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夷低声道:“擒贼先擒王。无论我怎么样都不要管我,只要你保住命,我来对付敌首!”

寒衣一惊,眼角却已经人影一闪,是花九夷提着三棱匕首向前奔了几步,突然平地而起。在一片惊呼声中,她沾染了泥浆的赤脚猛的踩上一个敌人的头,那人被她的力道压得跪了下去,换来她的又一次腾空而起。

蓬莱天尊的脸突然印在了脑海之中。他垂着怜悯的双眸,轻柔地道,蓬莱岛的武功偏阴柔,小九的体质本寒,不要再练了。

昔日那个不知人间愁苦的她,只哭闹不已。

那个温柔慈悲如神明的男子在耳边轻轻叹息,只道,那么,便教小九一些飞天之术和近身刺杀之术吧。

那样华丽的飞天之术,那样毒辣的刺杀之术,在蓬莱岛诸多高手之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她一直以为自己与没有武功是一样的。何况,刺杀之术,出手即要人命,她从来也不敢出手。

谁能想到,她曾经的努力。努力向殷雷学习防身之术,只为了在这乱世之中有能力保护自己,又不伤人。可是这种思想本身就是一种懦弱!只有强者才有资格选择伤不伤人!那些莫名的努力,注定被埋葬在黑暗的深渊,谁也不会知道!

第二卷:携手篇 第六十章:寒衣之死

寒衣同人缠斗到一处,长枪旋过,横扫千军。她在半空中突然弯下腰,手撑在一个人的头上,在翻身而去的瞬间三棱匕首割断了那人的脖子。心中那阵莫名的颤抖一闪而逝,身体却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她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翻身而上踩着对手的头颅像一只华美的蝶那样翻腾在半空中。

昨天晚上ling辱她的那个矮个子想趁寒衣不注意从背后偷袭,才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肩头一沉。花九夷屈膝跪在了他肩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血腥最便捷的方式,三棱匕首从他头顶刺下。他的神魂仿佛一下被贯穿,然后那阵贯穿他神魂的力量却根本不屑停留,一下子伴随着沉闷的感觉从他头顶抽出,留他一个人倒在地上,自己去死。

寒衣一枪刺入了一个敌手的腹部,大喝一声抵住长枪向前推去,以敌身为肉盾推破了一大群围攻之势。花九夷看见敌首突然下了马,来不及思索,立刻踩着一个人的头顶腾空朝他奔去。

“记住我的话,保命!”她在半空中大声喊道。

那人与众不同地提着一把大刀,明晃晃地在阳光之下折射着光。面对迎面而来的花九夷,他嘴角甚至还噙了一丝嗜血的微笑,令人毛骨悚然。就在距离渐渐拉近之时,他突然目中一沉,小奔了几步。他在花九夷身下猛的伸出手,头也不抬地,像抓住一只惊慌的鸟儿那样抓住了花九夷的脚踝。触手冰冷的光滑令他嘴角微扬,他目不斜视地用力一拽,将花九夷抓下来狠狠地摔在满地泥泞之中。泥浆四溅之中,她绝色的容颜被泼洒上了泥渍。

胸前狠狠地硌在坎坷不平的石子上,头发粘着泥水狼狈地黏在脸上,花九夷挣扎着想站起来,后肩却突然一重,是那人一脚狠狠地才了上来。

“女人,永远只是女人。你的荣耀是男人给的,最好不要妄想自己会有翅膀。否则经过断翅之痛,你也依旧只是个女人!”

花九夷一声不吭,死死地盯住想奔过来却被缠得难以脱身的寒衣。

无论我怎么样都不要管我,只要你保住命,我来对付敌首!

转眼之间,寒衣身上已经挂了数道彩。咬了咬牙,长枪横过身前,退了几步,将人引走。那些人也不想打扰头人的兴致,只一心一意地扑杀寒衣。

“怎么,不说话了?”

背上的压力松了松,花九夷眼眸一暗,瞅准空子抓紧匕首像后刺去。那人大惊,疾退之间却依然被划伤了腿。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不断地潺潺流血的腿,再看花九夷,他目中的掠夺已经愈发明显。

花九夷费力地站了起来,浑身都滴着泥水,双目在满是泥渍的脸上显出决绝和狠戾来。她提着匕首,说了生平第一句又狠又大胆的话:“不要小看女人。你若是敢留我性命,我总有一天会阉了你!”

