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属食肉目犬科犬属。外形和狼狗相似,但吻略尖长,口稍宽阔,耳竖立不曲。尾挺直状下垂;毛色棕灰,分布于欧亚大陆和北美洲。栖息范围广,适应性强。中国除台湾、海南以外,各省区均产。

狼既耐热又不畏严寒,嗅觉敏锐,听觉良好。性残忍而机警,极善奔跑,常采用穷追方式获得猎物。杂食性,主要以鹿类、羚羊、兔等为食。食量大,一次能吞吃肉十几公斤。

童阿狸和方舞真是运气不好,倒霉!

童阿狸的反应是快,几乎是当机立断的一刀就把一匹成年公狼给砍残了。可狼从来都是雌雄同居,成群捕猎的。她们跑得再快也没用,一群狼已经稳稳地从后头追过来了。

真是欲!哭!无!泪!这时候,童阿狸的脑袋里简直就是一片空白。方舞却反而是镇定了,这次换成她拉着童阿狸跑。她还用了点劲推她,一边朝狼群吼,什么狗叫猫叫老虎叫全学了一遍虚张声势。又发力,弯下、身从童阿狸腰上把她抱起来,几乎是用喊的:“快爬!就这颗树!狼不会爬树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天气好像也在故意作弄她们。方舞和童阿狸爬上树没多久,天空一道道电闪雷鸣,接着就是大雨滂沱而下。那时,童阿狸和方舞狼狈不堪地抱着树干扒在树上,树下头一群狼仰着脖子磨牙,嘶吼。她们身上的迷彩服全部都湿透了,汗水夹着雨水顺着下巴止不住地往下流。雨太大,溅在童阿狸手背上的狼血也都被冲没了。

天色渐渐暗了,雨却依旧在下,甚至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狼群也依旧在树下徘徊,只守着童阿狸和方舞摔下去变成它们的晚餐。

“你救了我一命。”方舞摸了把脸上的雨水,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把麻绳拿出来把自己的一只手绑在树干上,又将麻绳的另一头递给童阿狸,说:“绑着,等会别支撑不住给掉下去了。”

“你就这样谢救命恩人的?” 童阿狸轻笑,接过麻绳也将自己的手绑在树干上,同挂在一颗树上,下头就如同万丈悬崖,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你其实应该选把枪!”

但其实,选枪也没有,选枪也没用,她俩枪法都不行。而且对于他们这种技术不稳定,连新兵蛋子都称不上的新兵蛋子,根本就不能带枪!真伤了人怎么办?!

熬吧,她们也只有熬了,熬着等有人来找她们,熬着等狼守累了觉得没戏了再去找别的猎物。

实在是累,童阿狸的肚子还隐隐有些疼,她感觉下腹有一股熟悉地坠感隐隐袭来。小妮子单手抱着肚子,一手死死地抱着树干,明明难受却表现如常,还在和方舞开玩笑,她说:“也许我睡一下,下头的狼就全都变成肉烤熟了。”

“睡!是得睡!咱们得轮流睡一会,都死撑着反而会坏事。你先睡吧,一会我困了再叫你。”方舞也是个稳重的,她这时一瞬不瞬地盯着树下狼群的动静,一手还虚扶住了童阿狸。

第59章

童阿狸其实没眯多久,她又不是考拉,抱着树小妮子根本睡不踏实。雨还一直在下,豆大的雨珠简直像时刻在打她的脸。可她没睡多久方舞就摇她了,语气还很焦急,在喊:“阿狸,妈的!这些畜生在扒树!!”

