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下护具,甩了甩脑后的长发,平举千本樱,看向出云辉夜姬,嘴唇无声地张开:我等着你。

聆听风水声 木人观花鸟

盘腿坐在休息室的角落,任夕阳无语下苍山,闭上眼、沉下心。前世并没有给我带来过人的天赋,却教会我“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坐看天上云卷云舒”的平常心。练习剑道,夜夜静悟,将这片平常心化为无住之心。端坐合十,专心观想身、言、心三业合一,修得清净不乱心。

即使思想活跃,心灵却不会动摇。就像水中之月,即使千浪卷雪、万涛拍岸,也不会有任何随波而移,因为影随身动,身定则影定。

“中紫,吃晚饭了!”菊代姐走到我身边。眼睛并未睁开,面色如水,声音淡淡:“我不吃了。”

“唉?你不是最怕饿的?”

“不饿。”此后再无回应,仿佛置身于一片虚空中,静静的没有一丝气息。

再次走入场馆,观众还是爆发出巨浪滔天般的掌声,还是流露出满满溢溢的期待。淡淡地望向看台,老师和手冢爷爷坐在贵宾席目光炯炯,我默默行礼。国光还是那样平静,眼眸中是坚定是鼓励,不会让你和大家失望的。今天,我要展现出中紫卿颜的剑道奥义。

裁判还是照常宣布比赛规则,我和出云终于在决赛中相遇。眼眸交汇处,电闪雷鸣,她是一朵孤云,我是一道心影。

五席之战格外惨烈,福冈一中的松永庆子不愧是九州的第一新人,凌厉的劈斩、过人的力量完全压制住了久千代。可是我们的五席并没有向她臣服,在双手颤抖的情况下逆流而上。身是弱柳姿,心却似磐石。第一次听到文弱的久千代在场上嘶吼,“he!he!”声声入耳,字字动心。

“红方,一本!”裁判举旗,“五席比赛结束,松永以2-1取胜,福冈一中暂时领先。”全场观众向两位选手致以敬意,松永庆子走到累瘫在地的寺内身边,伸出右手将她拽起。两人相互依偎,缓缓下场。

田中香濑学姐是队里很特别的一位选手,看上去没有特别之处,既不是技术型,又不是力量型,更不是全面型。她是常常被对手忽略的人物,但是今天田中学姐终于体现出自己的独特,那就是毅力。她的对手今村琴美也是二年生,是九州地区的最佳四席,擅长突刺和速击。田中学姐看起来颇为狼狈,只是不管身体如何歪斜,中段如何薄弱,学姐都能险险挡下。宁肯折腰,也不愿屈服。一种卑微的心态,却是一种了不起的心境。

“双方战平0-0,总比分2-1,福冈一中领先。”

“学姐。”我站到她面前,深深向她鞠了一躬,“我很佩服你。”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她虚弱的声音轻起:“中紫,请努力!”

“我们冰帝不是悲情英雄!”菊代姐深褐的眼眸露出满满的豪情,“我上了!”如火的女孩,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睛,耀眼地让人不敢逼视。

场上奋力搏杀的菊代姐身后的红色的缎带随风飘动,黑色的身影带着流火般的热情舍身向对方冲去。对手三上沙也加并不急躁,只是稳稳地接档。一个右脚上步,反客为主,三记连续突刺,“he!”

“白方,一本!”这样的反击是否能淹没菊代姐的激情?

学姐只是默默地走回原地,重新摆好姿势。没有冒然的抢攻,只是保持着三步之遥。时间渐渐流失,让场下的队友不免心急。就在大家精神松懈的一瞬,菊代姐发起了攻击。一反力量型的进攻,她身若紫燕,缥缈轻灵。一个斜劈,一个下蹲,一个由下而上的“逆风”。随后旋身,伴着清脆的吼叫,一个回斩,“he!”就像那木芙蓉,却笑牡丹犹浅俗,但将浓艳醉清风。

“红方,一本!”四座拍案而起,惊叹不已。眼角却瞥见,那个坚毅的黑发少年半站起身,满目震惊。

主力的五人中,最渴望这个冠军的便是部长。高中三年,终于进入了全国大赛,以她的执著和坚强,怎么会惧怕去年的全国个人第四名?只见那个银发银眸的美人眼睛淡淡飘向场外,与戴着墨镜的大和前辈目光相接,眼中是满满的坚定。这两人一个是随意温润的四月,一个是冷艳冰凉的二月,合起来便是这柔情蜜意的六月。暮春时,月夜里,情丝两悠悠。

