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吴山向来是仔细的人,行事自有分寸,他将马车赶到一边的黑巷之中,然后吩咐如梦等几个丫头躲在马车之上,自己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亲自扶着凌小小倚在巷子墙壁上,伸出脑袋看向后面。

凌小小自然知道自己此刻的要求是多么的不合理,多么的危险,可是她真的听见了风扬呼唤她的声音,那么的真实,那么的清晰,若是不停下看一看,她不甘心。

等待的时间异常的难熬,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凌小小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而凌小小心也提到了嗓子口,这时候,她忽然责怪起自己的莽撞,若是来人不是风扬,那么她今天犯了多么大的错,她也就罢了,可是几个孩子怎么办?

等到那马匹在她面前飞奔过去的时候,她一下子跳了起来,张口嘴巴,叫道:“疯子,疯子,我在这里…”

正得是疯子,那挺拔的身子,那强大的气场,那熟悉的身影,不是风扬,还是谁?

吴山错愕的张大嘴巴,瞧着眼前身手灵活的凌小小,像是乳燕归巢一般飞奔出去,如不是他刚刚亲眼看见凌小小那大的吓人的肚子,他一定不会以为眼前的人会是身怀有孕的。

可是,更让他惊的掉下下巴的是,那马上的人,他心中一向泰山崩于前,色不改的主子,居然也像一只燕子从疾奔的马上飞了下来,抱住飞奔而至的女人,然后他就听到一声暴喝,他那伟大的主子,居然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一样,呵斥起来:“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你怎么敢跑?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差点给你吓死了?你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不会让我操心…”

忽然,他迪迪不休的声音嘎然而至,吴山和风扬身后的侍卫都有些脸红心跳的转过脸去:他们的主子,英明无比的主子居然被强吻了,被他们身怀六甲的夫人强吻了。

风扬叹息一声,也忘了此时身在何处,全身心的投入到亲吻之中:劫后重生的感觉真好!能拥抱妻子的感觉真好!

第195章

短短一夜的时间,凌小小和风扬再次相逢,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似乎只有靠着吮吸彼此熟悉的味道,温热的气息,才能证实对方是真的在自己的身边。

直到孩子们忍耐不住,欢呼着靠近,风扬和凌小小才红着脸分开,不过彼此的眼中,都有着灼热的光芒和难以言语的喜悦:这样的时候,忘情一份,应该不算什么难以原谅的事情,何况这街道上除了自家人,也没有外人,脸皮厚厚,只当大家眼盲吧!

凌小小退离风扬的怀抱,关心起凌啸和九贤王的情况:“兄长呢?可有什么危险?义兄又怎么样?没事吧?”

风扬笑得轻快,似乎今夜的刀光剑影都远离了他,他轻轻地道:“舅兄去追嫂子去了,九贤王也安然无恙!”

他抱着凌小小上了马车,破天荒的没有骑马,上了马车,他就将凌小小的头枕在自己的肩头,也不管几个丫头和江氏的不自在,紧贴在小小的耳边,低叹道:“小小,我们赌赢了!”

皇上还是那个可以一起笑,一起闹的兄弟,还是那个曾经在战场上互相挡刀的兄弟,可以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的兄弟,虽然这些年的帝王生活,让他越发的难以捉摸,可是最后,他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不曾改变!

风扬由衷的感激皇帝,今儿个,能放他和凌啸离开,对一位帝王来说,实在是难得,他们都知道,皇帝这个决定下得多么的艰难,可是,他们会用自己的行动回报皇帝:他们值得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凌小小热泪盈眶:“是,你们赢了!”

她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二皇子怎么样了?”

二皇子对天朝,对风家的意义自然不同寻常,凌小小从心里希望能听到好消息。

风扬点头:“太后舍身救了二皇子!”

凌小小一愣,显然不太能接受这个消息:太后怎么会舍身救了二皇子,她不是时时刻刻希望皇帝倒霉,又怎么会做出这等惊人之举?

罢了,罢了,皇家的事情,向来是天下最复杂的事情,她何必在意为了什么,她只要知道二皇子还在,风家日后又多了一份保障!