“你别吓我,我以为你在喊我妈。”童阿狸眯起眼,语气也有点懒,她垂眸朝树下看去,语气也还算冷静,只听她道:“估计是我那刀子触怒了狼群。”

“照这群畜生这么扒下去,这颗树花两个小时准会被啃倒。”方舞的话也算沉稳,又恨得咬牙切齿,她望向童阿狸总觉得这丫头现在似乎很冷,就问她:“你还有力气么?我们不能再这么绑着了。要不然等会树一倒,咱跑都没地跑。”

“嗯。”童阿狸颔首,没多说话,整个人匍在树干上,也跟着方舞把绑着手的麻绳拆开了。

接着,她就听方舞又在琢磨,“我听说如果在野外遇见狼,可以一边看着狼一边慢慢弯下腰,作捡石头状,狼如果发现你会攻击它,可能掉头就会跑了。”

“马后炮,我刚刚已经攻击它了,现在人家是群起性寻仇。”童阿狸粗略地往下扫了一眼,玩味一笑,“信不信你还没弯下腰半条命就没了?”

“那怎么办?坐以待毙的都是孬种。”方舞敛着眉,突然抬脸道:“如果刚才你没有救我,任那匹狼扑倒我的话。趁着我被分食的空挡,你一定能跑掉的。”

“所以呢?”童阿狸抬眸轻笑,还是淡稳。

对上她淡静的目光,方舞静静地看着她。月光下,女孩的脸异常的白,很静,妖美而又清丽,眼底更是清透得像一汪湖水。

直视着童阿狸的眼睛,方舞是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她低笑,道:“所以如果等一会树都要倒了却没有人来救我们的话,在树干倒下去的那一刻,你和我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往外跳。不过,鸡蛋不能都装在一个篮子里,这一次我俩要分头跑,至于最后谁更吸引狼的注意,谁被咬死了,谁活下来了,就都是命。”

听方舞这样讲,童阿狸依旧静稳,闻言,她清透的眼底甚至没有波澜。方舞见她这样也是一笑,有些阔达,更不得不挑眉,道:“你怎么就不怕?万一我为了活命把推你下去呢?”

“你又不是童晴缘,只有她才会哭着先把我推下去,再说她不是故意的。”童阿狸的语气很轻蔑,话也很实际,她道:“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潘时语。潘时语是那种典型没主见的姑娘,风往哪边吹,她就会往哪头倒,完全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当枪使的主。而你,你爽朗,不至于下阴招,更何况我刚刚还救了你一命,就算要翻脸,也没必要这么快吧?”童阿狸最后这句话也算是点明主题,隐含的意思就是,我才救了你,你不至于立马就害我。

方舞自然听出来了童阿狸的意思,她笑,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抬头想看看星星,但可惜雨太大,只有天空没有星空。方舞心情到底有些低落,她突然问:“你有什么遗憾么?”

闻言,童阿狸一愣,手不经意地捂着肚子,心底也是咯噔一下。该死,她的大姨妈真的来了。那么这是不是就代表,如果等会真的没人来得及救她们的话,狼闻见血腥味一定会冲着她跑过来的。

但她也不能说什么。方舞提出的方案其实是很公平的。一分为二确实可以增大求生的可能性。而且这也不算阴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人家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大姨妈恰好到访了!

“要说遗憾的话…”讲到这些童阿狸也有些惆怅,话到嘴边,小妮子突然抿着唇道:“要说真心话可以,但是你必须以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发誓,如果咱俩都活着出去了,我要你传的话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发了誓,我才敢告诉你,你也才敢相信我。”

“好。”见她这么认真,方舞点头,不禁道:“咱们赶紧说吧,或许这就是遗言了。”

第60章

一瞬的静默之后,终究是童阿狸先开口,她不耐烦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笑,却比哭还难看,小妮子鼻头又有点酸。抬脸对上方舞,她的眼眶都红了,一字一句,仿佛噬心,“如果我没跑出去,你替我传个话吧。告诉乔以梁,我是真的爱他。”

“乔以梁?!你喜欢他?还爱他?”方舞真是愕然,她怎么也无法把童阿狸和乔以梁想到一块去,但再见童阿狸认真的神态,她也缓缓平静了下去。再望向童阿狸,方舞的眼底浮现了一抹同情,她问:“还有呢?”

童阿狸摇头,只答:“没有了。”又问方舞,“你呢,你要我带话给谁?”