青柳千晴,三年生。若是没有出云的存在,她将是福冈一中的绝对主力。一个严谨的剑手,五段身位守的滴水不漏。凤学姐还是那样凌厉决绝的风格,一身傲骨,快速的拼刺,像是迎风绽放的冷梅,漠漠远香,亭亭孤艳。而青柳千晴却不是蒲柳之姿,她像是一朵秋菊,疏疏淡淡地移动,素素静静地平击,一转眼身似飒飒秋风迎头反击。寒梅对秋菊,两人都带着决绝的坚定,为最后一年高中生涯而拼搏。

“二席比赛结束,双方战成0-0,总比分3-2,福冈一中领先!”

并没有言语,带着千本樱走上场。和出云相对行礼,两人的战意四起,在着微凉的夜里留下难以吹散的血腥气息。

“比赛开始!”

眼中并没有她的竹剑,定定地透过她的身形看进浮云的心。与这样的高手对战,要拿出最强的信心,参悟最终奥义。战时,观心为上,观形为中,观剑最下。出云所在的二天一流的鼻祖时战国的剑圣宫本武藏,他在武艺书中指出会战中,面对强敌要做到剑刀合一,真是了不起的流派。

刹那间,出云已经来到我的近身,竹剑高举一记“唐竹”,如猿过留影。快速的加力,一劈而下。我身体微倾,在她以为得手的瞬间,千本樱已经架在身前。好漂亮的“无念无相斩”,不愧是制人机先的绝技。手腕一转,挑身而上,粘住她的身体,千本樱牢牢跟紧她的竹剑。她快速左移,我瞬间右倾。不偏不倚、不离不弃,紧紧跟随,步步紧逼。同时四肢拉长,将头部紧密靠近她的面部护具,似乎可以听闻到对方的呼吸。

“本门的‘刀合一’!”耳边响起她惊诧的话语。

轻笑出声,快速撤剑,跳至不远处。偏了偏头,回到中段式。是的,就是宫本武藏所说的刀合一,你用了“猿猴之身”咄咄逼近,而我则采取“粘刀法”与你进行贴身战,采用“比身高”坚定不移地逼近你,压住你的气势。如何?很有趣吧。

她并没有被我激怒,而是逆时针旋转,步法轻盈。战场上,“察情”为本。纵然敌人又百种姿态,而我亦有百种姿态,但是心不变,“察情”谓之“观心”。想要捞起水中的月亮,关键是摘下空中的本体,这就是本门的剑豪柳生宗矩的兵法秘传。

来了!一系列快速小碎步,她来到我的近身处,伴随着呼喝声,一记闪电般的横斩。两剑相击的声音丁丁传开,将千本樱贴着两剑的交点一个右上旋转,反客为主,将她的竹剑压在下面。一个快速的斜上刺击,她匆匆撤剑慌忙挡下。并不给她反攻的机会,一偏头,采取“之”字形步法,两脚交移,挺身冲去。一记垂直下劈的“唐竹”,一记自左向斜右方的“袈裟斩”,一记由右向左下的“逆袈裟”,再来一记自右而左的“右鸠”平斩,四道光影在空中形成一个“米”字形。她剑气开始颓败,慌乱之心乍起。就是这时,突然一个瞬移,以风轻不动叶的闲情雅兴,来到她的身侧,千本樱轻轻地抵在她的右腹。

在竹剑被动防守时,心要始终保持进攻之势。将进攻之心,掩藏在平静的外表下。就像风原本没有飕飕之声,只是在撞击到物体时才有声响;就像水自己也难以发出丁丁之音,只有在流过异物时才会有自己的声音。外表保持冷然沉着,内心却是浓浓的进攻之意,这就是“聆听风水声”的奥义。

