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在床边坐下,手在身体遮掩中向枕下摸索着。

她将一个绣帕佩饰攥在手心里,然后再慢慢移动到桌前。虽然她移动的很慢,不过她一直都在别人的密切注视中,所以立刻有人注意到了她不太自然的神情。

渺烟问:“你把什么藏起来了?”

“没有什么。”云笺惊慌地说着,手背在身后,人紧贴着桌沿。

渺烟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伸出手。

“拿出来。”

云笺见躲不过,不得不将手上的佩饰递了过去。

“王爷说喜欢这种形状的佩饰,所以我学着做了一个,想给他一个惊喜。”

渺烟看了看,轻蔑地说:“可是你做再多王爷也看不到,你啊,还是留点力气吧,否则一直想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我真怕有一天你会想不开做傻事的。”

说完将佩饰收进怀里,干笑了几声,带着倚眠和丫鬟们扬长而去。

菊白拿了个大扫把过来,云笺拦在她面前道:“菊白,你不要动这里。”

“怎么了?”

“这叫保护现场,我要让王爷知道她们对我做了什么?”

菊白偷眼看了看她,犹豫着说:“可是,王爷又不会来。“

“会的。“云笺看着渺烟她们离开的地方。

“他很快就会来的。“她微笑着说。

倚眠走出雨桐苑后对渺烟说:“姐姐,去我那里坐会吧。“

“不用了,我想去睡会,有春困呢。“渺烟打了个呵欠。

“那好吧,被你说的我也有些乏了,那我先回房了。“

渺烟答应着和倚眠在雨桐苑门口分了手。

倚眠一离开,渺烟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对着身后的丫鬟说:“我们去锦和殿。“

云笺坐在一地的碎片中间,眼中模糊,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听到菊白的声音怯怯地在身边说着:“云笺,你吃不下饭,就喝点粥吧。“

她慢慢摇了摇头。

“云笺,你不要坐在那里了,要是不小心碰到那些碎片,会被割伤的。我。。。我还是把它扫掉吧。“

菊白不愿意触痛云笺,可是这句话一说出口,云笺还是被弄痛了,她想就是被碎片割伤,也不会这么痛吧。

渺烟她们离开已经三天了,她曾经很有把握地对菊白说南风葵很快就会来的,,可是三天过去了,他并没有出现,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南风葵并不是她以为的只是一时生气想小小地惩罚她一下,他也许是真的对她失望了,所以渺烟的话将会成为现实,他再不会来了。

“云笺。“菊白还在说着什么,但她不想去听。她对她亲切地笑着,心中却满是酸楚。

“好了,我知道了,我自己来收拾,你去忙你的吧。“

菊白答应着将一个大簸箕放在她身旁,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云笺将簸箕放在腿上,将地上的瓷片一片片地放进去,食指开始流血,可是她不觉得疼痛,只是看着地上的血水的印痕越来越大,忽然感到害怕起来,可是坐的太久,人有些麻木,怎么都站不起来。她只好将手架在簸箕上,看着指尖滴落的红色的液体将簸箕中的景泰蓝瓷片染上红晕,她呆呆地看着,终于失声哭了起来。

不知道哭了有多久,她听到菊白在身后叫她的名字,她停止哭泣,用衣袖擦了下眼泪,转身想对她说她没事,但她转身后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看到菊白身旁站着的是南风葵。

南风葵面容沉静,却有说不出的忧郁。他看着她对菊白说:“菊白,你先下去吧。“

菊白揖了一下,退了下去。

南风葵走到云笺面前,托住她的腋下,让她从地上站起身来,她脚上麻木,没能站住,一下子倒在了他怀里。

他用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手握住她受伤的手指,血已凝固,在指尖处涂抹出一个褐色的圆点,他的声音像来自很远的地方,让她听不清,辨不明。

“干吗这样作践自己?”

“对不起,云笺不知道王爷今天会来,让王爷看到云笺的丑样子,王爷一定很生气。”

“我当然生气,看到你哭,你流血,还有看到你被人欺负,这些都会让我生气。”他轻叹了一声。

“我自知内心里对袭梦愧疚太多,我不想让人以为你和袭梦之间我会偏袒你,你明白吗?“

“云笺明白。”云笺知道她无法辩解,剪秋的话让他深信不疑。既然他正在为她解释,说明他已愿意原谅她,她不想在这种时候再节外生枝。

“好了,那你也不要再生我气了。”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云笺怎么敢生王爷的气。”云笺低声说,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因为,”他看进她的眼底:“自你见到我后一直叫我王爷。”

“那是因为云笺不敢确定王爷还允不允许云笺叫别的?”

