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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的小径,黄老将军和黄二公子一前一后的前行,黄老将军的脸色有些兴奋,粗声粗气地说道:“你能得公主的青睐,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日后行事莫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片真心,皇上的圣恩!”

那黄二公子也是笑着应道:“父亲放心,孩儿谨记父亲的吩咐。”

黄老将军觉得自己就跟做梦一般,当今圣上居然有意将紫霞公主赐婚与他黄府,虽然还没有明里下了旨意,不过皇帝最信任的太监,话里话外都在透出这个消息,他怎么能不喜,怎么能不乐,他的儿子不过是黄府的庶子,居然能得到如此殊荣,实在是此生大幸。

黄二公子也很兴奋,眸光一闪,小心地道:“父亲,母亲在佛堂清修,咱们还是不要扰了母亲的清静,还是等母亲清修回来,再说吧!”

黄老将军瞧着自己儿子畏妻子如虎的模样,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以往,他可以故作不知,可是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庶子,日后会是当朝的驸马,皇帝唯一同母妹妹的夫婿,对黄家的助益颇多,自然不能再装作视而不见。

他很是怜惜的拍了拍黄二公子的肩头,然后笑道:“你母亲虽然性子有些孤僻,可是心肠不坏,知道这等大事,定然是会为你高兴的,都走到这里了,怎么好回去?”黄老将军其实心里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么些年,因为黄老夫人生了一个做贵妃的女儿,而那个贵妃的女儿偏偏和妻子亲近,对他这个父亲倒是一直淡淡的,有什么事情求到贵妃,也都是黄老夫人出面,以至于他这个做相公的在妻子的面前总是矮了一截子,就是贵妃娘娘没了,却因为…黄老将军摇头,想到佛堂之中隐藏的秘密,不敢再想下去。

不过,黄老将军想到庶子与黄老夫人不对盘,又兴奋了起来,今儿个,终于可以利用庶子的亲事,在黄老夫人面前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次,这也是他今儿个愿意踏足黄老夫人佛堂的原因,自从两个女儿去了后,黄老夫人就搬来了佛堂,他也得了清静,哪里还会记得这个人老珠黄的妻子,自然有如花小妾伺候的舒服。

黄二公子对于黄老将军说的话,自然只有连连点头的份:“父亲说的是。”只是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和一丝不容错失的冷意,只是黄老将军太过于专注自己的思绪,而错过了黄二公子瞬间即逝的表情。

黄老将军进了佛堂,心里就有些不快,居然没有一个丫头守着,虽说佛堂清静,可是怎么连贴身的丫头小翠也不再。

黄老将军走了进去,当他听到内室传来的声音时,却如同被雷击一样,脸色苍白的止住了自己的脚步,站在原地,他的瞳孔猛然的缩了一下,他是男人,自然知道内室那男女的喘息之声代表的是什么?

黄老将军一口气涌了上来,血色从他的脸上一点一点的褪去,只剩下一片苍白,猛地加快步伐,无声地掀起帘子,入眼是紧紧交缠的两个人——正是他最为倚重的管家黄大和他的妻子。

而紧跟在他身后的黄二公子,瞧着眼前的这一幕,终于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很好,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所想的进行着。

他在心里对着黄老夫人说道:今天,就是你还债的日子,为你,为你女儿还债的日子。

当然,他能想到如此计策,自然要得益于黄明珠破庙之中给他的震撼,这女儿如此下贱淫荡,想必这母亲也会给人震撼吧!

而这个男人亲眼看见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想必会气得发病,黄二公子冷冷的撩了一眼黄老将军:他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药已经被他换快半个月了,今儿个这等刺激,一定会引得他心脏痉挛,不死也会成为一个活死人!

这不,瞧瞧,这二人的姿势也同样的震撼眼球,尤其是黄老夫人,此刻,二人正沉浸在极致的欢愉之中,还没发现自己成了展览品,而黄老将军的脸色也如黄二公子预测的那般青紫了起来:很快就会发病了。

黄老夫人紧紧的搂抱着黄大的后背,甚至,手上那长长的指甲在喘息之中,激动的抓着男子的后背,在男人的身上留下几道深深地抓痕,那表情还真是不堪入目。

而微微带着的疼痛刺激,更让黄大深深地低吼了一声,身下的动作更加凶猛起来。

黄二公子的唇瓣无声的勾了勾:好一对奸夫淫妇!应该足够刺激的他的好父亲心跳加速吧!

