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杀他,把他赐给我当奴仆,我带他回畅国。”

蒙子归哈哈笑道:“这个主意不错,子归还真想看看不可一世的葵王爷成为公主裙下的男宠,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那将军就是答应了。”

“这么件小事,子归如何能不答允公主。”

“我就等着这一天,我要让他跪着求我饶他的命。”湘流脸上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光泽,似乎她已看见南风葵跪在她床前,无助和妥协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刚做好的封面,看的到吗?婚恋版谍战剧,会在这篇文完结后开坑,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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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尺游丝

蒙子归从慈宁宫出来,一路向外走去。忽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以为又是自己的幻境,只是那人却似发现了他的注视,慢慢回过头来。

“云笺,真的是你。”他喃喃自语着,离开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这句话听到的人也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的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他那么想见的人就在眼前,却没来由的有一种畏惧,不敢近前去看她,更不敢跟她说话。

云笺见他没有上前来的意思,便快步来到了他面前。

“蒙将军,多日不见,一向可好?”她不似以前那样寡淡或者厌憎,她看他的眼神竟然有一丝感慨。

“听说云妃娘娘有了身孕,子归未能来道贺,还望娘娘原谅。”他垂下眼睛,淡淡地说着,心中却犹如刀割般疼痛。

“子归。”她说。

他吃惊地抬起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云笺,你叫我什么?”

“我刚刚去太后那里请安,太后无意中说等下你要过来,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你。”

“你是说你是特意等我的,为什么?”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明白她不可能对他说出他想听的话,但即使如此,她刚才依稀叫过他的名字,特意等待见他一次的用意已经让他有不敢相信的欣喜。

“从我认识你开始,你一共救过我三次。第一次是我刚刚来到这里,身陷花楼,是你让我能全身走出来;第二次我中了伽蓝的无芯花毒,若不是你用百毒不侵散救我,我早已没命;第三次是在灵云山顶,又是你适时地出现,帮我打退了恶犬。这三次,若不是你,我怎样都不是如今的我了。你对我的心意,我比谁都清楚,但我不仅不能接受,甚至提都不愿你提及,我知道我欠你的终究无法回报,不仅这一世,三生三世,我都还不了,唯有再见你一面,亲口对你说声谢谢,希望你,不要怪我。”云笺说完这一番话,委身对着蒙子归跪了下去。

蒙子归大惊,连忙去扶她。

“云笺,你这是做什么?”

云笺并未立刻起身,她跪着说道:“我无法做更多的,你就受我这一大礼,就算让我以后想到你,也能安心。”

“好了,你快起来,我不怪你便是。”

云笺这才站起身来,她的肚子已微微有了形状,这一上一下,额头都渗出了汗水。

“云笺,我不怪你,但我也不会轻易就放开你,下一次你一定会愿意跟我走。”蒙子归热烈地望着她,眼中万分期许。

云笺悲从中来,泪水流下了脸颊。

蒙子归又吃了一惊,伸手欲为她去擦,云笺别转了头,蒙子归惊觉此举甚为不合规矩,连忙收回了手。

“你怎么哭了?”

云笺擦干了泪水,目光清澈,不留任何杂质。

“将军心性如此,无人能撼动,只是云笺也有自己的坚持,我们道不同,无缘同行,云笺只愿能为将军送这最后一程。”

“说什么最后一程,前路迢迢,子归必定会牵到你的手,你等我来接你。”

云笺见远处南风葵正向她这边走来,便又对着蒙子归福了一福,算是作别。蒙子归也看到了南风葵,不愿和他碰面,匆忙地抽身离去,只是在离去前,他看着她问:“云笺,你能再叫我一声子归吗?”

“子归。”她清晰地叫道,他笑了起来,对她挥挥手,心意完满地离她而去。

南风葵过来的时候,蒙子归已走的很远,只剩一个背影,在绿树掩映中忽明忽暗。

南风葵将手中的衣服披在云笺的身上,手指摩挲着她未干的泪痕。

“外面风凉,怎么也不多带件衣服?”