风扬似乎知道凌小小所想,他轻轻地抚摸着凌小小腹部:“风家日后只要谨守本分,自然可以无忧!”

二皇子荣登太子之位不会长久,只要日后风府的掌权人,能认清风府的位置,低调行事,自然再不会有太多危险!

凌小小紧绷的心房,此时陡然一松:再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她喜悦的了。

平安富贵是她忠心所求,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富贵并不难求,真正难求的往往是平安。

一夜的紧张让凌小小此刻的神经有些松弛,她歪着脑袋依靠在风扬的胸前,此时才发现风扬身上有好打一股子血腥味,她松弛下来的神经,立时又紧张了起来:“疯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风扬摇头:“不是我的血,是对方的血!”凌小小仔细的看了看风扬的脸色,不见苍白,正常的很,也就放下心来。

原本是一家人劫后重生的喜悦,可是凌小小却神色大变,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捂着肚子:“疯子,我怕是快生了!”

大喜大悲的冲击,让孩子都不耐烦在肚子里多待了。

立时,风扬脸上的沉静没有了,他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说话都哆嗦起来:“不…不是…还有一个月才落月吗?怎么会肚子疼,要生了?”

而一旁的丫头和江氏也慌了起来,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还是吴山惯常冷静,在帘子外提点了一句:“主子,先别急,让夫人忍耐一下,先回别院吧!”

风扬这才想起来,别院那边早就备好了产房,也早就备好了稳婆,于是立时让吴山快马加鞭,往别院里赶,自己则紧紧而稳妥的抱着凌小小,不让她受半点颠簸之苦!

待大伙儿手忙脚乱的下了马车,风扬抱着凌小小往产房跑去,如梦几个丫头也急急的吩咐稳婆和厨房烧水,凌小小的神情倒是有些奇怪,甚是诡异。

风扬瞧着神情奇怪的凌小小,心里没底了,他额头上不时的冒出汗,气喘吁吁的道:“怎么了?是不是疼的难受?”

凌小小以一种略带羞愧的表情看了一眼慌张的风扬,和手忙脚乱的丫头们,然后舔了舔唇,有些干涩道:“好像不痛了…”

风扬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以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瞧着凌小小的肚子:“你们…这两个小坏蛋!”

居然是虚惊一场,而一旁的丫头婆子们也忍不住露出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这两个小主子还没出生,就开始捉弄人了,想来生出来之后,又是两个小调皮。

众人又守着凌小小半个时辰,确定真的是虚惊一场,这才各自回房,一整夜都没睡,回去补点眠。

风扬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没早产就好!”又抱着凌小小上了床,然后又神情严肃的训斥了凌小小一番:“定然是你今儿个快跑,吓到孩子了,以后一定要注意点!”

凌小小很是受教的点头,心里虽然懊恼自己的大意,不过却有点不太苟同风扬的话:想到前世,她嫂子是个教师,离家较远,怀孕的时候,天天骑自行车上学校,有时候一连摔了几次,也没吓到孩子,怎么她就这么跑上一跑,就吓到孩子了,若是如此,这孩子的胆子也太小了。

不过,嘴里可不敢有丝毫的反驳,毕竟这事情理亏的是她啊!而她也真的不够小心,只是当时实在是兴奋了,所以才忘了自己这肚子里还装了两个小人。

风扬自然看到凌小小的乐意,他捏了捏她的莹白如玉的脸颊:“小心点不会有错,你还有一个月就落月了,更要小心点,我看着你的肚子心里就发慌,实在大了点,虽说是双生子,可我还是觉得大,再说双生子的风险原本就比一个孩子的大,你又是个不放在心上的,我能不担心吗?”风扬说着话,就将耳朵贴在凌小小的肚子上:“孩子,你们母亲可是个容易糊涂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学你们母亲的!”

凌小小伸手抚摸着风扬的乌发,这是他们经常做的动作,一个躺着,一个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说说笑笑,觉得隽永和温馨就在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之间。

凌小小撇了撇嘴:“疯子,看来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风扬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凌小小的眼睛说道:“如果我的孩子不在你的肚子里,我才对你有意见!”

