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掌柜的,孟大人就在外头,还带了块牌匾。”食肆里头的伙计唤我。

我扶额,“你们招待就好,我正好出门去买菜。”言毕,脚底抹油出了门。这事真是愁人呐愁人,我隐约能记着那夜里帐中明明灭灭的烛光,还有第二天清晨搂着我朝我浅笑的孟杼轩,我彼时惊得忘乎所以,想抚抚心口,不抚不打紧,一抚才发现自个儿没穿衣裳。这、这真是让我颜面何存,当下就想挖个坑跳进去,立马抱头鼠蹿。

我们大沂礼仪之邦,民风这么这么的淳朴,我此举真是为人不耻,深深地不耻。往前走着,迎面撞上个人,抬眼,正是我那个一夜春宵的枕边人呐。

他定定地望着我,我那面上“腾”地一下便火急火燎。

“缘何躲着我?”

我想不行不行了,此事定是要做个了断,硬着头皮道,“你看…再不、这事我们私了罢。”

他戏谑道,“哦?怎么私了?”

咬牙道,“往后绝口不提。”

他俯下身,在我耳旁道,“你勾引我的…”

我登时头大如牛,窘迫不已,传说中的欲[哗——]仙欲死我是半点记不得了,眼下只有欲哭无泪。

孟杼轩在我耳边轻吐了口气,“我们成亲吧。”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摆手道,“你做你的大人,我开我的店。过去的事就是浮云。我这辈子就伴着青灯古佛过日子…”思到这,我心里苦闷地无以复加,人生何其坎坷。

他看着我,不紧不慢道,“木已成舟了,千织。”

“那赶紧让它沉了吧”,我掉头往食肆走,临到门口,发现伙计正爬上爬下在挂个牌匾,定睛一瞧,上头写着,“大沂御赐圆子店——尹氏食肆”。

我颤抖,问那伙计,“这、这是怎么回事?”

后头孟杼轩的声音传来,“先前我同你说过,去向皇上求的。”

于是这块牌匾标志着孟杼轩正式落户我尹氏食肆的日子开始了。

江洲一战战事已结,按理说孟杼轩应该领着兵去朝廷复命等着论工力行赏,但他向皇上告了病假,在江洲游历得好不快活,日日在食肆中喝茶吃食听说书。

每日打开窗户第一件事,就是伙计同我道,“尹掌柜的,孟大人来了。”

有了皇上亲笔提的牌匾还有当朝中书令大人坐镇本店,生意一飞冲天。先前的老主顾要来沾沾帝气,临到食肆门口还要装模作样地拜那么一拜。孟大人这尊活菩萨一坐,唔,还是尊招财的菩萨,店里顾客男女比例“刷”地就不平衡了。

刘夫子摇摇扇子踱到我身旁,“赚了不少吧!”

我点头如筛糠,“嗯!我琢磨着再开间尹氏客栈。”

刘夫子瞥了眼店内,好有深意道,“丫头,你那姘头找得好,找得妙,找得呱呱叫啊…难怪你看不上司若言,原来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我脑袋一黑,“谁说他是我姘头…”

“嘿嘿,你太小看夫子我了。夫子笑傲红尘数十载,你们这点猫腻我看不出来?我那晚看到他抱你进帐了。啧啧,真是颠孪倒凤呐。千织丫头,春宫[哗——]图有用不?春宵散好使吧?”

我被噎得不能言语,干捶了几下算盘,诚恳道,“夫子,此事不要闹大了罢。”

“乱世双雄为红颜,巫山云雨道是谁…”夫子喃喃地念了两句,便走开。不过片刻,我听得他扇子敲在桌上,大喊了一声,“今日里老夫子给大家说的这个段子便叫‘乱世双雄为红颜,巫山云雨道是谁’!要说男女总抵不过这床帏之欢,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啪啦”算盘掉到地上,哗啦啦算珠滚了一地,冰天雪地,电闪雷鸣。

伙计唤道,“尹掌柜的,王媒人来找你了!”