她担心地看他一眼。

“我只是想对他说声谢谢,毕竟他救过我很多次,以后我都不会再见他了。葵,你不要生气。”

他微笑着将她搂进怀里,目光像太液池的水,波光潋滟。

“你也救过我很多次,你怎么对我,我心中明白的很,又怎会疑他。那一次,若不是为了顾忌畅国,我也不会假意要废你,你说这样的话,就是还不信我。”

“我们好不容易和好,我是不想再横生枝节,我太在意你了。”

“我也在意你。”他亲吻着她的黑发,有他熟悉的葵花的味道,他知道那是她最爱的花。

池上的风清丽怡人,吹在身上,说不出的舒坦,云笺紧紧偎依在南风葵的身旁,岁月静好,便是指这般美景。

三日后蒙子归带领陇西和两广兵马攻打黄维的老窝,但没有人知道他在当晚便偷偷回了京城,与畅国第一勇士阿尔法会合,到第七日上,由蒙子归,蒙子卿和路博文率领的蒙路大军和阿尔法为首的畅国军队竖起大旗,一路攻到京城城门。

自蒙子归开始起兵后,京城已得到消息,城门紧闭,蒙子归在门外叫了一天阵,见无人应答,也知城内空虚,无人敢应战,他哈哈大笑着叫道:“南风葵,你不是天神下凡吗,怎么也有不敢见人的时候,这缩头乌龟的滋味可没有当将军那么好受吧?”

话音刚落,只见城门洞开,城内涌出一队兵马,帅旗上写着大大的葵字,为首马上一人正是穿着银色盔甲的南风葵。

蒙子归轻蔑地说道:“南风葵,你就剩这么些人了,太后那老妖婆这么对你,你又何必为她来送死呢,还要害了这些兵士,不如你现在就降了,我保你性命如何?”

南风葵微微一笑,看着蒙子归身后那广袤的远方,说道:“将军这么容易就上钩了,还是你太相信自己也能当皇上。你看你身后是什么?”

蒙子归一回头,脸色大变,只见空旷的原野上似天兵天将下凡,数以万计的兵马搭着弓箭将自己的大军团团围在了中央。

“这,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

南风葵又是一笑。

“在你去陇西前,他们就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你从陇西回来的当天,我又将两广的兵从那里调了回来。”

“两广的兵权不是在我手里吗,你如何能让他们听命。”

“因为你一走,皇上就另下了一份密令连夜送到了那里,让两广将领全部听从我的调动。”

“这,这是怎么回事?”蒙子归汗流浃背,他隐隐知道自己着了道了。

“看将军的样子,已经猜到了吧,太后与我不和,逼我退位,这些都是为了蒙蔽你,让你大胆起兵,好一举歼灭。”南风葵收起笑容,用剑指着他,厉声说道:“蒙子归,你暗通畅国,密谋造反,夺取帝位,狼子野心,天地不容。今日我便代皇上收了你。”

南风葵一声令下,战鼓声声,官兵与反贼数量太过悬殊,只战到黄昏,蒙路兵马和畅军便全线溃退。又战了三日,蒙子归,蒙子卿和路博文悉数被擒,蒙路两家株连九族,三百多口人全部投入大牢,择日行刑。

阿尔法战死,畅国剩余兵士全部归降。

胡图将宝都压在了蒙子归的身上,尽遣精兵强将,他也知道不成功便成仁的道理。南风葵只待接收了阿尔法的余部后,便带着大军直压畅国边境,畅国境内只剩一些散兵游勇,主城很快便被攻陷,几位王子战死的战死,自尽的自尽,只剩下胡图独自躲在皇宫内,当晚被押回了京城。

清怨月明

阿伊慕慌慌张张地冲进桑柔苑寝殿,只见湘流失神地坐在地上,满脸的泪痕。

她跪在湘流身边,哭着说:“公主,畅国亡了,趁王爷还没回来,我们快逃吧。”

“逃?你难道不知道当年云笺逃了那么远都被南风葵找回来了吗?我是亡国公主,又岂能逃的出去?何况现在天下都是郑元的,我逃到哪里,也都在南风葵的领地上。”

“那也好过在这里受苦啊,躲得了一阵是一阵。”

“要走你走吧,你把值钱的东西都带上,你一个丫鬟,也没有人会注意,我是不会走的。”

“公主,你不走莫非是你还想着那个顺亲王,你不要忘了是他害的我们国破家亡啊?”阿伊慕急道。

湘流全身一颤,用力咬着嘴唇,一条鲜红的血迹顺着齿缝留到下颌处。

“我想他,我想要杀了他替哥哥们报仇。”

话未说完,门外便冲进一队侍卫,为首的人是明才。

明才看了看地上的湘流,朗声说道:“湘流公主,你父胡图勾结郑元罪臣蒙子归,企图攻我国都,杀我君王,助逆臣谋反。胡图现已为王爷所俘,接王爷令,废黜畅国湘流公主顺亲王正妃之位,湘流及其侍女阿伊慕入宫为婢。公主,这是王爷的废妃书。请即刻跟我进宫。”