果然,黄老将军气得浑身直抖,脸部的肌肉都斗得僵硬起来,指着床上的黄老夫人和黄大道:“贱人…狗…奴才…”他一句话还没骂完,整个人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黄二公子知道黄老将军这是发病了,他不急着查看黄老将军的情况,反而从袖中掏出匕首,若是黄大不是被眼前的情况吓傻的话,他应该能认出来,这把匕首正是他往日里用于防身的。

黄二公子狰狞着面孔,一下子就将那匕首刺进同样被吓傻的黄老夫人的心窝,就那么一下,黄老夫人就咽了气。

而黄大此时也醒悟过来,刚准备反抗,居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黄二公子双手用力的在他颈部一敲,黄大立时晕了过去。

黄二公子这才回身,灭了佛龛中的香火,双手轻拍。

随着掌声落下,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一蒙面之人:“你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妥。”

蒙面之人,轻轻地点头:“很好,现在你带着他先出去,记得照我的话做!这里自然有我善后!”

黄二公子点头,知道对方的手段,二话不说,拔了黄老夫人胸口的匕首,抱起凌老将军离去:当日,他饱受黄明珠和黄贵妃的刁难和折磨,活得生不如死,就是此人将他解救出来,他虽然心里疑惑重重,可是却也知道此人是真的帮过他,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只要能助他得到黄家的家主之位,能不用饱受欺凌,这就足够。

至于黄老夫人,原本就是他的仇人,他早就恨不得亲手血刃仇人,今儿个总算如愿以偿,而黄老将军,他从来就没有从心底接受这个父亲,在他冷漠的冷眼旁观他娘被折磨而死,在他冷眼旁观,他饱受黄明珠姐妹折磨的时候,他就从心底再不当他是父亲。

等到黄二公子离去之后,黑衣蒙面人瞧了那昏死过去的黄大一眼,又瞧了眼密室,冷冷一笑,轻轻地咳嗽一声,屋门立时出现一队和他一样,身着黑衣的人。

“将人带走!”

当然被带走的绝对不只是昏死过去的黄大,还有密室中的哑婆子和一个粉嫩玉琢的孩子,只是孩子神情呆滞,不惊不笑。

而黑衣人此时去拉下自己的脸上的黑布,不是别人,正是黑狐,他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匣子,打开,取了一透明之物,到脸上一贴,没一会,他的脸,就变成了黄管家的脸。

然后出门,和黄二公子交换了一个神色,黄二公子点头,掐住黄老将军的人中,他刚刚转醒,就见一明晃晃的寒光一闪,黄大狰狞着面孔,向他扑了过去,他想要跑,可是浑身无力,眼看着就要毙命之时,黄二公子将他扑倒在地,他只听得一声闷哼,就再次晕了过去。

待黑衣人离去之时,黄老夫人的佛堂就起火了,待到下人赶来,就发现黄二公子浑身是血的倒在佛堂外的树下,后背插着一把匕首,而他的身下护着不省人事的黄老将军,有眼尖的下人自然认出,插在黄二公子身后的匕首是黄管家所有。

“公子,怎么了?”黄二公子身边的小厮神情慌张的看着血人一般的主子。

“不要管我!”黄二公子虚弱地说着:“去看看母亲,抓住黄管家…”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

下人一听,立即再冲进佛堂灭了火,进了内室,就发现浑身不着一丝,死的透透的黄老夫人,这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天下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黄老夫人和黄管家的事情,下人之间也隐隐约约知晓,现在变成这般模样,虽然黄二公子什么都不肯说,但是下人心里都明白——这是老爷撞见了黄管家和老夫人偷情,黄管家心狠手辣,想杀了老爷和二少爷灭口,老夫人念着最后一份夫妻情分,不让黄管家动手,谁知道错手杀了老夫人,然后又伤了二少爷,气晕了老爷,原本还想行凶,却被赶来的下人给惊的逃跑了:黄管家异常熟悉黄府,逃出去自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不管什么时候,对情色绯闻的猜测都是很具有创造性和积极性的。