“请你先告诉我哥哥,我虽然总和他吵,但真的好爱他。请你告诉我父母,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要做他们的女儿。”说到这里,方舞的眼眶也湿润了,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她咬着嘴唇,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又说:“还有,麻烦你替我找到江海波,转告他,我爱他,从见到他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他。也许已经晚了,但我爱他,无怨无悔,不求回报。”

这真的算是遗言吧,两个女孩,清冷的也好,爽朗的也好,说着说着都在哭。

童阿狸见方舞哭也忍不住,小狐狸耸耸鼻子,这时候憨态有些外露,呆呆地说话也有些不稳:“为什么不求回报?”

方舞为难地摇头,不说话。

“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和他谈过没?”

方舞还是苦笑,摇头。

“那你一直单恋他他知不知道?”童阿狸这时是有点穷追不舍,主要是童小狐狸知道自己大姨妈来了,还蛮凶猛。这一身血腥味待会一落地铁定跑不掉。这会儿小妮子已经想着要在生前积德行善,然后指望老天爷开眼保佑她死了都能阴魂不散缠着乔以梁一辈子。

“我是单恋他。至于他知不知道?也许知道吧…”终于是打开了话匣子,但方舞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和他的事情很复杂。他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我。现在的我对他来说只是世家好友的女儿,如此而已。”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他说了?” 童阿狸瞪圆了眼目光滴溜溜转,望着方舞,真心觉得她高又瘦,五官也精致,这种精致率性的漂亮是相当好看的,一般女孩真没有。童阿狸瞧着就想,这气质怎么着都是独家利器啊!

“这种事情需要明说么?”方舞轻笑,摸摸眼睛目光睇向童阿狸,有几分后知后觉的了然,“怪不得乔以梁凶你也不见你多难过呢!”见着了心上人,当然怎样都是好的…

“你别扯我的事。”童阿狸不接这茬,她看上去老神在在的,其实早就有点晕了,她始终暗暗掐着人中集中精神,老神在在道:“李银河说过,如果你很想结婚,那就不一定非要等到爱情不可,跟一个仅仅是*的朋友或者仅仅是精神上的朋友结婚也无不可;如果你并不是很想结婚,而且一定要等待爱情,那你内心要足够强大,要做好终身独身的准备,因为爱情发生的几率并不高。”

方舞并不懂童阿狸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却见她眨眨眼,浅浅一笑又道:“既然咱们运气好,早早就找着了爱情,那简单啊!不要放过它!男人嘛,不就是那回事么?他没反应,你就让他有反应,睡了他,什么都有了。”

这简直邪了门了。方舞一愣,都不知道说什么。但隐隐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禁嘀咕: “那他还不恨死我?”

“恨就恨呗,人也是畜生,越是强势的男人对性的要求越强。他从来压别人,头一回被压恨恨你也是正常的啊!而你的目的只是睡他,爱他。你想啊,你先像一个母亲一样包容他,后又像个恋人一样眷恋他,最后还像个女儿一样仰望着他,这样不求回报,他有什么理由恨你?他还怎么恨你恨得长久?而只要身体上有了牵扯,不论爱与不爱,起码这辈子你都没了遗憾,而他,死也忘不掉你。”说着,童阿狸一挑眉,妖美妖美的,“难不成,你还就甘愿这么默默地等下去?最后在他的婚礼上祝福他和别的女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中国现状可是不哭的孩子没奶喝。别犯傻了,想要?想要就自己上啊,睡了他!”

多么有煽动性的语言啊…方舞砸砸嘴,挑眉,“你把乔以梁给睡了?”