我应了一声,走上前去,便见着镇上鼎鼎有名的王媒人。要说这王媒人说媒工力夫一流,县太爷那一二三四五房姨娘全是她玉成的。自然,百密一疏,五姨娘后头被抢这就是后话了。

王媒人笑吟吟地上来就抓住我的手,“尹掌柜的,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食肆的生意比怡香阁还红火,真让人羡慕呐。”

那是自然,怡香阁里的姑娘都来我食肆里看那尊活菩萨了,生意能好哪去…我笑道,“哪里哪里,媒人今日来做何事?”

王媒人抛了个飞眼给我,“好事好事。”她搓了搓手,“有位陈公子,外地来的商家公子。来咱江洲做生意,想着能和尹掌柜珠联璧合一番。若是这姻缘成了,生意还能更上层楼呢…”

“陈公子做的什么生意?”

“啧啧,同尹掌柜的一样,酒肉生意。陈公子是实在人,家中什么都添置齐了。觉得咱江洲姑娘贤惠,就想讨个娘子。我帮你俩算了算,这八字真是合哟…陈公子命里带福,先前有算命先生说过他定是要儿孙满堂的,这样的相公提着灯笼都找不着哟。”

我稍一犹豫,“这陈公子对娘子可是有什么要求?”

王媒人摆摆手,“没有没有,能有什么要求。陈公子就是相中了尹掌柜的。尹掌柜那相公…”她顿了顿,“你那相公都去了那么久了,掌柜的莫不是要守一辈子寡?”

我哗啦啦肉痛,“…我守寡?”

“是啊,我早先来的时候,刘夫子与我说的。要说这女人呐,没了男人也得活呀…尹掌柜将这食肆打点得这么好,那是女中豪杰,男人看了也是要佩服得紧。这么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让我看了也是心疼。”王媒人再是攥紧我的手,“好妹妹,这陈公子真是好人,多少姑娘排着队等着我给撮合,但陈公子觉着与妹妹你门当户对,这生意上又能好些帮衬着,这么通透的心意去哪找?”

我阴着脸说不出话来,王媒人笑如花开,“那就这样,姐姐明日就将陈公子带来让你们叙叙。”接着扭了扭裙摆走了。

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刘夫子说完书抱着坛子下来,我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胡子,“夫子,你缘何同那王媒人说我守寡了?!”

刘夫子一边互着胡子,“哟…丫头你别揪啊。那时候你刚回醉宵阁,那模样凄惨得很,我看司若言那小子也没跟着,后头那么久也没见着他,还以为他不小心蹬腿升天了…”

忆起那时候刘夫子日以继夜劝我要珍惜时光,再寻个好人家嫁了。眼下我真是恨也不能,不恨也不能。

打烊的时候,孟杼轩迎面走过来,但见着刘夫子对他嘻嘻一笑,“孟大人,地方夫子我腾出来了,大人随意。”

我还有些不明所已,就见孟杼轩轻轻浅浅对我意味深长一笑,“千织,食肆临江,风景独好,我恰好要养病,便向夫子借了间屋子,暂且住下。”

“你要养什么病?”

“心病”,他淡淡道。

我讪讪,转身回屋,听得后头刘夫子的贼笑。

夜里,有些聊赖,便披了件外衣,在院子里头就着银月溜达溜达。突然听得墙角有细碎的声响,我心里一提,想着莫不是尹氏食肆生意大了,树大招风,有贼?

我蹑着步子往墙角挪过去,墙角确是有些动静,我屏息凝神正想把这小贼逮个正着。却没成想“滋溜”一声,有只老鼠突然就蹿出来。我一惊,赶紧往后退一步,不留神踏了个空,随手抓住个什么东西,只听得“呲拉——”一声,被人接在怀中。

我低头看了看,发现手中攥着一袭黑色锦缎。回头看到孟杼轩俯首稍稍有些蹙眉望着我,我赶紧直起身,但手忘了松开,再听到“呲拉——”,我好是纳闷,转身才发现孟杼轩那袍子被我硬生生扯下来好大一块,里头只露了白色单衣。“哈,哈”,我干笑了两声,松开手,手中那块缎子就飘飘扬扬落下来。

“方才我听到有声音。”他瞅了瞅自己被我拉下来的衣袖,有点啼笑皆非。

“是老鼠偷食了吧。”

“…”他没说话,就柔柔地望着我。

我望着衣衫褴褛的孟杼轩,冲动了,“这个、再不我给你补补?”

