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想对你说。”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点点头,但没有松开手。

“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你能不能不要当真?”

他想了想,问:“什么话?”

她低下头,纠结着表情,低声说:“就是说云笺不想见到王爷的话。”

“哦,你确定要收回吗?”他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脸上露出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

她咬咬牙,抬起头,面对着他道:“是,那天是云笺一时着脑,对王爷发了脾气,云笺不知王爷是被人设计才那样丢下云笺在锦和殿的,是云笺错怪了王爷。王爷这么多天没来看云笺,云笺才开始害怕,怕云笺再也见不到王爷了。”他在她脸上看到了她寂寥的等待和比等待更磨人的猜测。

“这些天我没来看你,是怕你还在生气,也怕我会给你气受。其实那天我丢下你宿在了桑柔苑让自己也有些不明白,事后细想也怀疑过湘流做了什么手脚,原本我不愿深究,可是看你那么伤心,让我决心要找到原因。于是拿了湘流的帕子去给杜太医,结果他说的话和刚刚听到你说的一样。虽然我不会对湘流太过责罚,但对你,我还是有愧。”

“那王爷准备怎么补偿?”她眼睛亮闪闪地像开始明朗升空的星辰。

“以后天天让你见着我好了。”

“如此,只怕云笺会觉得烦了。”她咯咯笑着,笑意凝结在眉弯和唇角处,像流珠般光润婉转。南风葵定定地看着她,她不得不停下了笑。

“云笺,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以后不管你有多恼我,都不许再说那种作践自己的话,你知道我听了有多痛心吗?”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伸出手轻轻为他舒展开。他握住她,她便一动不动。

“葵,我答应你。”她在他怀里轻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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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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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葵对湘流冷落了很多,倚眠和丝萝都向云笺打听原因,云笺自知已得罪湘流,不愿再多惹是非,便推说不知情。

湘流也知犯了大错,每天都去锦和殿向南风葵求饶,南风葵顺势又教训了几句,也不愿和胡图闹僵,此事便很快过去了。

南风葵虽还是经常去桑柔苑,却始终遵照对云笺说过的话,只要他回到府内,必定会去见她一面。这些湘流都看在眼里,但因为那次的教训,倒也不敢轻易得罪云笺,明里还总是陪着笑。

云笺知道湘流对南风葵的特殊性,不愿意让他为难,所以对湘流也是客气有加,王府内一时间倒是一片和气。

湘流没再闹什么事出来,云笺也不再每天提防着,渐渐不把湘流那么放在心上了,便开始为剪秋担心。

她正想着是不是要再去看望下剪秋,也许她这次肯开门见她,忽然见紫荆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见到她喘着气说:“剪秋娘娘,她,她在房里昏倒了。”

云笺一惊,问道:“怎么会这样?”

“娘娘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临睡前我实在放心不下,便进去看看,见娘娘已昏倒在地上,我们都吓坏了,王爷昨日又去了燕南,所以我就想着来找娘娘你去帮忙拿个主意。”

“有没有去请杜太医?”

“碧菡去请了。”

“你别慌,我先跟你过去听听杜太医怎么说。”

云笺带着菊白和紫荆一路奔跑着去了西苑。

一进寝殿,就见剪秋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杜太医在一边诊脉。杜太医见到云笺连忙起身施礼,云笺对他摆摆手,问道:“太医,剪秋娘娘的病要不要紧?”

杜太医答道:“娘娘是心情郁结,加上饮食不良所致,微臣开几付药调理一下便无大碍。只是这个药方中有几味只有城东的仁心堂有,还需娘娘派人去走一趟。”

云笺等杜太医写完药方,便交给碧菡,让她赶紧去城东抓药。

杜太医看了看剪秋,又看了看云笺,云笺知道他还有话不便在剪秋面前说,便将他拉到隔壁房里,问道:“太医是否有话要对云笺说?”

“正是。微臣这药能医病,怕是不能医心啊。娘娘要是一味置生死于不顾,怕微臣也是回天乏力的。”

云笺一惊,原来剪秋是真的没有了生的欲望。云笺点点头,道:“太医的话云笺听明白了,云笺自当想办法劝解姐姐。”

“如此,微臣就告退了。”

云笺回到寝殿,屏退了所有人,在剪秋的床边坐下。剪秋平躺在床上,脸微微向内侧着,云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如何劝一个人需忍住终身无望的痛活下去,此刻的剪秋便是这样一个绝症的病人。

“姐姐,我在灵云山上见过蒙将军。”

剪秋腾地一下坐起身来,她的头发凌乱地飘散在空中,她拉住她的衣袖,眼睛直视着她,目光却依然四处逃窜。

“他去见你了,他知道杀袭梦的是伽蓝,那他有没有说要接我们出去?”

