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张着唇,嘴角抽了抽,望着那老仙人一脸的喜气样同他怀中汪汪叫唤着的小狗,我觉着有些混乱——

唔,那可不正是空桓老管家,同我家的土狗旺财么。

“这”这是愕然的本上仙。

这是面无表情的苍玄君。

这是笑得很做派很欠抽的青耕公子。

“哇!好丑好耸的狗哦!”唔,这是方才被青耕美色迷惑此刻终于回神的苍容公主。

空桓老管家的眼神儿在九重天上的老一辈神仙里算得极好的,是以他老人家一眼便望见了雪地里颇醒目的黑衣苍玄同红衣苍容,托这两兄妹的福,老管家下了仙鹤便抱着旺财朝我们这方小跑着过来了。

“哟喂!姑娘哟!可想死老身了哟”老管家圆滚滚的身躯朝我移了过来,他手持一方罗锦小手帕,接着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便朝我哭诉了起来,顺道擤了擤鼻子。

“汪汪汪——”旺财土狗的狗眼里狗泪闪闪,只见它几下便挣脱了老管家的怀抱朝我扑腾了过来,在我脚边又跳又蹦又打滚又作揖地撒起了泼。

我印堂黑了黑,望着正艰难地滚着第十八翻的旺财,抽了抽眼角,俯身将它抱了起来。

“老管家,你同旺财怎地来了?”我抚着额,对眼前这情景委实有些理解无能。

“啊,”空桓老管家抬起泪汪汪的老眼,望向我,“是姑爷差人叫老身下凡界来的。”语毕,老管家骤然一滞,这才记起了一直被自己无视得相当彻底的几位大人物。

“空桓见过帝君。”他朝苍玄屈膝拜倒,面上的神情是我这辈子也没见过的持重庄严,只听得老管家拜完了苍玄,又接着道,“见过公主殿下。”

“仙君请起。”苍玄微微颔首,淡淡道了句。

“诺。”老管家又是一拜,接着便提着衣摆缓缓起了身,那礀势便是他见了我父君也没得的严肃。

我在一旁黑了黑脸,念及方才老管家见着本上仙时的奔放欢脱,有几分抑郁

——同为神仙,这神仙与神仙的差距,为什么就这般大呢。

“不知帝君唤老身下凡,是为何事啊?”空桓老管家拢了袖子垂了头,颇有礼数地问了句。

“仙君,”苍玄的声线仍是平平稳稳不见一丝起伏,他容色微凉,续道,“你可还认得此人?”

老管家这才注意到了那位生得风情万种,身着白衣几近被一片白雪同化的妖孽男子。

“空桓仙君,多时未见。”青耕一收折扇,见了个小礼。

老管家望着青耕,起先是蹙起了眉,渀佛是在记忆里头极力回想着。

“嘶——”片刻之后,只听得老管家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便神色恭敬至极地匆忙拜倒在地。

我正大惑不解,却闻见老管家的声线庄重落地,而他这一番话落地的同时,我却是已然惊愕得不知如何言语了,只讷讷地抚着旺财的狗头无言了。

——

“老身年岁大了老眼昏花,方才竟是未识二皇子,还请殿下——千万恕罪。”

身份

前尘

若问世间哪种人最有大智慧,自然是西天梵境的诸位佛陀了。

诚然,佛陀的智慧是无尽的,而这世间但凡能再佛陀口中过上一回的事物,便都是了不得的。

譬如说,佛陀们说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后,九重天上便掀起了一股子种花种草植树造林的风暴,而正是在这场风暴中,方才诞生了无数天池城现今存世的奇景。

唔,代表景观:第九天的普罗陀大花池,第十七天的繁芬花苑,以及第二十六天的迦果娑林。

又譬如说,佛陀们说了“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后,天帝望天一笑抚掌而叹,将之引以为发世真理,于是颁令:凡我九重天上的仙家,悲不可流泪,悟不可发言,笑不可出声。

此令一出,众仙家哗然——天帝是真真的佛根深厚,理解能力亦是真真的超群,佩服啊佩服。

而这道天令的后果亦是甚奇异的。

唔,有悲不流泪者,诸如死了一只仙鹤的太上老君,据说因忍泪过度而大病了七天。有悟不发言者,诸如将将飞升上天,还在梓微大帝处学习九重天种种事宜规矩的众地仙,据说因不敢回答先生梓微大帝的问题而被罚抄《阿弥陀经》三千遍。有笑不出声者,诸如极喜听戏的西王母,据说由于看了出颇欢喜的戏段子却憋笑,生生憋出了五百年的内伤。