“红方,一本!”场内半晌寂静,观众似乎已经沉浸。

不待掌声响起,出云发起了下一击。这才是她的真正实力吧,光影在四周浮动。二刀流的近体攻击,如梦如幻。举起千本樱挡下提前的直击,右偏身三十度,挡下她的如流水般的大幅度劈杀。又是一记左侧位的“压枕”式直劈,沉沉的竹剑压的千本樱“呀呀”作响。其实这一系列攻击都不是你的目的,只是诱导,只是影。你的本体呢?静下心,如无心的木人,默默而立。此时的无心并不是一切无心,而是“平常心”而已。“平常心是道”,这便是剑道的最高境界。无妄无念,恰似木人观花鸟,透过层层剑影,抽丝剥茧,找到她的“节拍”,踩中她的“节点”。形随境移,心逐境转,万物皆非本来面目,见山非山,看水非水。就是这里,我突然一个下腰,双手平举千本樱向身后刺去,竹剑的剑端直直地抵在出云的喉部。再看她的剑势,原来是要击打我的左手手腕。

保持着那个下腰动作,等待裁判的判定。出云剑端下垂,呆愣在那里。

半晌,四下无声,我缓缓直起腰,看向裁判。却听见所有人都在低呼:“不可思议。”

沉吟吧,在如斯凉夜。

沉醉在,道之奥义里。

“红方,一本!”裁判这才发出声音,当下金锣响起,比赛结束。

霎时掌声雷动,举座惊呼,久久的未能平静。

“决赛结束,冰帝学园以4-3获得第24届全国女子高中剑道比赛团体冠军!”全场起立,掌声轰鸣。

身体突然被欣喜若狂的冰帝众人扑倒在地,护具被人抢下,抛向空中。倒在那里,耳边听着队友肆意狂喊:“我们是冠军!我们是冠军!”身体被重重人影压的动弹不得,嗓子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握紧手中的竹剑,心中默默地低念:散落吧,千本樱。散落在,月华星迷的夜里。

冠军的香甜 呢喃的夜

慢慢从地上坐起,脑后的束发已经完全散开,身上的道服上泪痕点点,斑斑犹如湘竹。菊代姐娇容带泪,向我伸出右手。一把被她拽起,这个如火般的少女此时似淡风、似静柳,化为一池弱水倚在我的肩上。

颈脖上感觉到一道细细的热流,温柔的拍拍她的背:“我们赢了。”说出这句话后,她紧紧将我锁住,放声大哭。颤抖的纤躯震动着我的身,更震动着我的心。不自觉的,两行清泪如碧泉,涓涓始流。

突然那种真空似的静默被场上的呼喊声打破:“冰帝!冰帝!冰帝!冰帝!”抬起头,在朦胧中看到简化成彩色线条的无数人影,用手背匆匆抹开眼前的薄雾。场上的喝彩声突然一变:“中紫!中紫!中紫!中紫!”伴随着急凑有力的掌声。菊代姐缓缓松开我,对我温柔地笑笑,也随着节拍鼓起掌来。

眉眼弯弯,含泪带笑,面向东南方。看到同学们忘情地招手,看到国光静静而立、淡淡而笑、默默鼓掌,我的嘴角咧开弯月似的弧度。再看向南边看台,老妈哭得不能自已,爸爸握紧拳头向我挥了挥,姐姐倚在成太郎姐夫的怀里,两手捂着嘴唇,眼睛泪光闪闪,如娇花带雨。后座的真田目光穿越了我直直地投射在菊代姐身上,而幸村紫眸柔柔、定定地看着我,深刻的眼神让人难忘。

我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襟。手持千本樱,向后退两步,快速蹲下,将竹剑横在胸前,略微颔首。千本樱在空中闪过一道平湖明镜般的光影,快速收回到我的左腰侧。缓缓站起,面朝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微微倾身行礼。随后转向贵宾席,看向座上的两位尊者,正了正脸色,立起千本樱,剑端贴在额头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礼:谢谢您,老师;也谢谢您,手冢藩士。

回到休息室,部长眼眶红肿,声线哑涩:“校董们在赛前就为我们准备好了领奖服,现在大家去换上吧。”

脱下(禁止)上黑色的比赛服装,手臂微曲,穿上白色的上衣。套上红色印染的裙裾,把金色的腰带一道道缠紧,将千本樱插在腰侧。让头发自然下垂到近腰处,反手将银色的丝带缠在发尾。

“好了!我们上!”部长一声令下,我和我的队友们面带微笑,自信地迈出休息室。

“全国第24届高中女子剑道大赛,团体冠军是~”还未待台上的官员宣布,东边看台上就传来震耳欲聋的齐声呼喊:“冰帝!冰帝!”