他显是有些惊诧,旋即浅笑道,“我今日刚搬来,没带其他衣裳,那有劳你了。”接着他好是大方地将外袍解下来,递过来给我。

我便秉烛夜补,无奈他那绵袍先前绣的流云太繁复,我手艺拙笨如何也是绣不来,索性凑了几针逢上了便了事。补好一看,那衣袖上仿佛赫然多了条蜘蛛网,密密麻麻真是别具一格。琢磨了一番,觉得对称才是美。于是我索性用剪子把另一边袖子剪下来,用同样的针角再补了上去。这修修补补下来,我那刺绣的造诣又升华了一道。玩心起了,索性在他那袍角处小小绣了行字,“大沂御赐招财大人。”

不知不觉,金鸡啼晓,荷尖晨露。我打着呵欠拿着这外袍去敲他的门,迎面撞上刘夫子。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窃笑道,“丫头,啧啧,你这是纵欲过度了啊?”

我一个激灵立马醒了,“不是…”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孟杼轩在后头接过我的话,“你昨夜太急了,衣裳都扯破了。”

君为红颜笑

刘夫子心领神会地深深看了我俩一眼,贼笑了笑,走了。我立在原处好是唏嘘,孟杼轩迈步到我跟前,接过外袍反复打量了一番,穿上,浅笑与我赞道,“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不敢当啊不敢当”,我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手拉住。

“头发乱了,我帮你理理。”他凑近身,柔柔地望着我,隐约有浅馨袭来。院中芭蕉叶上晨露欲滴,初日晓悬,薄雾微凉。我有一时怔忡,便被他拉进屋中。铜镜中幻幻影影有位墨衣男子手执木梳为我束发。昨日一夜未睡,图个清爽,我只随意用帛带在脑后将头发绑了绑。他轻拂了拂,抽开帛带,放在手中缓缓地梳起来,我一恍神,竟觉得他好似为我梳了好久的头发。

铜镜中他轻轻俯首,在我耳畔低喃道,“其实你不束发最美,可我舍不得让别人看到。”气息暖暖扑在我脖颈上,好似中了魔怔般不得动弹…

窗外那芭蕉叶缘滴下来串串清露,我匆忙起身,不经意间碰落了他手中的木梳,抚了抚衣裳,“已经开张了,我去收拾一下做生意。”

进了店内,便瞅着王媒人带了位男人坐在桌旁。王媒人见了我,一把拉过来将我按在椅上,对那男人笑道,“陈公子,这便是我们尹掌柜的,独自一个女人家打理这么大的食肆,万里挑一的好女人呐。”

我挑了挑眼看了看对面的陈公子。说是公子,是些不妥,唔,陈公公差不多。约莫四十,长得是瘦骨嶙峋,见着我那双眼睛迥迥有神。

来人便是客,我干笑了两声,“陈公子,幸会幸会。”

这位陈公子不善言谈,喝茶吃食快半个时辰了只听得王媒人在一旁胡说海侃。我撑着脑袋有些不耐,随意问道,“听王媒人说,公子也是做的酒肉生意,不知是哪处酒楼?”

对面那人来了些兴趣,眼放精光,“我刚来江洲,盘下怡香阁。但近日里怡香阁生意不好,想着能和尹姑娘联手,那定当能再现神威,大放光彩。”

哈,原来酒肉生意还有他解。

“过奖过奖,青楼生意不比食肆,更难打理,陈公子想来是费心了。”

“尹姑娘若是有意,我们可携手共进。”陈公子满眼期待地望着我。

我抿嘴笑了笑,抬起衣袖擦了擦汗,正欲说话,听得那边陈公子殷切道,“尹姑娘大可不必为守寡一事羞愧。将心比心,陈某深知其中苦楚,陈某也是刚刚丧妻,家中仍有一双儿女嗷嗷待哺…”这男人越说越动情,别了别嘴角,莫不是要哭了吧…

