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了殿,也不问人,只是一个房间转一个一个房间地慢慢寻找伽蓝的身影,终于在南风葵的书房里看到了她。

伽蓝背对着她站在书桌前,似乎专心看着手中的什么物事。这个时候南风葵还在朝上,南风葵的书房一向都是她自己打理,不允许其他侍女进来。

许是她太过专注手上的东西,丝毫没有发现有人推门进来。

云笺走到她身后,定睛向她手上看去,心里亦是一惊。伽蓝手上拿着的是她的画像,她的波波髻乌黑透亮,一双眼角微微上扬的凤眼,似嗔似喜地望着前方,亦是她撒娇时最多的神情,如此栩栩如生,任谁见了都会明了画者定是将她的喜怒全部刻进脑海,那画者自然就是南风葵。

有一滴泪掉落在画上,晕开了她的轮廓,笑颜也变的模糊不清起来。

云笺看着轻声哭泣的伽蓝,冷冷叫着她的名字:“伽蓝,你悲苦如此,也难怪会走入迷途。”

伽蓝停止了哭泣,慢慢转过身来。

“云笺,我恨你。”云笺看到她眼中的辛辣气味,仿佛她流的不是泪,是无芯花瓣里黑色的毒液。

“我知道你恨我,但凡王爷喜欢的女子你都会恨,只是你可以用无芯花毒死我,却如何连一起长大的亲妹妹都不放过呢?”

伽蓝大惊,带着恐惧。

“你说什么亲妹妹?”

“你不要装了,我都知道了。丽娘是你的亲娘,袭梦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嫉妒袭梦得到王爷,而你没有,所以就在无芯花瓣上染了毒,再送去给她泡澡。现在你又如法炮制,幸亏那次发现的早,否则我现在也没救了。袭梦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她对我好,哈哈。。”伽蓝的笑声像夜间乌鸦的啼叫,清越凄厉。

“她早就知道我喜欢王爷,可是她故意当做不知道,后来我鼓起勇气求她让王爷收我为妾,她嘴里答应着,却根本没跟王爷说,直接压下了此事。想我一个陪嫁丫头,王爷不注意到我的话,自己无论如何是无法开这个口的。她是小姐,我是丫鬟,无论身份,学识,相貌,我都无法和她比,可是她还那么忌惮我,让我连伺候王爷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我已经不存什么念想了,可是我娘却突然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如果老爷当年收了我娘为妾的话,我就是蒙家长女,那么嫁给王爷当正妃的可能就是我了。为什么老天对我娘和我都是这么不公平。”

“所以你就下毒杀害她,”云笺怒视着她:“袭梦知道你在对她下毒,可是因为你是她的姐姐,她不想向王爷告发你,害了你的性命,宁愿就这样死在你手里,还在死前写了信让王爷把你收房。她这样对你,你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伽蓝闭上了眼睛,想是她的眼前也出现了袭梦的影像。

“本来我只是要伤她阴翳,让她没有子嗣。这不仅因为她是我妹妹,还因为我发现她也和我一样,只是一个伤心人罢了。她是王爷的正妃,外人眼里王爷和王妃是恩爱的一对,只有我知道王爷心里并没有她,看到她每夜对着王爷的画像流泪,我也就不怎么恨她了。可是,你却不同。”伽蓝的语气突然从悲戚又转为了阴冷,她的目光像千年极冰,仇恨坚硬地再也化不开。

“自从那天王爷对我说,从今以后他只要你一个女人,然后把我推出了房门,我就知道我决不能让你再活着了,只有你死了,王爷才能重新接受我。袭梦会发现自己中毒,可是你不会,所以我要看着你死,然后等着王爷慢慢地把你忘掉。”

“你疯了。”爱若让人有了杀心,那爱早已是利刃,是借口,而失去了其最初和最终的美好寓意。只是云笺想到若南风葵爱的不是自己,是袭梦的影子,她又会有怎样一种痛心,是否也会痛到让自己疯狂。

