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笺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后忽然回过头看着红鸾说:“红鸾姐姐,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打赌,打什么?”

云笺抬着头高声地说道:“如果云笺骑着这马从这里跑到那个山脚下,以后姐姐再不许欺负云笺,也不许再谈论蒙将军的事情。姐姐同意吗?”

红鸾呵呵地笑了起来,那种傲慢无礼的神色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你要真能做得到,我就答应你。可是要是你做不到呢,你以后见到我就要下跪请安,怎么样?”

云笺知道红鸾一定会答应参与这个赌局的,因为凭她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多所累积的一点知识,她已经知道郑元时代是个意识形态很闭塞的年代,女子的地位很低下,不要说出个把花木兰的,就是女子做些属于男人范畴的事情都是离经背道的,所以在整个郑元国里都找不出几个会骑马的女子,就是会骑也是偷偷骑,根本不可能在公众场合卖弄,更不会用骑马来和人下赌。

云笺微微一笑道:“成交。”

马失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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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发出一阵不可思议的轻噫声,同样惊异的表情云笺在明才的脸上也看到了,这让她心里有一秒的内疚。她知道她要做的事又是离经背道的,只要她上了他的马,他就脱不了干系,可是目前的情况她是飞上不可了。

她向前方的那匹棕色大马看了一眼,虽然她不懂马,但听到刚才红鸾说那是匹名马,心中还是相信的。明才是南风葵的贴身护卫,想必跟随着南风葵经历过不少出生入死的搏战场面,南风葵赏赐他一匹宝马也在情理之中。

云笺慢慢向马的方向走去,忽然她开始加速小跑起来,到了马站立的地方,左脚一点马身侧的搭环,用尽全力向上跃起,幸亏她有着170公分的郑元国女子第一高度,身体虽略微有些摇晃,但还是很顺利地坐上了马身。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阵比刚才更大声的讶异声。

云笺大学上的是杭州艺术学院影视专业,辅修模特表演,杭州艺校是全中国四大艺术院校之一。这种学校通常被称为贵族学校,除了专业本身需要外请名师,和参加各类大赛所需的费用外,为了将来有更大的竞争力,学员们还偷偷学一些特长性的才艺。云笺在课外主要学的两样东西,一项是吉他,还有一项就是马术。

学马术起因是为了参加雅虎网短片大赛,她竞争的是冯小刚导演的那个本子“跪族“,角色是个一直坐在马上的气质女生。

为了赢得这个能让她一夜成名的出演机会,她参加了一个骑马速成班,一周四次,每次三小时地不断苦练,但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冯导的垂爱。

不过她的失败应该和她的马术无关,她的教练曾说过那时候还叫殷雨桐的云笺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马术学员。

虽然云笺不知道这匹她叫不出名字的宝马是怎样的性情,是否会抗拒她这个临时上位的新主人,不过以她的技术跑这么50米距离还是能够驾驭的。

云笺轻轻俯下身,在宝马耳边温柔地说了一句:“拜托你,不能让我输啊,否则以后每次看到那个讨厌的女人我都要下跪,那我太没面子了,拜托拜托,就跑到前面山脚就行啊。”

宝马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样,低低地嘶叫了一声,云笺在它屁股上一拍,宝马立刻向前飞奔而去。这次云笺听的很清楚,因为身后那些细碎的声响忽然间汇集成巨大的声浪,像休眠经年的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在整片山林间回荡不停。

云笺也顾不得那么多,全神贯注地拉住缰绳,就怕自己一个分心,从马上掉下来,那么她就输掉这个赌局了。

不过幸好距离很短,马奔跑的速度也正合适,直到到了山脚下,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云笺掉转马头,停在那里,然后向50米开外的红鸾大幅度地挥了挥手,之所以幅度那么大,是因为她希望能把红鸾气的白了眼。

做完这件事后,她一拍马身,宝马再次向前飞奔起来。不知道是否难得遇有美女坐在自己身上,到了原地那马竟然还是保持着飞奔的速度。云笺用力一拉缰绳,马的两只前蹄高高抬起,离开地面大约有一米高,云笺心里一慌,手未能抓住缰绳,身体循着抛物线的轨迹,重重地从最高点飞落下来。