“这样你能确定吗?”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上她。

南风葵的书房内满房间的墨香,地上是他写完的一张张书法。明才担忧地看着他说:“王爷,你写了一下午了,去歇会吧。”

南风葵将毛笔重重地摔在桌上,墨汁弄花了整张白纸。明才不敢作声,只是快速地将桌上的书往外移开一些,以免也被污到。南风葵的眼睛忽然停在书移开后出现的一件玉石佩饰上,他将它拿起来看了很久。他想起这是三天前渺烟送给他的。

渺烟走进他的书房说:“王爷,臣妾为你做了个佩饰,看王爷喜不喜欢啊?”

南风葵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就被渺烟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他接过来问:“这是谁让你拿来的?”

“是臣妾自己做的。”渺烟看到南风葵的神情,觉得云笺说的没错,看起来南风葵很喜欢。

“你怎么也会做这个?”

“臣妾上次陪王爷去宫里,在太后那里看到过,觉得好看,就偷偷记下了样子,给王爷做了个。“渺烟猜想南风葵也不会为这种女人家的事去求证的,就大着胆子胡乱解释了一番。

“还跟本王说什么自己做的,果然是满嘴谎话。“南风葵将佩饰用力扔在桌上。

渺烟一吓,怯声问:“王爷,样式虽然是看来的,可真的是臣妾一针针绣出来的,臣妾没有说谎,请王爷明察。”

南风葵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心烦,你先下去吧。”

渺烟还想说什么,明才对她摇摇头,她一脸不甘地退了出去。

渺烟走后,南风葵完全忘记了这件事,现在突然看到了,便拿在手上把玩着。忽然折叠起来的绣帕被他用力揉擦后散了开来,他看到右下角绣了一行小字,他举起来放在眼前仔细辨认,终于从歪歪扭扭的针脚上看出了绣的是一句词:云中谁寄锦书来。

他“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脸色变的阴沉可怕。

明才问道:“王爷,怎么了?”

南风葵沉默了一会。

“明才,跟我去趟雨桐苑。”

“是。”明才看着他笑了笑,南风葵瞪了他一眼,然后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高人指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看到这章的时候我正在迪拜看世界第一高塔。

明才带着渺烟走进云笺的房间,渺烟看到南风葵抱着云笺,心中一沉,低声叫了声:“王爷。”

南风葵放开了云笺,云笺脸上泪迹未干,慌忙用手轻轻擦拭。

“渺烟,是你下令把这里搞成这样的吧?”

渺烟脸色发白,恨恨地看了云笺一眼,云笺平静地回望着她。

“是臣妾做的没错,那是因为云笺不知悔改,一味顶撞臣妾,臣妾气恼不过,才下的命令。 王爷切不可一味听信云笺说的话,胡乱派臣妾的不是。那样的话无法让臣妾信服。”

“想让你信服并不难,这个果真是你为本王做的吗?”渺烟看到南风葵手中拿着的是自己谎称为南风葵做的玉佩,她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南风葵会带着它来到云笺面前,只能怪自己想的太简单。

她只好顽固到底了:“是啊,这确是臣妾为王爷做的。”

“还敢骗本王。渺烟,本王一再容忍,可是你还不思悔改,行为乖张,且欺骗本王,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休怪别人。明才,请闽妃立即搬离浩波苑,去微凉轩闭门思过,传本王废妃令。”

房内众人除南风葵外全都大惊失色,微凉轩也就是王府的冷宫,进去的人无不是犯了大过的,但还是第一次有被废的妃子住进去。

渺烟大哭着跪在南风葵面前求饶,南风葵嫌恶地转过头去,有家丁进来将渺烟拖了出去。渺烟完全失去了常性,撕扯着嗓音一路叫着:“云笺,你敢陷害我,我死了都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

渺烟逐渐远去,但那凄厉的咒语却在雨桐苑内绕梁回旋。

云笺轻声叫了声:“葵。”

南风葵回过头看到她的神情很不安,握住她的手道:“不要理她的话。”

“可是葵,是我故意让渺烟拿到那块绣帕,并且故意对她说你会很喜欢的,我猜想以她的为人应该会偷偷去献给你。我是想用这个方法向你求救,另外就是我太想见你。”

她将脸靠在他怀里。

“可是我没有想到你会为这件事废了渺烟,我怕自己做的太过份。”

“你不用怪自己。我只是拿这件事做借口,闽秋这个老贼近来屡次带头反对我的决定,已明显对我有了异心,我是要用她的女儿来警告他,我对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云笺在他怀里听到他心脏铿锵有力的跳动声,对于政治她无法评说什么。

南风葵拉起她面向着自己。

“你见不到我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骂我?”

