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步出朱鹊楼的时候,回首望了望,见着那白衣公子怡然摇扇,谈笑风生。然,好似天边人。

初之心中不快,她明白,她与欧阳瑾瑜这辈子的交点,只怕,只有袁小姐了。

她寻了处酒肆,不管不顾地喝起酒来。初之自小没了娘,有个爹却一直病奄奄,她去戏班子唱戏糊口。后头她爹病得愈发厉害了,她只得日日夜夜在床边照料着,没过多久,她爹应了天命归西了。家中多日无入,已经撑不下去了。她咬了咬牙,走投无路了,索性支了个摊子在大街上卖身葬父,被袁小姐好心买下了,作了个贴身丫环。

她这厢里喝得如痴如醉,腰间突然一空,她反应过来之时,发现钱袋竟然给人拿走了。那酒肆老板死死扣着她,“不行,今日你将钱还来。这霸王酒是你喝得的?”

她脸一扬,硬气道,“姑娘我就是没钱了,你说怎么着吧。”

老板招呼了伙计,两个大汉抱手一左一右立在初之旁边,直勾勾地瞧着她。

她搓了搓手,立马堆笑对那老板,“好说话,好说话。别动怒,老板,不就是几两酒钱么?我给你挣回来不就好了。”

那老板,还有俩大汉斜睨着她。这就是,狗眼看人低。

她眼珠子一转,拍着胸脯道,“老板,我在你门前耍花枪,本姑娘让你看看,那银子从天下掉下来是什么滋味。”

老板抖了一抖,“哟~口气不小。这花枪,我上哪给你找去?”

突然有人递了把剑到初之跟前,“我这把剑,姑娘凑和着用。”初之抬眼,见着一位公子,着玄色华服,双目朗如月,眉眼间衬风云。

她接过剑,抱手向他行了个江湖之礼,“这位公子,多谢!”

苍绛色的剑鞘抚上去有粗糙之感,金色剑绥流苏嵌了块玉坠,上好白脂玉刻着“孟”。将剑抽出,剑气凛凛,锃亮如月,好剑。

自然是好剑,这是当今皇上赐给十三王爷孟柏年的御剑。

初之抱着这剑站到酒肆外头,“咣咣”敲了两声锣鼓,“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女子今日舞剑一场,若看得上眼的客官,烦请有钱的逢个钱场,没钱的逢个人场。”

话毕,她出剑轻轻在地上划了个圈,脚步轻盈,一招一式,灵活轻巧,却没了女儿家的柔弱,当真是利落剔透。

她没见,身旁那位公子在掌柜掌中放了锭金子,道,“这,算是她的酒钱。”

舞了一场,看官皆停步流连,喝彩声不绝于耳。初之神气地向那掌柜道,“怎么样?掌柜的,眼下我欠的酒钱是不是够了?”

老板将那锭金子揣进怀里,点头哈腰道,“自然自然,姑娘,好身手。”

她甩了甩袖子,将那剑还回去,转身欲走。孟柏年唤住她,“姑娘,哪家府上的?”

初之回头向他嘻嘻笑,“这位王爷,江湖很大,若是有缘再见面,我再报家门吧。”

好一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单单从个“孟”字便看出他的身份。

孟柏年望着她的背影,喃道,“再见面么?…”

袁妙婵同欧阳瑾瑜打得火热,一日不见,便如隔三秋。二人私底下幽会的时候总带上初之打掩护。初之说不上是喜还是忧,她并不想见着这二人谈情说爱,但唯有这些时候,她才能见着那位白衣公子。

彼时,十四王爷欲选王妃。袁老爷寻了位好画匠想着把他的掌上明珠那绝色容颜传递给十四王爷。先前,十四王爷已经同袁老爷明里暗里示意了,想纳袁妙婵为正妃。他此举,并不是为了袁美人的相貌,图的是袁府富可敌国的钱财。

