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列缺见她一本正经地感慨的模样,不由得一乐,忍不住伸出手指去逗她:“心肝,不要老是皱眉,这种事情我来烦恼就好…”

花九夷这次却没有害羞了,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一副嫌弃的样子,还挥了挥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刚刚还一副正经的样子,现在突然又说这些话,你不嫌寒碜,我也嫌听着难受。”

“…”长风列缺嘀咕道,“我说这话怎么了。难道这话我不该说?还是说不该我说?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心肝嘛…”

花九夷一下跳起来:“好了好了!我不理你了!真是的…”

“…”长风列缺看着她忙忙碌碌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背影,好像是在收拾千红弄得满桌子狼籍,很是郁闷。他有点想不明白,第一次这么叫她,她的反应是畏缩却可爱的,在黑暗中鼓起勇气陪他任性了一次。第二次,她显然是想起了什么,耳根子都开始发红,呼吸都一下子急促起来。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分明是可爱极了的反应,让他很是满足。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却…

花九夷回头看他一副傻样,作势瞪了一眼,道:“还不来帮忙!”

长风列缺道:“心肝,你要我去捡那些东西?”

花九夷的手一抖,刚刚收拾到盘子里的果皮差点撒出来。长风列缺哈哈大笑,她又羞又恼,回头瞪了他一眼,也不收拾了,气哄哄地坐去床上生闷气。

长风列缺蹭过去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她的手。她头一扭,坐去一边。长风列缺又靠过去,索性把她抱过来,她扭了一下,只把脸别在一边。他忍住笑:“这样就生气啦?”

花九夷道:“没有。你走开。”

长风列缺笑了出来,双手不老实地伸下去:“阿九心肝,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乱叫了…”

她轻喘了一声,按住他的手:“你…”你既然知道了,又为什么还要…

她的话却没有说完,被他一把抱住放平。他笑了一声,眼睛的颜色已经深了下去,声音中带着暗哑:“我只在,这个时候叫…”

花九夷挣了两下,有点不愿意。但是他已经把她的衣裙都解了个七七八八,缠绵爱呢。他道:“阿九,让我高兴高兴…只有你。”

她的动作一顿,然后不再挣扎,乖顺地躺在了他身下。

第二日,长风列缺被侍女叫醒。四国会谈正式开始,将在句芒理务院举行。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她裸在被窝外面的肩头上到处都是淤青,很有些骇人。他有些内疚,昨晚,是他不好,心中烦闷,没有顾虑到她的感受。他伸出手想抱她,她却不自然畏缩了一下。虽然没有醒,但是在睡梦中也扁着嘴,很有些委屈。他又愧又心疼,又伸手去抱她。没想到她这次挣扎得更厉害了,还叫了两声。

长风列缺一惊。她平日最恨别人吵她睡觉,因为她的睡眠总是极浅,稍微有一星动静就会醒过来。可是眼下,她虽然时不时会挣扎一下,但是却显然还是睡着的。先前还以为她是觉得委屈所以连睡觉也扁着嘴,仔细一看,却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好像很不舒服。

“阿九?阿九?”长风列缺慌了神,强行一把把她抱起来。

她软绵绵地在他怀里扭了扭,然后吐出一个字:“疼。”

长风列缺忙道:“哪里疼?”

她终于睁开眼,双目无神,看了他一眼:“肚子,肚子疼。长风,好疼…”

片刻之后,青墟跟着侍女急匆匆地赶来。长风列缺立刻迎了出去,皱着眉道:“千红呢?”

青墟道:“千红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九小姐怎么了?”

长风列缺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突然喊肚子疼,而且到现在还没起来。千红一大清早的,到底跑哪里去了?来人,快去请大夫!”

青墟提醒道:“长风,莫忘了你还要去参加四国会谈。”四国会谈,各国使臣都是带着自家上将出席的,为的就是一个威慑的作用。长风列缺身为帛书坎将,其中厉害关系,他自然清楚。

长风列缺挥挥手,不耐烦地道:“此事,待会儿再说。正好镇南侯府出了这种事情,我远在句芒,就当我是对义母被人欺负了心怀不满,故意为之吧!”

