,十二弟家的大格格,这老半天,都没见她了。”

太后也急了,怎么净忙着问阿哥、公主,把重孙女儿给忘了?急忙叫人去找。一面找一面想,万一重孙女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就别想其他的了。皇后护驾受伤,大格格失踪,见了十二,可该如何说道啊?

众人急忙回想,只记得事发之前,大格格在皇后船上玩耍。后来,皇后在乾隆船上受伤,只顾着皇后了,竟然忘了加派人手,保护皇后龙船。十一吓了一跳,亲自带人去皇后龙船上找。进得其中,只见太监宫女倒了一地,奶嬷嬷趴在血泊之中,挣扎着不肯咽气。十一忍着恶心,捂着鼻子掩住血腥味儿,领着人上来,问:“绵蕊格格呢?”

奶嬷嬷抬抬眼皮,“格格,抢走…了。”话音未落,人就没了呼吸。

十一闭目摇头,急忙回去,叫人通知海兰察、陈同泰,抓到的反贼务必留两个,大格格恐怕在他们同党手上。再派人通知杭州知府,务必找到大格格下落。

和珅听闻,想想那个只知道吃,见人就笑的小格格,再想想小格格之父十二贝勒,叫来冯春,“去,叫他们顺便查查,大格格是不是在他们手上。”若是能够,卖十二贝勒一个人情也好。

饶是众人不敢惊动乾隆,第二天天一亮,乾隆也知道嫡孙女不见,八成被乱党劫走的事。想想皇后至今昏迷不醒,十二远在东北垦荒,绵蕊一个孩子,居然都在自己眼皮底下不见了。乾隆心中,难得愧疚起来。下了严令,务必毫发无损地把大格格带回来。否则,杭州地方官员,就等着给大格格陪葬吧。

乾隆这么一忙,也顾不上十五还在船头跪着,听说他跪了一夜,露水太重,晕倒过去。只是吩咐抬回自己船上,别的,一个字也未说。

这下子,从知府到捕快,无论文武,全都行动起来。发誓要将杭州地界耘地一般,梳个干净。

半睡半醒、恍恍惚惚,舒倩睁开眼睛。张月一看,急忙凑过来问:“主子娘娘,您醒了?”

舒倩点头,“刚才,谁说大格格怎么了?”

张月低头,无奈之下,只得实话实说:“大格格——不见了。奶嬷嬷他们,都被杀死了。”

舒倩闭上眼睛,左手抚胸,“多久了?”

张月诺诺回话,“昨天夜里,发现不见。到现在,大概有十五六个时辰了。”

舒倩点头,有气无力嘱咐,“先别告诉十二。”

张月遵命,小巧端来药喂皇后。舒倩偏过头来,“孙女都没了,还喝什么药!”

两人劝了半日,皇后还是不肯喝。无奈之下,派小书子去请达*赖。小达*赖来后,好生劝了一番。舒倩这才喝了两口,流泪哭道:“绵蕊从小就很乖。只要有吃的有玩的,从来都不闹。学走路的时候,跌倒了,嘿嘿笑笑,爬起来接着走。这下子,被抱走了,也不知道,有吃的没,有喝的没。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我拿什么脸面去见十二两口。我也跟着死了算了。”

张月带着皇后身边宫人太监陪着皇后哭。达*赖叹气,连哄带劝,总算是把一碗药喂下去。宽慰几句,出了船舱。船头上,乾隆赫然背手而立。见他出来,淡淡问了句:“你皇额娘,她——可好啊?”

小达*赖实话实说,“儿臣看,不太好。本来年纪大了,身体弱。绵蕊是十二哥目前唯一的孩子,自小就在皇额娘身边长大。她一出事,皇额娘心里担忧郁结,想要养好伤就更难了。”

乾隆望着江面,沉默半日,才说:“总归,是朕对不起你们皇额娘。朕一定会还她一个完好无缺的孙女。”

小达*赖听了,愣愣没说话。乾隆道歉,亘古未闻呐!

正在惊疑之时,乾隆又问:“听说,你前几日,带着医学院的人,跟杭州本地人大打出手?可有此事?”

小达*赖无奈,“回皇阿玛的话,正有此事。是孩儿莽撞,还请皇阿玛降罪。”

乾隆听了,不怒反问:“为何打架?”

小达*赖听了,便将杭州本地几个中医,抵制西医之事说了。最后说,“都是孩儿处理不当,这才致使事情闹到这步田地。孩儿以后,会小心处事的。”

“中医、西医?”乾隆琢磨一番,“那个西医,就是若兰大夫用注射器抽血输血救你皇额娘用的?”