“团体冠军是东京私立冰帝学园!”潮水般的掌声在体育馆里汹汹涌动,一层层回声好似惊涛撞礁,气势磅礴。最后一年,凤真夜终于来到了全国大赛,终于如梦似幻地登上了冠军的领奖台。

一个古铜色的奖杯被她猛地举起,抖动的银眸难以掩饰激荡的心情:“我们是冠军!”沉稳冷静的部长发出激奋的清吼。

“he!”队友们齐声应和,骄傲得不能自已。按照年级顺序,逐一上台接受金牌。

我摸了摸腰间得千本樱,嘴角轻扬,偏头却见清清冷冷的他站在人群中,凤眸带笑,面色淡然。轻轻地向他颔首:国光,我赢了呢。他默默地点头:嗯,做的很好。向他握了握拳,定定地点头:国光也要加油,不要大意地上吧。他在阑珊的灯火下,薄薄的唇角微扬:嗯,一起制霸全国。

“丫头?丫头?”威严而略带兴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收回交汇的视线,慌张地转头。却见手冢boss目光带笑,慈祥地看着我。

“啊,哈哈哈哈,太兴奋了,太兴奋了。”抓了抓头发,开始傻笑。

“中紫,决赛里做的很好。”真田老师难得表扬我,我惊喜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挺直身体,就让孔雀在这一刻华丽丽地开屏吧!心中狂笑ing。

“但是。”我就知道这老头没那么和蔼可亲,霎时收敛了笑意,认真地聆听,“你的反应速度还是不够,下周来神奈川进行一对四的真刀训练。”nani?真刀?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头,眼珠都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会死人的!会死人的!瞬间,孔雀变成了秃毛(又鸟),想威风也威风不起来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下去。”老头眼明手快地将一个金牌套在我的小细脖子上,不耐烦地催促。真是狠心!心中忿忿,大步走下领奖台。

“下面宣布本次全国大赛的最佳阵容!”主持人的朗声让四座停止呼喊,众人静静聆听。

“最佳五席,福冈第一中学,松永庆子,一年!”那名高壮的九州第一新人,缓缓走上领奖台,从一名老者手中接过右手护具似的奖杯,场内响起阵阵掌声。

“最佳四席,福冈第一中学,今村琴美,二年!”她的奖杯是左手护腕的造型。

“最佳三席,东京冰帝学园,铃木菊代,二年!”艳如木芙蓉的学姐嘴角飞扬,昂首而去,从真田老头手中接过护胸似的的奖杯,回眸一笑醉春风。再看看真田老头,只是微微鼓掌。哼哼,要是他知道学姐和皇帝之间的那次乌龙撞,不知道会有多欢喜。我眯着眼睛,带着坏笑,摸着下巴:一定要好好筹划一番,礼尚往来,回报学姐送给我的无敌旋风扇!

“最佳二席,东京冰帝学园,凤真夜,三年!”美人似暗香素艳的寒梅,袅娜身姿,翩若飞雪。不似刚才的激动,她静静地接过头部护具似的奖杯,脉脉含情地看着场外,清冷销魂。全场似乎被她的瞬间情动所吸引,几声惊叹,一阵掌声。

“最佳一席。”还未待主持人宣布完,全场起立,轰鸣的掌声淹没了他的话语:“东京冰帝学园,中紫卿颜,一年!”

本天才潇洒地甩了一下(禁止)后的长发,英姿飒爽地上台,向颁奖的手冢boss微微鞠躬,接过金色竹剑造型的奖杯。正要下场,却听那位替五席颁奖的白发老者说道:“这位同学有没有兴趣转到我门下啊~”平易近人的语调,幽幽叹叹的声线,很舒服的感觉。惊讶地回头,微皱眉宇,看着他。一个很瘦小的老人,眉目慈祥,身体硬朗。

“她是我门下的。”真田老头两眼放箭,箭箭穿心,好可怕的表情。

“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那老人轻描淡写地摇摇手,状似大度,“到我们天然理心流来,你会有更大的发展哦~”冲田总司的那个门派吗?“壬生狼之牙”啊。

“白石慎,你给我适可而止!”真田老头怒了,太阳穴暴青筋了。

那位白石老头完全无视他的怒火,仍旧笑眯眯地看着我:“嗯~怎么样?”