云笺心中酸楚,因为她还记得蒙子归当时说的话:“你想让我做什么,把她带出王府,和她隐姓埋名,做一对野鸳鸯,为一个我不在意的女子,把身家性命都赔进去吗?”

“姐姐,蒙将军不认为伽蓝是杀袭梦的那个人,他依然相信杀袭梦的人是王爷,但是我也告诉他我爱着王爷,不可能再为他做事,也不会要他带我走。而你,”云笺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他说他现在无法带你走。”

剪秋的目光终于可以集中在云笺的脸上,她听到她最后那句,全身变的无比僵硬,她依然死死地抓着她,好像那是她唯一可以抓的住的,可是终究她还是没能抓住。

“我也知道他说要带我走都是假的,王爷还在,他就不可能带走他的侧妃,而如果王爷不在了,我对他已无用,他就更不可能要我了。我在他心里,连一粒灰尘都不如,可是我却还是天天盼着想再见他一面,只要能见到他,他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子,这样苦苦地想着他。”

云笺思索着她的话,终于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她希望这个决定对剪秋是有用的。

“既然这是姐姐最大的愿望,那云笺一定想办法为姐姐达成。”

剪秋欣喜若狂,眼中却掉下泪来。

“云笺,你真的能让我见到蒙将军?”

“嗯,我现在就修书一封,让菊白送到将军府,我必定让将军立刻到小树林来见你。”

“谢谢你,云笺。”剪秋忽然想到什么,她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问道:“我现在这样子是不是很丑?你快帮我梳头发,还有我要穿哪件衣服?”

云笺一把抱住她,努力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

“姐姐,你穿哪件衣服都美。”剪秋不再说话,房内静的只有两人起伏不定的心。

许久后云笺放开她,走到桌前,拿出纸笔,想了想,写了几个字,折叠着塞进一个信封,又仔细地封了口,然后走到外间交给菊白,又小声吩咐了几句,菊白点点头,飞奔着出了府。

云笺为剪秋梳妆打扮完,又说了一会话,陪着她走到小树林,见约蒙子归的时辰也快到了,才离开了那里。

云笺相信蒙子归会来,他不会放任他送进来的人在王府里出事,而且她也是他送进来的,剪秋出了事,难保不连累到她,所以他不会不管。

云笺心绪不宁地向雨桐苑方向走去,从小树林到雨桐苑,会经过西苑,刚到西苑不远的地方,看到碧菡一个人站在门外,似乎很不安的样子。

她走过去奇怪地问:“碧菡,你不是去仁心堂抓药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碧菡没想到有人来,似乎吓了一跳,她抬起头,云笺看到她脸色惨白,像是看到了一件很可怖的东西一样地望着她,倒反而被她吓住了。

云笺问:“碧菡,出什么事了吗?”

碧菡见是云笺,松了口气,然后扑到她怀里大哭起来。

云笺看她的样子像是很严重的事,忙拉着她走进西苑,在剪秋的寝殿里让她坐下来,柔声问道:“碧菡,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为你做主。”

“娘娘,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去仁心堂。”

云笺很奇怪,仁心堂是京城最大的药店,王府里抓药一般都会去那里,而且很多名贵药材也只有这一家有卖。从王府到仁心堂的城东并不算很远,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为何碧菡会如此害怕去那里。

“那里都是大道,而且也不远,你为什么不敢去?”

“因为,因为。。。”碧菡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惊恐,她大叫一声,再次扑进云笺的怀里。

云笺全身一阵惊栗,连这个熟悉的房间都有了恐怖的意味。

碧菡目光茫然地看着前方,整个人像中了邪一般。

“因为我就是在那里看到王妃被人杀死的。”

云笺脑中轰鸣,她突然明白了碧菡说的是一件怎样的大事。

她一把抱住她的肩膀,试图唤醒她的神智。

“碧菡,你不要害怕,慢慢说,你在仁心堂看到袭梦王妃被人杀死,对不对?王妃是怎么被人杀死的,杀她的人是谁?”