黄二公子也不过一句话,就让下人天马行空的想出了剧情发展的方向。

黄老将军的卧室,晕死过去的黄老将军已经幽幽转醒了。

“正儿!”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黄二公子关切的脸,这孩子从来就不得他的宠爱,可是在黄大那个畜生袭击他的时候,想都不想的将他护在身下,他不由得动情的唤道:“正儿,幸好有你陪在父亲的身边。”

黄二公子泣不成声,哽咽着声音:“父亲,母亲被黄大那畜生杀了…”

黄老将军一听黄二公子提起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气急怒,一时涌了上来,喷出一口鲜血:“别和我提那个贱人…”

声音之大,自然被一旁伺候的下人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越发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黄二公子瞧了眼地上那一滩热血,心里知道,黄老将军已经犹如一支快要燃尽的蜡烛,很快就要到了生命的尽头,他很快机会得到黄家的一切。

黄二公子闻言,激动是站了起来,谁知道用力过猛,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还是他身边的小厮,眼明手快的扶住他,他站直身子之后,也不管自己,却勉力上前,柔声安稳黄老将军:“父亲,气大伤身,别气…”

黄老将军瞧着眼前这个被他一直忽视的儿子,到了这时候,还在担心他的身体,不由得感慨一番:“正儿,父亲这些年忽略你太多,对你照顾也颇少,可是父亲保证,这日后父亲定然会好好对你,你放心,父亲定然再不会忽略你…”

黄二公子心里一阵激动,他这一刀不算白挨,终于换的这么一句话,虽然眼前的这人也不过是一时感激,也不是他最想听的那句话,不过这样也已经算很好的了…

不过因为黄老将军到现在还不肯说出那句话,黄二公子对他的怨恨更深:他果然还是不想讲黄家交给他!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他狠心了。

黄二公子心里早就有了算计,不过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反而眼眶微红:“父亲,我们是父子,说这些做什么?”

黄老将军心里越发的喜欢黄二公子,挣扎着起身:“你放心,父亲日后一定会补偿你的…”

黄二公子听了这话,不着痕迹的给了身边小厮一个眼色:“父亲,我们是父子,千万不说什么补偿不补偿的话,天下哪有儿子会记恨父亲的道理?”

那小厮得了黄二公子的眼色,就打起笑脸,对这一旁伺候着的下人示意让黄二公子和黄老将军好好的叙叙旧,或许之前,这些下人自然不会被一个庶子的小厮支配,可是今儿个,这黄二公子的身份不一样了,刚刚的大夫也说了,黄老将军气得心脉受损,前景堪忧,刚刚又吐了一口热血,只怕这阳寿更短,而黄老将军刚刚话里的意思,只怕这黄二公子要得宠了,谁知道下一任家主会不会是二公子?

于是,都很给面子的让了出去,留下静谧的空间给人家父子二人培养情感。

待到下人都出了去,黄二公子的面上就带了说不出道不尽的笑意,双眸之中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欢喜,但是因为要竭力忍着,不能发出声音来,因此,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的古怪。

黄老将军因为太过气愤,耻辱,正闭着双目,平息自己的心绪,自然没有看见,他闭着双眼问道:“正儿,那狗奴才,你抓到了没有?你若是抓到那狗奴才,你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抽皮剥骨…”

黄二公子忽然出声打断黄老将军的话,他笑的极其闲散的道:“父亲,我将他放了…”

黄老将军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这个庶子怎么糊涂了,怎么就将那个狗奴才放了?

黄二公子继续笑道,有点意气风发的味道:“父亲,你想要剥他的骨,抽他的筋,只怕难以如愿了,刚刚大夫说了,父亲心脉受损,只怕没有多久的性命了。”

他凑近了黄老将军的脸说道,嘴里的热气喷在黄老将军的脸色,却让他的毛骨都耸了起来:“父亲放心,虽然父亲不能完成心愿,孩儿日后自会帮你完成,那黄大,孩儿一定会帮你除掉,让你含笑九泉。”

黄老将军一愣之后,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含笑九泉,我还没死呢?”

黄二公子哈哈大笑起来:“您现在是没死,可是下一刻,我保证你就会死…”

黄老将军一时窒息住,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自然又喷出一口血来,他怒目圆睁,死死地抓住黄二公子的手臂,狠戾的问道:“你…你…想…弑父…”

黄二公子冷冷地打落他的手臂,然后理了理被黄老将军抓的皱掉的衣衫,神情平静无波的瞥了黄老将军一眼,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然后笑盈盈的说道:“我怎么会做那忤逆不孝的儿子,我怎么会弑父?”