“你说的没错,我是疯了,我爱王爷远远超过你和袭梦,可是王爷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我早就被他逼疯了。云笺,我再也无法忍受王爷这么对你,我一定要你死。”伽蓝大声叫着,手上已经多了一把短剑,对着云笺冲了过来,云笺没想到她身上会有武器,惊惶地向旁闪去,无奈两人距离很近,短剑还是刺中了她的手臂。

“伽蓝,住手。”明才听到声音冲了进来。

伽蓝一把拉过云笺,拔出她手臂上的刀,云笺疼的大叫一声,伽蓝用剑抵住云笺的喉咙,明才见状只得停下脚步。

“伽蓝,你要是杀了云笺,王爷一定不会让你活。”

伽蓝凄然笑道:“王爷要是知道是我对袭梦和云笺下毒的话,也不会让我活,既然我一样是个死,就让这贱人陪我一起死。”

伽蓝的剑向下移到云笺颈部半露的皮肤上,皮肤慢慢裂开一个口子,有血迹向外渗透。

云笺的意识开始模糊,她用手去擦血迹,忽然看到腕子上白色的玉镯已经变的通体透明,在那里闪着诡异的光亮。云笺全身一震,立刻清醒过来,她喃喃自语着:“不行,我不能就这样回去,我还没对葵说过再见。”她用力褪下腕上的玉镯,忽然她听到了慧远的声音,虚无缥缈,像来自半空中:“云笺,记住我的话,危急时候需先自保。”

“不,我不走,我宁愿死也要见他最后一面。”说完她已褪下了玉镯,随即用尽全力向门口摔了出去,玉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与此同时门外冲进来一人,带着呼呼的风声。

明才一见喜道:“王爷,快救娘娘。”

南风葵来不及回答,他一步步向伽蓝走去,沉着声音命令道:“伽蓝,放开云笺,我让你和丽娘一起离开这里。”

伽蓝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葵,你让我去哪里,我到哪里你都能派人把我抓回来。而且我就是离开了这里,想着你和这个贱人幸福地在一起,那会让我比死还难过。”

“伽蓝,你太贪心了,如果不是你走入歧途,本可以过的很好。”

“很好?葵,你真的以为这些年我过的很好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我好是因为对袭梦有愧疚,想在我身上弥补,你觉得你只要对我好,就算对得起袭梦了,我成了你安慰自己良心的工具。可是这一次我决计不再让你良心安稳,你最爱的女人马上就要死在我的刀下了,我要让你尝尝失去她的滋味。”伽蓝目光散乱,她的脸因为极度的仇恨和痛苦变的丑陋不堪。

她笑着看着南风葵,然后慢慢举起了手中的短剑,剑锋指着云笺的咽喉。

“伽蓝,你自作孽不可活。”南风葵轻轻吐出这几个字,云笺只觉得眼前有白光一闪,身后伽蓝的身体一下子变的僵硬起来,南风葵一个纵身已来到云笺面前,在云笺还没看清楚的时候,已经被南风葵抱在了怀里。

“云笺,你怎么样?”

“我没事。”云笺惊魂未定,转头看向伽蓝,只见伽蓝额前插着一把劈手,红色的血液从刀刃底部留下来,让她的半边脸变的血红。

伽蓝说了一个字:“葵。。。”,仰面倒在了地上,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似乎想把南风葵的容貌看的更清楚一些,一直刻进尸骨里。

云笺大叫一声,南风葵急忙用手挡住她的眼睛,她伏在他肩上不住地颤抖。

南风葵轻抚着她的背部,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没事了,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群侍卫从门外冲进来,明才命令他们将伽蓝尸体拖出去。

很快有人用布将伽蓝裹着从云笺身边走过去,云笺转过头去,伽蓝的身子已经全部被掩在白布中,可是她依然能看到她临死前那半边被血水染红的脸,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生气,可是她的话语依然在梁上回荡。

她说:“本来我只是要伤她阴翳,让她没有子嗣。”