“那天我肚子不好,去仁心堂买药,买了药才离开那里没多远,又开始急了起来,看到旁边有个草丛,便想进去解决了。刚走了两步,看到前方有两个人影,我怕羞,便躲在一边,想等他们过去了再说。才蹲下,就听到那两人已走到了近前,一个女人声音在说:‘是你杀了我,如此也好。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我听到出了人命,吓得连肚子都不疼了,却又觉得那声音很熟,忍不住穿过树枝的缝隙朝外看去,这一看直把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我看到一个男人手上抱着一个女人,那女人胸口上插着一把刀,月光正照在那女人脸上,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女人正是袭梦王妃。等他们走了很久,我才有力气从树丛里走出来,我回到房间,一宿没睡,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听到说王妃突然得病去世了。我知道那是假的,但我也知道我绝对不能把我看到的说出去,否则我就没命了。只不过从此以后我再没去过仁心堂。”

碧菡一口气说完,兀自还沉浸在那一晚的恐惧中,只是她没有发现,面前的云笺比她更加恐惧,似乎当时看到月光笼罩中那一幕的人不是碧菡,而是她自己。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破碎的几乎连不成句。

“那个抱着袭梦的男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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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横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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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边上的小树林依然那样幽静,探不到深浅。剪秋立在树下,与树影重叠在一起,连月光都照不到她。她看到近处有一株千日红,紫红与白色的球状花束,说不出的圆满喜人。

她目送着云笺离去,只觉得若自己是云笺,一定不会从灵云山回来,只是她不是,所以她会回来,而她走不出去,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剪秋。”她听到他叫她的名字,在她身旁咫尺,她微笑,有些不敢去看他,已太久没有见到他,虽然她从没一天不梦到他。

他来到她面前,她在暗,他在明,于是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每一处,每一处她都记得,和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蒙将军,你来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她想见他,可是没有理由,也没有目的。

他眉头深锁,她便有些怕,怕自己让他为难,并让他心生嫌恶。

“剪秋,如果你那么想离开王府,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出去。”

“是真的?”剪秋不敢相信这是蒙子归第一句对她说的话。

“是,只是如果我把你送回老家,王爷一定可以找到你,那时候不仅是你保不住性命,还会连累你的族人。我也可以把你安置到一个无人的处所,但我不能来看你,你从此便只能隐姓埋名,独自生活。这样你还愿意离开吗?”

剪秋怔怔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他并无心要带她走。

“剪秋明白了,剪秋愧对将军,未能完成嘱托,在这个凉薄之地孤苦终老,也是剪秋应得的下场。”

他靠近她,她身上浓重的悲情便如这夜的晚风,习习地将他吹凉。

“剪秋,你的心子归都明白,只是事已至此,子归能做的便只有这些。这世上子归也找不到比你和云笺更适合做这事的人,此事作罢,你和云笺至此可脱离险境,对你们也是一桩好事。”

“可是剪秋并不怕危险,剪秋怕的是自己在将军眼里已成了废人。”剪秋眼中含泪,在暗中如辰星般发着光亮。

蒙子归有些动容,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了她的,剪秋一惊,手心在他掌中微微发颤。

“你再等我一下,子归一定会有所成事,到那时候子归就接你出去,决不食言。”

剪秋停止了颤抖,却霎时泪落如雨。

“不管剪秋能否等到那一天,知道将军有此心,剪秋此生已无憾了。”

蒙子归轻叹一声,将她拥入了怀里。

云笺找了个家丁去仁心堂拿药,又安慰了碧菡几句后,回到了雨桐苑寝殿。

她坐在镜子前看自己的脸,许久后,慢慢解开头饰,满头的乌发便无声地滑落下来。她将脸更靠近镜子一些,视线正好挡住了上身,只留那张白净素妆的容颜,配着披肩的长发,齐整地出现在自己的对面。

她知道面前的人是殷雨桐,她一直在很痛苦,很艰难地遗忘着的另一个自己。她再也回不到的世界,被她一并舍弃的除了自己,还有很多她一直挂念的人和事。她放弃的那么坚决,看不出需要多大的气力,可是当夜深人静时候,她的今世和前生会这样奇异地相逢,让她看到被割舍的面目,有怎样的隐痛。