她这一问,意气风发的小狐狸一愣,耳根一红,没吭声。

方舞毕竟有点先入为主,见她这样子就以为童阿狸没戏,也没再多问什么。却见童阿狸慢腾腾从口袋里掏出了个装了药片的塑料袋,说:“看见没?这是盐酸宾碱,特效催情药,一粒下去,放谁谁倒。”

方舞愕然,这,也绝对不是一篇兜售禁药的小说…

第61章

树要倒其实也就是一瞬的事,树底下的狼群咆哮声越发撕裂,却,突闻几声枪响,那子弹以人眼不可及的速度直直扫射向狼群。这就是传说中只用两秒击中5个25米外胸环靶的速度,而且弹无虚发,甚至更快。

夜太黑,大雨磅礴,雷声轰鸣,可远处刚有点声响童阿狸就听见了,她迅速抬眼,都没能够看清乔以梁的脸,童阿狸已经下意识地握住了一边方舞的手,惊喜,甚至松了口气地轻喃:“他来了。”

“谁?”方舞一怔,随之轻笑,虽然还挂在树上,但已经有劫后余生的感觉了,她了然又揶揄道:“乔以梁来了?你耳朵真尖。”

劫后余生的感觉对童阿狸来说是更强烈,也是更复杂的。她眼看着乔以梁一步步朝她走近,男人的脊梁挺直,步伐坚定,并且弹无虚发。他离她越近,童阿狸就越想哭,也是真的没忍住眼泪簌簌就往下掉,几可怜,又娇又弱像个嫩趴趴的小毛毛。

方舞真是大开眼界,干脆推推她,:“这么喜欢?你待会腿软扑他身上,抱着他不放好了。”

扑,怎么不扑!放?根本不想放!

管她真腿软假腿软,乔以梁才走近树下,童阿狸腿一软就往底下摔过去了。乔以梁手里的枪也没来得及收,真是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童阿狸,突如其来从上头掉下来个小妮子,这男人还就是稳,硬生生一步也没移。

到底是自己家的狐狸,乔以梁其实还在气,一是搞不清楚这俩小姑娘不好好参加考核,往后山来干什么?二是他正在树下确认狼的尸体,她就没轻没重地跳下来了。万一有狼诈死,或者他没及时接住她怎么办?

乔以梁搂着童阿狸,就这么抱着,刀削似的脸冷硬得像块石头,抿唇,但动作却温柔,还微微躬身在替怀里的娇娇挡雨。

后头也有几个兵连忙上前,在树下接扶着方舞下来。方舞一落地直接就枪那兵手里的枪,砰砰砰急速几声,又往死狼身上狠狠加了几个枪眼泄愤。

童阿狸倒没那功夫,她真不舒服,但也不是好惹的,声音弱,气却足,语气里全是睚眦必报,小妮子道:“这些狼扔了可惜,烤了吃吧!”

闻言,乔以梁垂眸也没多说什么,他只抬手做了个手势,算是默认。后头的兵见了立马上前运狼,呦吼!带回去烤了吃!

方舞见状也是挑挑眉,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这时方舞也有些腿软,但她没让人扶,虽然脚步是虚的,步伐却还算坚定。可一走出树林,看清不远处的那个男人,方舞只觉心底一咯噔,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远处,一架直升机停在出口的山道上,这时直升机一边机门正大开着,里头坐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男人一身黑衣,墨黑的发,白皙的脸,精致甚至算得上清艳的眉眼,他正是方舞喜欢得要死的男人,江海波。

这时,江海波健长的腿交叠,听见从树林那头传来的声响,男人精致绝艳的脸望了过来。他挑挑眉,先是望向仔细搂着童阿狸的朝这头走来的乔以梁。再偏过脸,才对上后头紧跟着缓缓走来的方舞。随之,当他对上方舞怔忪的目光,只是礼貌而又生疏地轻点了点头。

第62章

江海波,可以说是方舞生命里的结,是她坚强人生的唯一脆弱。

原本他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但现在,却形同陌路。

院子里的婚姻多少都带着些交易的色彩。好一些的,利益交换过后渐渐能孵出几分真心。坏一点的,就是外表光鲜,里头烂透,各玩各的,形同陌路。方舞与江海波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他们自小有婚约,然后,解除了。

倒不是那种烂俗的故事,女方一心想嫁给男方,死心眼认定了自己是他的人。结果,男方有了“心肝”抛下了她。江海波对方舞是没什么意思的,但解除婚约这事,偏偏就是方舞她自己闹出来的。