青墟点点头,道:“我跟你一起留下来。”他身为帛书八将之一,以坎将为马首是瞻,本就是理所当然。何况他还是长风列缺的直系部下。反正四国和谈谈来谈去,不过也是这么一个结果。镇南侯夫人受了委屈,长风列缺是什么心情,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得很清楚。

长风列缺对他点点头,终于放松了一些,只道:“青墟,好兄弟。”

听说是使节馆要大夫,宫中立刻派了御医出来。花九夷一直昏迷不醒,迷迷糊糊地只喊疼。长风列缺心中急得不行,却守在一边,只恨自己不是个学医的,不能自己上去为她诊断。而且还要在人前避讳,守在一旁还不能流露出焦急来。

御医看了看,只道:“没事,夫人只是寒气入体。再加有些疲累过度,导致精神不好。小臣开几帖药,好好调养一段日子就是了。”

长风列缺一愣:“疲累过度?”

御医看了他一眼,只低着头道:“恕小臣直言,将军英武…但夫人孱弱。最好,一个月之内,忌*房。”

“…”

青墟站在一旁,有些尴尬,但又有点幸灾乐祸。御医走后,长风列缺只瞪了他一眼,道:“丹夏不孱弱,只不过人家不要你。”

“…我不跟你计较。”得知花九夷没事,青墟也只随便调侃了几句,就打了个哈欠,回房去了。可以不用参加那无聊之极的四国会谈,真是好极了,他也再回去偷个懒。

长风列缺也赶紧回去哄花九夷睡觉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位御医,出了使节馆之后,究竟去了哪里。

传说在上古时代,天下本一家。帝王为龙,君后为凤。白虎为攻,为大将的标志。玄武为守,为丞相的标志。而如今,天下四分。其中,句芒以青龙为图腾,富甲四国。祝融以朱雀神鸟为图腾,好战骁勇,只因上古时期,安贞王后征战天下,以火凤为令旗,使凤鸟图腾成为战神的象征。帛书以白虎为图腾,帛书人以忠勇正直著称,与骁勇的祝融人打了一百多年,也不曾败退。玄武以灵龟玄武为图腾,明哲保身,偏安一隅。

第二卷:携手篇 第九十六章:傻瓜与阴谋

第九十六章:傻瓜与阴谋

句芒富庶,句芒人为了能衬托本族尊神青龙的威严,无论是宫室还是民居,布置上都讲究奢华大气。富丽堂皇的勤政殿,以乌金雕刻出龙纹王座,立于巍峨的高处。

王座上的王者,青色金龙袍,金冠束发,面容儒雅俊逸。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上龙头扶手,沉吟道:“消息确实?”

那人跪在王座下,声音平淡,分明是刚刚才给花九东夷看过病的御医:“属实。花氏的确已经怀有身孕。”

毕方道:“那么,孩子能保住么?”

那人略一犹豫,才道:“胎儿才两个月,有些不稳。坎将不知节制,险些令花氏流产。因此,花氏今天早上起来才会腹痛。但是小臣已经开了方子来调理,只要坎将能听小臣的话,一个月之内忌*房,并小心调理,就没有问题。”

毕方道:“坎将,是否已经知道?”

御医道:“并未。小臣只是告诉他,花氏是寒气入体,并提醒他一个月之内忌*房事。一个月以后,胎儿满三个月,才落稳。”

毕方缓缓地道:“卿做得很好。.不让坎将知道花氏怀孕,是对的。只是,卿又为什么要将这个孩子留下来?想必卿,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不如,说给孤听听。”

御医道:“小臣愚昧。小臣只是认为,.若是让孩子流产,动静太大,坎将总会有所察觉。若是让他知道,孩子流产在我们句芒,恐怕要多生是非。”

毕方道:“卿所言极是。此外,孤记.得,花氏身边,有一位精通医术的侍女。不能让她再留在花氏身边。”

那御医深深下拜,道:“小臣明白了。今天早上,小臣上.门问诊的时候,那侍女似乎不在府中。小臣已经派人去街头搜索。请陛下放心。”

而使节馆内,花九夷喝了药,顿时好了很多。她粗通.医理,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好像有当归的味道…这不是补气养血的东西吗?”