那人一愣,然后哈哈大笑,长长地就伸过手来抓她。她凌空翻了个跟头,翻腾间用匕首去挡。花氏一脉,如此亲近自然,自然也保留了兽性。身体不适早已给她抛到脑后,此刻她尽情地享受搏杀的快感。

三棱匕首削铁如泥,那人的大刀挥过虽震得她虎口一麻,巨大的刀身却也一下断成两段。他眼中一暗,翻身抓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花九夷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疼,反手就举着三棱匕首刺过去。

鲜血激射之间,花九夷趁机退了好几步。她的左手在发抖,喘着粗气,却紧紧地盯着对面那人。她在等待时机,等待能挟敌首以令众贼寇的时机!

那人将手中的断刀丢到一边,伸手摸了摸自己涌血的肩头,冷冷一笑,道:“原来果然是匹烈性子胭脂马。但是马终究是要被人骑的。”

全身的好战血液都已经被唤醒,面对这等粗言秽语,花九夷也不脸红了,她啐了一声,亦冷冷地道:“成王败寇,我若落在你手中大不了一死。但你若是落到我手中,我必阉了你亲眼看着你被马骑!”

远处终于想明白花九夷的话已经开始完全防守的寒衣的手莫名地抖了抖,差点被人趁虚而入。

花九夷自己也愣了愣,茫然地抬手摸摸脸:“我怎么…”

“…”

眼见那人似是恼羞成怒,又要纠缠上来,花九夷慌忙地抬起匕首来挡。但是她的手已经在不住地发抖,只得狼狈地左躲右闪。

很突然地,她脚下一滑,惊呼着就要仰面栽倒,却正避过那人长长地伸过来的手。她的腰肢极软,像要生生折成两半那般弯下去,抬起来的脚尖还踢到了那人的下颚,迫得他生生退了好几步。

那人终于彻底发怒,从腰间抽出长鞭在地上狠狠一甩,碎石泥浆飞溅!他看着花九夷终于露出惊恐神情的脸,狞笑道:“女人再宠,也不能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等花九夷发出惊呼,一截粗糙的乌鞭就缠上了她的右腕。她的手指被迫一张,三棱匕首跌落,然后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往前带去,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你叫啊!求我的话,我或许会放过你!”

不等花九夷起身,那人就已经哈哈大笑着挥舞着鞭子兜头盖脸地劈下去。花九夷又摔回地上,手臂上衣裳被抽裂,露出的细白肌肤上都已经见血。她一声一声短促地叫着,挣扎着要躲,却怎么也躲不过去。那样强烈的痛楚总会如期而至,好像要将她的灵魂完全撕裂!

腹中突然升起一身异样的感觉,仿佛想要作呕一般,她眼前已经渐渐森白起来。耳边是那个野人狂肆的笑声,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只在鞭子落下来的时候会自发地抽搐一下。

寒衣一看,顿时愣住。只一个愣神的功夫,他肩头已经刺入了一柄利器。他扭曲地回过头,对手狰狞的神情逼过来。他咬咬牙,拼尽最后的力气一枪刺入那人的腹中。

“九小姐!”

以一敌百,他气力已竭,极痛苦极歇斯底里地嘶吼了一声,然后就被人拿住了双肩,举到半空中被一柄长矛刺穿身体!

一阵嗜血的吆喝声将花九夷的神志拉回现实,她反手接过那几乎要震碎她手腕的鞭子。那人狠狠地将她连鞭子一起拉到身前,然后一脚正中她的腹部。她倒在泥浆之中,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朦胧中,一群人扑上去,畅快淋漓地举起长矛用力冲刺。寒衣的身影被他们汹涌地埋没。

“寒衣!寒衣…”她倒在泥水之中,生生地睁着眼。

那人大步走过来,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拎起来,往人群走去。扑杀中的人们立刻让路,露出了倒在泥水中千疮百孔的年轻身体。

“九…小姐…”寒衣费力地转过脸来,露出一丝极勉强的微笑。又仿佛不谙人事,极快乐的模样。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纯净。

那人将花九夷按去他身上,狠声道:“看清楚,这便是你说的成王败寇!跟随强大的男人,才是聪明女人的选择!”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远极远。她一直嗡嗡作响的脑袋也消停下来。整个世界突然就这样安静下来。