难怪王媒人说他家中什么都添置齐了,这真是,万事俱备啊。

我执起茶碗,喝了口茶,听到有人撩了竹帘进来,“尹掌柜,孟大人说昨夜你为了他折腾了一宿,让小的将这银耳枸杞羹给您补补身子,孟大人亲自下厨炖的。”

我身子一僵,看到眼前的陈公子和王媒人四目相对。空气停滞,半晌,陈公子撂下一句话,“陈某上有老下有小,已经受过丧妻之痛,今日一见,与尹掌柜有缘无份。”语罢,与那王媒人夺门而去。

我眼巴巴瞅了瞅他们远去的背影,长叹了口气,认命地端起那挨千刀的银耳枸杞羹喝起来。

这日,县太爷满面春色来食肆里寻孟杼轩。要说,县太爷真是有福气,他厥过去那日恰好是江洲与浦丘开战的日子,醒过来的时候正正当当是浦丘撤兵的时候,不可谓不是与江洲心连心、手拉手、同进退啊。

“孟大人,今日天气甚好,下官备了些酒菜,不知大人可否赏脸与下官游河?”

孟杼轩微微颔首,“既然县老爷兴致如此之高,那么恭敬不如从命。”接着他凤眼一挑,缓缓道,“依杼轩看,县老爷前些日子战事也分外费心,不如将眷室一并带上。”

县太爷笑岑岑作揖,“多谢大人。”

接着便听得孟杼轩唤了我一声,“千织,你一同去可好?”

我被定在原处,整个食肆里的人都在看我,倒抽了口气,“孟大人和县太爷去游河,民女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

话没说完,就见着孟杼轩转身看了看我,“杼轩不忍,这些日子在此叨扰,让你这样操劳。此次游河也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郑捕头在一旁好是会意,立马谄媚道,“小的给大人和尹姑娘单独备条画舫。”

食肆安静了。

这真是官逼民反了,“我不…”后头还没说出来,孟杼轩便吩咐郑捕头,“船上备架琴。”接着他柔声与我道,“我弹琴给你听。”

“啪啦啦”好些筷子落在桌上,那些食客皆张嘴痴呆望着我们。

事已至此,破罐子破摔了,我索性闭了眼,嗔道,“奴家更喜欢听你唱歌啦…”

“咣当”伙计手里的食盘掉在地上,众人石化。

正值盛夏,轻风拂过江面,泛起片片水波粼粼。他负手立在船首,袍角翩翩,风带起发丝,好似画中人。远处群山环绕,近处阁宇层次,赏心悦目。

江洲百姓本就不拘小节,甚是豪放。河边有浣衣姑娘在浅浅吟唱,船夫撑着船也是优哉游哉,扯开了嗓子对着岸边的姑娘,“妹妹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湿了绣花鞋,哥哥背着跑哟…”

我来了兴致,便脱了鞋袜,赤脚踩过船板,坐在船缘边,侧头对那船夫大哥唱起来,“妹妹坐船头,日落西山沟,哥哥莫要追,相约月下柳哟…”

船夫大哥一面撑船,一面乐呵呵笑道,“姑娘好嗓子,比那酒楼的歌女唱得都要好。”

我被夸得飘飘欲仙,脚踢了踢江面,溅起些水花,“大哥你说笑了,咱江洲的姑娘哪个不是能歌善舞的。”

那船家大哥憨笑道,“哈哈,姑娘再来一首?”

我点了点头,挽了袖子打算再引吭高歌一曲,刚一张嘴,却被人放了颗荔枝在我口中,咬下去,鲜甜多汁,回味甘香。我回头,发现孟杼轩在我身旁,吟笑望着我。

我被看得好是发毛,“喏,荔枝你要不要吃?”