可是无论多痛,她都可忍下。她决绝地留在前世,不再顾到以后的几生几世会有怎样的错过,她舍不得还未过完这一世就要走。南风葵永远都不会知道为了留在他身边,她做过怎样惊心动魄的取舍,可是今夜她忽然深切地害怕起来,她舍弃的是否真的值得。她猛然惊醒,因为她的身上一直流着殷雨桐的血,所以她做不到云笺那样浑然忘我,她只能一边舍弃,一边怀疑。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身影,他站在她身后,镜子只到他胸前,所以她看不到他的脸,但她知道他是谁。

她快速站起来,转身面对着他说:“蒙将军,你怎么能来这个地方,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面容平静,但声音中有明显的不悦。

“南风葵不是去燕南了吗?“

“王爷不在,也会有其他人看到的,要是被湘流知道你深夜到我房里来,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呢?“

“这个你放心,我做事一向谨慎,绝不会被人发现的。“

云笺想想确实如此,才松了口气。

她刚松完,就被蒙子归一把抓住肩膀,他逼迫着她问道:“你光顾着南风葵怎么想,就没想想我吗?“

“想将军什么?“她明知故问着,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眼中有了怒气,握住她肩膀的手上也渐渐加了力。

“你把我叫来这里,就没想过要见我吗?“

云笺肩膀吃痛,但她的回答依然是明明白白的。

“将军,云笺自认在灵云山上已经将心意对将军说的很明白了,云笺的心中只会有王爷一个人,不仅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世,云笺的心都会向着王爷,所以将军的千金意,云笺注定是无法回报的了。请将军不要再苦苦相逼。“

他看着她,静立不动,眉心扭曲成川字,她怕他会把自己捏碎,所以用力抵御着。只是他并未再加力,反而一下松开了自己的手。

“子归明白的,只是盼着也许你会有想见我,所以多有这一问。是子归错了。“

云笺看他的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不愿他再提这样的话,连忙问:“将军可见过剪秋了?“

“是,子归照着你信中所写的意思说了。“

“如此将军便是救了剪秋一命,云笺代为谢过了。“云笺心中一喜。

蒙子归淡淡地回道:“是子归害了剪秋姑娘,如果有一日南风葵不在了,子归必会履约将剪秋姑娘接出府去。“

云笺一惊,下意识地看看四周。

蒙子归也看到了她的表情,凄然一笑道:“吓着你了?你该知道这是子归一直想做的事。如果他不在这里,我不但会带剪秋走,也会带你走,不管你乐不乐意。“

蒙子归的笑容在最后那句后转为了无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了表情,变的那么不甘心。

云笺这次并没被吓到,她觉得就是从这一晚开始,她认识了真正的蒙子归,这样反倒让她对他完全放下了心。

“蒙将军,云笺有一事想问你,只是怕勾起将军的伤心处。“

蒙子归有些意外,答道:“什么事?“

云笺见他没有拒绝,便问了下去:“云笺记得将军说过和袭梦王妃见完最后一面后,第二天便得知了王妃的死讯。将军还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定是王爷发现了你们前一日见面的事,所以对王妃下了毒手。云笺想知道将军那十足的把握究竟是什么?“

蒙子归眼中有精气凝聚,让他的身体危机四伏。

“那天我们刚要分手,就被南风葵拦住了去路。“

“什么?“云笺惊叫出声。

“原来你们见到王爷了,他做了些什么?“

“南风葵非常生气,当场就动手打了袭梦,袭梦倒在地上哭求他原谅。我想上前去保护袭梦,袭梦却让我快走,说她是南风葵的妃子,她这辈子都会留在他身边,不管他如何对她。“蒙子归闭上了眼睛,想是袭梦当时的言语让他想到了云笺刚刚说的话,如此悲情轮回,他已无力承受。

“所以你就走了。“

“是,这是让子归一直后悔不已的事,我不该走,我不知道南风葵会丧心病狂到杀了袭梦。“

云笺有些不能自持,她拼命稳住自己的心神,终于问了出来:“将军离开的地方,也就是和王妃见面以及遇到王爷的地方,是不是离仁心堂不远的小路上,旁边有一片草丛遮挡?”

蒙子归很吃惊,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确实是那里,那是我和袭梦经常见面的地方。”

“因为有人在那里看到王妃被人用刀刺死,杀她的人当时就在她身边。”

“什么?是谁杀了袭梦,快说,是谁?”蒙子归再次抓住她的肩膀,眼中充满了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