泪水完全是毫无知觉地滑落。她颤抖着伸出皮肉翻开的手去抚mo他濒临凋谢的年轻脸庞:“寒衣…”她的头发被紧紧拽着,低不下头去,只有泪水如愿以偿地到了他身边。

“九小姐…寒衣无能…”少年挣扎了几下,眼神开始涣散。

花九夷抿起嘴角,露出了一个苍白却美丽的微笑。她抖着双唇柔声道:“不,寒衣,你是盖世英雄。你是我的英雄…”

寒衣笑了。如此脆弱,如此美丽。他望向虚无缥缈的天空,轻声地呢喃:“阿妈…”

花九夷被拽住狠狠地往后拖去,眼前人影缭乱。青年的身躯被一群狂欢的人们抬了起来,他们将这年轻的生命当做祭品,为之骄傲为之沸腾。

“寒衣!寒衣!寒衣!”她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所束缚,不管多么努力都无法追上少年的一片衣角。

“寒衣——”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他濒死的身躯丢下山谷!

第二卷:携手篇 第六十一章:从此不分离

然后…

世界便突然死去了。

她将去到哪里,她已经一点也不关心了…

她闭上了眼。身后有巨大的黑暗将她吞没。

朦胧之中有惊马之声,她被一个人狠狠地丢去马上,像一个破败的玩偶。身体的疼痛,她已经一点也感觉不到。无数个声音在那片空旷的黑暗之中嗡嗡作响。

你错了。

你错了。错得离谱。错得狂妄。错得可笑。

若是,昨晚狠下心心来斩草除根,寒衣是不是就不会死?若是她再强大那么一点点,若是她再坚决那么一点点,若是她能够保护自己!

若是…为了负伤的她留下来的人,是长风列缺,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有人说,越是爱一个人,便越会苛求。爱,使一个人变得愚蠢,变得迁怒。她在黑暗之中失声痛哭,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为什么,要丢下我…

“折损了不少人,终于拿下了这个娘们。少主,照规矩,这娘们是要被处死的。”

那头人低头看了一眼马上破败的女子,又看了看刚刚拾回来的那女子所用的匕首,一言不发。这匕首邪门的很,寒气逼人,而且他身上的伤口到现在还在冒血。身旁的下属见状,也不便多说,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眼看部落在望,马儿突然发出战栗的嘶鸣,他拉住马缰,抬起头。一个人远远地站在高处,身后巨大斗篷像是一双巨大的翅膀,掩去了阳光。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那人就突然走到了他面前。等他回过神来,身前已经一空,那女人已经不知去向。他皱皱眉头,身边的人早已经包抄上去,将怀中抱着那女子的人团团围在中间。那身着盔甲的人却似是浑然未觉,伸手捧着怀中那女子的手,低声呼唤。那女子毫无知觉。

头人手中的匕首突然一闪,竟像有了知觉那般朝那人飞去,被他一把握在手中。他手握着匕首,抱着那女子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动作轻柔得像在哄孩子安睡。

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头人忍不住道:“你…”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突然抬起头。众人对上一双殷红似血的眼!

杀机遍起,瞬间尸横遍野。

青年头人在临死之间狠狠地盯着似乎一步也未移动过甚至还怀抱着一个人的死神,吞吐间吐出血和白沫,费力地道:“你,不是人…”

“你,究竟是谁…”

那人殷红的眼睛低下来,看了跪倒在自己刀下的人一眼。他将那把匕首从年轻头人的胸前抽出来,一丝血也未染上。他将匕首举过他眼前,声音虽然低沉,却出乎意料地清澈:“我曾经是它的主人…”他低下头去看怀中的女子,嘴边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他低声道:“现在,我和它,都是她的。”

年轻的头人倒了下去,至死不瞑目。

怀中的人突然轻微地痉挛了一下,睁开了无神的眼。长风列缺伸手覆盖住她的双眼,低声道:“阿九,我带你回去。”

手心一阵湿润,她说不出话来。可是他的心却在一阵一阵地发抖,眼中的似血的杀意也消失殆尽。

我再也不想你离开了…

他分明听到她这么说着。

这里已经一处地形奇特的山中谷地。外窄内空,抬头就可以看到被弧度粗糙的山壁框出来的青碧蓝天。朝里走,蜿蜒十八弯,甚至还有一处幽森的深潭,和一个汹涌的瀑布。

帛书军用帅旗做帐,在其中一处山洞外建起了帐帘,作为元帅和唯一女眷的休息之处。幽静闲适的环境似乎有无以伦比的感染力,士兵们唱着家乡的小调,伐木为自己建筑临时的休憩之所。一排排的矮棚被搭建起来,虽然简陋,避风雨却没有问题。他们都没有建门,仿佛就是睡着了,也要多吹一吹山风,晒一晒山中的月光。沉重的盾牌整齐地卡在了关口上,充当了临时军营的大门。