她惊叫起来,脸色在刹那变得惨白。

南风葵焦急地望着她问:“云笺,是不是伤口痛?”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只觉得心痛到无法形容。

“葵,如果我不能为你生孩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南风葵疼惜地看住她,忧伤同样迷蒙了他的眼睛。

“杜太医早就告诉过我你可能不能生养了,我怕你难过,让他不要对你说。不能有我们的孩子,我当然觉得遗憾,不过和孩子相比,你更重要。云笺,幸亏我还能有你。”

“葵,你为什么要这么好,你是王爷哎,你怎么能要一个不能为你生孩子的女人。”云笺伏在他的手臂上失声痛哭。

“云笺,不要这样。只要你是安全的,孩子的事不要再去想了。”南风葵焦急地抚慰着她。许久后云笺才止住了哭泣,心里却依然痛到麻木。

“你怎么会知道我有危险的?”她问道。

“是明才派人通知我的,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就去找伽蓝,这样很危险。”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快点找出害死袭梦的凶手。”

南风葵怔了一下,身体忽的变的僵直,她感觉到他的变化,抬起头看他,只见他面容黯淡,失神地看着前方。

“葵,你怎么了,找到真凶你不高兴吗?”

南风葵收回目光,勉强地微笑了一下,云笺奇怪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第1章到14章大修过,人物关系,性格,情节都有脱胎换骨的改变,尤其是蒙子归这个角色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建议大家还是重新看一下。因为这个大改动,可能后面还有一些相关的东西没有改过来,我会慢慢地一章章查漏洞,请大家不要觉得奇怪。

尘归尘土

作者有话要说:开篇的13章我缩减为5章,因为JJ没有章节删除功能,所以第1-8章我都锁了,正文从第9章开始。现在第1章就穿了,第4章云笺和葵就相遇了,云笺进王府改成了由葵钦点,另外一个变化是蒙子归在云笺进王府前就对她产生感情,因为之后他们接触的很少,我不知道怎么让蒙子归的感情发生,所以在前面添加了,显得后面他的行为不会很突然。基本改的就这么多了。

云笺在JOE演的电视剧“慈禧风云”里看过刑部大牢,没想到真的和戏里的几乎一摸一样。她记得在剧中女主穿过一条狭长的走道,两边是对着她发出怪叫的形形□的被收押者,在走道的尽头,最后那间牢房里,她看到了男主,之后她背对着他为他演唱了她和他在一起时最爱唱的歌-等你一百年。

可惜此刻她的戏份却没有如此煽情,她看着牢里的那个人,想着她之前对她的种种,心中依然是无法抑制的悲愤。

才几天不见,丽娘似乎老了很多,眼角的深纹和迅猛滋长的白发都泄露了她此刻的愁苦。丽娘看见她的时候却硬是将这一切都生生地藏匿起来,冷冷对着她用心害过的人。

“刑部大牢可不是戏院,娘娘要想看丽娘的下场只需对王爷动动嘴就行了,来这种地方娘娘就不怕沾染上丽娘的晦气去?“

“丽娘,我记得你刚当我师傅的时候,是个很冷酷的人,可是后来你忽然变了,变得很照顾我。想必那时你从蒙大人那里听说了教好了我是要送进王府去的,想着以后或许能为你所用,才换了态度的吧,真正的丽娘就该是现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你,而云笺却天真地以为找到了来这世界后第一个亲人。”云笺心中的不平每想到一次就加重一次,终于在和丽娘的相见后变的汹涌澎湃,只是她对丽娘却不仅仅是怨恨,更多的是一种被背叛后的深深失落。

“早已没有真正的丽娘,因为真正的丽娘在被路人杰赶出路府时已经死了。”丽娘眼中是已冷却的灰烬,却偏偏有热泪的光亮闪闪烁烁,只是光亮太弱,很快变为灰烬后扬起的尘土。

“是为了伽蓝能重新成为王爷最宠爱的女人才对我做的这一切吧?”