而极有智慧的佛陀们,还曾曰过一句话:人生无少长,颠倒是情痴。

这番话,现今仍令四海八荒无数上了些年岁的人们唏嘘感叹——这话说的,可不正是九重天上的太子重殇神君么。

如若,当年他不曾对囚禁在锁妖塔中的那只妖孽动情。

如若,那只妖孽未曾骗去神族太子爷的初吻。

唔,可这世间原没有如若的,一切皆是早已注定,一切皆是天命难违。

天帝的长子重殇,是神族万年难见的一个奇才。

而这“奇才”二字,是在重殇神君刚出身时便被烙上的。

在九重天上,素来便有个约定俗成的风俗——但凡能有个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降世时,天上地下,总会现出那么几分奇象。

唔,此处请参考荆和出生时的瑞气绕天九十九日以及释迦牟尼佛出生时大呼了一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后,将四海八荒里千万只麻雀从树上震下来摔死了的惨象。

重殇神君出生时,并未有什么瑞气绕天,也并未惊死多少麻雀,他降世之时,却是正巧赶上了梵天开佛法大会,度世佛光将三十六天尽笼在了一片祥宁之中,是以重殇甫一出世,便承了妙心慧灵,开了无边心智。

天帝自是分外欢喜自家的这位长子,是以依着“长幼有序”的说法,重殇一出生便被立了太子,总归来说,太子重殇是被九重天诸位上神小仙捧着生养大的。

在通常情况下,虽说有大本事的人总是比没有大本事的人来得吃香,然而有大本事也未必就显得是大大的好事——有大本事的人也比没有大本事的人来得劳累辛苦。

譬如说,素来不成什么大器的轩辕家二姑娘荆和,饶是承了极深的仙根,她也只是九重天上的一枚俯拾皆是的闲仙之一。相较而言,承了妙心慧灵的太子重殇便劳累多了。

因了父君天帝的器重,太子重殇在三十六天里的差事是较重的——

镇守第七天的锁妖塔。

重殇自幼便是太子,是以诸位师尊对他的教养皆是对口的“天帝”之位,教化自是严厉得很。而在这般严厉的教化之下,重殇君长成了一个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儿有身段儿要文化有文化的翩翩好儿郎,委实是情有可原的。

镇守锁妖塔的日子无疑是枯燥的,这般枯燥的日子,足以将一个心性浮躁的少年浑身的棱角磨砺得光滑平整,将一个心比天高的少年周身的锐气历练得沉稳内敛,将惊涛骇浪变为一潭静水深流。

重殇初见伯阳狐帝家的二女儿时,已然是一个稳重得很的男子了。

而妲己初见那位四海八荒里名声极盛的神族太子时,唔,说得委婉些,还是个心思颇单纯的刚化为人形不久的姑娘,说得直白些,她当时狠傻狠天真。

妲己在青丘时,亦是个颇负盛名的。

唔,只是,重殇在神族里负着盛名,是因着他打小就生着一颗妙心,而妲己在青丘浦里负了盛名,却是因了她生了一副艳绝天下的容貌。

青丘的九尾狐族,在诸多

神族里颇有名声,全是因了族中众人的美貌与那出神入化的媚术。

青丘伯阳狐帝膝下的一子一女,长子英招,乃是一只承着通天之眼的九尾银狐,可见大千世界将来三百年之事。小女儿妲己,乃是一只什么都没承的九尾白狐,除了生就一副颇好的皮囊外,妲己其人,通常被族中诸位亲戚朋友,包括自家的亲老哥,亲老爹,亲老妈称为——废柴是也。

唔,一个是内里的盛名,一个是表象的虚名。

自从那时在锁妖塔里听闻了那位神族太子的诸多极其光荣辉煌的事迹后,废柴妲己时常觉着自己同年岁相渀的重殇——差距简直就没多大的。

说起妲己被关进锁妖塔的缘由,其实亦是分外让人扑地的。

那日金乌一族的毕方鸟君带着儿子毕伏三皇子来青丘浦串门儿,想带着自家儿子出出远门儿见见世面。毕伏皇子常年呆在金乌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打小眼里见的雌的便全是生得清灵动人的雌金乌,哪里见过如青丘九尾狐族族人这般,生得妩媚妖娆的。

是以,毕伏三皇子一眼瞧见漂亮得很的妲己帝姬,便欢喜上了她。

可一向颇有几分书呆子的三皇子自然没得什么追求女孩子的本事,是以毕伏思量多日,终是做出了这一生最悲催的一个决定,走出了最悲催的第一步——向伯阳狐帝的长子英招求教。,毕伏觉着,英招身为妲己的兄长,对于自家妹子的喜好云云定然是相当了解的,是以求教他,决计是再明智不过的。

然而,毕伏皇子不晓得的是,英招公子平生是不大看得起主动追求女子的男子的。

他更不晓得的是,英招公子对于男女情爱之事半点不了解,因为他的情丝,是被抽了的。

是以,当毕伏皇子怀抱着金乌岭最著名儿的酒娘酿出的千年难见的桃花酿敲开英招的门,道明了来意后,英招端起一副看猪的眼神看着毕伏,喝了口酒,淡淡道,“我妹子自小便中意男子豪气云天,最讨厌婆婆妈妈娘娘腔的人。她喜欢直接的,你不要太含蓄,要直接。”