在不时响起的欢快的民俗小调中,长风列缺站在一处半坡上同殷雷说话。望着脚下忙碌的士兵们,他的嘴角也不由得扬起一丝微笑。

这样的景象,想来她是一定会喜欢的吧。

殷雷道:“侦查兵带回来的消息,山中似乎有神秘的部族聚居。看样子强壮的男丁似乎十分丰富,而且十分好战排外。我们的侦察兵已经折损了一个,底细却还是暂时不清楚。”

长风列缺沉默了一会,道:“无论如何,至少要弄清楚他们是敌是友。我们是暂避山中,最好能避免无谓的冲突…”话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前几天在山中将花九夷带回来的情景。这些天他只顾骇然,现在静下心来细想,被他手刃的那些人,必是那神秘部族的成员。他想了想,又道:“不过如你所说,他们既然已经出手杀了我们的侦察兵,想来也不是什么善类。”

殷雷点头称是,道:“的确,据探子回报,他们十分好战。而且最近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像是死了什么重要的人…”

长风列缺冷笑一声,没说话。

殷雷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目中一片冰冷,隐约有杀意浮现在其中。他瞬间明白了元帅的意思。他略一沉思,道:“不过他们的虚实确实难探。元帅,属下求见九小姐。”最快捷最方便的方法,当然是求助身怀异能的花氏余脉。但是以花九夷现在的状态…

长风列缺果断地挥手拒绝:“勿再去扰她。她需要休息。”

一想到当时在她脸上看到的那迷离的神情,那如死水一般的黯淡无生机,纵横沙场数载的兵马大元帅,到现在还对生平第一次体会的恐惧记忆尤深。这几个日夜,她在他怀中那不可抑制的颤抖,一言不发的苍白模样,让他的心一次一次被凌迟。

再也不想你离开了…

她的眼泪灼伤了他的手心。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将一个人永远藏在怀里的想法。她可以为了他置生死于度外,为了他而心甘情愿地放弃安和的仙境于这乱世之中追随他左右。那么即使是要他触得满头鲜血,他也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己一分一毫。

帛书坎将,即使是在兵马纷乱的最前线,也没有失去爱一个人的勇敢。

长风列缺神态决绝,殷雷叹了一声,还要再劝,眼角却看见那女子款款从对面的山洞中走出来。她的衣袍极大,被山风灌满,整个衣服下面都好像是空荡荡的。她长至脚踝的头发完全披散下来,在风中张成一叶华美的黑色绸缎,柔软地将她整个人铺满。

她突然回过头来,看向这边。苍白的绝色容颜一片宁静。

第二卷:携手篇 第六十二章:山中幽谷

长风列缺皱了皱眉,跳下矮坡,大步朝她走去。她对他微微一笑,孱弱却美丽。

“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仔细伤身。”他一下跳上这处岩坡,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抱起来,就想往山洞里走。

“长风。”她伸手推他的胸膛,轻轻地呼唤。

长风列缺脚下一顿,手也一抖。这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开口对他说话。他不由自主地将她放下来,但双手还是紧紧地环抱住她。

花九夷将头靠在他怀里,低声道:“不要担心了,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带我到有花的地方去,我想看看花。”

殷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们身边,他趁机道:“九小姐,山中有一个神秘的部族聚居,十分好战排外…”

长风列缺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花九夷的眼神也黯淡下来。她低声道:“我知道。就是他们杀了寒衣。”

“阿九…”

最后,长风列缺只得无奈地带她到下面去,寻了一片芳草萋萋的绿地。这里的位置极好,也没有被泥石流波及,山花开得格外浪漫。

在两个大男人的注视下,花九夷伸手轻轻抚mo山花娇嫩的白色花瓣。先前她只能与花卉植物沟通,可是在上山之前那一次,她竟神奇地能直接读取花魂。只是轻轻地触摸,便能将花儿心中所藏的所有秘密全部解读出来。记得那一次,她解读过后几乎全身的力气都卸了干净,连头皮也一阵一阵发麻。这一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直到她将手从花儿身上拿下来,也未感觉到不适。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身后,长风列缺忍不住关切地道:“阿九?如果觉得不舒服,便算了罢。”