台上的小插曲似乎让观众很好奇,目光纷纷投射而来。我尴尬地偏开头去,嘴角微沉,无奈的眼光与国光相遇。他向我眨了眨眼,我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呵呵,我也有一个很帅气的孙子哦。”白石老头的口气越发像诱拐犯了,“长得又高又帅,而且也会打网球。”你这是用美色来收买我?我僵直脖子,嘎达嘎达地转过去。

“好了,中紫,你下去吧。”手冢爷爷的语气霎时结冰,满身敌意地看着白石慎。

“哈,谢谢您的好意。”我在真田和手冢两大boss面前一定要痛表衷心,如果得罪了他俩,本姑娘的身心都要受虐待,“我的剑道是活人剑,我的心永远不变。”鞠躬行礼,脑后浮起冷汗,匆匆下场。

颁奖礼结束,白石老头走下来,绕开两大boss的防线,来到我身边:“就真的不再考虑了?”此时,他慈祥的微笑在我眼中已经化为阴险的嘴脸,真是高段诱拐犯!

刚要礼貌拒绝,只听迹部婉转的声线响起:“为了庆祝胜利,本大爷送来了冠军的蛋糕!”一个随意的挥手,一个巨大的奶油蛋糕被放入场中。冰帝的同学们涌入场内,一时间周围是满满的人潮,白石老头也消失在人浪里。

“爸爸,妈妈!”我挤过人群来到场边,“姐姐,你们就先回去吧,估计还要热闹一会呢。”

“卿卿,爸爸为你感到自豪。”老爸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我闭着眼睛享受他的抚摸,弯起眼睛,开心地低笑。

“阿娜答,我们就先回去吧,剩下来是年轻人的狂欢了!”老妈眼睛肿得像核桃,摸了摸我的脸颊,目光柔柔。

“晚上要注意安全哦。”姐姐殷殷叮咛,我目送他们离开。

一偏头,却见场内已经开始了蛋糕大战,菊代姐疯狂地飞出几个蛋糕,砸中了部长的侧脸。凤美人一扫平时的淡然,以剑道步法,快速移动到菊代姐身边,捞起一把奶油就向她脸上抹去。寺内小mm因为比较柔弱,被其他人列为进攻的第一对象,脸上、身上、头发上全是各种颜色的奶油。

不好!不能让他们发现,我贴着墙角,脚尖轻轻移动,心中默念:无视我吧,无视我吧,无视我吧。伸长脖子,在人海中看到国光正站在进场处。只见手冢boss走到他身边说了些什么,他原本柔和的面部突然紧绷,冷冷地看着正和真田老头斗嘴的白石老头。

我悄悄地、默默地、快快地、轻轻地移动到门口,拉了拉国光的衣角:“我们快走吧,那些人都疯了。”他抿了抿嘴,淡淡地点头,眼中回暖。

“中紫卿颜!”我下意识地回头,面部正中一记“流弹”。到头来,还是没有躲过啊!鼻子里、嘴巴里全是蛋糕香甜的味道,好像夺冠那一刻的心情。抹开眼睛上的奶油,却见一记光影飞过,我险险地推过国光,侧脸上又挨了一记重炮。

不仅攻击我,还攻击国光。很好!很好!本姑娘豁出去了!一卷袖子,以力拔山兮的气势,偏头杀进战场。捞起两块粉色的蛋糕,以二刀交映的手法,左右手同时开弓。一记正面直击,中了菊代姐的脑后;一记侧面攻,直贴上田中姐的左鬓。随后一个侧身翻,躲过凤美人的偷袭,着地的瞬间抓起一把奶油,在站立起身之时扔向部长的娇容。

“中紫在那里!”“终于出来了吗?”“飞她!”场中的我成为众矢之的,心下暗叫不好,俯身提起行李,抱头向国光跑去。他眼角微笑,薄唇微启,一把拽过我,挡在身后。就在枪林弹雨中,我和他携手出逃。

一身狼狈,狂奔到场馆外。月朦胧,鸟朦胧,沙沙叶声淡风中。如水的月光静静地倾泻在幽静的小道上,春末夏初的夜里,几只早蝉弱弱地在树梢里低鸣。手中是暖暖的触感,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我。弯弯的嘴角,疏疏的眉梢,柔柔的眼眸,右手拿出一块男式手帕。缓缓地松开我的手,左手捧着我黏黏腻腻的脸,很温柔地一点点为我擦拭:“还好,没有沾到头发上。”清冽的声音流过心头,那一阵阵涟漪在心湖荡漾。荡漾,荡漾到眉间,弯弯地眯起笑眼。淡淡的幸福感化为无声的夜曲,在四周蔓延。