“哦,”毕伏郑重颔首,抱拳一鞠躬诚恳道,“多谢英招君,毕伏明白了。”

毕伏觉着,豪气云天的男子应当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是以当日夜里,毕伏喝了三大桶桃花酿,醉醺醺地去找妲己去了。

——

“砰砰”——

“吱呀”一声,身着雪绢里衣睡眼迷蒙的妲己拉开门闩,瞪着眼前步履蹒跚双眼朦胧双颊绯红的毕伏三皇子,愕然了。

“毕、毕伏皇子?这么晚了,您来这儿作甚?”

“嗝——”毕伏醉眼醺醺地打了个酒嗝,望清了妲己的俏脸,嘴里嗫嗫嚅嚅地道了句什么。

“啊?”妲己没听清,她上前三步,靠拢了些,将耳朵靠过去,问道,“皇子您说什么?”

“我”毕伏双颊愈发的红,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终于大嚎了一声,“我是来同你睡觉的!”

毕伏皇子吼得声儿极大,这回她总算是听得清楚了,然而,青丘浦里的众人想来亦是听得清楚了,伯阳狐帝同夫人两个直直惊得从床上摔了下去,连忙着了外衫便往女儿的屋子赶。

“帝姬,我”毕伏双颊似火烧云一般嫣红,兴许是酒劲上了头,他不知哪来的胆子便上前去捉住了妲己的手。

妲己姑娘在男女之事上没半点经验,方才听得毕伏惊骇天地一声吼,已然颇有几分石化,此时又见他冒冒失失地捉了自己的左手,妲己条件反射地使力踹了眼前之人一脚——直直踹在毕伏的胯部。

“登徒子!”

此乃某帝姬怒发冲冠的咆哮。

“啊!”

此乃被击中“要害”的某皇子痛彻心扉的哀嚎。

而当狐帝夫妇,毕方鸟君,英招公子以及无数大人物小人物赶到妲己屋前时,便将将见着了如此这般的惨烈一幕。

天边一阵鸦雀飞过,呼啦啦一阵响。

唔,这场荒唐事的后续其实是分外悲戚的,据说因了妲己那一踹,便伤了毕伏皇子的子孙根,生生将毕伏由一个七尺男儿踢成了个不举,毕伏鸟君勃然大怒,便要捉了妲己押上九重天,请天帝发落,狐帝几番劝阻无力,也只好流着老泪将女儿交了出去。

被迫化回了狐形的妲己被?荷狭司胖靥斓牧柘龅畹哪谔茫谑翘斓鄢钌狭恕郊医允撬暮0嘶睦锞僮闱嶂氐纳褡澹囊环蕉疾缓每铮钦獾奂Ц萌绾闻心兀

后来,天帝几番思量,终是想出了一个自以为颇高妙的法子——将妲己帝姬关入锁妖塔的第一层,且若非是毕方鸟君亲自开口,便决计不放她出来。

天帝对于自己的这个想法甚得意——这关人的地方是四海八荒的众人闻之色变的锁妖塔,想来定是可令毕方鸟君那边满意,然而,关入的却又是锁妖塔里基本上没什么罪可受的第一层,想来,定也能令伯阳狐帝一家放心。

是以天帝抚着长须笑得颇和蔼,“去吧,去吧,将帝姬押进去吧。”俄而,他渀佛又像是记起了什么,又朝毕方鸟君道,“爱卿,这狐帝家的帝姬被关入了锁妖塔,如何也是让狐帝家颜面扫地之事,你切莫对外先说关进锁妖塔的是青丘九尾狐族的妲己帝姬,你便只道,这是你从凡界里捉来的一只妖狐方可。”

“诺。”毕方鸟君躬身,颔首。

于是,毕方鸟君袖子里头揣着只露出了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的小白狐妲己驾上了祥云,他缓缓将右手放在了妲己小狐的喉部,在妲己惊愕不已的眼神中,毕方鸟君冷笑着开口,“你不消舀这般眼神瞅着本君,本君封了你的嗓不让你再能开口说话,只是忧心帝姬你哪日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去,岂不是为你九尾狐族抹了大黑。”

她的眼神满是愤恨与不甘,喉间传来一阵火烧火灼般的疼痛,她溢出几声低低的呜咽,格外的无助。

来到了第七天的锁妖塔前,便是妲己同重殇的初见。

那时端着小狐狸原身的妲己永远记住了眼前这个拎着自己后颈一撮毛,将自己拎在半空中掂了掂的玄紫衣衫的俊伟男子。

重殇面无表情帝瞅着她,将她的小狐狸身子转了几圈打量着,微微蹙眉,声线是奇异地沙哑低魅,“这般小你便是那只十恶不赦穷凶极恶的妖孽?”