当身子一碰触地面,云笺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用手抱住自己的脚,死死咬住下唇以免疼出泪来。

明才第一个来到她身边,他一把将云笺抱住,惊慌地问:“云笺,有没有伤到哪里?快点告诉我。”

云笺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只勉强对他摇了摇头。红鸾等众多丫鬟此时也全部跟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云笺的伤势,一时间,这里成了比狩猎中心更聚人气的区域。

“云笺,我马上送你去杜太医那里医治。”明才说完伸手想将云笺抱起来,但一碰到她的脚,她立刻疼的叫出声来,明才只好住手,看着她不知所措起来。

“让开。”只听到一句简短的命令,却让四周立刻静寂无声,丫鬟们自觉地向两边移动,中间出现了一条狭长的通道,南风葵带着几名随从从通道彼端来到了此端。

“明才,为什么你会让她骑马?”南风葵声音中带着严厉的责备意味。

明才连忙放开云笺,站起身低头答道:“王爷,都是小人的错,小人愿受王爷责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会一个人来这个地方,还会把你的马借给她?”

明才的脸涨的通红,却不敢抬头去看南风葵。

“是因为。。。”

“王爷,这不关明才的事,是云笺为了和红鸾打赌,趁明才不注意偷骑了他的马。要责罚,王爷就罚云笺一个人吧。”云笺向着南风葵说道。

南风葵看向她,只见云笺脸色苍白,眼中有拼命压抑的痛楚,南风葵似乎吃了一惊,他在她身边蹲下,打量着她的脚,轻声问道:“是不是很痛?”云笺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他忽然转柔的语气,眼中出现一片潮湿。

“嗯,很痛。”她也轻声回答他。

她略带哽咽和一丝娇憨的声音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转而看向她。

“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让我大开眼界的事要做。”南风葵沉着脸说完,忽然弯身将她抱了起来,并且小心地不去碰触她受伤的部位。

“明才,牵我的马过来。”

明才失神地看着南风葵,一步都没有移动。

“明才。”南风葵不满地又叫了一声。

明才惊觉过来,答应了一声快步跑进狩猎区。

南风葵没有在原地等他,而是抱着云笺一步步地往外走去。众人都愕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打算去哪里。

云笺的惊异不比任何人少,她低声对他说: “王爷,你把我放下来吧。”

她的身体完全陷落在他的怀里,他温暖的气息包裹着她的痛处,让她忘记的不止是痛,还有她始终不能安定的决心:爱他,或者远离他。

“怎么?你不喜欢我抱你吗?”他嘴角微微上翘,是一道柔和的弧度。

“不是,是因为,很多人在看。”她微微红了脸。

“原来你也知道害羞。”他的笑容像初绽的花朵,清新的让人迷醉。他离她那么近,他的眉眼,他的怀抱,此刻都完整地属于她,她不能自已地为此心跳着。

南风葵抱着模特身材的云笺依然健步如飞,云笺看到身后那些人已经被抛的很远,她再不需要顾忌各种含有深意的眼神,便大着胆子从怀里抽出一块绣帕,轻轻贴上南风葵的额头,为他拭着零星的汗珠。

南风葵盯着她手中的帕,问:“这是你绣的吗?”

云笺莞尔一笑道:“云笺没事绣着玩的,王爷看过白家绣庄的绣品,一定觉得云笺的很可笑吧?”

“不是,”南风葵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了句:“只是觉得那种绣法很少见。”

“那在我们家乡女孩子中很流行,叫十字绣。”云笺边说边把绣帕塞回了衣袖。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下你的家乡,不知道是个什么古灵精怪的地方能养出你这样奇怪的女子来。”看南风葵说的很认真,云笺吓了一跳,连忙装出痛苦的神情“啊”地低唤一声,果然南风葵忘记了刚才的话题,转而看向她的伤处问道:“痛吗?”