湘流惊恐地大叫起来:“我不去,从我嫁进王府,便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要不是他先对我不仁,我又怎会背叛他,所谓一如夫妻百日恩,他怎能这么狠心对我?明才,我要见他,你让我见他一面,我要听他当面说这些话。”

湘流跪在地上,死死拽住明才的衣袖,苦苦哀求道。

明才一运功,松开了湘流的手,湘流大哭着倒在地上,阿伊慕上前抱住她,两人哭成一团。

“公主,你现乃待罪的婢女,这等身份,岂是想见王爷就能见的。王爷没有让你去大漠做苦役,只是进宫当个浣衣房的婢女,已是大大的开恩了,你不知道谢恩,还口口声声地说王爷狠心,如此不懂道理,也难怪王爷不想见你了。时候不早,快点起身吧,把你们送进宫后,我也好向王爷复命。”

明才手一挥,上来几个侍卫,将哭喊着的两人带了出去。

湘流进宫的时候,南风葵也正走在去乾心宫的路上,只是他们是从不同的门进的宫,根本不可能碰上。

早朝刚开始,皇帝南风洵就下了封赏令,犒赏在收复畅国和蒙路大战中立下战功的武将们,升官的升官,封王的封王,众将纷纷大声跪谢,殿上一片喜庆气氛。

太后微笑着向南风洵说道:“此次一举灭畅,又阻了蒙路反贼的奸计,都是顺亲王的计谋好,皇上怎么不赏王爷点东西呢?”

南风洵之前并未听太后提过这词,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南风葵拱手应道:“这都是太后的适时决断才能让葵的计谋得以实现。只是葵确有一求,还望皇上太后恩准。”

“摄政王有何请求,朕都会准的。”南风洵爽快地答应道。

“谢皇上。葵蒙先帝恩典,为郑元摄政王多年,如今强敌已除,天下皆为我所用,内无忧外无患,葵也算功德圆满,请皇上准许葵退下摄政王位。”南风葵说完跪下身去。

此言一出,殿内一阵哗然,复又回归为宁静,所有的人都看着皇上和太后。

太后身子一震,声音也有了明显的起伏。

“王爷快请起,吴和畅刚刚归我大郑,民心不稳,怕会有叛乱,皇上还年幼,这种时候离开王爷独自亲政,恐怕不太合适,还请王爷再费些心,过个几年退位也不迟啊。”

南风葵低着头没有起身的意思。

“皇上年纪虽小,但已显现出过人的胆识,乃是治国定邦的贤才,葵为郑元鞠躬尽瘁,如今也盼能卸下重任,过一番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还请太后成全葵这番心愿。”

“王爷乃是胸怀鸿鹄之志之人,岂是闲云野鹤所能相比的,想是王爷最近战事太累,不如先歇息些日子,再回来复位如何?”

“葵心意已决,请太后恩准葵退位。”

南风葵心里像明镜一般,他知道之前和太后的摩擦虽只是假像,但所谓他有夺帝企图的传闻不会是空穴来风,他如今的声望,他握有的兵权多少还是会让太后和还未亲政的南风洵心有芥蒂,所以及早抽身是最明智的选择,何况权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早就一文不值。

太后脸色惨白,回头看着南风洵,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绳索般地说道:“皇上,你来劝劝王爷吧。”

南风洵走下龙椅,亲手扶起了南风葵,身高只到南风葵腰部的南风洵脸上还流淌着少年的稚气,但目光却有九五之尊的王者之风。

“王爷既已决定,朕便不再勉强,不过朕有需要皇叔扶持的时候,皇叔还需及时回来。”

南风葵喜道:“多谢皇上,皇上若有需要葵效命的地方,自当万死不辞。”

“好,皇叔以后就安心过你的逍遥日子吧。”南风洵忽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南风葵大喜,连忙跪谢道:“谢主隆恩。”

南风葵站起身,一瞥眼间,见到几步外的懿德太后幽怨地望着他,似有无限的苦楚,不由得心中一紧。

下了朝,太后走到南风葵身旁说:“王爷,我还有一些事需与王爷商议,还望王爷在退位前最后再给一些提点。”

南风葵拱手道:“任太后差遣,不管葵还是不是摄政王,都定当为皇上和太后尽心尽力。”

“如此甚好,就请王爷移驾到慈宁宫一叙吧。”

两人沿着御花园向慈宁宫走去,一路太后显得心情低落,屡次望着两侧的山石庭榭停下脚步,痴痴凝望,却不言语。

南风葵只得随着她走走停停,这一路竟走了有半个多时辰那么久。

进了慈宁宫的正殿,南风葵忍不住先问道:“太后找葵来慈宁宫,究竟为何事啊?”

