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失笑,自袖中取出一卷绢帛来:“就知道你肯定搞不定,拿去交差。”

李心桐一愣,赶紧接过,却发现里头详细记录了许多细节问题,有些她压根就没想到。她眼圈一红,哽咽道:“哎,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昔年承蒙贵派照顾。”她若无其事地说,“算不了什么。”

李心桐纵然迟钝,也知道这绝对是看在慕天光面上才有的待遇,不由慎重接下:“谢谢你了。”顿了一下,支支吾吾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

“飞英这臭小子本来该和我一块儿来的,结果不知道疯哪里去了,你可能还得多招待他一回。”她不太好意思。

殷渺渺莞尔:“他就和我亲弟弟一样,算得了什么,到时候我多留他住段日子,你们可别舍不得。”

“那我就放心了。”李心桐长吁了口气。

两日后,她也离开了冲霄宗,客人们至此全部离去…呃,也不是,丹心门黄管事的女儿黄逐月借了父辈的交情,留在了冲霄宗论丹道。

少女的心事,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叶舟的脸色非常难看,活像是被人欠了一百万灵石。

事情太过相似,难免引起了殷渺渺的同情。她想了想,笑道:“正好我最近不少事,你就留在我这里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因果、三千世界、末法时代之类的概念,其实都是来自佛教,但发展了那么多年,道佛互相吸收了很多,修真文又多混杂使用,本文中的相关内容含有大量私设,我尽量自圆其说,只是不要考据…

又及,修真界里也是有很多牛逼人物的,人家活得够久,又一直在追寻世界的真理,应该有很多先进的想法,只是没有系统的整理和研究。

371

自从冲霄宗开办积分赛后,每日消耗掉的符箓、阵盘、丹药如流水一样,神器坊和丹鼎阁成为了门派内的最大赢家,上上下下吃了个满嘴流油。

当然,最初殷渺渺解释门规的时候,他们还心有顾忌,生怕是准备对自己下手,谁知虚惊一场,她很快交付了执法堂的事,一心一意招待起客人来。

他们渐渐放了心,认为首席虽然心里很有想法,但毕竟进门便拜入了翠石峰,对于底下人的手段一知半解,只消把帐做平,应当无忧。

胃口一点点养大,胆子也慢慢肥了起来。

殷渺渺终于等到了他们动手。

为了保证公平,积分赛的道具皆是使用同样的材料制作而成,将误差减少在一定的范围内。当初选定材料的时候,殷渺渺再三甄别,亲自决定了几种中等的材料,保证道具的效果能够对大部分弟子起效。

而现在,一些贪心的人便把主意打到了这上头。

他们用低等级的材料,替换了中等的材料,做出来的道具虽然有同样的作用,但具体的效果却差了很多。譬如说,消耗最大的定身符中,原有的效果是定住5秒,现今却变成了3秒,且修为较高的弟子能够摆脱的几率也从50%提高到了70%。

积分赛毕竟不是网络游戏,伤害量多少,定身几秒,免疫的几率多高,全是不可控的因素,就算是当事人感到了细微的差别,也只会以为是自己或对方的实力出现了变化,不会怀疑到道具上去。

做事的人十分谨慎,总是将劣质的道具小心混入正常的之中,且只发放在三或五人的小规模对战——斗法新手因为经验少,更喜欢小规模战攒经验,经验丰富的老手乃至筑基修士,都喜欢玩大规模的20人赛。

至于马上要举办的50人赛,他们是绝对不敢下手的。

神器坊的管事检查了遍比赛要用的道具,确认无误后才命人封箱。他在神器坊做了多年,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捞钱,什么时候又必须平安无事。

可惜的是,殷渺渺等他们很久了,已经不准备再等下去。

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彻查的机会。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库房中,静静站立片时,将其中两个箱子调换了地方。办完以后,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翌日,冲霄宗积分赛年终决赛。

这是一个月前,紫烟向殷渺渺建议的,她认为弟子们对于积分赛已经十分熟稔,是时候增加一点难度了:“开场大的!20人的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我们来个百人大战!”