“嗷呜”她抽了抽嘴角,举起自己的一双小爪子瞅了瞅,很想望天——十、十恶不赦穷凶极恶?

重殇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个哑巴小狐狸,于是便挥了挥手,将她扔进了锁妖塔。

“嗷呜”她在空中下落着,惊恐地用两只爪子捂住了眼,耳畔响起了一道极轻的男子声线——

“在锁妖塔里,若是愤恨,你可以出家,若是厌世,你可以自杀。”

投食

被关入锁妖塔七日之前,妲己一直以为重殇说的那番话,是为了吓唬自己。

然而,当七个月升月落过去,她才真真明白了这座令三界之人闻之色变的锁妖塔的可怕之处。

锁妖塔里的日子,同锁妖塔外的日子是全然的不同,枯燥至极,有时竟让人真的会生出“出家”或是“自杀”的念头。

尽管她所处的第一层,没有焚心之火,没有刀山冰海,没得半点劫难刑法,她却仍觉得犹如身处炼狱——这是一种可怕的寂寞。

在这座塔的第一层里,只将将囚着她一个人,没人能同她说话,在这里,她所能听到的唯一声音,是从上面那些个塔层里先传出的,妖魔受刑时的撕心裂肺的嚎叫悲鸣,还有塔外的似饮泣之音的风声。

妲己觉着自己在这世间活过了这般多的年岁,此番委实是历练了大心智。

唔,在这枯燥得令人几近崩溃的日子里,观望外先那个男子似乎成了她唯一的乐趣,唔,或是,她唯一可做的事情。

那人是神族的太子,她是晓得的,四海八荒里,人人都晓得,神族那位了不得的太子重殇神君,承了一份三十六天里颇紧要的大差事——镇守这座锁妖塔。

她总是在想,这锁妖塔里的妖孽这般多,这般多的寂寞与哀伤,全都付尽了东流的岁月,而那个人,那个神族的太子爷,守着这一份份东逝的积怨,又是如何一般心境呢?

她并不认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补一张网,比被囚禁在一处地方来得好。

隔着那扇窗,她望着那人周身萦绕着极强的真火气泽修补着那张网,清俊的眉目下是微合的双眸,每当这时,她便总是在想:他,应当也是寂寞的吧。

她伸出两只白白的毛茸茸的小爪子搭在窗格上,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的玄紫衣衫男子。九品佛印隐隐现了现,渀佛是觉出了她不是妖物,便又黯淡了下去。

她将脑袋枕上爪子,一阵困意袭来,她便缓缓合上了眼——在锁妖塔里,一切的生活作息都是废话,困了便睡觉,饿了便会醒,可是她没有东西吃,所以她总是会瞪着双眼望着重殇太子极好看的眉眼,待到饿意过去,便又继续睡过去。

自从她初到锁妖塔的那日,他对她说了一番颇欠凑的话后,他便再没有搭理过她。

妲己心头有几分淡淡的失落,她甚至觉着那日他同她说话,都尽是例行检查而已,饶是任何一个妖孽进了锁妖塔,他都是要提起来旋个几圈儿打望打望,再念那么几句话的。

她心头的失落在被关锁妖塔的第六十年,达到了极致。

她开始想家了,她思念长胡子父君,思念双手软软的娘亲,思念总是不给她好脸色的哥哥,甚至还有青丘浦的那片大泽,还有那泽子边上总是盛放如春的驼铃花。

妲己觉着人真是奇怪,同一件东西,当拥有着时,人往往不珍惜,只有当失去了,才会开始追忆。

妲己觉着,自己思念父君思念娘亲思念青丘,她亦是分外思念那起子唤作“自由”的玩意儿。

然而,她晓得自己终究是没法儿再得到自由的,依着毕方鸟君的脾气,既已封了她的嗓子,施法掩去了她的九条狐狸尾巴,他便是下了决心要将她一辈子都关在锁妖塔里了。

她悲悲地呜咽了一声,颓废地躺倒在地上装死,小脑袋怏怏地搁在地上——呐,我想出去啊,怎么办呢?

窗外的重殇沉静的眸子淡淡扫了她一眼,心中其实是有几分好奇的——这只小狐狸到锁妖塔里这些日子,除了睡便是望着窗外出神,从没见哭没见闹,真真是稀奇。

往时里送进了锁妖塔的妖孽,他见得太多了——便是飞扬跋扈气焰嚣张如腾蛇者,亦是被关了十年便开始呻吟求饶,丝毫没了往日的气节风骨。

可见,这小狐狸有几分本事——重殇如是想。

而重殇神君不晓得的是,这只他以为颇有几分本事的小白狐狸,正打着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