长风列缺令她靠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大.约,是因为你身体不好吧…喝了药好多了吧?可要休息一会?”

花九夷摇摇头,.只道:“长风,我到底怎么了?你就告诉我吧。”

他伸手拥紧她,勉强笑道:“是我不好,总是不懂得顾虑你的身子。先前在雍城,你说疼,又说不打紧,我便没有往心里去。大夫说,你是被我累着了。”

她一愣,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了…又想,难怪男子要三妻四妾。这么想着,她不由得又有些不安,在他怀里扭了扭,不说话。

长风列缺也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只抱着她摇了摇,道:“我以后,会小心的。你若是不行了,便说出来,我又不会强你…”

她想,他现在倒是怪她不好了。他兴致一来,她就是哭着求他也没有用。还说让她不行就说出来,她昨晚明明把嗓子都叫哑了要求饶,他也没有理她。他还当她是叫着有趣。

他又道:“你不用这样迁就我。你这样,反而闹得我心疼得不得了。阿九,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你要这么折磨我…”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是他在折腾她,他怎么说是他上辈子欠了她的呢?

他抓抓她的小手:“阿九,你怎么不说话?”

花九夷心想,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又亲亲她的头发,道:“阿九,我们早日回帛书吧。等京城的事情交代了,我们就马上大婚,回边城。”

花九夷终于出了声,轻轻地道:“好。”好像有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长风列缺缠了她半天,她的反应也一直是淡淡的,不禁有点无趣。他有点心烦意乱,只不停地捏她的手,或是抓她的手指把玩,不然就捏捏她的脸。结果更是自讨没趣,捏得她昏昏欲睡。

他突然道:“不如,我给你捏捏腰吧?”

花九夷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顺从地由他扶着趴着躺了下来,还抱了软软的枕头来垫了胸前。长风列缺笑了一声,将手伸下去克制着力道揉捏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但是他生就是一个欠揍的脾气,好不容易做了一件讨喜的事情,却还是要再说上两句找骂的话。

“怎么腰身好像粗了点嘛…胸,好像长了点,嗯,这都是我的功劳…”

花九夷蹬了蹬腿,踹了他两脚,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他逗贫了。

她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阳光灿烂,她好像走到了一个百花繁盛的地方。脚下就是繁华的花丛,天空清朗,风光霁月。那一头有一株桃树,枝桠上的桃花灼灼烂漫,好像是太阳下一团一团小小的,清凉的火焰。

她笑了一声,小心地提着裙子,穿过自在飞花,避开脚下重重烂漫,轻轻靠过去,站在那一株桃树下。娇嫩的桃花,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庞,好像婴儿稚嫩的手指。

娘。

她笑得开心,伸出手轻轻触摸,好像在抚摸一个孩子的肌肤。

娘亲。娘亲。

飞花落在她脸颊上,熨帖着璀璨的阳光。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片粉嫩的花瓣,连眉梢都带着欢喜,好像是捧着一个晶莹的梦境,又好像是托起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长风列缺奇怪地看着睡梦中的女子,嘀咕道:“怎么就睡着了都一直傻笑…难道梦到好吃的了?”