二十多年前,大院里有两户江家,江家兄弟俩都位极人臣,前途大好。江映秀喊江海波那声‘哥“也不是虚的,他俩真是沾亲带故的,江海波是他的堂哥。

当年,南区和北区杠得狠,北派嫌弃南派土匪作风,说他们是土狗狍子。南派也瞧不上北派,直指他们J阀做派,全是些浑二流子。

就这种情况下,南派景家最得宠的小女儿景蓝却偏偏爱上了北派铁腕江询。这两人芝麻对绿豆,邪了门还就是顶住压力好上了。当时,江家和景家都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南派和北派也是不乐意的,都在想着法子阻扰。但这些都没用。景蓝那姑娘看上去斯斯文文好欺负,却其实骨子里是个死倔的。他们俩人也不管风气不风气,几个月后,两人终于珠胎暗结,景蓝怀着江海波回了武汉。

景家当时就闹翻了天,硬架着景蓝要去把孩子给打了。但景蓝哪里会肯,江询更不会让,当时,几个连的特种B队坐上飞机转眼就到了武汉,愣是围了整个妇保把人从手术架上抢了出来。那时景蓝抱着肚子从手术室里出来,见了江询就哭,接着,她哭哭啼啼地咬破了江询的指头,在人护士车里扯了块大纱布就写:“我景蓝从此和景家解除父女关系,你们谁也别管我!\"

这一走,南派的景蓝就成了北派的媳妇,景家在明面上也再没有过问过景蓝的事,就好像从此真没了这个女儿。

可到底是血肉亲情,又哪里会真的不管呢?后来局势发生了变化,虽然地头蛇还是地头蛇,武汉那块zy也还是叫不大动,但到底是看上去和睦了。这些年下来,有了景蓝和江询这一对带头,两派也确实尝到了些联姻的甜头。

可好景不长,江海波七岁那年,江询因为严重违纪被双规,景家当时就闹着要接景蓝回去,可景蓝不肯。后来,江询在狱中重病保外就医,两夫妻在回家的路上却遇上了9.23高速连环相撞事故,纷纷命丧在了当场。

江询败落了,之后江询夫妇又车祸生亡,就只留下了八岁不到的江海波。那之后,江海波就回了景家,从根正苗红的北派成了占霸一方的南派。所以在B队里,江海波的身份是很特殊的。

说白了,他的出身和生长环境,就决定了他在南北派之间比任何人都游刃有余。但也因为如此,再加上他父亲曾经被双规,又是个父母双亡的,所以他就没有坚定的后盾,路就又比任何人都艰难一些。

方舞刚出生那会儿,景蓝特别想要个女儿,时常送江海波上学去了,景蓝就会跑方家去串门逗还是小毛毛的方舞玩。有次景蓝就开玩笑说:“女孩真好啊!不像我们家海波那么皮,软软的多可爱!要么,把你家小舞给我当干女儿吧?”

汪梦,也就是方舞的妈当时愣了愣,又笑,直说:“海波哪里皮?那孩子小嘴儿特别甜,可比我家墨儿强多了。”说着汪梦也会用开玩笑的口气讲:“让你认了小舞当干女儿也生分,不如给你当媳妇儿怎么样?”

于是,方舞和江海波的娃娃亲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给定下来了。当时江询被双规,方家也没动静,其实没动静就是厚道,不落底架石也不撇清,儿女亲家还是儿女亲家,就没提过解除小儿女婚约的事。

只是江海波八岁就离开了大院,那时候方舞也小,就是个连走路都打晃晃的奶娃娃。也因此在方舞的幼年和青少年时期,江海波就是个异常熟悉而又遥远的名字,因为太遥远,她就越发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陌生人拴在一起?