太后看他一眼,眼睛竟红了起来。

“这些年来,即使私下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也都叫我太后,你的心当真就是石头做的吗?难道你不知我对你。。。”

“书墨。”南风葵平静地叫出太后的闺名,尹书墨一愣,随即泪流如注。

“葵一向敬你是皇嫂,若直呼闺名,怕有违纲常,若因此让皇嫂记恨,那葵也无可奈何,所以只此一次,葵再不会对皇嫂无礼。”

“你又怎么会无可奈何?先帝已去,皇上还小,你就算对我好些又能怎样?”

“太后。”南风葵正色道:“葵受皇兄之托辅佐皇上,所以才会时常陪伴在太后之侧,共商国事,除此之外,葵对太后再无半点妄念。”

“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的都是妄念?”尹书墨全身发抖,却发出一阵冷笑。

“葵不敢。”南风葵低着头恭敬作答。

尹书墨再也不是那个正襟危坐的端庄太后,她的泪水弄花了她施过粉黛的脸,眼角的细纹在她隐隐的抽泣中忽隐忽现。

“自从我进宫那年在望月亭第一次见到你后,我的心里就只有你。你是不是从未见过我为你哭,其实每次你立一个妃子,我都会这样整夜地哭。以前你是摄政王,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随时宣你入宫见我,如今你要做闲散亲王,那便是真的绝了我的念想了。”

南风葵抬起眼,似乎尹书墨的话也牵动了他的某处心绪。

“不错,从葵成人后,好像一直都在立妃。立渺烟和倚眠是母后的意思,她想让那两家外戚助我夺嫡,可惜最后父王立的还是四哥。立袭梦和湘流是为了稳住蒙路和胡图,立剪秋是错解了慧远大师的话,这些都是为了洵儿和大郑的江山。丝萝是太后你赐的婚,唯有云笺,是葵真心想娶的,也是仅有的一次立妃和朝政无关。葵的一生就是在如此受命于人中无奈地度过,这便是葵对太后说的无可奈何。葵坚持要退位,离开这个皇宫远远的,也是为了再不做这样无奈的事。”

“你退位就是为了云笺?”尹书墨面露绝望。

“是,”南风葵毫不退缩,直直地看着她的绝望,没有一丝动摇。

“我不想云笺再受委屈,只有我不当这个摄政王,才能让她得到安宁,从此以后葵和云笺便像一个人一样,若有人想对云笺不利的话,那葵也不会独活。”南风葵重重地说出了一句狠话。

尹书墨一凛,知道南风葵是在威胁她,心中更是一片灰败。

“既如此,你就走吧,让我不再见着你也好,免得无谓的伤神,你与我早就无缘,是我一直看不开。”

南风葵舒了口气,微微一笑道:“太后肯放过葵,葵感激不尽,望太后多加保重,也让葵可以安心离开。葵告退。”尹书墨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却无力挽留,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小三追踪指南”里会有太后尹书墨的番外。

花月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

用胡彦斌的“红颜”祝各位亲中秋快乐,阖家幸福。

嘉德七年,摄政王南风葵退位。

次日亲政的南风洵在宫中为南风葵举行贺宴,南风葵推辞不得,便带着云笺一起进宫,宗亲和三品以上的官员也都携眷前来道贺。

酒过三巡,霍起首先走到南风葵身旁向他敬酒。霍起这次在灭畅中立了功,官升三级,又因为蒙子归下台,成为郑元无人匹敌的第一武将,心情大好。他对南风葵说道:“六王爷明察秋毫,识破蒙路和胡图的暗度陈仓之计,保得我郑元盛世大业,实在令人佩服啊,微臣敬王爷。”

南风葵笑道:“霍将军英勇骁战,是我郑元不可多得的帅才,葵也敬霍将军前途无量。”

两人一饮而尽。

之后臣子们又是挨个地对南风葵歌功颂德,南风葵也是来者不拒,连干了七八杯。

云笺在桌下踢踢他的脚,低声说:“王爷这么喝法会醉的。”

南风葵已有了五分醉意,伸手在背后搂住她的腰,脸凑到她眼前,眼中一片柔情。

“我就是不喝酒,这么看着你也会醉的。”

云笺脸一红,想到这种场合,南风葵要是失态会很难堪,急忙拉拉他的袖子,使个眼色道:“王爷,太后和皇上都在这里看着呢。”

南风葵也不言语,只是在她放开他袖子前趁机抓住了她的手,云笺觉得不妥,急着就想甩开,只是她越甩,南风葵就越加力,她顾忌着仪态,不敢动作太大,只好瞪着他。

南风葵见她瞪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本王的妃生气的时候也是天姿国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