云笺还来不及说话,明才已经骑着南风葵的汗血宝马赶了上来。南风葵轻轻地将云笺横放上马背,然后翻身坐到她身后,拥住她的身体。

南风葵转头对明才说:“你跟着我。”

明才答应了一声,去牵自己的马。南风葵让马缓缓地向前行着,云笺的伤处还是因为这样的颠簸有些许的疼痛。她微微皱眉,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忽然她感觉南风葵的一只手轻轻搂住了她的腰部,她抬眼看他,他的目光柔软光滑,像极了她怀中的丝帕,让她一时忘记了疼痛。她将身体靠向他胸前,他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握她的手也变得更加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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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选秀

杜太医一看南风葵亲自护送云笺过来,一刻都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为云笺查看伤腿。云笺以前一直以为古代女人看病,医生都是隔着帘子看的,不过看到杜太医直接在自己腿上拿捏,才知道这里的观念要比她想象中的开放一些。

不一会儿,剪秋带着紫荆也走了进来,再加上明才,杜太医小小的房间一下子变的很拥挤。

“还好,骨头没断,只是伤到筋,我给姑娘开点外敷的药方,再喝些汤料就会没事的。只是这三个月内需小心走路,不能跑跳,否则会留下后患的,姑娘谨记了。”杜太医放下她的腿说道。

“云笺记下了,多谢太医。”

杜太医点点头坐到案前去写药方。剪秋一脸担忧地走过去问杜太医:“太医,你刚才说要三个月不能跑和跳吗?”

“是的,娘娘这里也没有什么重活,一般的杂事,姑娘还是可以做的,娘娘不用担心人手问题。”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说云笺两个星期后就要参加锦和殿的侍女晋升,不能跳舞的话她就不能参加了,这样要等一年啊。”剪秋说完转头看向南风葵。

“王爷,能不能把今年的晋升往后拖三个月啊?”

南风葵皱了下眉头,没有立刻说话。明才□来说:“这个不行,锦和殿选侍女每年都是这个时间,这是府内的规矩,娘娘第一次主持这个事就改了规矩,恐怕会遭人口舌的。”

“可是只要王爷同意更改规矩,不就行了?”剪秋辩解道。

“娘娘此言差矣,就是明里看着是王爷改的规矩,可是人家背地里还是会说是娘娘办事欠妥当,连开府以来定下的规矩都要让王爷去改。这样不仅娘娘自己平白受怨,还连累了王爷的声望。还望娘娘和王爷三思而定。”

“云笺,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南风葵忽然开口问道。

云笺一怔,没有想到南风葵会让她表态。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表情,回答道:“回王爷话,明才大人说的道理云笺都听明白了,是云笺自己愚笨,误了大好机会,不能晋升到锦和殿侍奉王爷,云笺不想烦扰王爷为了云笺一人而改了府内的规矩,要是因此而让王爷和娘娘背负恶言,那就是云笺的罪孽了。还望王爷娘娘成全。”

剪秋听到云笺所言竟然是想放弃竞选,心中大急,还想辩言,只看到南风葵对她摆了摆手,剪秋只好压下了心中的话,等待南风葵做决定。

“那就不要改日期了,云笺,你好好养伤,不要再做那些自己没把握的事,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云笺觉得南风葵这话象是在责备她,抬眼向他望去,只见他面容平静,看不出任何他意。云笺放下了心,谢恩道:“多谢王爷,云笺谨记王爷教诲。”

南风葵抿紧了嘴不再说话,室内陷入一片不安宁的宁静中,云笺偷眼看了看站在南风葵身后的剪秋和明才,发现他们有着和南风葵相似的神情,目光定定地看着房内某一处空隙,眼中有未能落实的不甘,只是此时无从落实罢了。

云笺放下南风葵送的礼物,那件白家绣庄的绣衣后,去了明才的别院,那是她在这一天内第二次见到明才,又是主动去的他的住处,所以明才看到她的时候,毫不掩饰他的欣喜。

“云笺,你来看我,我真的太高兴了。”明才可能太过激动,竟然握住了她的手。云笺立刻觉得不妥,不想让明才误会什么,于是比较婉转地甩开了他的手。明才似乎有些失望,但也看出云笺的不适,垂下眼帘轻声说了句:“对不起,恕明才狂妄了。不知姑娘来此见明才,是为何事?”