小达*赖点头,“昨天那个器材,就是其中一种。”

乾隆“嗯”一声,“中也好,西也罢,只要能治病救人,何必分太明白。罢了,这事就算了。你也该想想法子,往后,不可再与人交恶了。”

小达*赖急忙答应。乾隆又问了一番西医医理。

正说着,和珅乘船来报,“主子,奴才有消息了。”

苏州外一条小道上,牧童横笛,跨在牛背上,两只脚悠悠荡荡。一辆小车,滚着泥泞,轱辘辘紧赶慢赶。经过牧童身边时,车轱辘溅起泥水,嘭了牧童一身。小牧童张口大骂,“赶着去投胎呢!”

话音未落,马车已经远去。只听到一个小孩子咯咯笑声,落下一串。小牧童摸摸脑门儿,“怪了,好好的官道不走,赶着来趟泥水,有病!”

远处马车里,一个农家汉子满脸发愁,对着怀里小丫头哄劝:“小格格?小公主?姑奶奶?咱打个商量,别吃了行不?你一顿饭,都吃掉我们三天的干粮了?”

小丫头咯咯笑着,只顾往嘴里填东西。一面嚼,一面囔囔:“不好吃,哼!”

作者有话要说:乾隆这人,感情太丰富了,跟唐明皇一个级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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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小鬼当家

真是没天理了,吃人家东西,还挑三拣四。大汉当即伸出巴掌就要发火。一旁一个书生模样的张口止住,“作什么?打坏了,换不了银钱,你赔的起吗?”

大汉无奈,哼哼着放下巴掌,嘴里嘟囔,“都是我爹,早说了,老家灾荒,逃荒得了。非要信个什么天理教。天理天理,我看,也没什么天理,不就是教主老妖婆吃香的喝辣的,咱们这些小鬼,跑腿受累。”

书生没搭理他,依旧优哉游哉看自己的书。绵蕊吃饱了,拍拍小手,爬到书生膝盖上,小手扒拉扒拉书页。书生乐了,抱绵蕊在膝上,问:“大姑娘想看书?来,我教你。”

大汉瞅着好玩,也竖着耳朵细听,一听就乐了,还以为柳先生讲什么高深学问。却原来不过是看的三字经。当即哈哈大笑,探头出来,对着赶车的人吼:“我说,快点儿,香主还等着咱们呢!别死了那么多弟兄,最后连个肉渣渣都捞不着。我还等着分了皇帝老儿的金山银山,回家买房子买地娶媳妇儿呢!”

赶车的人笑骂一声,扬鞭再催。柳书生皱眉,低声问:“王老二,既然你想回家好好种地过日子,为何还信什么天理教。你不知道,这条道,进来了,就回不去吗?”

大汉王老二嘿嘿干笑,“柳书生,不瞒你说。但凡有一点儿法子,谁愿意造反呐。你没见在杭州,对着那么多官兵,我连刀子都没动?要不是家里实在没饭吃,我爹又死逼着,我宁肯要饭,也不来。可是,就想要饭,也得有地方要。你瞅瞅,这两年,河南、山东,饿死多少人!皇帝老儿在干啥呢?六七十岁的人了,还抱着小妞儿,亲嘴儿呢!这样的皇帝,推翻正好。”

绵蕊抬头看一眼大汉,低头摸摸书本,一声不吭。

柳书生听了,摇头不语。

车轱辘吱吱呀呀转着,到了傍晚,才到苏州城外。一路提心吊胆,进了城门,车夫老三长出一口气,对后头说句,“好了,总算能回来交差了。”虽然没拿到皇帝老儿脑袋,弄了个公主格格回来,多少也能讹点儿银子金子吧?皇帝那么有钱,就不信他还舍不得出了。

柳书生抱着绵蕊,“大姑娘,醒醒,该下车了。”

绵蕊挥挥小手,“不下,睡。”

柳书生无奈,抱着小丫头下车,进了一家院子。王老二、老三跟在后头,赶车进去,随即,院门关严。苏州地界,民居院子都是深宅小院,大户人家的,则一进一进连着。绵蕊窝在柳书生怀里,颤颤悠悠,也不知过了几道门槛,才到一间屋子里。里头潮呼呼的,躺在床上,绵蕊伸手摸摸被子,撇撇嘴,“湿!”

柳书生无奈笑笑,“大姑娘睡吧。等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绵蕊歪歪脑袋接着睡,门外就有人说话,“柳先生,香主请您过去一趟。”

柳书生答应一声,叫来人仔细看着绵蕊,自己整理一下长衫,出院门、过穿堂,顺着长廊,到了主屋。一路上,雕花窗棂、砖雕彩绘,尤为精美。柳书生一路走,一路叹,尚未起事,就先奢侈,定难成功!唉,果然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想想西湖红水,柳书生心中一紧,放慢脚步,抬头望天,“快了,就快结束了。”

绵蕊睡了一觉,翻身起来,旁边一个少年趴在床头打瞌睡。绵蕊嘿嘿一笑,啪的一巴掌打下去。

少年一愣,跳起来就求饶:“别打我别打我,我再也不偷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