他当然不会弑父,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再添一把火,就可以让他死去,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黄老将军听得黄二公子说什么不会弑父,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得黄二公子笑盈盈地说着,自己是怎么被黄明珠和黄贵妃的人折磨,又是怎么被黑衣人所救,又是怎么想法设法换了他用的药,又是怎么和人合谋,让他误以为皇帝想要赐婚于他和紫霞公主,引他亲眼去瞧自己的妻子与人偷情,又是怎么与人合谋让他误以为是黄大动手,等等…

黄老将军听黄二公子娓娓道来,心里忽然对眼前的儿子生出巨大的恐惧,他没有想到,他会落得这般下场,都是眼前他一直以为胆小懦弱的儿子所为,他居然养了一条毒蛇在跟前,自己却一无所觉。

他真的被气得了,玩鹰的居然被鹰啄了眼睛,他懊恼,气恨之余,又吐出了一口血。

黄二公子瞧着第三口血吐出,就知道黄老将军的期限到了,这个无心冷清的男人即将在他面前消失,至此再也不能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再也不能伤害他了。

黄二公子此时很是好心的再次助黄老将军一臂之力:“父亲,大夫说了,等父亲第三口血吐出的时候,就是大限之期,父亲你可有什么感觉?”

黄老将军见状气血攻心,只觉得脖子好像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地勒住了一样,不能喘息,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将自己的心掏出来一般,全身上下都有着无名的痛楚,他痛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整张床都因为他的颤抖而颤抖。

黄二公子也向以往的黄老将军一般,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他痛苦的蜷缩,颤抖,心里有着浓浓的报复后的快感,半响,黄老将军终于不再颤抖,一动不动的瘫软在床上,他上前一步,伸手摸着他的鼻尖,再也探不到他的鼻息。

黄老将军断气了。

黄二公子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将眼睛揉的通红,硬是挤出一滴泪流,然后放声大哭:“父亲,父亲…”

很快,下人们都冲了进来,只见黄二公子哭得凄惨不比,而黄老将军面色发青,已然断气。

此后,黄府老夫人不守妇道,和府里的管家通奸,气死黄老将军,害死自己的绯闻漫天飞,死后,黄氏一族都拒绝为她风光大葬,也只得一口薄棺材简单葬了,就是那牌位也未曾进得了宗祠,黄府自此由黄二公子掌权。

风扬听到这等消息之后,得意一笑:终于替他的小小出了一口恶气!也斩断了那人的一臂,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至于黄二公子,不过是一名纨绔子弟,掀不起什么风浪,他自然不用担心。

他展眉一笑,喃喃自语:“小小,所有错待你的人,欺辱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194章

黄府的消息通过身份丫头的嘴巴传到凌小小耳边的时候,她只是淡然一笑,凌小小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既然说了不过问,立时就不会再过问,将所有的一切完完全全的交给风扬,她要在异世学着敞开心扉,相信她的枕边人。

前世的经验教训告诉她,利益比感情更牢固,也更长久,可是现在她却宁愿相信,感情可以比利益更加牢固,更加长久,而这一切都是那个被说成冷酷无情的男人教给她的。

倒是王雨燕听到这个消息的之后,侧身枕着凌啸的手臂,蜷缩在他的怀里,说了一句:“嫁人当嫁凤阳侯!真丈夫也!”

不过,这句话的后遗症很严重,第二天下床的时候,脚落地的时候,都隐隐打颤,不过王雨燕的嘴角却挂上了一抹幸福的笑容:这个男人终于学会的妒忌!

二人世界璀璨多姿,而朝堂的纷纷雨雨自然隔绝很远,凌小小做起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去想,只是尽情的享受着风扬全心全意的呵护。

这般粉饰太平里,时间又过了三个月,凌小小的肚子已经大得吓人,到底是双生子,那肚子如吹气一般,长得飞快,每一次风扬见了,眉头都会蹙起,担心不已。

只是凌小小到底是个有见识的,时常出言安慰紧张大师风扬,倒也缓解了他一份烦躁。

凌小小心里清楚,风扬或许躁的并不是只是她的身子,还有朝堂之事,只是朝堂局势瞬息万变,风云突起,凌小小即使有心宽慰他几句,也无从下手:宫里的那人步步紧逼,而太后娘娘却一反常态,也站了出来,可以说事态已经到了白日化的地步,可是那位真龙天子却还不现身,谁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凌小小看着眼前坐着的完美而尊贵的男人,是好久不曾见过的糖葫芦,凌小小坐在风扬的手边,小心翼翼的抬着眉头瞧了糖葫芦一眼,随即又飞快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这个男人难得少了一份清风般的温和,而是脸色有些寒霜,凌小小即使坐在糖葫芦的对面,也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强势的气息。