云笺被明才刚才的举动弄乱了心绪,差点忘记了来的目的,她凝一凝神,问他:“明才,刚才听娘娘说王爷过两天要去围场打猎,你会去吗?“

“当然会去,保护王爷安全是明才的份内事,除非王爷吩咐,否则他去哪里,明才都会跟着去。“

“娘娘也让云笺陪她一起去,这是云笺第一次去围场呢,很想看看大人骑马的样子。“

明才笑了起来,显出阳光少年的纯真本色。

“要看我骑马还不容易,我现在去牵我的马过来,就在这里骑给你看好不好?”

“这里骑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想在围场那种场合看你骑马,有那种杀戮的环境做背景,才能看到你意气风发的一面啊。”云笺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好,那就随你。可是娘娘们都是站在山上看我们打猎的,那么远,你看的清楚我吗?” 云笺的话显然让明才的心情又转为了明朗,他说话的口气也亲近了很多。

“我第一次去,不知道是这样的。那我们约个地方,等你们当中休息的时候,你就骑着马出来,也让我摸摸你的马,我没看过你们这种真正能上战场的马,只在动物园里看那些又老又臭的。”

“什么是动物园?”

“哦,就是一个很多动物关在一起喂养的地方。你别管那么多了,你就告诉我围场那里哪个地方是我们都可以去,并且旁边也会有人在场。”

明才脸上的失望神色又浮现了出来。他低着头说话,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为什么一定要旁边有人在场?你那么怕和我单独在一起吗?”

“不是,我当然不怕和你在一起了,只是我怕那天那么多人在那里,万一看到只有我们两个出现在某个地方,人家会误会我们在私会呢。”

“误会就误会好了,大不了我去向王爷要了你。”明才突然不再郁闷,像是做了一个大决定那样突然抬起头,紧盯着她的眼睛清晰地说出了这句话。

云笺大惊,脸上泛起一片潮红,她慌忙避开他的目光,语气急速且明确。

“明才,你不要误会我来找你的意思。云笺只是一介婢女,不敢妄想高攀。还望你忘记刚才对云笺所说的话,云笺只愿终身陪伴在娘娘身边。“

明才这次没有犹豫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可能是因为动作太过迅猛,竟然有微微的气喘,让他整个人充满了不羁和凌厉的味道。

“那么那日你说要跟蒙将军走的时候,是否有想到娘娘呢,还是你觉得明才不配娶你?”

“明才,你胡说什么,快放开我。”云笺拼命挣脱,明才坚持了一会,终于放开了手。

云笺面色如灰,放弃了思谋很久的计划终究让她有些失望。

“看来云笺无法看到大人的马了,云笺告辞。”

明才伸出左臂拦住了她的去路。他没有去看臂腕下的她,眼光直直地向着前方,就好像这些话只是说给某个远去的人听。

“围场外围有块空地,那里是大家休憩和解手的地方。等王爷休息的时候,我会骑着马在那里等你,你沿着山坡下来就能看到我。那个地方一直都有人在,围场内和山坡上的人也都看的到,我们是很正大光明的偶遇,这点你放心好了。”

云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一句:“好,那我们到时候见。”说完像小偷一样逃了出去。

在她离去前明才的目光还有他说那段话时的心情一直让云笺羞愧,这是她为了逃避那场晋升比赛而制定的计划,她就是要在众人面前马失前蹄,让人毫不怀疑她的受伤是她刻意制造的。她学过马术,自然也附带学习了驯马时保护自己的方法,她从高处落下时已经很好地演练了马术老师所有的教程,她下落的姿势,她护住身体重要部位的时间,还有伤了筋骨后她可以使用的加快痊愈的疗法,她都会一一实践。所以她知道她的脚恢复期只需要两周,而不是杜太医说的三个月。