她闻言回过神,回头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摇摇头,低声道:“不,我并没有觉得不舒服。长风,那是昔日祝融军队的一支。他们战败之后自觉无颜回国,便蜗居在山中,至今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们觉得无颜回到祝融去,又不愿意进入帛书或者任何一个其他国家境内,便选择在这战火纷呈的边界之处。至今繁衍生息,已经隐约成势。先前上山的全是男子,为了繁衍后代,便想法设法从山下掠夺女子上山。被掠夺上山的女子,不但远离家人,还要遭受难以言喻的折辱。她们的生命都在被zhan有和生育后代中度过,没有人是她们的丈夫,没有人是她们的保护者。她们被轮流“使用”,不断地生育,直到死亡。

花九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那日领族人扑杀寒衣最终死在长风列缺手中的,正是当年领兵上山的祝融将军,今日部族头人最钟爱的儿子。当然,这个年轻的男人致死也不知道“母亲”是一个什么概念。

“如此,看来是没有和的可能性了”,长风列缺冷笑了一声,道,“若是这些祝融人真的这么有血性,得知我们上山的消息,一定会兴奋难耐。我们要在他们对其他人下手之前,彻底绞杀他们!”

殷雷道:“如此,请元帅尽早布局。”

长风列缺眼中嗜血的殷红光芒一闪而逝,在低头看到花九夷心不在焉的面孔时柔和了下来。他伸手将她抱过来,低声道:“阿九,我们回去,我给你看一个东西。”

花九夷没有任何异议地被他打横抱起来,送回了山洞。殷雷在他们身后看了一会,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烂漫山花,转身回到议事用的山洞中召集部署。

山中条件简陋,所谓的床也只是一个干净的大石头。上面已经铺满了柔软的草,覆盖了一张火红的披风。

长风列缺将她轻轻地放在上面,坐去她身边,突然瞅着她笑个不停。他的笑容仿佛极疲惫,然而那疲惫的眉眼之中却含着温柔的意味。他抱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阿九。”

看到她一点一点地好起来,他的心也雀跃起来。原来被一个人的一切牵动情绪,竟是这种感觉。在纷纭的乱世之中,他珍而重之地捧着它们。

花九夷脸一红,低下头柔声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长风列缺又笑了,这一次却带了些许神秘的意味。他张开双臂,故作姿态地咳了两声,道:“想看?可以。先帮我把盔甲解下来。”

花九夷不做声,抖着手去解他的盔甲。护肩,护肘,护腕,腰带,盔甲…她跪起来,伸手取下他的头盔。那双狭长的凤眸灼灼地看着她,仿佛连还隔了一段距离的瘦长身躯也突然变得热气腾腾。她半闭着眼,浓密的睫毛不断地颤抖,然后伸手摸去他腿上,感觉他的肌肉在手下绷紧。她用颤抖的手拆了他的护膝,右腿,左腿…

突然被拉进一个坚毅的怀抱之中,她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呼吸,连身上未好的鞭伤被压迫也不觉得疼。他在她头顶难以抑制地喘息,手下的力道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身体里去。

“阿九,阿九,阿九…”他把她抱起来,用力抱住她的腰身,将脸埋进她怀中。柔软的压迫和芳甜的气息叫他几乎要疯狂。然而这疯狂之中又生出一丝丝的畏惧和不安,他只想永远这样沉溺下去。

花九夷跪在他身前,伸手拔下他头上的发簪,温柔地理顺他的长发。她低声道:“长风,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长风列缺没能回答。在心绪稍微平息一些之后,他抓住她的手,在她手腕内侧印下一吻。她跪坐下来,看着他。

那盈盈的双目,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你,你这是…”饶是已经两情相悦,但是看到他突然开始脱衣服,她还是吓了一跳。

长风列缺三下五除二剥干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略嫌清瘦却精壮强韧的身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最新的一道是胸口下面,从前面直蜿蜒到腰后面去。那是前些日子,在战场上新受的伤。

第二卷:携手篇 第六十三章:心魔

长风列缺三下五除二剥干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略嫌清瘦却精壮强韧的身体。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最新的一道是胸口下面,从前面直蜿蜒到腰后面去。那是前些日子,在战场上新受的伤。