然而他又为她这一种甜蜜幸福得不可思议的笑容所感,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触摸她娇嫩的嘴唇。低头轻轻吻上去,从心头萦绕出一丝一丝的柔情,化作唇边的温柔呼唤:“阿九…”

他就这样看着她,好像都可以觉得无比满足。

四国和谈和往常一样,隆重则矣,却一点看头也没有。帛书带了两位上将来,还把第一将坎将长风列缺也带了来,却一个也没有出场。白相却是一只得道多年的老狐狸,坎将和乾将不来,他也沉得住气。帛书今年大胜祝融,虽然有祝融内乱的原因在里头,但是先前坎将居于深山的时候,就已经把祝融兵拖得半死。

坎将休将相遇于深山,看起来是最后一搏。实际上,休将却是无奈之举。从山下行军到山上,军旅疲惫不说,而且还地形不熟,有孤军深入只嫌。休将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兵行这一步险招,毕竟,当时祝融兵已经经不起再这么我明敌在暗地拖下去了。帛书的游击作风,令他们吃尽了苦头。于是休将便仗着生将在身边,而高山上的帛书军又分散,才行这一步险着。谁都看得出来,这场战就算打下去,无论帛书能不能做赢家,祝融都绝对赢不了。帛书和祝融打了这么多年,时有胜负,相持不下。战争,停在了帛书占上风的阶段。祝融不服软都不行。

因此,虽然坎将没有到场。但是白相这次出使,带在身边的两位上将,却都是边城将领。最后这一战之中,坎将居于深山,乾将镇守边城,两相呼应,牵制着祝融。这两人,正是联手克制祝融之人。坎将和乾将都不来,而且坎将还是以女眷身体不适为由。虽然于礼和于计划都不合,但是白相也不恼。听到了消息,他连眼皮也没跳一下。

打了胜仗,态度自然要高傲一些。他这个正牌使臣已经到了,就没什么让人说的。坎将和乾将,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十分疲惫。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搅他们的好。这场战争,是哪一场,自然不必说,白相的态度分明就是借着这场胜仗威慑三国。你说你把人带来了,又说什么让他们疲惫,需要休息?难免有人嘀咕,要休息,又千里迢迢赶来句芒做什么。十分之欠抽,十分之让人看不顺眼。但又十分之不好惹。

国与国之间,其实和人与人之间是一样的,但是又很不一样。一样的是,合作的时候可以很愉快,但是这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根本上的。大度和爽朗,都是建立在己方有压倒性的优势的前提上的。当彼此实力差不多相当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便只能寸步不让。若是表现出一星半点软弱可欺的样子来,对方就会得寸进尺。

有人说,这些擅长外交的文官,上了年岁的,说白了都是一群不要脸的老泼皮。其脸皮之厚,其心眼之黑,非常人所能望其项背。再优美的外交辞令,说白了,都是一句话。即,一起能得好处就一起,没有好处就拿你的好处来给自己。

做一个高傲的人,以后要求人的时候,人家会狠狠地奚落你。但是做一个骄傲的国家,人家不敢欺负你,以后有了共同利益,人家还是得来找你。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白相的态度倨傲,其他国家的使臣自然要在心中唾骂不已。但是在帛书人心中,他依然是高端的外交家,为国民争取了利益,保住了帛书的荣耀和尊严。是以白相被那么多人骂了这么多年,依然身体健康,精神抖擞。

第一天的谈判,就在句芒丞炼岚的长篇和平万岁演说,和祝融景将景祝犁针对句芒的冷嘲热讽中,过去了。玄武睦仪长公主秉持一贯的传统,依旧不动声色,帛书白相处事老道,无论你问他什么,他都只是说一句,我帛书并非好战之国,就默了。

到中途停下来吃饭的时候,白相用膳优雅自在,睦仪长公主不紧不慢。而炼岚姿态优雅,但是一直喝水。景祝犁一边用膳一边冷笑,好险没噎死。

长风列缺好险没笑掉牙:“看来只要我们帛书不开口,祝融还真是就逮上句芒了。”以前每次四国会谈,一开场帛书和祝融就吵得不可开交,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句芒一直是个调节人的姿态。如今帛书消停下来,祝融竟然也不找帛书的麻烦,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句芒。

花九夷道:“祝融为什么看不上句芒?难道有什么恩怨,可以让他们耐着性子和你们打上一百多年。若是我,恐怕就直接发兵向句芒去了。”

青墟沉吟道:“祝融好武功,对于我帛书百姓来说,他们的确是最大的敌人。但是实际上,他们本性就是好战的,根本也不觉得发起战争是不对的。也许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战争和吃饭睡觉,一样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即使流血受伤甚至战死沙场,他们也觉得没什么。”

长风列缺道:“是了,我们是武将,镇守在边关,所以没注意到。其实在外交上,祝融却从来没有故意为难过我们。”

花九夷左看右看,奇道:“咦,千红怎么还不回来?”