第63章

再到后来,方舞更是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绝对不能莫名其妙地因为父母的约定就和一个阿猫阿狗结婚。于是,她第一个跳起来反抗,义正言辞地要求解除这个婚约。方家这时候也没拦,毕竟那时候江海波是真的没什么出众的表现,方家人心里也明白江海波是个无依无靠的。方舞却漂亮又有气质,方家人自然会想,如果方舞和江家没有婚约,或许这孩子以后能找到个更好的男人托付终身。

于是这意思一说到景家,景老爷子直发了通火,他是官海沉浮饱经风霜的,但也是个老思想。这些年来,景老爷子看着方家的一举一动,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这婚事是不会出问题的了。毕竟,自家海波有出息,方家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那时候没动静也就是忠厚,不改了。他还想呢,这以后要是小俩口好了,或许方家也能顶点儿事,在后头给他这可怜的外孙撑点底气。

那时候江海波还在基层,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兵蛋子。老爷子火冒三丈却还是得传话过去问这外孙。当时江海波愣了愣,但也只是愣了愣。之后,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块和田玉,语气干脆又薄情:“我同意。这是当初定亲时和方家交换的信物。麻烦林叔叔您亲自去一趟,替我把它还给方阿姨。也顺便把我妈最喜欢的那块翡翠玉佛换回来。”

后来,信物换回来了,江海波和方舞的婚约也毫无阻碍地解除了。这事原本也就这么了了。对方舞,江海波是个陌生人。对江海波,方舞也是个不熟的。他对她的印象就是个被她妈抱在怀里,嘴里媳妇来媳妇去,喜欢的要死却只会哇哇流口水的奶娃娃。

哪里晓得,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所有的话,都不能说得太死。

方舞初三那年闹着和江海波解除婚约,到底不成熟,小姑娘的话也说得难听,她火急火燎,总觉得自己被逼迫成了封建时代的小童养媳,道:“我哪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阿猫阿狗?没爹娘的孩子谁知道会长成什么样?我一辈子干么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再见面,只在一年后。20**年*月**日,北京发生特大暴雨。全市平均降雨量170毫米,城区平均降雨量460毫米,接近五百年一遇。那次降雨过程导致北京受灾面积16000平方公里,成灾面积14000平方公里,全市受灾人口190万人,其中房山区80万人。全市道路、桥梁、水利工程多处受损,全市民房多处倒塌,几百辆汽车损失严重,据初步统计全市经济损失近百亿元。

当时,正是江海波负责指挥子弟兵协助防汛抗旱指挥部救援。

那天北京成了海,大雨磅礴,地下污水主管道漏水,大面积路面突然塌陷,破损管道中的污水直接灌入了当时正在施工的十号线内,几十米的水柱顷刻间就把轿车淹没顶了。

就是那时候,方墨和方舞两兄妹也被困在了东三环京广桥下。好在当时方家兄妹都是开着车窗的,两人才硬生生在最危急的关头从车窗里爬了出去。但,方舞一爬出车,第一是精疲力尽,第二是被不知从哪飘来的木头给拍晕了。而救起方舞的人,被方舞下意识抓住不放,并且在她昏迷间模糊看清的那个人,却正是江海波。

生死关头,最无助的时候,只一眼,方舞就记住了他的样子。

后来,江海波出席J区的报告会,方舞在人群中立刻就认出了他来。那时候,方舞还不知道他就是江海波,她冲上前拦住了他,那么朝气蓬勃,那么青春飞扬,她笑着说:“你好,我叫方舞,我喜欢你。”

当时,江海波一愣,转而眉目轻扬,望向她,嘴角突然扬起一抹讽笑,接着,这男人退开一步不发一言地就越过她走了。

再后来,江海波就成了方舞人生中最大的可望不可即。她从来不知道,命运会对她那样的好,曾经那样好的他会和她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她也后悔过无数次,后悔过无数次自己的年少无知,她甚至怪过父母,她怪,“我不懂事错过了好人。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我?”但其实,说着这样的话方舞也是心虚的,她只是找不到心底的出口而已。

她知道是自己错了,知道很多事情只是一念之差,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更何况当初,如果没有那一刻的悸动,也许她哪怕见过江海波的脸也只会觉得他不过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

有的时候,错过,也是命。

第64章

方舞其实就要认命了。她不是没有过死皮赖脸地粘着他,也不是没有过顶着他未婚妻的名义去四处赶情敌,可每一次她都把自己弄得像个笑话。这两年,她就已经不粘他了,甚至总是回避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方舞对江海波的心淡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是越来越爱他了。就正因为深爱,所以她才远离。她明明白白地知道,江海波不喜欢她,也永远是不可能喜欢她的。

他怎么会喜欢她呢?在他最无依无靠,最需要倚仗的时候,她孩子气地要求解除婚约,这无疑就是过河拆桥。这世上,有谁会喜欢在自己落难的时候还踹上自己一脚的人呢?