“初之,怎么办?”袁妙婵好是忧愁。

初之思索了一番,“我有办法。”

那画匠来的那日,初之穿了身紫色纱衣,换了丫环髻,梳了流云髻,端坐着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端庄道,“先生,画吧。”

小姐,你放心,我这模样送到十四王爷那儿,定是看不上眼的。

她万万没想到,便是有人为了她这模样,什么都不要了。

画像送到十四王爷府上之时,孟柏年恰好也在。那画像里的姑娘,不就是那日在酒肆前舞剑的姑娘么?原来,她竟是那位久负盛名的袁府美人。

这位王爷,江湖很大,若是有缘再见面,我再报家门吧。

孟柏年望着她的画像怔怔出神:此次是再见面,我要定你了。

“皇弟,这位姑娘,可是能让给我?”

十四王爷一惊,“皇兄,可是中意这袁府小姐?”

孟柏年豪迈一笑,“是。”

十四王爷计上心头,指尖在茶碗边反复摩娑,“皇兄,得罪了。我已经上奏于太后,皇弟不才,早便有意同袁家结下姻亲。”

孟柏年嘴角带笑,“皇弟,中意的只怕不单单是袁小姐吧。”

自古英雄逃不出美人关。当真那么容易逃,何来那么多肝肠寸断的桥段呢?

孟柏年言誓旦旦,没有半点迟疑,“我只要这姑娘,此外,别无他求。皇弟想要这江山,我助你!”

那日里,太后降下懿旨,玉成袁府小姐袁妙婵和当朝十三王爷孟柏年的喜事。皇上早朝宣布此件消息,满朝文武皆向孟柏年道喜。

唯有那欧阳丞相,早朝散了许久,他依然跪在御书房前,跪了一日一夜,旦求皇上能收回成命。

可是,金口玉言,驷马难追,何况,是为了个女人。

成亲那日,十里红妆,孟府彻夜酒席不断。灯笼在孟府外头,风一刮,打着转,晃得人心凄凄。

袁妙婵哭肿了双眼。相爱的人不能相守,当真是世间最让人扼腕的事。

她拿了对翡翠坠子和一封信,交给初之,呜咽道,“这是他原来送给我的,过了今日,我便是他人之妻,我与他,怕是陌路。你可是能替我将这坠子还给他。”

初之望着含泪美人,心头揪得紧,点头道,“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这信物给欧阳公子。”

喜事这日夜里,丞相府门紧闭。初之寻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朱鹊楼对月独酌。眼神迷离,他再不复初见时的时采,寥瑟了好多。初之搀着他往丞相府走之时,忽然听到他唤了一声,“妙儿…”

她此时好似中了魔怔,答道,“我在这里。”

忽然唇上有些绵软,有淡淡的酒香沁入她的心中。他的黑色撩在她脸上,路边酒楼的灯昏昏暗暗。那一刻,无论他唤的是谁,她想,只要陪在他身旁,哪怕是个替代物,她也甘愿。

容我也自私这一回,好么?

她将袖口中的那对翡翠坠子收了收,转身,轻轻亲了亲那公子的眼眸,“你知不知道,那日被吹到堰河里的帕子,其实是我的。”…

又是一年春

又是一年芳草绿,春风十里杏花香。

坐在杏花楼上,向外看着清洲念桥上对影成双,举杯到唇边轻啜了啜。河上泛舟点点,红男绿女携手游河,轻风拂过柳枝头,春色轻动,斜雾罩矮楼。

花宵节,又到了么?

起身走到念桥之上,流水潺潺,鸟儿轻吟,有姑娘在抚琴,琴声悠扬。

“千织,你的发带掉了。”

摹然转身,眼前只有人来人往,小贩叫卖依旧。那人已不在。

我流连在小贩摊边,有个字画先生拿着扇子悠然坐在河畔。走过去,在他摊上拾拾捡捡选了卷山水画,递过铜板的时候,问他道,“大哥,你可是能替人画像?”