青墟道:“今天早晨,好像见千红姑娘和小李一起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花九夷道:“和小李?”

长风列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道:“肯定是跑到艺伎馆去了!这个小李,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千红没有分寸,难道他也不知道分寸吗?”

花九夷有点担心:“这都大半夜了…千红从小就生活在蓬莱岛,什么世面也没有见过…”

长风列缺道:“你难道还怕她被人欺负?她那个样子,不欺负别人就好了,你还瞎操心个什么劲。”

花九夷颦眉不语,但是面上忧心重重。

青墟道:“九小姐,确定是去了艺伎馆吗?我这就派人出去找找看。千红姑娘武艺超群,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但毕竟是跟着小李。小李是个老道的。九小姐,就不必忧心了。”

花九夷这才面色稍缓,垂下头道:“有劳青墟大人了。”

青墟大方地道:“这有什么劳不劳的。九小姐的事情,在下自然义不容辞的。”

花九夷低下头,笑了一笑。在烛火下显得这样妩媚,华美的脖颈曲线,如此动人。

青墟一怔,饶是他已经心有所属,也还是被这不自觉的媚态所感,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长风列缺看了,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又酸又涩,还有一些不甘心。他想,他的确是个不懂得温柔的人,一句好听话也不会说,现在被堵得慌,也是他自己活该。但是看了终究还是郁闷,遂站起来道:“好了青墟,你去调遣人手,到京城各大艺伎馆去找找看,也去问一问千红房里的人和跟小李一起的士兵。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忙完,早些休息吧。”

青墟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走了。

花九夷看着他去关了门,又过来一把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去床上。她轻声道:“长风,你明天…”

她的话突然说不下去,因为他突然半跪在他面前,动作生疏地给她脱鞋。见她突然停住,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我明天怎么了?我明天不出去,我看着你。”

说着,又把玩了一下她的小脚,笑道:“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遍了,我倒没仔细看过,你这小脚长得这样好看…”不过他的巴掌大,剔透的脚趾,一颗一颗,生得极精致。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那可爱的脚趾立刻蜷缩起来。

她红着脸道:“你这是做什么呀…”

他的臭毛病又发作,说了一句:“你这脚丫子长得真好,看你的脸看腻味了,看看脚丫子也不错。”

花九夷一愣,然后大怒,把脚用力抽了回来:“我才不给你看!你要是看腻了你就去看别人好了!”

“…”长风列缺自知又说错了话,不禁有些懊恼,坐去床边抱住她,“我才不看别人,我宁愿看你的脚丫子,也不看别人的脸。阿九,阿九…”

他闹得不像话,她撑不住要笑,但只是强行忍住就是不笑出来。长风列缺抱着她蹭了一会,见她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气恼,索性也坐去一边,气哄哄地不说话。

“…”花九夷有点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又开始生气了,试着叫了他一声,但是他根本不理她。她无可奈何,因担心千红,心里有些烦闷,只自己翻身上了床,朝里躺了躺。

长风列缺生了一会气,见她已经背朝外躺好,好像是睡着了,不禁有点丧气。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小孩子气,默默在心里笑骂了自己几句,终归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对着烛火发了一会呆,他嗤笑了一声,心道,人已经是自己的了,抱她的是他,她跟随的也是他,他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竟然跟自己在这里赌气。反正日后的日子还长,她总也是一直在他身边的。他抬手灭了烛火,翻身上了床,躺在她身边伸手去拉被子。

几乎是他一上了床,她就翻了个身滚进他怀里。他一怔,然后伸手将她拥紧。

“长风。”