可现在,她突然就不认命了。人生真的好短,短到你都不懂怎么熟悉会变成陌路,父母挺直的脊梁会变得微弯,曾经用尽一切去争取,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会变得无所谓。

再次频临死亡的那一刻,她突然就醒了,突然就想起了那时她就要放弃挣、扎时,他在水中朝她伸出的手,她那一眼的命定终生。

她也突然就有些佩服童阿狸,更是有些懂她了。童阿狸是不合群的,是孤僻的,但她却偏偏是最自由的。她走在自己的道上从不去看别人的眼色,她屈服于命运却又永远不向命运低下头,她去用她自己的方式争取一切,霸道自私甚至显得凉薄。可最后尘归尘土归土的时刻,她才是那个,最保有自己本初自由的人。

这一次,方舞再没有同这两年间一样避开江海波的目光,也没有如两年前一样殷切地望着他。也是浅笑,淡淡地回望他,然后点了点头。

之后,她又转过脸来看向童阿狸,方舞堪堪一笑,突然朝她伸出了手,眨眨眼说:“愿赌服输,给我吧。”

闻言,童阿狸从乔以梁怀里慢悠悠地探出脑袋来,小妮子也是眨眨眼,“愿赌服输?”她什么时候和方舞打赌了?

当事人都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旁人却已经认定了这两个小姑娘是打了什么赌。

但其实俩妮子是在打哑谜,方舞看出童阿狸没懂,又要转着弯提醒她。却见童阿狸突然哦了一声,接着,小狐狸慢慢吞吞从J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揉成了团的一百块,笑,眼底艳得好似波光潋滟,这次,语气却是无比的认真和难得的关怀,两手交递间,她捏了捏方舞的手,道:“愿赌服输,既然赌了就别后悔了。”如果你把他睡了,把自己整条命都给他了,他还不在乎,那就撤了吧…

方舞从来都不是那种漂亮得无法无天的姑娘,但她的性格却是出了名的无法无天。方家宠她,她小时候性子和男孩儿似的,要不然也不会一下就义气用事,说白了,就是连对方的脸都不看就把婚事给砸了。

可谁知道命运和开玩笑似的,她原本觉得自己看谁都看不上眼,保不准以后就得喜欢女人了。结果,春天却一下就来了,这一来真让她没了三魂六魄,心里惦记江海波惦记到要死。

如今下了决心,方舞算是死磕上了。她突然就想到了罗曼罗兰曾说过的一句话,“这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仍然热爱生活。”而她就是那个撞上南墙不回头的傻子,她知道,她在谈一场一个人的恋爱,注定会分手的恋爱。

只是这回,方舞的战略也再不是曾经的那种热脸贴冷屁股了,更不是一颗真心红闪闪,丢人丢得满城皆知了。她如今来“阴”的了,没想到吧?从来没和睦过的方舞和童阿狸却突然统一了战线。她们哪里打了什么赌?方舞问童阿狸要那两片盐酸宾碱,童阿狸就在口袋里掏啊掏,把药丸子包进钱里给她了。

江海波现在任职总参作战部,马上就要J演了,他作为蓝军司令自然要下来调研检查工作。江海波连夜到J区就见灯火通明,乔以梁那张脸冰得和什么似的。一问,原来是童阿狸好好的考核不参加,人也不见了。怪不得乔以梁那样冷着张脸,几担心,几宝贝那小妮子,却还又怒又忍越发沉静。江海波原本可以先离开的,但他见着这样的乔以梁觉得有趣,就留下来看戏了。

这一留,他自己都没想到,别人的戏没看着。方舞却吃了雄心豹子胆,翻了天了!