丽娘似乎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把身体贴住牢房门的栏杆上,她浑浊的双眼因为“伽蓝”这两个字而重新有了光彩。

“你怎么知道我和伽蓝的事?”

“李满都招了。”

丽娘死死地盯着云笺,似乎想一口把她吞进肚子里。

“都是我干的,和伽蓝没有任何关系。有一天她在外面和我见面,我告诉她你是蒙子归的人,进府估计是想让你以后能帮蒙子归笼络王爷的。谁知她一听你的名字,就哭了起来,说自从你进府后,王爷再没宠幸过她,你成了王府中最有地位的女人。我为了让她开心,就想出了绑架的方法,但你平常不怎么出门,出来的时候南风葵都和你在一起,我无法下手。直到那天伽蓝告诉我你和南风葵要出游去徽州,于是我找到青龙帮,让李满抓你去山上,我想只要你再也回不了王府,伽蓝就会过的开心。可是我没想到南风葵会这样拼了命地把你救出来。”

云笺愤怒地回视着她:“你知不知道他为了救我,差点丢了性命。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可是王爷他是天潢贵胄,千金之躯,如何可以伤得?”

丽娘闭上眼睛,似乎也有些后悔。

“伽蓝知道后非常害怕,她第一次那样指责我,说如果南风葵死了,她也活不下去,我才知道原来她对南风葵用情那么深。我无法说服她放下,只好安慰她我会再帮她想办法对付你。这个机会终于被我等到了,在你告诉我你是蒙子归派去杀南风葵的杀手后,我立刻定下了牺牲自己把你拖下水的计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南风葵相信我的话。”

云笺叹了口气,之后的事她都了然于心。她没有生过孩子,以后也不会有了,所以她没有机会去做丽娘为伽蓝做的这一切,即使让她不齿,即使让她受到伤害,她还是不得不感叹,丽娘的一生像是一场烟花,被焚烧,被取悦,于她自己,却看不到任何灿烂的痕迹,有的只是那一地的灰烬。虽然可恶,却也让人哀怜。

“丽娘,伽蓝死了,被王爷杀死的。”云笺说完这句,转过身一步步离她而去。她听到身后丽娘凄厉的哭喊声,持续不断,像冬日原野上刮起的一阵风,那样奋不顾身地拂过大地,尘埃深处,是她来过的痕迹,然后寂灭,再无声息。

晚间云笺正在房里和南风葵下棋,明才匆匆进来,看到南风葵在,欲言又止地看着云笺。

南风葵见状调侃他道:“明才,你到底是本王的侍卫,还是云笺的侍卫?居然有能跟她说而本王不能听的话?”

明才似乎听出其他意思来,红了脸,急道:“明才不敢。”

云笺啐了一口,嗔怪道:“看你哪有王爷的样子,想取笑明才也不该把自己妃子都搭进去,这让云笺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

南风葵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是为夫的心胸狭窄了些,任夫人责罚。”

云笺在桌子下狠命一踩南风葵的脚背。

“越说越不像样了,让明才看笑话。”

明才笑着说:“娘娘多虑了,明才怎么会笑话,看王爷和娘娘这么恩爱,心里为娘娘高兴呢。”

云笺眼中如有盈盈一水,波光潋滟,她浅浅地望了一眼南风葵,南风葵一怔,随即唇边堆起浓郁的情意。

她忙移开了眼,正看到明才也在看她,知道刚才她和南风葵的情意绵绵已落在他眼中,有些尴尬,立刻另找话题道:“明才这话倒是提醒我了,王爷也该为明才留心一份好亲事了吧,看明才也不小了。“

“说的不错,是我疏忽了,明才该有十八了,换做帝王家的皇子们早已有子嗣了。心里可有中意的姑娘,本王可亲自为你提亲去。“

明才很快地看了云笺一眼,云笺一怔,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一缕哀伤。明才垂着眼,似乎想用这样的方法阻止自己再不去看她。