他的手渐渐停下,目光含情:“好了。”突然凤眸游移到我的嘴角,他目光灼灼:“不,还有一点。”清爽的气息渐渐靠近,淡黄的月光洒在他俊逸的脸庞上。含情的嘴角,优美的线条,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赞叹着,沉醉着,被迷惑地闭上了双眸。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舌尖温柔地触动我的嘴角,不禁呢喃出声。唇瓣被如泉的薄唇轻轻含住,腰间被有力的手臂轻缠,我的双手慢慢松开,行李闷声掉地。一颗柔心荡漾在他的情澜里,灵魂在轻吟。带着奶油的香甜,那灵活温润的舌尖小心地将我的唇瓣轻启,柔柔地来抵开我的贝齿,颤颤地伸进我的唇舌。心下狂跳,手指轻抖,紧张而又渴望,害怕而又沉迷。他的舌仿佛藏着凉冽的泉水,清清甜甜地在我的口齿之间回荡。一颗心柔顺地犹如戏水的浣纱,荡漾在他的清冽里。两手慢慢地扶上他的腰际,欲拒还羞地伸出“丁香”,颤颤地触碰了他的唇舌。他身体一惊,双手更加用力地缠住我的纤腰。那汩汩的泉水变为蜿蜒的溪水,绕着“丁香”流动,流动。朦朦胧胧,缠缠绵绵,漱玉生香,浣纱弄情。

那夜,轻柔地像湖水,隐约地像烟雾,两颗心在月白风清中紧紧相依。

试问,如此良夜何?

手冢的礼物 二人独处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通告:台风‘复叶’提前在东京湾登录,请民众注意,特别是外出的游人请暂时躲避。再播送一遍:台风‘复叶’提前在东京湾登录,请民众注意,特别是外出的游人请暂时躲避…”电视里传来女主播清晰的播报。

“哎呀,不知道阿娜答现在到了爱知县没?”妈妈一边擦着窗台,一边喃喃自语。今天老爸到本洲中部去参加学术会议了,拔牙有什么好讨论的?我挑了挑眉,用洁白的小牙啃了一口面包,不就是按住头,上钳子,掌握好力道,快、准、狠吗?(妃:果然素父女俩…)

“卿卿啊,今天去看比赛吗?”老妈无声无息地走到我跟前,甜腻腻的声音响在耳侧,千绘女士的凌波微步还是那么令人震撼!

“嗯,和国光约好了,待会他来接我。”虽然不能参加今天的个人赛,也要去为学姐她们加油啊。尤其是菊代姐,要是我没去,周一一定会被她扒皮的。想到这里不禁冷了一下,(又鸟)皮疙瘩泛起。不过,她和皇帝还真的很搭啊。一个无敌真田巴掌,一个菊代旋风扇,两者合一,天下无敌!嗯~下次在真田老头面前扇扇风、点点火,玩个无间道,结结实实地把菊代姐出卖。哇哈哈哈哈哈!天才啊!

突然,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猛地将我从自得的心境中惊醒。起风了!趴在窗口,只见院里的芭蕉树枝叶被吹得冲天起,叶叶飞去,似一个惊恐失措的身影。树下的那丛白茶,低低矮矮地匍匐在地,低垂的花朵娇娇而泣。一时风狂作,吹落云满地。

我眉头微皱,拿起电话,熟练地拨出一串号码。“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焦急地看向门外,国光不知道现在在哪儿?

“怎么了?”妈妈收拾好家务,拿下护袖,走到我跟前。

“这么大的风,我想让国光不要来了,只是拨不通电话。”按了重拨键,电话里还是传出那阵提示。冲到玄关,拿了一把雨伞,开了门就准备出去。妈妈一把拉住我:“现在你去,不是两个人受罪?”