殷渺渺同意了,决定将积分榜前100名平均分成两队,进行一次50V50的大战,地图沿用旧的,但做了一点变化,所有的道具不再是赛前分发,任由小队提前分配,而是放在了地图里。

每个地方都有藏匿道具的可能,客栈的茶杯里,酒馆的地窖里,大姑娘的绣房里…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参加的名额有限,水镜便成了必需品,殷渺渺催了三次,神器坊终于在她忍不住想动手之前交付了。

第一个地图是地况最复杂的仙城,为了便于观看,取消了迷雾的制造,四面水镜分别占据了一个方位,届时会由金丹修士酌情调整。

镜头有了,观众席也得有,好在于修士而言,盖房子再简单不过了,略略调整了地势,便在三个地图中间开辟出了一个空地,中圆外方,暗合天人之道。圆的是高台,有坐席,是专门为裁判、评委、嘉宾准备的;方的是空地石砖,便于弟子们拖个蒲团席地而坐。

殷渺渺到的时候,下面的空地上已经一片黑脑勺,人头攒动,声音鼎沸。有一刹那,她觉得回到了国庆期间的旅游景点:“这么多人啊…”

“没事的弟子都来了。”紫烟喜气洋洋地说,“刚才路上还有好几个筑基弟子问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筑基期的比试,他们都快望眼欲穿了。”

殷渺渺瞥她:“筑基期的很贵。”

紫烟想起每个月的账单,顿时闭嘴了。

“别急,他们会有事情做的。”殷渺渺望着台下对她挥手招呼的众多弟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啧!”紫烟抬起胳膊架在她肩膀上,亲密地说,“素微啊,当年你入凌虚阁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到你那么会玩呢。亏得是你不是连华,不然我们岂不是要闷死了?”

她好奇地问:“当年你以为我是什么样子?”

“假正经,爱谦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予明听见她们的对话,二话不说出卖了她,“一言以蔽之,很有心机,不能深交。”

紫烟被揭了老底,脸上挂不住,讪讪道:“你别听他瞎说,这家伙就爱给我抹黑。”

“你也没说错啊。”袁落跟着上来,“她就是这样,心眼特别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利用你。”

殷渺渺还来不及说话,乐眉幽魂似的自他背后冒出来:“爱之深,恨之切,你真的不是由爱才生恨吗?”

袁落的脸立刻黑了:“有病。”在他眼中,凌虚阁有两个神经病,一个是辛夷,自恋到脑子有问题,一个是乐眉,忽悲忽喜,人家没哭她先哭,压根不像个修士。

他们吵吵闹闹,殷渺渺却懒得搭理,和白逸深、云潋坐到一处:“快开始了。”

“嗯。”白逸深望了眼准备的两支队伍,轻不可闻地叹息了声,“非得在今日吗?”

殷渺渺知晓他的意思,解释道:“说到底只是一场比试,并不能代表什么,胜负本是兵家常事,不必太过在意。”

今天的比赛肯定是不公平的,然而,她并不想培养修士公平竞技的意思,毕竟出了宗门,谁也不会讲究一个公平。

体育精神不适合修真界。

白逸深认可了她的说法,没有再说什么。

比赛开始了,红蓝两队戴着颜色不同的面具,被传送进了仙城的正东和东南两端,双方都没想到一开始的传送点就会那么近,爆发了小规模的混乱。

但是很快,在队长的调度下,五十个人很快分开成若干个小队,或是去搜寻道具,或是潜藏隐匿,或是阻拦截击,各司其职,配合得十分默契。

“没想到短短三年多的时间,炼气弟子就能做到这样的地步。”白逸深不禁目露赞许,“合该叫师尊他们也来看看的。”

殷渺渺托着腮:“下次,这次不合适。”一会儿爆出什么事来,太打人脸了,“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多是采取化整为零的办法,五十个人分成十个小队,实质上还是五人对战。”

白逸深蹙眉:“有什么问题?仙城地势复杂,分头行事更便宜。”

她沉吟许久,问道:“你们了解过以前的道魔之战吗?怎么打的?”

修真界的战争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是一群人正面刚,攻击的攻击、防御的防御、辅助的辅助,还是和古代战争一样,看重列阵交锋?

在场的人都答不上来。

但白逸深道:“规则所限,定身符又必须近身才能起效,你希望培养他们大规模战斗的经验,恐怕不太可能。”

“我也这么想,所以我决定积分赛只开在炼气期,筑基期换法子培养。”殷渺渺叹了口气。

紫烟心痒难耐,催促道:“你打算让筑基的干什么?”

“还钱。”

众人:“???”

“积分赛很贵啊,又不能问他们收灵石,要不然比赛还不如去出任务。”殷渺渺道,“积分赛,能培养他们的对战意识,又可以用积分兑换奖励,这才让他们趋之若鹜。但我不能这样让宗门一直出钱补贴?对财政的压力太大了。”

众人:“…”比赛是为了培养弟子,宗门补贴不是应该的吗?