他眸中闪过一丝狡黠,颔首道,“嗯。”

我将身旁那盛荔枝的食盘递过去,且见他突然靠近,在我唇边舔了一口。我惊得手足无措,轻呼出声“啊”手中的食盘跌落在船板上,里头红嫩的荔枝颗颗滚落,四下流蹿。

身子不稳,一个趔趄跌落入水中。瞬时浑身冰凉不已,张嘴大呼“救命”,声未出,却被呛了好些水,奋力扑腾了几下,隐约再是听到一阵水声,接着便有人拦腰抱住我往画舫游,待我在船中躺平,衣裳粘腻得厉害,不禁打了个寒颤。

“千织,你怎么样,还好么?”孟杼轩在旁望着我。

“呵嘁”我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还行。”

他走到船尾,吩咐船家道,“把船摇过去,先靠岸吧。”

接着进来,将舫中的薄褥披在我身上,“你将湿衣裳换下来,今日风大,难免着凉。”

我“扑哧扑哧”喷嚏连连,眼泪汪汪对他说,“我没事,慢点到食肆里再换吧。”

“我们现在河心,待到食肆还要些时候。”他凑近了些,“我帮你换?”

我缩了缩,低头道,“你衣裳也湿了,出去吹吹风晾干来吧。”

他勾了勾嘴角,眸子望着我,似笑非笑,徐徐道,“这也不是第一次帮你换衣裳了。”

我将那褥子向上拉了拉,遮了脸,哼哼唧唧,“哎哟喂…头好晕哎,我不会是发烧了吧。”…

一语成谶了。回到食肆里,人便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跨入门槛的时候差点栽到在地,孟杼轩拉住我,用手背在我额头处探了探,皱了皱眉,“方才落水,许是染了风寒。”

病来如山倒,我便卧床不起了。孟杼轩端了风寒药进来,撩了袍子坐下,“千织,这药喝了,病好得快些。”

我稍稍坐起了些,端着那药小啜了一口,咂巴咂巴嘴,推开那药碗,佯装矫情道,“苦…”

他轻声道,“若加了红糖,药效就冲淡了。”

我扶了扶额头,抬头望了望屋顶,低声呐呐道,“好苦啊,想吃西瓜。”

孟杼轩好似抖了抖,接着他浅笑道,“你等等。”

不过多时,他便端了碟西瓜过来,安慰我道,“将药喝了,再吃罢。”

我瞥了眼那西瓜,轻咳了一声,一手抚上心口,气若游丝,“刚想到,西瓜凉,我染了风寒不大适宜,还是酸梅好…”

他定定将我看住,悠悠地起了身,“还有其他想吃的么?”

我恹恹道,“胃口不大好,想喝鸡粥。”垂眸喃喃说了一句,“说乌骨鸡对女人有好处…可惜镇上难寻得到,也就姜布山上有。”

他轻笑了笑,“你将药喝了,我着人去寻这乌骨鸡。”

“药太苦了,啧啧…唔…”

我还没抱怨完,就觉得唇上有些湿软,微张开嘴,苦涩之感便席卷而来,他的黑发撩在我脸上有些轻痒,眸子黑如暗夜。我一个囫囵,将那药全部咽了下去,触到他的舌尖,一个没控制住竟咬了下去,口中摹然多了些血腥味,心中有些恼,伸手欲去推他,却见他“嘶”地抽了口气,离了我的唇,唇瓣上渗着些血丝。

我赶忙拿起一旁的西瓜忙不跌啃了两口,却见着他神色复杂地瞅着我,唇被那血染得有些红,倒添了番魅惑,片刻,他眸光黯了些,神情有些清冷,“千织,你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

“什么也没想…”

耳旁轻轻一声叹息。

我心头平添些愧疚,只好埋头啃西瓜。他起身,幽幽道,“别吃了,瓜皮都要没了”,便是往屋外头走。

第二日大早,我那风寒好似退了些,人也精神了不少,店内伙计果真端了碗乌骨鸡粥上来,“掌柜的,香得很,趁热喝。”

我见着这好东西,心花怒放。听到一旁郑捕头骂骂咧咧大声嚷嚷了几句,“小二,赶紧地给我上点酒菜!”

“官大爷,怎么今儿个火气这么大?这是谁惹了您咧!”伙计在旁哈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