第65章

当天夜里,方舞和童阿狸都被领去了医院,童阿狸主要是身体虚又淋雨受惊,这会松懈下来就真没抗住,病倒了。方舞晓得她来大姨妈了也是吓一跳,之后心底弯弯道道绕了好几回,总之,她这以后对童阿狸的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

方舞的身体倒没什么事,只是淋了点雨,打了个吊针,休息了一会以后就跟着回B队了。

夜里,她回宿舍后,压根没搭理过来表示关心的童晴缘,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出了营房,到前头宿舍楼去敲江海波的门去了。

江海波推开门时显得有些随意,J装衬衣的前襟没扣,袖口也是松的。见了是方舞来,江海波多少有些诧异,男人意外地挑了挑眉,随之捻灭了手里的烟,靠在门边一边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问:“有事?“

方舞是洗过了澡才来的,这时候她可精神了,姑娘J装衬衣加墨绿J裤,长裤上一条简单的皮带将那小腰一掐,看上去真是水灵别致又干练。只见她淡笑着抬手扬了扬手里的陶罐,话也客套:“谢谢你顺道送我回来。诺,这是存了三十年的老酒汗,我带过来想和你一起尝尝。”

“哦?”江海波眯着眼接过陶罐,随手打开封纸后也是笑,语气虽然疏离,却是让开了身子推开门放了方舞进去,只道:“这倒是正巧,你进来吧。”

老酒汗,是瑞安的特产名酒,它以蒸提优质黄酒精华而驰名中外,晚清时更是曾被列为贡品。老酒汗的酒精度为64度,含酯量约0.3%,出酒量仅1%,即100公斤优质黄酒只能蒸提酒汗1公斤左右。它的品质清冽醇芳,饮后香留齿颊,并具有通筋活血、清心祛暑的良效。而瑞安酒厂生产的老酒汗,在1989年就曾在全国食品博览会上获得银奖,它那原生态的酿造技艺,足以为研究古代酿酒史提供*资料。

而三十年的老酒汗就算得上是难得的上品了。怎么不是正巧呢?忙了一天,江海波也着实有点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也需要填填胃。这时候方舞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里,就见江海波桌上正摆了几盘凉菜,有水煮花生米,皮冻,五香豆腐干,三带,一边还有一瓶二锅头没来得急打开,酒杯却已经摆在桌面上了。原来,江海波正打算喝酒呢!

见状,方舞笑得格外秀气,她挑挑眉道:“还真是赶巧了。”

江海波耸耸肩,取了套酒杯碗筷走过来递给她,示意她坐,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下了。男人的J衬衣这时早就解开了风纪扣,袖子还撸在手腕上,他低垂着眼端着陶罐分别倒了两杯酒,将一杯酒推去方舞面前,笑笑也不说话,只将手尖的烟拧灭了扔在一边空碟子上,就径自喝了口酒。

方舞却没喝,因为只有她晓得这酒不干净,她来之前已经下了药了。

方舞见他喝了一口酒垂眸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姑娘直接用手捻了几粒花生米吃,见江海波又往自己杯里倒酒,她目光凝在他脸上有几分出神,突然就说:“我出生那年,景阿姨特意替我酿了几坛酒,用泥封坛口,埋在了我家门口那颗杨树下。”方舞口中的景阿姨正是江海波的已去世的母亲。埋酒是江南富贵人家惯常的做法,谁家生了女儿,就会在门前老树下埋几坛子好酒,待到女儿长大成人出嫁了,这酒再挖出来,就是吉利,就唤作“女儿红”。这也可见当年,景蓝是多喜欢小方舞了。

闻言,江海波执杯的动作也是一顿,男人唇角冷淡地弯了下,淡瞅着方舞,阴着脸没做声。

江海波是真的漂亮,男人长成这样简直就可以去魅惑纵生,而他的美夺目中又带着刚韧的侵略性。只一眼,清清淡淡,方舞却被他瞧着害怕,又实在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