“所以,炼气时花钱,筑基的时候,就该还钱了。”她漫不经心地道,“具体是什么,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迷之静默中,袁落幽幽开口:“看,我就说她很可怕?”

白逸深说:“看比赛。”

比赛已经变得十分精彩。有人引蛇出洞,将敌人引向了埋伏点,双方激战的动静引起了机动小队的注意,立即过来支援,谁知不小心打碎的灯笼暗藏玄机,射出数条锁链,一下子捆住了混战的人。

然而,红队有个队员运气爆棚,恰好站在屋顶上,万幸躲过一劫。他立刻拿出之前刷到的定身符,朝着蓝队战力最强的一人下了手。可是在他下手的刹那,背后突然吹来一阵阴风,下一秒,他也浑身僵硬不得动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蓝队一个擅长隐匿的队员隐藏在二楼的屋檐下,给出了关键的一击。

此地的对战十分精彩,观赛的金丹修士早早调转了水镜对准他们。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幕:明明蓝队的主力队员实力更强悍,但却是红队的锦鲤率先挣脱了定身符的效力,三息之后,早了一瞬的蓝队主力才恢复自由,只是已经太迟了。

“这是怎么回事?”

“怪哉,怎的是他先脱身?”

“只差一点点,就能用束身索绑了!”

修士个个眼清目明,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时间差,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神器坊的管事眼皮子乱跳,心想,该不是哪个王八羔子见钱眼开,偷偷掉包了?他暗暗心惊,思忖片刻,招了个弟子过来,附耳说了几句。

一切正落入殷渺渺眼中。

她拍了拍白逸深的肩膀:“去看看神器坊还有没有水镜,四面太少了。”

白逸深会意,起身跟了上去。

殷渺渺的视线落到了面前的果盘上,洁白的手指在橙子上停留一秒,最终落到了旁边的樱桃上,切橙子的人不再了,以后便换一种水果吃。

反正都是补充维生素,又有什么区别呢?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加更,长篇真的太耗心力了,我觉得还是现在的节奏比较合适,每天更一章,但是天天更,这样我也可以保持这篇文的感觉。

呃,所以春节也不断更,算是个好消息嘛??

372

年终赛是三局两胜,但是在第一场比赛之后,红蓝二队就爆发出了强烈的冲突。

蓝队指责红队作弊,因为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前后相差不过一息的定身符,却产生了三秒的时间差,明明蓝队的人修为高于红队。

“肯定是他们偷偷带了什么防御法器。”蓝队言辞凿凿,“请求裁判搜身。”

红队的当事人十分冤枉:“空口无凭,你们不要乱冤枉人,我没有违规。”

当时定身的差距直接导致了蓝队修为最强的一人出局,是以他们不肯轻易放过,非要裁判搜查不可。

“搜就搜。”当事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冷笑道,“要是搜出来我没作弊,你们怎么办?”

蓝队傲然道:“你想怎么样?”

“大喊三声我是孙子,我错了。”

“呵,有何不可?”

他们吵吵嚷嚷,高台上的人肯定不会没注意到。紫烟按捺不住,主动下场阻止,被众弟子拉着做了鉴定。

“没用法器。”她脾气爽直,痛快地宣布了结论,“法器是会产生灵力波动的,真的有不同寻常的情况出现,我们肯定会发现——除非他用的是仙器。”

有弟子不服:“那为什么修为低的人反而能率先破解定身效果?”

“符箓对于每个人的效果不同,也未必和修为有关。”紫烟没当回事,摆摆手道,“好了,多大点事,吵个没完,赶紧比下一场!”

她下了结论,蓝队不好反驳,只好放下狠话:“下一场走着瞧。”

红队洗刷了冤屈,纷纷叫嚷:“到时候输了,可别又找借口。”

然而,风水轮流转,这次吃亏的变成了红队。

在第二个沙漠地图中,每隔十五分钟便会出现一次沙尘暴,威力十分强悍,炼气修士绝对无法抵御。因此,双方进入地图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能撑开防护结界的四方旗。

为了避免某支队伍在开局一刻钟内就GG,四方旗就在他们传送点的不远处,双方都顺利地找到了。

沙尘暴来临时,众弟子纷纷聚拢在一处,四方旗挥舞三下,展开了一个足以笼罩所有人的巨大结界,遮天蔽日的风沙被挡在了外面。

“说起来,为什么要特意设定这样的天气?即便是真的会遇上沙尘暴,也不可能一刻钟一次。”止衡开口询问。

殷渺渺道:“培养时间观念,让他们产生紧迫感。”