因为心中对糖葫芦的身份有所知晓,她很是诧异这样的时刻这个男人居然还有闲暇出现在风家。

“听风扬说,你有了双生子,可真是好事。”阳王看着凌小小的挺起的肚子,淡淡地说道。清淡如明月的完美五官,落在凌小小的眼里,心里浮现出淡淡的疏离感,一如第一次见到糖葫芦一般,凌小小的直觉就知道,这个人是个麻烦!到今天,她还是这般所想。

凌小小心里虽然心惊,不过面上倒是扬起淡淡的笑意,眼睛瞥过风扬一眼,流过幸福的光华:“是,真的是好事。”

此时,几个孩子在丫头婆子的带领下,进来,自然都围在凌小小的身边,问长问短,总之就是凌小小有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小弟弟,凌小小含笑一一应了,几个孩子这才安心的退了下去,在与孩子的交谈中,凌小小小心压抑着自己抬头的欲望,她很想知道糖葫芦此刻的目光到底停在何处,可是她到底是忍了下来:很多时候,好奇心会害死一直猫的!

待到孩子们离去之后,阳王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一如刚刚的平静,只是若是细细听来,就会发现其中有一丝不稳。

“侯夫人,你是个好母亲,很好,很好!”他一连说了两个很好,凌小小与阳王交接过,自然知道这一连两个很好对不爱多说话的他来说,是何等的不易。

“不是我好,而是孩子们好,他们都是好孩子!”她凝视着孩子们的背影,面上浮现出那种身为母亲的骄傲,她的孩子们真的都很好:桀骜不驯的墨儿,不过是一个防人之心颇重的姐姐,只要你打破她的心防,她就会是世间上最可爱的女儿;而身残却脾气乖巧的天儿,有着世间最善解人意的心灵;宝宝虽然少年老成,不过却是最懂事的孩子,或许和罗家的经历有关;贝贝虽然小,却是最好的开心果,这样的孩子,他们自然是最好的好孩子。

阳王又小坐了片刻,才施施然离去,凌小小的心却有些忐忑,她抓紧风扬的手,送了阳王,手心里微微渗出细汗,心头的不安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待到送走了阳王,她身子一软,倒在风扬的怀里。

风扬示意如梦取了一片绣帕,将凌小小掌心的汗吸干,凌小小咬了咬唇,给了如梦等丫头一个眼色,她们都退了出去。

厅内很是空旷,除了她和风扬空无一人,日头已经落下,但是厅里灯火通明,凌小小在灯光之下,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在今晚?”

风扬瞳孔一缩,随即想到凌小小聪慧,以她的才智和阳王的冒然来访,她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风扬虽然不想让凌小小担心,却还是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凌小小心中惊涛拍岸,不敢出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失魂落魄的说道:“权利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虽然她不清楚真假皇帝之间的恩怨,可是绝逃不过一个权利的诱惑,或许假皇帝再一次次扮演过程中,领略了那种掌控天下的感觉,就再也逃脱不出来,为此甚至不惜挑起天下的纷争,值得吗?

风扬沉默不语,他身手将凌小小拥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大的吓人的腹部。

凌小小压下心头的惊慌,认真的打量着风扬,一瞬间,她已经想到了许多,若是在今夜,那么兄长和风扬必然亲身前往,她不求什么,只要能平安归家,就好,至于其他的什么,她都不看在眼里。

她轻轻地拉起他的手,按住:“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风扬眼圈子一热:“好,我和兄长都会小心。”

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痴痴缠缠的,一时间彼此的眼里只瞧见对方的倒影,气氛却没有往日里的隽永,而是多了压抑和沉闷。

“等一下,我安排几个利落的小厮守在各个宫门外,有什么动静,立时回来报信。”风扬的声音,此刻是冷静而理智的,凌小小却心里一颤,随即点头:“嗯!”