她一直有些了解明才对她的感觉,只是在她确定要实行这个计划时不断地骗自己说那是她的错觉,可是在明才这么明确地说了那句“我去向王爷要了你”后她还是没有放弃这个计划,她觉得自己是在利用明才的感情做这件事,她很怕自己的行为会连累到一个真心想见到她的人,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连累,这让她更觉自己是个可耻的人。

局外有局

明才的手臂慢慢地垂了下来,在他确定云笺已离开后,他背转身看着门外。云笺走的太急,被她匆忙推开的大门始终没有关闭,露出门外一半的风景,风景里早已没有那个女子的背影,幸好明才并不是为了她的背影才转身的。他刚刚奔流在外的浓烈深情早已平息,此刻他的脸上已没有了任何与此相关的东西,于是那种未明的纠结便藉此空隙倏然而出。

他也像云笺那样用力地推开门,只是他走的是和她相反的路径,他回到了南风葵的锦和殿。

他本以为南风葵应该已经回到卧房,可是路过书房的时候看到里面依然有亮光。他在门口迟疑了半秒钟,终于还是推开了门。

可是当他才走进门就有些后悔,因为他看到南风葵正拿着他刚刚离开前丢下的云笺的绣囊,目光看着他进来的地方,给他的感觉是从他走后他一直就这么坐着等待他的返回。

“王爷,您怎么还没歇息?”

“正准备去呢,就看见你进来了。有事吗?”南风葵一边把玩着那个绣囊,一边随意地问道。

明才向南风葵看过去,白色三角形饰物正完好无损地被南风葵握于掌心。明才在思索怎样开口,南风葵放下手,耐心地等待着他。

“明才是会来找绣囊的,就是王爷手上的这个。“

“哦。我还以为是伽蓝掉的,拿去吧。”南风葵淡淡地笑着将绣囊递了过去。

“不是伽蓝的,是云笺姑娘送给我的。”明才接过来,用手展开三角形的绣帕,露出那大大的两个字“云笺”。

明才看着南风葵,手掌向外伸展,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似乎只有如此才能实现他心中奋不顾身的凄美设想。

南风葵眉心微微一挑,身体向后靠进褐色的太师椅内。他看着明才,脸上是一种玩味的神情,连语气也带上了那种味道。

“你来不光是要找回这个绣囊的吧,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

“是的,明才想请王爷将云笺姑娘赐给明才。”

“赐给你?做什么?”南风葵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似乎在谈论的是个和他毫无牵连的女人。

明才的脸涨的通红,他感觉南风葵像在故意刁难他。

“王爷,明才和云笺姑娘真心相爱,望王爷看在明才尽忠职守,跟随王爷出生入死的情份上,将云笺赐给明才为妻,明才代云笺一起叩谢王爷大恩。”

明才说完对着南风葵就跪拜下去。

南风葵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还有表情,明才听不见动静,只好一直跪地不起,直跪到膝盖红痛,才听见一点声响,应该是南风葵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时移动椅身。南风葵绕过书桌来到他面前,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

明才踉跄了一下站稳身子,抬眼一接触到南风葵深沉的目光,似能一下探进他心底,他本能地将目光移向别处,但手心已是一片潮湿。

南风葵露出一个隐约的笑容,声音却由淡然转为了阴冷。

“明才,你好大的胆子。”

明才像是料到南风葵的反应,竟然并不惊慌,他低着头回应道:“明才知道和娘娘侍女私定终身是犯了忌讳,但明才想娶云笺的心太过急切,只好冒死一试,心中唯愿王爷能有成全之心,那便是明才的福份。若因此而受责罚,明才也绝无半点悔意,只希望能保得云笺姑娘清白。”

南风葵放开了他的手,这次他没有让他难堪,很快就给了他答复,只是他的声音平静地让明才一阵心悸。

“绝无半点悔意?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受罚吧。只是今日我很累了,想去歇息。等我养足了精神,会好好想想如何处置你的。“南风葵说完再没看他一眼,就自顾自地离开了书房。