仙城地形复杂,能打持久战,沙漠有风暴,逼迫他们速战速决,沼泽多有干扰,必须一边和敌人周旋,一边防备沼泽内的吸血虫,三个地图各有各的特点,力求让弟子们适应不同的情况。

乐眉感叹:“煞费苦心,你真是为他们考虑周全。”

殷渺渺不忍心告诉她,其实最初目的只是为了玩法多样化,免得弟子们玩腻了放弃。

就这么一直误会下去。

言归正传,这个地图中的沙尘暴是由充当裁判的金丹修士手动操控,所以时常不定,充满了随机性。但四方旗不同,它的工作原理有些像电器,主体能长久使用,效用长短在于提供灵力支持的妖丹。

因此为公平计,每次新的比赛开始,都会更换四方旗内的妖丹,且必须是相同的品阶。可是,妖丹和妖丹之间差一阶,价格便是天壤之别,四阶的妖丹等同于筑基,能坚持30分钟,三阶的妖丹却只能坚持15分钟。

15分钟的区别,价格相差80-100灵石。

殷渺渺不是没有考虑过替换性价比更高的三阶妖丹,但是沙尘暴一吹至少3-5分钟,15分钟也就三五次,时间实在太短了。

但牟利的人可不会考虑这些,同时降级两个队伍的四方旗,大概能获取200灵石左右的利润。如果有哪支队伍特别菜,一下子就over了,甚至可以不换内丹继续使用,考虑到每日大约能举办四到五次比赛,一天下来基本能获益1000灵石。

要知道,内门筑基修士的月例只有200灵石。他们只消贿赂负责的金丹管事,让他酌情减少每次沙尘的时间,那么,一天下来,对方可以得500灵石,剩下的人也能分到100-200的收益。

这点钱在殷渺渺看来算不得什么,可对于普通弟子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为此铤而走险,完全值得。

红队得到的,便是只有一刻钟时长的四方旗。

负责制造沙尘的金丹管事并不知道道具被掉了包,依旧按照三十分钟计算,每次沙尘的时常保持在三到五分钟的区间内。

所以,在第四次的沙尘暴出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蓝队的四方旗好端端的撑着结界,红队的四方旗却闪了闪,失灵了,呼啸而来的沙尘瞬间淹没了众弟子。

裁判大惊失色,立即停手救人。

于修士而言,被掩埋片刻算不得什么,但此事透露的信息量太大,台下已然议论纷纷,有人公然怒吼:“蓝队还好意思说红队作弊,我看是他们贼喊捉则!”

“此事太过蹊跷,究竟发生了什么?”弟子们交头接耳,哗然一片。

殷渺渺微微弯起了唇角,心道,民怨沸腾,不给个交代说不过去,这事无论如何都压不下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这样的事,当然必须立刻展开调查。执法堂迅速封存现场,留扣队员,表示要彻查此事。

然而,弟子们不肯就此罢休,原地静坐,言道:“那我们就等着。”

执法堂压力山大,跑来请示殷渺渺。

她说:“彻查。”

“遵命。”执法堂的三个管事放心了。

法器的问题并不难查,很快便在诸多的法器中鉴别出被替换了的低等产品,矛头一下子对准了神器坊。

神器坊的管事不是傻子,第一次出事就觉得风头不对,第二次就敢确定是被搞了,哪会等执法堂上门,早就派人回去处理瑕疵品。可惜他们没有想到,白逸深就在那里,被逮了个正着。

这还得了?消息传到殷渺渺这里,她“十分震惊”,直接站了起来:“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速带我去。”

顺理成章的,她被确凿无疑的证据镇住,“怒不可遏”地要求检查库房和账目,顺理成章地发现了种种问题。

到此为止,大部分有脑子的人都想到了她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一点侥幸也不敢有,立刻去萃华峰和千箓峰寻求庇护。

事情是肯定做了,被人坑也已成定局,但能不能逃过一劫,还是未知之数。他们非常清楚,殷渺渺最大的弱点在于她的修为。

金丹和元婴,天壤之别,上下分明。

萃华峰。

“师尊容禀,今日之事太过蹊跷,弟子绝不敢在这等场合大意,必是凌虚阁蓄意为之。”炼器坊的管事涕泪横流之余也没忘添油加醋,“师尊,来者不善啊!”

龙泉真君铁青着脸,重重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

“弟子莽撞了。”他是龙泉真君的第四个入室弟子,任职于神器坊多年,外貌约三四十岁,这会儿跪在地上,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此事该如何应对,烦请师尊做主。”

龙泉真君冷笑:“你要我怎么给你做主?事情你没做?”