就在此时,云翻一天墨,霎时黑云压城城欲摧。眼见雨就要来了,我挣开妈妈的拉扯,拿起伞向外冲去。狂风吹人人欲倒,飞沙割人人欲消。一手挡在脸前,迎着风向巷外跑去。突然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顺着风势,瓢泼的大雨像飞刀刺在身上,阵阵疼痛。慌忙撑起雨伞,金属的伞骨在台风“复叶”的轻轻呼吸下瞬间折断。巷内的垃圾袋被吹得在地上滚动,我匆匆扔下雨伞。在风雨中眯着眼睛,迷蒙地向前走去。

“卿颜!”在嗡嗡簌簌的风雨声中,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抬眼望去,那个清秀少年一身水痕,怀里还抱着一个塑料箱子。快速向他跑去,拉住他的衣角,依偎在他身侧,在狂风骤雨中也感到浓浓的心安。

“你怎么出来了?”两人双手紧握,在如晦的风雨中狂奔。

“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就跑出来找你了。”一边遮着脸颊,一边对他解释。

手被他紧紧握住,感觉到他有力的拉动,脚步轻快,飞奔而去。

“伯母,真的很抱歉,这样狼狈的拜访。”国光的头发上流下点点水珠,恭敬地向妈妈行礼。

“没关系,没关系,快点进来吧。”妈妈站在玄关处,笑眯眯地看着他,满眼的欢喜,“国光啊,刚才卿卿可是不顾我的阻止,一下子就跑出去了呢。”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国光轻转凤眸,含笑看我。脸色一红,躲开他的凝视,撒娇似的向老妈抱怨:“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俩都湿透了。”

“呵呵,国光就先去客房洗个澡吧,浴衣都是新的。”妈妈暧昧地看着我们,“卿卿也一起去吧,嗯~”老妈,拜托!你说的清楚点,这样弄得人家多尴尬啊。转头看向国光,他脸色淡淡,并没有什么不自然。

浴室里是蒙蒙的水气,洋洋洒洒的水流从头而降,冰凉的身体开始回暖。正洗着头发,突然听到门外老妈的声音响起:“卿卿啊,刚才山下编辑来电话了,我要去电视台参加他们的开机仪式,妈妈马上就走了啊。”

嗯?我一把按下开关,将盥洗室的门开开一条缝:“外面风大的都能把人刮跑,妈妈就不要出去了。”

“哎呀,那怎么行,好歹我也是原著作者,而且出版社等会派车到家门口,我不会淋湿的。”妈妈很专业地样子,“对了,卿卿一定要好好享受二人时光哦,难得家里没人哦~”拖长的尾音让人浮想联翩,不知是被雾气熏红,还是被那番话羞红,脸上热热烫烫的。一时羞愤,将盥洗室的门快速关上。

换上干净的衣服,歪着头,用毛巾擦着长发,缓步走出小套房。此时,对面的客房的门打开,国光穿着蓝色的浴衣走出来。微湿的发梢上,零星几点水珠缓缓地滴下。如玉的脸庞染上一层浴后的淡淡红晕,眼似丹凤,顾盼生情。挺拔的身姿若松下清风,潇洒特秀,高远绵长。冷冷清清的格调,肃肃萧萧,爽朗清举。白皙的胸膛在浴衣下若隐若现,紧系的腰带显得他越发清瘦冷峻。手部动作停滞,呆呆地伫立在那里。他似乎也有些愣住,一时两两无语,悄然无息。

“嗯。”他率先发出声音,“我的衣服…”

“哦。”我回过神来,脸上越发灼热,不敢与他对视,匆匆走进客房,拿起衣篮,“我妈妈出门了,洗衣间在楼下,我来就行了。”

他定在我身后,半晌没有动作。我瘪了瘪嘴,回过头,小声地说:“洗衣服,我还是可以的。”

“呵呵。”国光笑声好似山间的清泉,清冽潺潺。我心中闷闷:他果然是担心我家政呢。(妃:白痴!就不能继承一下千绘女士的EQ吗?)