“谢王爷娘娘费心,只是明才愿意终身侍奉在王爷娘娘身边,望王爷娘娘成全。“

“呆在本王的身边也不用当和尚啊,云笺,你想想我们府里的丫鬟中可有上等的人才,可与明才相配的?“

云笺抿嘴笑道:“王爷此话差矣,明才可不是一般的侍卫,也是有官阶的,何况又是一表人才,如何可以娶下女当正室,当请王爷费心选一个大家闺秀不可。“

南风葵连连点头,却不料明才突然提高声音说道:“娘娘何苦为难明才,明才不娶之心已定,望娘娘再不要提这个话了。”云笺和南风葵都是吃了一惊,只见明才垂手站立,面容坚定,如此直白的话语,似再无回旋余地。

云笺讪讪地不好再说,只道:“你既如此说,旁人也不会强迫于你,就当没说过这些话罢。”

“如此多谢娘娘成全。”

云笺见他依然低着头,可那一眼看过的忧伤却是隐隐地显露在他的身上,她不愿再往深里想,于是问道:“明才,你刚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是。”

“云笺没有什么事需要瞒着王爷的,你但说无妨。”

“明才记下了。是丽娘的事。”

云笺眼中冷了下来,连声音都是冷冷的。

“她死了吗?”

“娘娘猜到了啊,昨天我们走后不久,她就咬舌自尽了。”

云笺手心握成了拳,握的太紧,掌心刻上了指甲的印痕。

南风葵对明才使个眼色,明才会意,立即退了出去。

“葵,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狠毒了?是我故意对丽娘说伽蓝死了,是被你杀死的。丽娘最清楚伽蓝对你一往情深,死在你手里当配的‘惨死’二字,这个消息无疑让她痛不欲生。我去看她就是想逼死她。”

有风从窗棂的缝隙中进入房内,云笺下意识地向着窗外看了一眼,有暗影婆娑,像被隐没的花事,寡淡而疏离。隐没的亦或消失的,本就没有什么不同。

南风葵淡淡的笑容,像雏菊的香气轻轻漫过她的发尾。

“你这个样子如何能当杀手,也不知道是怎么被人选中的?”

云笺脸上变色,南风葵自知失言,连忙补救道:“我不该提这个的,让你不好受了。其实我知道你这么恨丽娘,也是因为我,你恨她让李满绑架了你,害我在连岳山上差点丢了性命。”

“丽娘是我来到这里后第一个关心我的人,在我心里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亲人,可是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从没对我有过任何的真心。伽蓝毒死袭梦的事,她一定也有份,她是该死的。”

南风葵走到她身边,双手放在她肩上,她仰视着他,心绪杂乱。

“云笺,你不用这么害怕,说这么多话来安慰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其实丽娘不是因为你而死的,这么多年来她只为伽蓝活着,可是伽蓝并没有在为她活,她们俩迟早都会断了对方的活路。”

云笺站起来,她闻到他身上的洁净气味,只觉得一派清明。她环绕住他的脖颈,脸紧紧贴住他的胸口,他的体温传递到她的心上,只觉得这个夜晚温暖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开篇的13章我缩减为5章,因为JJ没有章节删除功能,所以第1-8章我都锁了,正文从第9章开始。现在第1章就穿了,第4章云笺和葵就相遇了,云笺进王府改成了由葵钦点,另外一个变化是蒙子归在云笺进王府前就对她产生感情,因为之后他们接触的很少,我不知道怎么让蒙子归的感情发生,所以在前面添加了,显得后面他的行为不会很突然。基本改的就这么多了。

人在玉楼

京城属于北地,到了冬天便是干燥寒冷,让一直在南方城市生活的云笺很不适应,所以当这个冬天快要来临时,云笺早早地在雨桐苑的正殿和寝殿里做了壁炉,生了火,整个墙面都有热气在流动,她贪恋着这种暖意,从下了第一场雪开始,便不愿再离开房间一步。每日里也没有太多事可做,就让菊白找了些木质物和弦线做了把似是而非的六弦琴,每日里教菊白弹奏,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云笺觉得自己越来越适应古代妃子的角色了,静静地看花,做女绣,练字,弹琴,然后等待南风葵的到来。时间便是如此简单地从冬到了春。