“那风府家里那边呢?”凌小小想到风府,在此时,应该更为显眼。

“那边没法子,不过父亲必然做了准备。”风扬摇了摇头。

凌小小此刻终于明白风扬为何一直不提让她回风府的事情了,或许在他对宫里那人起了疑心的时候,就想到了今天。

风扬看了凌小小一眼,双手轻拍,立时一道人影一闪,正是那日陡然出现的平凡男子,依旧一副老实平凡的模样,凌小小听到风扬吩咐道:“如果情况不妙,五更时分还没有消息传来,夫人和各位少爷小姐,我就托付给你了!”

那平凡男子的眼眶突然红了起来:“主子,您放心,我定然会护好夫人和各位小主子。”声音已经显得哽咽,朝风扬恭恭敬敬的跪下,举手发誓:“只要我吴山还有一口气在,定然就会护好夫人和各位小主子的安全。”

风扬点头示意吴山起身:“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吴山很快的离去,今夜既然注定不太平,那么他要做的事情自然很多。

一时间,大厅自然又只剩下凌小小和风扬,风扬紧紧的抱住凌小小:“小小,等一下,你就将几个孩子带在身边。”

他吻着她的额头:“若是我和兄长没能回来,你就带着孩子们离开,出城,与嫂子汇合,吴山是个法子的,必然能安排好你和嫂子的去处,武兄那边,我也联络好了,到时候,他会安排一些商队掩护你们离开…”

凌小小此时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和皇宫中的那位对持,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的胜算,这些日子的沉稳平静,不过都是在宽慰她的心,这个男人总是这般傻的可爱!

风扬,他现在是在交代遗言吗?

她泪流满面,很想说他们会胜的,不会有事的,可是,现在的凌小小除了流泪,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半响之后,凌小小想起皇后和二皇子的处境。

“皇后娘娘已经出城,只是二皇子不知所踪!”风扬低着声音:“想必是那人觉察到什么不对?”

“二皇子不知所踪?”凌小小悚然一惊:这可是致命破绽,若是那人以二皇子胁迫…只怕到时候,半份胜算也没有了!

她浑身就像是落进了冰窟窿之中,一个接着一个的打颤,浑身都被这酷寒的冷冻僵了一般。

“别担心!”他轻声的安慰着她:“我们手上也掌握了大皇子,到时候,同样是那人的软肋!”

“大皇子不是已经…没了…”凌小小发现眼前迷雾越来越浓,这等阴谋诡计,与她所知道的实在相距太远。

“大皇子被那人送到了黄家,想借着大皇子和黄家的关系,让黄家死心塌地的为他卖命。”提起那人,风扬的口气是不屑,而隐有不安的:被太后谋算,让那人误以为大皇子不是他的骨血,即使如此愤怒之下,此人却能忍下绿帽子盖顶的耻辱,用计瞒过太后的眼线,将大皇子送到黄家,此等忍耐性,此等心机,实在不能等闲视之。

“嗯!”凌小小其实脑子一团乱糟糟的了,却还是胡乱地点头,她听见她用哆哆嗦嗦的声音说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们的。”

视线已经模糊,根本无法看清风扬的样子:“我们等你回来,你也说过皇上聪明绝顶,手段非凡,你们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风扬。

风扬微微的笑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凌小小的脸部,描绘着,似乎想要将她的样子记在心里,然后温柔的在她的唇瓣上轻轻一吻:“是的,我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傻孩子,他担心的不但是宫里那人,还有他们现在效忠的主子,此等机密大事,被他们获知,而他和舅兄又是手握重兵的大臣,尤其是凌啸装晕在前,他又是外戚,他们的主子生性多疑,不定就没动过此次借刀杀人的念头,若真是如此,只怕此次,他们就真的回不来了,可是这些,他不能说,也不想说,一切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也该出门了。”他说着放开她,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出去。

凌小小心里一痛,捧着肚子追了上去,风扬立时紧张的停下步子,定定地看着她。

凌小小也没有大事,只是轻轻的伸手帮他正了正发簪,理了理衣衫,含着泪笑道:“我等你,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好!”风扬温柔的擦了擦莹白脸颊上的泪珠,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又大步流星的离去,在一脚跨出门的时候,又忽然回身,低声道:“小小,你真美!”说罢,就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看凌小小一眼。

凌小小望着风扬的背影,身子不停的抖动着,捂着唇,呜咽了片刻,半响之后,心情才平静下来。

她深深了吸了几口气,声音平静的唤了丫头们进来:“我累了,想休息一会,扶我回房!”