来到洗衣间,放入衣物,撒了一勺洗衣粉,确定洗衣加烘干的程序。抬步走向客厅,只见国光提起那个塑料箱子,放在茶几上。

“里面是什么啊?”我坐在沙发上,好奇地向箱子里看去。

“送你的礼物。”他目光含情,脉脉传递。我开心地扑上前,迫不及待地打开箱盖,垫着小毯子的狭小空间里,盘着一只胖胖小小的猫咪。“好可爱哦~”轻轻地将它拎起,放在臂弯里,柔柔地抚摸着它的长毛。

“你喜欢就好。”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回头,他就近在咫尺。

柔情婉转,倾心而对:“国光,谢谢你。”主动地凑上去,在他的俊脸上留下一个轻吻。身体被牢牢地拥住,脸庞靠在他微凉的胸膛上,幸福在空气中四溢,一不小心,微笑就在嘴角飞行。

时间仿佛定格,周围没有了流动的气息,好想就这样一直下去。突然一声弱弱的猫叫在我和他之间响起。他缓缓地松开臂膀,两人均是恋恋不舍。低头看向臂弯里的小家伙:“它好像是纯种猫。”清澈如雨后蓝天的眼睛,眼眉处的V字形斑纹,全身雪白,只有在头部、耳部和前肢有淡淡的海豹色,四个肉肉的爪子雪白,两个前肢像是带着一副手套。全身软软的,毛长长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抚摸。

“是美国布偶猫。”他扶了扶眼镜,淡淡地说道,“宠物店老板说,这种猫很温顺恬静,适合养在室内,不会乱跑。”不会乱跑?是担心上次卡鲁比的事件再次发生吗?国光,真的很温柔呢。

“嗯!真的好像布娃娃,好舒服啊。”用脸蹭蹭小家伙,它低低地发出咪唔声,“以后你就叫白帝剑了。”哇哈哈,始解、卍解、终式,我全有了!(妃:bt!)

“嗯,你喜欢就好。”国光的眼中是淡淡的宠溺。

“你小的时候就叫小白,别扭可爱的正太。”我点着白帝剑的鼻子,自言自语道,“长大后就叫大白,风华绝代的帅哥!”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睁大眼睛看向国光:“它是男猫吧?”

“男猫?”他的眼中全是惊讶。

“难道白帝剑是女猫?”我开始碎碎念,“怎么会是女猫,要是女猫,就要重新取名字了。是叫夜一?还是叫乱菊?啊,既然是美国品种,不如起个洋名吧,叫露奇亚怎么样?好歹还是女主角呢。”举起小家伙,自顾自地开始脑内激荡。

“它是公的。”国光淡淡地出声。我激动地看着他:“真的是男猫?”他确定地点点头。“啊!太好了,就叫白帝剑了,小名小白,小白小白快长大,长成大白姐姐爱!”蹭蹭小白,开心地笑出声。

就在欣喜和乱想之中,腰部被国光轻轻拉住,他一下子坐在沙发上,将我抱在腿上。凤眼微扬,好笑地看着我:“为什么是男猫?不是公猫吗?”

提到这样的专业性问题,我来了精神,抱着小白,双腿摇晃,认真地看着他:“动物和人是平等的,有些人把动物当玩具,开心时又亲又抱。心情不好时拿它们撒气,又打又骂,还称它们为畜生,这都是错误的!”我挺直腰板,灼灼地看着他:“从一点一滴做起爱护动物,所以要先从称呼开始。公母、公母一听就是很不文雅的称呼,像是贬义词。所以啊,”笑眯眯地看着国光,举起小白,“爱护它们的人都会用男女来说明它们的性别,和人一样哦。男宝宝,女宝宝。”举起小白的一只小爪子,向他晃了晃,轻轻地说:“国光,国光,我是白帝剑,是一个男宝宝哦。Ma,可爱吧。”随后弯弯眼眉,贴着小白的脸看向他。

“嗯,很可爱。”他美丽的凤眸含情脉脉,闪烁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屋外雨横风狂,天幕晦晦。屋内如阳春三月,夭桃灼灼、北岸冰消。小白软软地靠在我怀里,我紧紧地依偎着他。满室柔情,蜜意在心。

居家生活 斗猫

“看样子,今天是出不去了。”我跪在沙发上,看着玻璃窗上蒙蒙的水流,用手轻轻地摸着小白。

被一双清瘦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环住,静静地靠在他的身上。微微抬起头,额头蹭着他的下巴,嘴角飞扬。时光要是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我贪心地想。

耳畔是温温热热的气息,痒痒地骚动皮肤,让我不禁轻笑出声。“呵呵。”向后蹭了蹭。“怎么了?”他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耳语道。

“我怕痒,呵呵。”头轻轻地摇了摇,“你的呼吸吹得我耳朵好痒~”身体不自觉地左右轻动,感觉他的手臂拥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