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琦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乔筱木露出痛苦的表情,她说:“再说…再说这种事情…翟琦,你到底需要我怎么解释?”翟琦清了清嗓子,说:“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不需要你的解释。可是,乔筱木女士,你那晚的行为严重影响了我。如果我是女人就好了,我完全可以拿怀孕来威胁你。”“噗——”

十四.暗花滋生

把嘴里的那口咖啡喷出来之后,心情骤然好了许多。仿佛吐的不是咖啡,而是内心的不快。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声,这样的笑声实在太久违了。都快忘了自己原来还是可以这样笑的。

是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这种可以让自己这么笑的事情了。

乔筱木大笑的时候,也看到翟琦笑了。看着他这个笑容,乔筱木恍然大悟,渐渐收起笑容。翟琦分明就是故意这样说。他,察言观色能力当是最好的,能一看看穿她内心的纠结痛苦。

翟琦递给她纸巾,乔筱木刚要伸出手接,他就亲自给乔筱木擦拭,像简善博那样。乔筱木怔住,却眸如静止的水,不起涟漪。

翟琦说:“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很不开心。总是情绪不好,生活还有什么意思。乔筱木,别试着劝我,我是什么也劝不了的犟牛。”

乔筱木按住他的手。她不说话,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取下他手上的纸巾,扔进垃圾篓,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随便你吧。我只是一直以为,我跟你再也不会见面。我们,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有。”翟琦回答,“还不是一点点…”

不会有这样的陌生人,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的年龄,知道你的经历;不会有这样的陌生人,关心你的生活,关心你的朋友,关心你的心情;不会有这样的陌生人,想把你拥在自己怀里,想亲吻你柔软的双唇,想冠给你另外一个称呼…

人生,就像从高山流下来的水,缓缓流淌,或是自己冲出河道,或是沿着别人的河道。一路风风雨雨,但是真正能激起浪花与波澜的,却也不过是那为数不多的鱼儿。

如今,他遇到了,所以想网住这条鱼,让她陪着自己一同流入生命的末端——那未知的海洋。能遇上本就是难事,怎可放弃。

翟琦坚定地笑了,笑容极浅,没让乔筱木发现。

“对不起…”乔筱木低头,小声地道歉,“我不适合。”

“你是想说我不适合…”翟琦道,“你已经离婚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不给自己另外的选择?”

乔筱木只是摇头,不说话。

翟琦本来还想说,可是乔筱木此刻的模样让他不忍继续说下去。他轻叹了一声。看着乔筱木现在的模样,真不知道该是觉得林渊幸运还是不幸。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乔筱木说。

翟琦皱着眉头道:“可是我觉得你应该出去兜兜风。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不要!”乔筱木激动地说。

翟琦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不解地说:“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乔筱木讪讪笑了笑。因为她想起那天晚上,开始就是翟琦要带着她去一个地方,所以,现在听到翟琦这么说,她就紧张。她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让翟琦不禁发笑。他站起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出门前你要换衣服吗?”

乔筱木揪紧眉头:“我说了不去。”

翟琦咧嘴露出招牌式的笑容,道:“我知道世界上女子这类物种喜爱口是心非。”停顿,“筱木,别把我当成你的负担,我只是一个随便的照着内心活的男人。你已经在内心装了太多的沉重的东西了。如果没有宣泄的途径,倒不妨试试我给你方法。”

倒不妨试试我给你的方法…

乔筱木握紧方向盘,面露微笑,掌控着车子的方向。这是翟琦教给她的减压方法。

敞篷跑车,凉飕飕的风直直灌进脖子里。头发乱舞飞扬。繁华被落在后面,荒凉亲密过来。因为一路慢慢过渡,这样的变化也不觉得有多鲜明。

她开着翟琦的跑车,去了曾经去过的启风分工厂。远远看到分工厂,她又掉头。然后回头,眼睛一直注视着路边的标志。记忆中的路出现在眼前。夜晚的记忆,白天的实景,交叉在脑海里。笑容在脸上消融,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平静的脸。

坐在他旁边的翟琦慢慢感觉到她的异样。因为车速,越来越快,快得让他紧张起来。他注视着乔筱木。

忽然,乔筱木停下车子,嘴里念叨:“错了。”

“什么错了?”

“不是这条路。”

“你要去哪里?”

乔筱木不说话,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好一会,她噙着泪对翟琦说:“给你讲个故事啊。要不要听?”