“嗯。”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有些疲惫。

第二卷:携手篇 第九十七章;纷争的源头

第九十七章;纷争的源头

花九夷往他怀里蹭了蹭,巴拉巴拉他的衣领,无意识地摸了摸他裸在外面的锁骨:“长风,千红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过。就算有的时候我要她去买东西,她也是即刻就会回来的。”

长风列缺抓着她的手,道:“她武功不弱,又精于用毒。无论是用武还是用毒,别人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花九夷又道:“可是,她根本没有任何经验…”

长风列缺低声安抚道:“你放心吧,青墟已经让人去找了。你也没有任何经验,不懂的。我来告诉你,就算有人有心对她不轨,也无非就是用武和用毒。何况有小李这个人精在,不会有事的。”

花九夷轻声道:“但愿如此。”

她轻轻地倚在他怀里,呼吸很安稳。他轻轻抱着她的腰身,愣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突然觉得心满意足。

“阿九?”

“嗯?”她的声音有点含糊,好像快要睡着了。

他把头低下去,轻声道:“阿九,给我生个孩子吧。”他是真的累了,总想要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镇南侯夫人这件事之后,他更想要归隐田野。

听了这样的话,她突然迷迷.糊糊地想起那个繁花万盏的梦境来,便笑了出来,低声道:“好。长风,桃夭相嬉戏,灼灼闹年华。如果我们有了孩子,无论男女,取个名字,就叫长风闹,好不好?”

长风列缺一愣,嘀咕了一句:“长风.闹?闹闹?其实我想要个女娃,像你最好。可是你这个个性,如果不逗你,成天到晚也说不上一句话,哪里闹得起来?”

花九夷一下醒了过来,只道:“算.了,睡吧。”其实她心里却在嘀咕,我这个性怎么了?这话说的真难听。只是她又累又困,遂也没有多说。

长风列缺自知又失言,但多说多错,何况她已经困.成这样。他只伸手摸摸她的头发,道:“睡吧,明天早上一起来,你就会看到千红的。”

可是,事实上,他们结结实实地找了三天,也没找到.千红的踪影。虽说这里是句芒而不是帛书,他们就算身为尊贵的使臣,实际上却也没有什么权势。但是就算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这一群人的能耐,又岂会受地方局限。青墟发挥了当初在军营里打探地方消息的精神和手段,几日的功夫,就跟安州大街小巷的地头蛇混的娴熟,如此撒网搜索,竟也没半点有用的消息。

千红最后出现的地方,果然是安州一家有名的.艺伎馆。但是任他们把那家艺伎馆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人。馆子的妈妈,也只说的确见了一位异乡的公子带了一位貌美的女子来,但却没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连账都没有结。当时被点进屋子的姑娘们后来也被赶了出来,她们只当是这两位有什么隐讳的事情要做。毕竟是一男一女来的,来的这种地方,确实没什么好稀奇。大约X时的时候,还听见他们屋子里有人。之后,便没有注意了。

花九夷急得简.直要团团转。尽管长风列缺小心安抚,青墟也一再保证不会有事,可是她就是一日急过一日。长风列缺和青墟虽然是武将,却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人物,自然有一种能让人信服的魄力,一套劝慰人的说辞,以他们的缜密心思简直不需要私下串通,就可以毫无缺陷,她听着听着,觉得也的确有道理。可是出于一种难言的感觉,她就是无法安定下来。这种感觉,简直强烈到可怕,或许,也可以叫直觉。

她和千红从小就在一起,就算偶尔分开,彼此也都是在对方能掌握的状态之内。她们的感情和默契,自然不是常人可比。就算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却也是十拿九稳了。起码,以花九夷对千红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地就离开自己这么久。这一点,青墟的想法是,大约千红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走得远了,一时没有顾虑到这么多。为了让花九夷安心,他更是曾经隐讳地暗示,花九夷是否曾经做出什么惹千红生气的事情来,让她负气出走了。花九夷想一想,好像最近自己的确是比较忽视千红,连她最近情绪怎么样都不太清楚。青墟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让花九夷觉得千红是负气出走,总比是出了什么意外好。