当雨桐苑里刚灭了壁火,南风葵便告诉云笺要带她进宫。时逢迎春节,南风葵在宫内设宴与众大臣共庆,正巧畅国国王胡图带了王子亲信七八人来修好,为示诚意,南风葵决定趁此机会好好款待。

畅国和郑元国数十年来一直摩擦不断,最近黑河一战南风葵亲自挂阵,让畅军损失惨重,后南风葵又派了谋士前去当说客,终让胡图下决心结盟求和,他修书一封由说客带回,称将带着贡品亲自来京城,与郑元国君共庆佳节。

这不是云笺第一次随南风葵参加宫宴,只是这次她有些忐忑不安,自然是因为上次丝萝告诉她的话,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她,大臣们也不喜欢她。

所以当南风葵一说,她就想拒绝。

她对他说:“我不想你为难,你还是带丝萝去吧。”她自然知道能陪着南风葵进宫对于亲王侧妃来说是如何风光的事。

南风葵慢吞吞地回答她:“你想让人以为我南风葵是个喜新厌旧的人,这果然很为难我。”

云笺错愕地看着他。

他继续用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陪我去,谁让你是我的。”

他眼中有温柔的霸道,唇边是个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很享受对她的掌控。

她笑的有些勉强,眼光虚弱地移向别处,他靠近她,在她耳旁说:“打扮地漂亮些,可不能让我给皇兄们比下去。”

她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为他穿了条浅橙色的衫裙,平常她只喜欢冷色的衣服,挽了贵妃髻,两鬓是宝石做的头饰。发觉腕上有些空落,才想起那一日白玉镯被自己摔破,如今连碎片都已不知所踪,于是从锦盒中取出一个红玛瑙的镯子,那是南风葵送的礼物,每一颗都是一样大小,且颗粒饱满,色泽明丽,想像的到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只是玉镯失落后,她对手镯有些排斥,一直都没拿出来戴过。

进了宫依着规矩先要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她跪在地上,也不叫她起来,慢慢地说道:“哀家听王爷说是你说服李满归顺朝廷,让王爷从此少了块心病。你是如何做到的?”

云笺谦恭地答道:“只是因为之前在连岳山上知道了一些李满的底细,云笺知道其实李满有过归顺之心,再晓以利益,他便同意了。其实这些都是王爷教的话,云笺不敢居功。”

太后玩弄着自己的护甲,偶尔抬眼冷冷看她一眼。

“你还知道不居功,也算有点自知之明。以你的出身,原当个庶妃都不够资格,既然王爷喜欢你,封你为侧妃,就该好好念着王爷的恩情,安份守己,却不料你惹出这么多事不算,还一味专宠,弄的王府里闺怨不断,让王爷无法专心朝政。要不是王爷一力维护,哀家早就赐你千顶红了。”

云笺听的冷汗津津,她知道千顶红是皇宫里赐死嫔妃时用的毒酒,听太后话里的意思,她早就对南风葵提过,而南风葵自然是死命地护着自己,原来她早已是命悬一线的人。

云笺低着头颤声说:“请太后息怒,云笺知错了,云笺回府后一定恪守妇德,规劝王爷雨露均分,和姐妹们和睦相处,让王爷再不为府内的事烦心,望太后宽恕。”

太后点点头,阴恻恻地说:“最好是这样,若再让哀家听到什么,不管王爷如何不舍,哀家定不饶你。你出去吧。”

云笺磕了头退了出去。

刚走出太后的慈宁宫,就看到南风葵站在门外,看到她脸色苍白地走出来,急忙迎过来,低声问道:“太后难为你了?”

“没有。”她的声音里依然带着颤抖,他看她一眼,不再多问,握住她的手,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