“我没有啊。”她微笑起来。

他捏了下她的鼻子。

“我知道你一定有,明知道你最怕被关起来,我还让你禁足,你一定每天晚上都在骂我,所以我才会整夜睡不着。”

“葵,”她抚摸他的脸颊。

“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相信我,任何时候都要相信我。如果你都不相信我,我留在这里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你又想威胁我要回家乡啊,我不会让你走的,只要我不同意,你就走不出郑元国。”

他一把抱紧她,在她耳边用力地说:“我答应你。”

云笺的禁足令被解除后,依然是南风葵最宠爱的妃子,王府内的人行事多半跟风向,只是这位妃子的命运一再起伏,让人倒是不敢轻易决定对她的态度。所以观望的为多,热络的亲近自然也不在少数。

云笺也不把这些古人对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提醒菊白凡事要低调,不要招来嫉恨,像她这样,菊白乖巧地记下了。

云笺看菊白前些日子跟着她也没少受罪,就对她说:“菊白,陪我去普济寺烧香吧,烧完香我们去集市玩会。”

“好啊好啊,我去准备烧香的物品。”菊白开心地奔了出去。

普济寺是京城第一大寺院,很多皇宫内的法事也都在这里进行,所以装修的也是金碧辉煌。

最后一个偏殿拜完,云笺揉揉有些酸疼的膝盖,带着菊白就打算离开,忽然前方过来一位长者,看到她笑着说道:“原来是云笺娘娘,老衲这厢有礼了。”

云笺一看惊喜地叫道:“唐师傅。”

“哎,老衲上回已经说过了,老衲的法号是慧远,不是什么唐师傅。”

“哦,对,是慧远方丈。方丈记性可真好,上回和王爷来这里看相,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方丈居然还记得云笺的名字。“

“当然记得,那时老衲就说娘娘有段上好的姻缘,想不到这么快就应验了,哈哈。”云笺脸一红,想着一定是南风葵把自己封妃的事告诉慧远的,他和慧远的交情果然很深。忽然她心里一动。

“方丈,云笺有一事相询,可否借一步说话?”

“娘娘有吩咐,老衲自当答应,请娘娘移步内室。”

云笺点点头,让菊白在殿门口等她,便随慧远进了内间。

“娘娘有何事相询,老衲一定知无不言。”

“如此甚好。方丈,那请你告诉我在我之前,王爷是否还带过其他人来这里让你看相?”

云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慧远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

“王爷带过不少人来,包括太后和皇上。“

“那有没有一个长的和我有些相像的女子?“

慧远依然神情宁静。

“娘娘,慧远看的是相,不是貌,请娘娘恕慧远无法回忆。“

云笺微微一笑。

“那方丈是否能够回忆有人要求方丈在王爷带人来看相时说些特别用意的话?“

慧远眼中射出一道精光,让云笺有一些目眩。

“娘娘此言差矣,慧远敢以人格担保,慧远所说均由相而生,绝无妄语。娘娘如若不信,可奏请王爷关了我的普济寺。“

云笺一凛,慧远全身都有正气笼罩,让人不得不信服。

“恕云笺以小人之心揣度方丈,王爷应是极信方丈的为人,才会将错误归结到自己的身上,这也是王爷带云笺来此再求方丈相助的原因吧。“

云笺紧张地看着他,心中盼望着慧远会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慧远向她凝视片刻,终于颔首微笑。

“娘娘果然是有慧根之人,这一次王爷应该没有弄错,娘娘必将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云笺大喜,连忙叩谢。

“谢方丈指点,云笺已全然明白,必不辜负王爷厚望。云笺不扰方丈休息,就此告辞。”

“娘娘且慢。”

云笺抬起头,等待着。

“娘娘腕上之物应来自灵界,慧远只想提醒娘娘仔细保管,危急时候需先自保。”

云笺顺着慧远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白玉玉镯正静静地闪烁着清澈的光泽。

“云笺谨记方丈的话。”

慧远神情严肃地点点头,并一直用那样的神情目送着云笺走出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看到这章的时候我正在迪拜看世界第一高塔。

真实面目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部完。

背景音乐:王菲的“传奇”。

紫荆将斗篷披在剪秋肩上,轻声唤道:“娘娘,天凉了,进去吧。”剪秋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回答道:“你先去吧,我想再呆会。”

紫荆刚想离开,听到剪秋叹了口气,心中酸楚,忍不住劝慰道:“娘娘近来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奴婢真担心娘娘会闷出病来。娘娘有什么难处,可要多往好处想才行啊。”

剪秋慢慢转过身,月光下脸上泪痕斑斑,她无力地说了一句:“紫荆,我这就进去了,你下去歇着吧。”

紫荆还想说什么,看剪秋不愿说话,只好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房。

剪秋又一个人站了会,才慢慢向屋内走去。

许是站了太久,腿脚有些酸疼,她一进屋就和衣躺上床,只觉得全身累的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