她虽然这样问了,却并没有等待翟琦意见的意思,她语调缓缓,讲述着一个女人被人陷害差点失去自我的事情——也就是那晚她自己经历的事情,她置身事外地讲述这件事情。眼睛里始终噙着眼泪,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需要直面这些。不然,无法驱除内心的惧怕,晚上的噩梦也许会永远缠绕着她。讲给翟琦听,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就在脑海里辗转着拥挤着回放。

“后来,那个女的安全回家了。”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彻底放松下来。

“救了那个女人的人应该是最幸运的事。”翟琦道。

乔筱木微微一笑,“未必啊,这个女的心里早就爱过一个人了,虽然最后她爱的人跟她分开,可是,那毕竟是她唯一爱过的人。到现在,还没有人能够取代。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等待些什么,明明已经知道跟前者回到以前可能性那么小,其实她也没有想过要回去,可是就是放不开。”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翟琦看到的是一张如花容颜的丽人,挂着倾城般的微笑,在一刀一刀解剖自己的心。如此吸引人。

“那么,现在,还要继续吗?继续寻找那条路?”翟琦问她。

乔筱木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已经明白,那些不美好的记忆跟美好的记忆一样,是不能强行忘记。选择坦然面对。”

翟琦伸出双臂,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柔声道:“筱木,别放弃自己。”

乔筱木靠着他的肩膀,脑子混混沉沉起来。经历了一场洗礼,感觉疲惫,只想阖眼休息。

这一瞬间,翟琦想要吻她。但是,他忍住了。

-----

回去的途中,乔筱木一直把头安放在翟琦的肩上,闭目休息,呼吸匀畅。翟琦见此,收起车盖,减慢车速。直到家,乔筱木才有些许清醒的迹象。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问翟琦:“这是到哪了?”

翟琦柔声道:“到家了,睡吧。”

于是她又闭上眼睛睡觉。

这是他第二次送乔筱木回家,跟上一次一样,是把她抱上她的床上。看似坚强的外表,身体却轻得跟孩子一样。抱着她的双臂感觉不到重量,只是内心沉甸甸的,无形的重量全部积聚在那儿。

她压在他的心头,毋庸置疑。

他脱掉她的外衣跟鞋子,给她盖好棉被,然后细细打量她,光洁的额头,修长的眉毛,颜色要比眉毛更深一点的睫毛,鼻子,有残余妆容的脸颊,红润的双唇,耳朵…

这些天一定是过于担忧,疲惫到了几点,才会如此嗜睡。翟琦猜想。手不知不觉已经到她的发间,轻轻梳理着她乌黑的长发。

他轻声自喃:“有人说,男人是多情和长情的,女人是专情和绝情的。以前不觉得这后半句话有多正确,现在才感觉到这话的可靠性。我希望能有那么一天,在那么一天,你专情的对象和绝情的对象能换一下。哪怕很渺茫的希望…”他自嘲般发出很轻的笑声,“反正我也无所事事。”

像许久前的那一次一样,他俯下身,吻了她。他没有看到的是,在他站起来走出卧室的时候,乔筱木眼角流出的两行清泪。

在翟琦对她说“睡吧”那之后,她就没有真正睡着。她感激在这个时候,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她,不为别的。这个与她关系模糊不清的男人,有些让她不知所措。

初识,在晚上,交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这种关系就跟漫步在田园间,信手抛下的一枚种子,没想过会再次重复这条路,只是意外发生,依旧是晚上。却发现那枚种子在悄然无声地绽放着暗色的花朵,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果实,只是兀自汲取营养,滋生在视线的一角。

她给不了翟琦什么。

跟喜欢的人分开,想彻底忘记那个人,却又不愿意接受别人,或者说接受不了。明知道这是自我折磨。开始还觉得自己足够潇洒,现在才体味到现实煎熬下的感情是多么无力。

时间应长一点,再长一点,三年或者四年,然后把林渊彻底忘记。期间,最好是林渊先爱上别人,不然,她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真正潇洒转身。

现在她不想接受任何人。她也不爱翟琦,才见过见面的人应该是爱不起来的。她很清楚。

也许翟琦同样清楚。

乔筱木暗暗用力,捏住被角。一面强迫自己要忘记应该忘记的,一面又时时刻刻惦记着想要忘记的,人以及有关的事情。

她厌恶首鼠两端的自己。厌恶着,同时承认自己是处在这样的情绪下。

翟琦走过客厅,正要悄悄离开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响起。犹豫几秒之后,他果断地接起电话。

“喂。”语气俨然像这儿的主人。

“你、你是…”对方似乎傻住了,结结巴巴的,一个问题也问不完整。

“伯母您好,我是筱木的朋友。”聪明的翟琦猜到这位声音略有苍老的女人是谁了,“筱木正休息。要我叫她吗?”