而长风列缺却有自己的考量。他心知花九夷是一个极执拗的个性。她不开心,就是把她哄上天,事情没解决,也难以博美人一笑。于是他的做法是,表现得比她还不开心。

“上次,蓬莱天尊来信要你回去的时候,好像就是千红失踪了一日,然后回来偷偷把你带走的吧。”

花九夷本来还在全心全意地担忧着,可是听到这样的说法,不由得一愣。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长风列缺的占有欲的醋劲。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又会突然想起那件事情,但是蓬莱天尊的事情,她在他面前永远是心虚的。毕竟事关女子的节操,她曾经心许他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不贞,何况还对上这么一个醋缸子。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却见他凤眸隐隐泛着冷光,不禁有些胆寒。

她低下头,轻声道:“上次的事情,是误会…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见她的样子,长风列缺也有点心疼,但还是狠着心肠道:“误会?什么误会?误会就是她一声不吭地就进来敲晕了我的左先锋,然后把你带走吗?”

花九夷一怔,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突然抬起头来抖着声音道:“你,一直对千红怀有成见…”

长风列缺一见她这样,便暗道糟糕。她说这样的话,虽然不是在隐讳地怀疑是他做的手脚,却有怀疑他幸灾乐祸之意。但是他隐隐地又有些恼火,难道若是他不喜欢那个侍女,她便要跟他生气不成?哪里就这么娇贵,让他说一句也说不得!先前的目的也被他忘得差不多了,一种陡然而生的被排斥感充斥而来,他冷笑了一声,道:“她是你的侍女,和你情同手足也是你的事情,我凭什么要觉得她好?难道你身边的阿猫阿狗,连蓬莱天尊,也要我同他们亲亲热热吗?若是真的亲热上了,恐怕你才要哭吧!”

花九夷没有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狠,虽然他长了一张欠人骂的嘴巴,她一直都知道。但是此时听到这样的话,她也觉得受不住。脑子里空白了一会,她张了张嘴,然后脸色煞白地别过了脸:“你…对,千红是我的侍女,和我情同姐妹也是我的事情。我…倒是辛苦你了帮我找她,以后不敢麻烦你了,我自己会去找她的。”

说到后面,嗓子也哑了,明显是在勉强压抑着哭腔。她也不肯再回过脸来,好像是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要走。他们原本面对面地坐着,长风列缺去四国会谈露了个面,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没想到一见面先前的计策和手段就全抛去了一边。他懊恼之余,自然不可能真的让她走,出手去拉,她却要挣扎,被他一把拖住拉进了怀里。

她哭得眼睛红红的,很是可怜。他又懊恼又心疼,却又有点想不通,她怎么会这么伤心?明明自从她说了再也不哭,爱哭鬼的毛病就改了不少。如今这样,怎么又哭成这样了?难道真的担心成这样不成?这样想着,他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明知道跟女人吃醋是不对的,但是他还是费了好大劲才把心里冒的那些酸泡泡压抑下去。努力压抑的结果,就是说出口的那些话,用的不是与自己想象那般温和的语气:“别哭了,我帮你找就是了。”

敷衍!不情愿!

花九夷登时火起。她想,问题的重点,根本就不是他帮不帮她找人好吧,就算他的态度再认真,人找不回来才是白搭。她在心里一再地否认自己是因为长风列缺的态度而生气。否认了一会儿,好像有点效果,于是她一把推开他,坐直了身子,道:“你若是不情愿,我也不敢勉强。反正时间一到你也是要回帛书去的。”

“…”她什么意思?莫非是找不到那个千红,她便不跟他回去?看着她开始镇定自若地拭泪,长风列缺抬手按了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然后道:“阿九,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即使我们现在找不到她,等回到帛书…”

他大约是想跟她分析利害关系。毕竟他现在虽然是使臣,而且人在句芒,却是个随从的身份。回到帛书,他就有大批的自己人和关系网可以用,即使延伸在句芒来,也是很有能力的。可是他的话没说完,被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