如果风扬和兄长真的不能回来,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凌小小刚刚躺下,就让身边的丫头将四个孩子叫了过来:“母亲今儿个睡不着,你们陪陪母亲,可好?”

几个孩子都点了点头,只是宝宝狐疑的看了凌小小一眼:母亲今儿个不太对劲!到底是母子连心,宝宝一下子就察觉到凌小小笑容背后掩饰的不安和焦虑。

凌小小轻轻一叹,笑道:“宝宝,今儿个,你两个小弟弟十分的不乖,闹得母亲头疼!”算是解释她的异样,宝宝到底是个孩子,不疑有他,倒是一向乖巧的天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凌小小一眼!

如梦几个丫头当夜全都守在凌小小的身边,说是要照顾几个小主子,可是凌小小心里却很明白,这几个丫头都意识到今夜的不同,只是也都谨守本份的不问。

那是一个异常难熬的夜,即使有几个孩子不时在耳边叽叽咕咕的笑闹着,可是凌小小在很多年之后,偶然间想起来的时候,她唯一能记得的就是心急如焚。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退后,一更,二更…直到五更的更声响起,她就木然的起身,整个人似乎在这一夜之间都被掏空了一般:她的疯子,没有回来!

这个认知进入她的脑海的时候,她就觉得心很空,很空,空落落的,空的她难受,空的她窒息,可是她没有时间去悲伤,去难过,她记得她的疯子的话,她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她沉着的吩咐让几个丫头抱着几个孩子,而她则在江氏的搀扶之下,一步步向后门走去,而神情沉重的吴山早已经守在后门,见到凌小小到来,弯腰行礼:“夫人!”

凌小小脸色无悲无喜,环视了几个沉沉入睡的孩子,咬唇:“我们出城!”

吴山有些惊讶凌小小的平静,他是知道的,主子和夫人向来情重,他原本还有些担心会面对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子,这对他的安排是格外不利的。

可是夫人此时表现出来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冷静,不过却因此也让吴山格外的尊重起来:有些痛,不是不哭就不痛的,而是痛彻心扉之后,知道自己的责任,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因为要做的事情更多了,因为那个能帮你遮风避雨的人不在了,只有更加的坚强,才能不辜负那人殷勤的期盼。

凌小小上了马车,听着夜色之中格外清晰的马蹄声,心里如同浇油烧起来的一般,火辣火辣的疼,疼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但是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忍耐着:除了忍耐,她还能做什么,那个会心疼,会不舍的人,已经不再了。

他真的已经不再了吗?他真的就这样丢下她,不再回来了吗?

他何其狠心,明知道,她不过是一个表面坚强,实在懦弱的女子,若是没有他,谁来哄她笑,谁来让她依靠?

几个丫头和江氏都有些担心的瞧着凌小小模样,虽然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都明白,只怕有大事发生,而且瞧自家夫人的模样,不但是大事,还是很不好的大事。

几个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担忧,因为凌小小的样子实在太让人担心,虽然她极力表现出往日的模样,可是熟知凌小小心性的她们都知道,此刻的夫人只怕已经到了极限——所能承受的极限!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马蹄声越发的清晰,忽然,凌小小心头一颤:“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如梦几个丫头面面相觑,竖起耳朵听了听,摇头:“没有。”

凌小小咬唇,打起帘子,对着赶车的吴山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吴山也竖起耳朵听了听,脸色黯然,摇头:“夫人,没有!”

凌小小却急了起来:“你再听听,我听见疯子在叫我!”

疯子?

吴山一愣,随即明白,怕是夫人与主子之间的昵称,他眼眶又红了红:“夫人,真的没有,怕是您…”

“不对!”凌小小果断的打断他:“是疯子在叫我,我听见了!”

凌小小让吴山停下马车,吴山哪里肯应,夫人怕是伤心过度,思念过度,造成幻觉,他自然不能随着夫人胡闹,可是凌小小却冷着脸:“是疯子,你若是再不停车,我就跳下去!”

吴山被凌小小的无理取闹,闹得有些上火,他答应主子,以命相护,自然容不得夫人有些闪失,可是现在凌小小如此相逼,他除了答应,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