云笺在房里躺了一星期,偶尔下床走动。她除了按时服药和热敷外,还用以前老师教过的简易按穴法做恢复治疗,可是这次的伤竟然出乎她意料之外,一个星期后慢走竟然都有疼痛感。她猜想是杜太医的药疗效不好,但自己除了从网上看过的一些健康知识,医学还真了解的不多,于是只好认下命来,除了暗骂自己自作自受外,只能耐心地等待痊愈。

剪秋在没人的时候问她:“那天你为什么那么傻,要自己放弃呢。从你受伤时王爷对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王爷很中意你,若是你站在我一边坚持将晋升比赛推迟三个月,说不定王爷真会同意。”

云笺说:“云笺是觉得明才说的很在理,那天那么多人看到王爷抱云笺上马,已经很让一些人嫉恨了,要是为了云笺一人而推迟比赛的话,一定会有很多人去向王爷提出反对的,云笺早已成众矢之的,但不想还要连累姐姐和王爷让人诟病。再说,王爷要真中意云笺,在这一年里一定会有其他方法让云笺进锦和殿的,云笺的退出也只是暂时的。”

云笺分析的有条有理,而且又给剪秋描述了一番光明前景,剪秋自然是满意而归,再不提推迟晋升比赛的事。云笺心里也知道南风葵不会让她在西苑再呆一年的,她现在只是想着能拖多久就多久,到实在拖不过去的时候,就跟蒙子归摊牌说她爱上了南风葵,下不了手。她可以猜想到蒙子归那时的表情,不过要真到了那个关口,也只能任他处置了。

锦和殿侍女晋升果然是一件引起府内侍女们巨大热情的盛事。她看到每天晚上等剪秋回房后,剪秋房下的紫荆和碧菡两个悄悄躲在厨房间里练习歌舞,为了避嫌,她一般也不进去过问,怕她们以为她还想争取参加,想偷学什么。不过有一次她们里面声响实在太大,她怕惊扰剪秋休息,所以推开门进去提醒了她们一下。

紫荆和碧菡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她来观看,还热情地要求她给她们指点一下,期望到时候能有上佳的表现。

云笺笑着说:“你们就这么想做王爷侍妾啊?”

紫荆佯装要上来打她,碧菡忙拉住她道:“紫荆姐姐,小心云笺的脚。”紫荆这才住手,骂道:“看在你有伤,不和你计较。不过我会记着的,等你脚好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紫荆笑完,忽然沉下目光,很认真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云笺,那天娘娘对王爷提出推迟三个月等你脚伤好了再进行今年晋升比赛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是你自己不想争取这个机会。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有喜欢的人,自然对能不能去锦和殿都无所谓。可是对于我和碧菡这样的丫鬟来说,那是我们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要是能在锦和殿做事,运气再好些,能有机会为王爷侍寝,我们在王府内的地位就大不一样了,到时候我们衣锦还乡,也会让一直担心着我们的家中父母脸上有光啊。”

云笺知道紫荆误会自己喜欢蒙子归,不过也不做辩护。但紫荆的这番言语让她有另一种感触,紫荆和碧菡都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虽然在古代这个年龄已经可以被看做成年女子了,可是在二十五岁的云笺看来她们还都是花季里的孩子,却需要独自承重,走一条没有人佑护的生活之路,拼命想争取的东西在来自现代的女子眼中其实是最不堪的屈辱,而她们却如饮甘霖。这让旁观的云笺一阵心酸。

她是这里的过客,观看,记取,然后转身离开。可是紫荆和碧菡是这里的住客,她们会一直生活下去,这是她们的命运,没有神器可以为她们提前获取任何未知的东西,所以她们一直在努力,却不知是否所有的努力都是虚妄。

想到这些,云笺对面前这两个在时空中偶然相遇的女孩有了不舍的情愫,她找了个凳子坐下,说:“我来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可以提高的,就把我当娘娘,当这里是锦和殿的大殿来演啊。”

“好啊,云笺,你见识广,知道的东西多,快给我们看看,我们跳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