“今日之事,绝非我愿。”四弟子铿锵有力地回答,就差指天发誓了。

“蠢货!”龙泉真君一拍桌子,“你是想告诉别人她有心陷害于你?那我倒要问问了,你们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弟子道:“她是想对神器坊动手。”

“你知道就好。”龙泉真君闭了闭眼睛,“她没把握不会随便动手,这次的事,就算是我也不好插手——你当掌门心里没数?”

弟子大惊:“师尊!那弟子、你不管弟子了吗?”

“嚎什么嚎?我还活着,她不会杀你的。”龙泉真君烦躁地说,“行了,你回去好好想想,这次的事是谁的责任。”

弟子愕然。如果没理解错的话,师尊的意思是叫他把责任推到其他人头上,自己认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这么容易便认了栽,还是他的师父龙泉真君吗?

他支支吾吾地说:“可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师尊的颜面何存?”

“呵。”龙泉真君睥睨着,“与我何干,这事又非萃华峰之过。”

弟子一愣,继而了然:“弟子失言。”

千箓峰。

红砂真君大发雷霆:“积分赛事关门派未来,多少人盯着,你们居然敢在这上头动手脚,是嫌命太长了?那也用不着执法堂找上门来,我提前成全你们!”

“师尊息怒。”符箓坊的管事惊得魂飞魄散,忙不迭跪下请罪。她师尊和龙泉真君可不一样,真惹恼了她,逐出师门都是轻的,保不住要自己清理门户。

“我倒是想不生气呢,但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好事?”红砂真君冷笑,“其他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水至清则无鱼,结果你们居然高出这种弄虚作假,欺瞒师门的事。”

弟子赶紧撇清关系:“师尊明鉴,弟子并不知情,这都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顿了会儿,又低声道,“炼器坊的人行事无忌,以次充好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什么事都没有,底下的弟子见了,难免会起些心思,毕竟师尊与龙泉真君同为掌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消弭在了红砂真君阴沉的面色里:“弟子一时失言,请师尊勿怪。”口中请着罪,心里却知道自己说中了关键,她的师尊一生要强,同为元婴,符箓坊的弟子不肯低炼器坊一个头,也是情有可原的。

四周静谧无声。

红砂真君负手而立,脑海中回想起前些日子,殷渺渺上门拜访时说的话:“普通弟子修行不易,为求前途,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也实属常事…只是古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今日走了偏门,来日许要入邪道,万望真君勿要心慈手软…此事一了,我必为众弟子寻一条正路…”

屋中响起轻不可闻的叹息,红砂真君闭了闭眼睛,肃声道:“你为符箓坊管事,又是我门下弟子,原有管教之责,今日出了这样的事,难辞其咎。去,让别人看看,我们千箓峰的人敢作敢当,绝不会推卸责任。”

那弟子满嘴苦涩,俯首应下:“谨遵师命。”

“不必担忧,你是我千箓峰的人。”红砂真君缓缓道,“既入我门下,我必保你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有点隐晦,解释一下,渺渺已经和千箓峰、萃华峰的老大完成了利益交换,所以两个大佬不会插手,比赛的意外也好,后续的调查也罢,其实都是走过场,不会翻盘的~

那啥,其实我也认真考虑过打脸对峙公堂之类的爽剧情,但不符合渺渺的人设…SO,就这样!

记得貌似有人说过,这篇文的感情戏和其他文不太一样,不太有切身代入感,我想说是的,就是这样,每篇文的风格和基调不同,隔壁的替婚会详细写甜甜的纠结,因为定下的基调就是现实真挚,而这篇修真文,我觉得应该更缥缈绮丽一点,所以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373

执法堂搜查神器坊的库房和账目,约莫花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让所有人惊异的是,负责的两位掌事始终不曾露面,言既有凌虚阁主持此事,他们便全权托付,竟是打算不庇护门下弟子了。

一些原本趾高气扬的弟子瞬时萎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头都有点打鼓。

殷渺渺微微一笑,命人隔开他们,全部单独审查,举报者能将功赎罪。

此所谓“囚徒困境”,瞄准了人心里弱点的把戏,无论在现实世界还是修真界都一样好用。没用多少时间,便有弟子主动交代了情况,他们想得很清楚,自己没有背景,说不准就要被当作牺牲品推出去,不如早早招供,争取个宽大处理。

口供和证据一份份呈上来,殷渺渺慢悠悠地翻着,有些挑拣出来放在一边,有些却随手烧掉了。

袁落大吃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包庇他们?”

“我又不认得他们,包庇什么。”

袁落怒极反笑:“你这是要指鹿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