“这个…你…她…”乔母不知所措起来。

“是谁的电话?”乔筱木赤脚在门那儿顿住,问翟琦。

翟琦先对电话里的人说:“伯母您稍等,筱木她来接电话。”然后把话筒塞给乔筱木,“是你妈妈。你怎么醒了?电话铃声吵的?”

“噢,饿醒的。”乔筱木小声解释,带着些心虚。

在乔筱木接电话的时候,翟琦给她把拖鞋找出来,示意她穿上。乔筱木见此,脸刷地红了。因为刚才听到电话的声音,她就赶紧起床,不想再次把高跟鞋套在脚上,就这样随便走出来。这样子一定有些邋遢。

是…尴尬。

翟琦笑了笑,见她要说话,嘘了嘘声,然后转身,不不打搅她打电话。

乔筱木穿上拖鞋,跟母亲解释翟琦出现的原因。她没感觉出母亲有什么不悦,母亲的话分明透着喜悦。这让她觉得自己的解释很失败。

乔母之所以打电话过来,是林渊忽然来找她。她也不知道筱木跟林渊现在到底属于什么,自然不能给林渊什么保证,但是林渊那真诚的眼神,发自内心的举动还是让她觉得这个女婿跟以前一样,一直在意她女儿。她对乔筱木说了这件事。

乔筱木怔了怔,想了好一会,说:“是…这样,原来他去找你了。”

她垂眸:林渊去找自己的母亲了…内容是些什么乔母不跟她说她也能猜得到。

“筱木,你现在想要怎么办?”乔母问她。

乔筱木略有烦躁地说:“妈,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唉…”乔母叹气,“随便你吧。”

当乔筱木以为她不会再问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的时候,又听到这样的问题:

“刚才那男的,叫翟什么琦的,到底是干什么的?”

乔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像个好奇的孩子。

乔筱木再一次解释道:“哎呀妈,你管他是干什么的。我都不管。都跟你说了,他跟我真的没有关系,我跟他就是一清清白白朋友。”再一次对母亲强调这句话的时候,她忍不住瞄了瞄在那儿坐着喝水的翟琦。翟琦正好也看她,那含义不清的笑容似乎在反问她:真的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她窘得只好立刻转移视线。

好不容易说服乔母,让她安心。放下电话的时候,却没在沙发上看到翟琦的影子,往前一看,才发现他正认真地审视冰箱里的东西。乔筱木走过去,瞅着他那煞有介事的模样,以为他还会做饭。最后却听到翟琦说:“真可惜了。我只会鉴赏美食,至于那由材料变为成品的过程还没研究过。”

乔筱木白他一眼,拿出冰箱里的黄瓜跟苹果,忍不住贫他:“你那模样倒是像一大厨。”

翟琦默默看了她一眼,接过她递来的苹果,心有疑惑地问一句:“这个…难道不用洗?”

“冰箱里的水果我都洗过了才放进去的。”乔筱木说,“你吃东西还挺干净的。”

翟琦轻轻咬着苹果,默默看着乔筱木,心里想着一些事情。乔筱木坐在那儿,心里也琢磨着一些事情。这样没话的气氛持续了一小会,直到翟琦起身离开。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乔筱木松了一口气,似乎很轻松,又似乎很沉重。

十五.东隅桑榆

十五.东隅桑榆

由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公司又要有一次人事变动,就是裁掉一部分人,再招进一小部分人,并不是鲜见的事情,却总是搞得人心惶惶。谁也不希望自己如此不幸地中标。

项目组有几个人被开除,作为项目组的经理,看着那些拿着东西离开的同事时,乔筱木心里挺不是滋味,那一种遗憾发乎内心,但也无济于事。她也只能用爱莫能助的表情看着这些曾经跟自己公事的朋友,董事会的决策向来没有她说话的份。那些本来就跟她没有关系。

这几个部下她的整体感觉就是平庸,不积极但也不消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向来是能者上庸者下平者让。公司不会养平庸的人,所以,只能让你下去,除非你是一个偶尔能派上用场的闲人,例如某某监察机构第一把手的亲属。

不知道为什么,乔筱木也想跨跟他们一样跨出这家公司,彻底离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紧跟着这个念头的感觉,又是强烈的不甘心。

这些人离开,具体的工作就要重新调配,忙完这些,她又接到上面的通知,公司新招进来的两位员工要她亲自带。乔筱木顺口问了一句:“这新招进来的不会是应届毕业生吧?”