他摇了摇扇子,点头道,“姑娘,要画像?”

“嗯,要的。”

“姑娘选个好位置吧,我看这念桥不错。”

我从怀中掏出卷画,上头有点点泛黄,捋开来,里头有他撑着把竹伞,在尹氏食肆前头,临江而立,烟雨朦胧,旁边有位红衣女子。画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见着这姑娘笑若桃花。

我将画卷放在字画先生眼前,“能不能帮我画一张,后头是这念桥,里头是这画中的公子?”

摊主停住扇子,稍稍一愣,微微点头,“我尽量。”

淡淡墨香飘来,黄昏的落日映衬着河水一片红霞。水上楼台桥畔柳,檐头诗墨画中人。

我接过摊主的画,像他稍稍道了谢,仔细瞧了一瞧,果真,任谁也画不出他的神韵。

孟杼轩坠崖之后,我同了好些人去崖下寻他。寻了七天七夜,我想,定是有什么地方被我漏过了,或许是他自己从那山谷中出去了。那些血迹指着我们一路到谷中的河流边,也有可能,他顺着那河流漂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定是在某个地方活着,但他躲着我,他以为是我害他,于是再不想见我。

多日之后,他们在河流尽头找到的那人定不是他,即便着墨袍,但面容已经肿胀,半点看不出来他的面貌。这个人定不是他,不过是碰巧罢了。碰巧穿了黑衣裳,碰巧跌入山崖,碰巧胸口中了一箭,这都是碰巧的,对吧。

你看,世间总有那么多碰巧的事情。我碰巧遇上他,碰巧在他爱我的时候从他身边擦过,他碰巧在我爱他的时候离开,这么多碰巧的事。怎么独独这桩不是碰巧呢?

“这位姑娘,三生石上刻姻缘,菩提百年结灯花,要算一卦么?”

我一愣,返身见着位道士模样端坐在摊面前,擦了擦他的摊面,提了只笔高深莫测地望着我。

我在他跟前坐下,“要的,怎么算?”

他摇头晃脑道,“贫道看姑娘面带煞星,这里有道符,唤作除妖咒,带上此符,姑娘自然能够消灾消难。”他伸了只手过来,“一道符,五文钱。”

我摇头,“不对,缘何要叫除妖咒,不是应当叫天行符么?”

道士有些莫明地挠了挠头,“姑娘这是何意?贫道不解。”

“大仙,你两年前给我那符唤作天行符。你记不得了么?”

他好像恍然,“哦~天行符,能助姑娘长命百岁,贫道给姑娘画一个。”

“你记错了,不是长命百岁,天行符能够助我斩妖除魔,辟清桃花之路。带上这符,我就能桃花朵朵开。”长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起身离开他的摊面。

走了两步,脚边上好似磕到了什么,我定神向下看的时候,听到后头那大仙同别人道,“这位公子,三生石上刻姻缘,菩提百年结灯花。贫道见你面带煞星,可是要算一卦”…

战乱结束后,我去了好些地方。堰城败落了许多,夜夜笙歌再不复。大沂降了之后,成了浦丘的一个藩属国,沈将军如愿以偿成了大沂的藩王,只是需得年年朝贡浦丘。时隔五年之久,在福客来再是见着了当年说书的老夫子。

他仍是重操旧业,立在茶馆正中,神色飞舞,“元昭二十三年,彼时朝中风云霏霏,相传先帝已身染重疾,有意传位太子。然则,朝中大臣势分两派,一派是以彼时的江北侯为首,就是现在的沈藩王,力鼎太子。另一派则以郑尚书为首,言太子年岁太小,力荐彼时的中书令大人,辅佐太子管理朝政。