花九夷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抚mo,却被他一下抓住了手。

他在她手指上亲了一下,戏谑地眨了眨眼,声音却出奇地温柔:“阿九,我不是想要欺负你。只是,有件东西要给你看而已。”

花九夷呐呐地抽回手:“你,你倒是拿出来啊…”给她看东西,脱衣服干什么啊…

长风列缺爱极了她这副羞怯又勉强的模样,抱过她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两下,才拉着她的手去抚mo自己强健的左臂内侧。她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感觉到手中的肌肤之下那强大的力量流动。

“你看…”

他的手突然用力,手臂内侧的一条狰狞的青筋突然越来越突兀,慢慢地凝结成一支细长的匕首的模样,仿佛要他的皮肉之中钻出来一样。

下一个瞬间,那把匕首就真的从他的皮肉之中钻了出来,一下掉在了他腿上。细长的剑身,乌黑的光泽,除去剑柄空无一物,简直就是她以为早已经丢失的三棱匕首!

她惊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他丝毫未破的皮肉上骇人的青筋一点点的平伏下去,他的胸膛抵着她的后背,剧烈起伏,仿佛十分疲惫。

“…疼不疼?”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mo那一处早已见过的手臂内侧的异样,语气中露出关切。昔日见到之时,她隐约已经猜到几分,真的亲眼所见,竟是这样的惊心动魄。

长风列缺摇摇头,忍不住笑了,用额头蹭了蹭她,低声道:“真想不到你竟会说这个。”

他伸手去床头的斗篷底下取出剑柄,小心地避开匕首上的血槽用两只手指捏着套好。重新握住剑柄,他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可惜剑鞘是找不回来了。要等下山去,重新打造一个。”

花九夷望着三棱匕首,突然想起了与寒衣一同浴血奋战的情景。她一下子别过脸。脖子上突然一暖,是他不知道从哪里将那块暖玉又找了出来,戴在了她脖子上。

“答应我,不要再随便将它取下来了。”谁又知道,当殷雷将此物交到他手中,转达了她的话之后,他是怎样一种又悲又喜的心情。欢喜的是她竟将此物一直戴在身上,悲的是她竟然说先前所言皆是玩笑,并让他忘了她…

他裸露的身躯紧紧地靠过来,她一下子又难以思考。

良久,只听他长叹一声,喃喃地道:“还是不行啊…”

花九夷来不及抬头,就已经被他一下重新拉进怀中,深切地吻了下来。他的唇舌滚烫如火,一直烧到她心中那荒芜的尽头去。她抬手拥抱住他,手下是他滚烫的肌肤和强韧的肌理。无论是思想还是身体,都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将她放倒,躺下来搂进怀中热烈地亲吻她脖子上那个浅浅的牙印。那是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迹。她的手开始轻轻地抚弄他的长发,像是纵容一个顽皮的孩子。

“三棱匕首,与我同生。它是没有鞘的。为它定制了许多鞘,也已经毁坏了许多鞘。”他一下一下地亲吻她美丽的眼睛,圆润的鼻子,和红肿的樱唇,意犹未尽。

“我也是没有鞘的”,他将她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口,她手下就是他滚烫的心跳,“你早该发觉,我不是一个寻常人,这里,藏着一只鬼。我一失控,它就会跳出来操控我…”

花九夷陡然一凛,想起曾几次见到的,那双殷红似血的眼。

长风列缺叹了又叹,亦有些沉重地道:“这些事,我从来不敢与任何人说。现在,我告诉了你。可是我还是自私地想要留你下来。留在我这样一个没有鞘的人身边,注定是十分危险的。阿九,你可愿意?”说完,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等她回答。

花九夷不说话,愣愣地看着自己覆盖在他胸前的那只手上。她的肌肤莹白如玉,即使鞭痕犹在也显得如此高贵美丽。而他的肤色却偏深,伤痕已经成为一种旧色的点缀,如此狂放不羁又如此…迷人。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在他的心要跌去谷底的时候,她突然凑过去,在他心口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不顾他全身一震,她伸手抱住了他,将脸贴去他鼓噪不安的心口。她的声音清澈而温柔:“你是一把没有鞘的利刃也好,心里藏着一只鬼也好。我不管你有多么的不寻常,我绝不允许,你有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