别人答:“乔经理你猜的还真准,一个是应届毕业生,另一个不是。不过最后他们都是经简总面试过的。”

乔筱木笑笑,心里却结了个疙瘩。非常熟悉的感觉,仿佛这个疙瘩早就存在。说句实话,她不喜欢带新人。以前工作的时候,她没少干带新人的活,也由此不喜欢带新人这种活,尤其是大学的应届毕业生。不是对应届生新人有天然的偏见,而是他们中的有一些不知道珍惜机会,脑子里有太多的急功近利,耐不住寂寞。

很久之前,她在来茨工作的时候,有一个名校的硕士应届毕业生,心高气傲的,仿佛有些瞧不起她,结果在工厂里采取试样做分析的时候,失误地把水倒进浓硫酸里,这是大一的学生都不应该犯的错误。错误在其次,重要的是他溅出的酸喷到他的左眼里,一个前途无限的大好青年,就这样弄瞎了自己的一只眼。

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自己以前带过的那些新人,就禁不住想到岑如烟。

这么一想,乔筱木才意识到这几天,自己在公司感觉格外舒服。这几天,她居然连岑如烟的影子都没看到。

这…很不正常。一直忙忙碌碌的,都让她忽视了这点。后来,她才知道岑如烟请了长假,大概一个月的长假,请假的理由是她妈妈生病,她要出国去看望她妈妈。

乔筱木偷偷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说这几天天气怎么这么好呢,原来是阴风跑别处刮了。”

简善博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一个人姑姑叨叨的说些什么呢?”

乔筱木惊吓了一下,捂着胸口,说:“简总,您走路怎么也没声音。”

“你怎么跟我这么见外。”简善博笑中带着苦涩。

“我在公司里向来这么分明。连对岑如烟我是都乖乖地叫岑总监。”乔筱木笑答。

简善博随手捡起她桌子上的文件,翻看了遍,用寒暄的语气说:“这几天够你忙得了。”

“还好,我升职成为总监之前那才叫忙。”乔筱木见时间也差不多,手头也没什么事情,便收拾办公桌,准备下班。她边收拾边问简善博,“你怎么溜达到我办公室了?是不是找我有事?”

简善博说:“也不算是,恰好路过你办公室,就进来看看。”

乔筱木已经收拾好,站起来说:“那么说就是有事咯。还没吃晚饭吧,走,我请你吃饭,有事你就说事。”

简善博愣了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

“是啊,自打你回国之后第一次请你吃饭。”乔筱木莞尔,“没来由的心情好。”

“是因为岑如烟不在?”简善博问她。

乔筱木想了想,也确实如此。

简善博问:“不过,她也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已。”

乔筱木点点头,赞同似的。

是的,岑如烟就是那厚实的阴霾,野蛮地闯入别人的生命中,轰散那属于自己的阳光,让身边的所有气息都沉重起来,压抑了呼吸。暂时的离开固然不是永远,她也不能选择逃避。岑如烟的事情,不是没个尽头,只是还没说清楚。

简善博说:“你跟她在一起真的让人提心吊胆,怎么也想不到,认识了你,还会认识了她。你说我要是早一点知道你跟岑如烟原来是这样的关系,我也不会攒动她回国寻求真爱。”停顿,“筱木,如果岑如烟再也不为难你,你们之间是不是就从此永无瓜葛?”

乔筱木品尝盘中美食,没有说话。

她微微抬头,看着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家餐厅,窗明几净,饭菜可口,服务周到,也难怪生意兴隆。很佩服西餐做得非常棒的女子,因为曾经试着做过一次牛排,硬得无法下口,固执地认为自己可以做得好,多次尝试,最后也只能放弃。过后的感觉呢,是一笑置之。这是执着过后的坦然。她也希望自己可以这样。

挑起事端的人不愿意放手,乔筱木也不愿意像刀俎上的鱼肉一样任她宰割。岑如烟对她犯的错,早就超过了道歉的极限。乔筱木希望自己能够有超乎常人的度量,像传说中的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师一样,以德报怨,把那些完成的未完成的不悦之事通通抛之脑后。

可这也只能是希望,想放弃的事情都是因为太过执着而无法放弃。想起岑如烟对自己的伤害,她就有一种无处喷发的怨火。

也许,岑如烟也是这样怨恨她的。

这种纠缠不清的关系让乔筱木也觉得浑身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