中书令大人是以一世英雄,浦丘一战中,以一敌十平定进犯之乱,还曾在余城解了水患,深得百姓之心。且在朝中势力雄厚,与不少重臣关系交好。

虎父无犬子,这位中书令大人便是顺乾年间孟王爷之子。这位孟大人曾在当朝之时以平定浦丘乱民不力之名从江北侯手中揽了兵权,且在余城水患之时同朝中大臣密谋甚久。老夫以为,孟大人不可谓不是狼子野心。且,以孟大人彼时权势,要夺那皇位,就如同囊中取物一般轻巧。

然,浦丘之战来得太不凑巧,孟大人被先帝调往江洲镇压。此后,虽是大胜浦丘,这位孟大人却迟迟不愿返朝。告了病假在江洲住了半月之久。其实,孟大人若要篡权夺位,在浦丘一战之前,方是最好时机。尔后,他却不动声色,朝中郑尚书一派则力荐孟大人做那摄政王。

老夫私底下以为,这位孟大人是动了恻隐之心,甘愿为了美人弃江山。

要说这江山美人,当真是不能两全。孟大人的这位夫人,竟是那顺乾年间欧阳丞相之后,且与浦丘皇子还曾有些一段不堪的纠缠。先帝查明之后,降旨将其赐死。却不曾想,此举将孟大人逼得揭竿而起。

老夫曾于福客来与孟大人这位夫人有过一面之缘,其姿色平平,且举止粗俗,上蹿下跳,同尔今的妩玉郡主半点不能相比。

这位夫人真乃奇女子也,竟能惹得当今圣上和孟大人两位双雄为其折腰。

孟大人造反之后,势如破竹,不过多日便直击堰城。谁能道,风云变换,世事无常。有传孟大人同妩玉郡主旧情未断,故而在盐晋城外西山相约。却被沈藩王一举围困,坠崖而死。也有传孟大人同沈藩王在那西山交战之时,身中剧毒,毒发身亡。

人世间的事,扑朔迷离。恩怨纷争,权势纠葛,局外人是半点看不通透。

老夫只能感叹,一代英雄便自此烟消云散。孟大人死后,浦丘立即陈兵千万,那时候的大沂,再没有孟大人这样的将才了。

老夫历经二朝换代,看得比寻常人多些。唉,这些风云变换,总有女子立于那旋涡之中。顺乾年间是那位袁妙婵,元昭年间是这位孟夫人。红颜祸水,媚国乱世啊。”

坐在福客来之中,听着说书。一恍然,我忆起那时候他将我拎下桌子,同我笑道,“千织,过来见过沈世伯。”

原来,回忆埋在人心底里,从来都没有逝去过。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如今我都记得那样清楚。

在堰城住了段日子,我去了趟中书令府,府中空空,人已去,院中的池子已经有些干了,旁边长满青苔。阿白和它的一干姊妹已经没了踪影。那把木琴依旧架在池边,上头积了厚厚一层灰,轻轻用手拨一下,那琴声浑浊地闷响了一声。

“千织,有布条琴声就浊了,怎么弹得好?”

在院中转了转,走到他书房前,推门进去。桌上有一沓纸,我用指拂去纸上的灰尘,下头是一张张画像,里头有个姑娘或笑、或嗔、或怒、或哭。我想起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在孟府画他的模样。为什么,我画得那样差,他画得是这样像呢?

“沈小姐,孟大人特别叮嘱过,书房不让旁人进去。”

桂花开的时节,是金秋,我路过桂花镇。许是因为江山易主的缘故,这年桂花镇求姻缘的人也少了好多。树下人影寥寥,也没了衙役发那月老符。我抬头望了望眼前的桂花树,老树依然风姿不减当年,清香浮动,繁英满目,风一吹,三三两两便有些碎白落下。

桂花树上挂了好多月老符,这么多姻缘,会不会有一日,将这老树压垮了。我将原先的那方帕子,装了些石子,扔了上去。我不信,求了三次,不对,求了万万遍,月老你听不到。

桂花楼客栈已经换了老板娘,是位年轻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我问她道,“你认识桂娘么?”

她憨然一笑,“晓得,桂娘走前将桂花楼留给我娘。这位小姐,可是要尝尝我们桂花楼的桂花酿,是采第一道开花的桂花花蕊酿。桂娘彼时酿了二十坛埋在院中,眼下已经所剩无几了…”

“自然,桂娘的桂花酿醇厚浓郁、余韵悠长,杼轩怎可错过,今日夜里杼轩便与桂娘一饮而尽。”

我微微愣住,与她道,“是啊是啊,你看,桂花酿已经不剩下多少了。他再不来,当真是要错过了。”

再往后,我回了清洲。清洲孟府里头只余了孟王爷和二夫人,去见二夫人那日,天气阴阴的,没有风。芊蔚轩里的树影端正,我走过池边,看到那老龟仍然沉在池底睡着。

我在他窗前站了会,我在想,他缘何不来见我?在一次次的梦中,我梦到他蹙着眉头问我道,“你方才是作戏么?”

若是能倒回去重来一次,我定会同他讲,“对,我就是骗你。”是不是这样,他就不会替我挡那一箭?

我想问问天上的那些神仙,莫不是他前世里欠了我好些债,还是我上辈子惹了什么天理不容的罪过。如若不是,前世因,后世果。缘何我俩兜兜转转了数余载,仍是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二夫人一身素衣住在北苑宅中,看到她的时候,吃了一惊。鬓上有些银发,韶华易逝,当年倾城的美人也已容颜不再。一朝,春尽。

我将欧阳丞相的那块玉佩递给她的时候,她指尖有些颤抖,不足多久,失声痛哭。原来,这块玉佩是她许久之前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上头的“瑾”字是她亲手刻上去的。

“我不知道他竟还留着这玉佩…我怨他。成亲那夜,我写了封信让初之梢给他。夜里,我在院里等他,等了那么久,他却是没来。二十三年,我就想问他一声,他为何没来?见着那对坠子,我才知道,初之根本没将信给他。她当真以为我不晓得么?我待她如姐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她的泪水划下,落到那茶碗里,漾开一抹清波。

我在想,孟杼轩,你看,他们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年。人生弹指即过,有多少个二十三年用来苦等。我们已经耗了五年了,再拖下去,我就更不好看了。

起身离开北苑的时候,见着宅门旁有一方玄色袍角。走过孟王爷身旁的时候,他负手望着院中的二夫人,抿着唇,蹙着那眉,像极了孟杼轩。

我回首再望的时候,见着他终是迈了一步,走到二夫人身旁,轻轻拍着她。

年年岁岁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今年花宵节的花开得尤其烂漫,将旁边的青石路也染上了层浅浅的红晕。我在街头独自走了几步。见着前方立着个人,着了一袭白衣,额间配了块墨玉额饰,手上执了把扇子。

呵,司若言,已经是当今圣上了。

他朝我走过来,我恍了个神,是不是回到从前了,此时,孟杼轩是否在念桥上同兰儿相会?

“尹姑娘,随在下回宫可好?”

“公子,当心。”元生闪身挡在我同司若言之间,警惕地望着我。

一年前,我曾捅过他一剑。那剑没入他腹中之时,我突然失了兴致,我缘何要捅他。若不是我,他怎么会毒发。若不是我,他怎么会在西山上。若不是我,他怎么会坠崖。这一切,与他这个外人有什么干系。

我淡淡看了看司若言,从他身边走过,被他捉住手。

“陛下,望自重。”甩了他的手。听得后头司若言微微咳了一声,元生道,“公子,你莫不是旧伤复发?”…

旧伤么,与我何干。

拣了个不那么阴沉的日子,我挎了个香篮上乌山寺。在乌山底下之时,抬头望了望那石阶。古寺耸入云间,烟雾缭绕。

“千织你给我唱个小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