凌小小的心一下就柔软了起来,想到以前自己是罗家的媳妇时候,风扬总是用那种痴迷而痛苦的复杂目光瞧着她,那时的他那么克制,却依旧流露出伤痛的神色。

凌小小紧握着风扬的手,心底暖洋洋的:“傻子,你的孩子除了我,谁还敢生,我一定抓花她的脸。”

风扬轻笑:“原来我的小小还是个泼妇啊!”

凌小小立时凤眼一瞪:“你说,你说谁是泼妇?”

风扬立时求饶:“是我,是我…”

二人说说笑笑了一会,风扬见凌小小神情轻松了不少,就起身洗漱了一般,换掉了身上染血的袍子,再回来时,已经一身清爽。

瞧着那个半眯着眼睛的女人,因为一夜未眠,神情有几分颓废的神色,不过眼角末梢都有一份精气神,风扬知道这一夜的时间,是多么的难熬,就如同他自己一样,心绪同样澎湃,想必小小只会比他的压力更为巨大,毕竟她肚子里还有两个孩子。

他脱了鞋,侧躺在凌小小的身边,语气有些飘渺:“小小,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冷酷的人,或许因为我血液之中流着的到底是风家的血,看淡了生死,我打仗的时候,身先士卒,那是因为我觉得就那样死去,也没有什么可惜的,风家并不是那么需要我,父亲除了我还有很多儿子。”

“那时候,我舍不下的只是我的母亲和姐姐,可是即便是如此,我也清楚,若是真的没有了我,她们也会活得很好。”

“可是昨夜,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我怕死,我怕我回不来。”他将脸掩在她的脖颈下面,不让他看到他脸上懦弱的表情:“那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若是回不来了,我的小小可怎么活?若是我真的回不来了,我的孩子以后问我的小小,他们的父亲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我的小小该怎么说?…”

“小小,我不想死,所以我拼命的挣脱死亡,我希望能每天这样抱着自己心爱的人,希望能看到你,守着你,将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小小,我变得胆小了,可是却丝毫不觉得羞耻!”

人有了牵挂,就会变得患得患失,风扬能为他们而珍惜自己的生命,珍惜眼前的生活,凌小小心里不觉得丝毫的不好,反而以风扬为荣:勇者无惧,那是因为他们更明白,他们的身后有什么?所以他们不能倒下,要更加的坚强而勇敢,保护好身后的人。

若是风扬不是这样的意志支撑着,或许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就不会是他,而她也不能安逸的躺在这里,被精心的守护着。

她紧紧地握着风扬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你回来了,这样就足够,害怕可以让人变得勇敢,你因为我和孩子而勇敢,我很开心。”

风扬点了点头:“因为想到了你们,我充满了力气!”只是神情依旧有一份惆怅,想必,风扬第一次惧怕生死,放心不下她和孩子,这样的感受让他颇为不快吧!

凌小小觉得这样的时候,一个贤惠善良的妻子自然要好好的哄他开心,于是她就决定说些能让风扬开心的事情,凌小小微微动了动脑筋,心里有了主意:“孩子的大名都有了,我想给孩子取两个乳名,你觉得什么好?”

果然,提到凌小小肚子里的孩子,风扬的惆怅之色一扫而空,他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了过去,撑起脑袋,想了片刻:“乳名要叫的顺口,还要好养,像宝宝和贝贝就不错,墨儿和天儿也很好,那怎么的孩子,生出来属牛,就叫大牛,小牛好了?”

大牛,小牛?

凌小小嗔道:“要是生出来女儿,也大牛,小牛的,你不怕女儿以后气壮如牛,嫁不出去啊?”

风扬一听,反倒乐了:“嫁不出去好,我养她们一辈子,然后招两个门第低微,却人品出众的上门女婿,凭风家的门第,谁敢欺负她们?再说还有宝宝和天儿呢?从今儿个开始,我就要教他们护着姐姐妹妹,日后谁敢欺辱墨儿和贝贝,大牛,小牛,就用风府御赐的牌匾,砸的他脑袋开花,看他以后还不乖乖的听我女儿的话?”

“再说了,不是还有我这个父亲吗?谁敢对我女儿大声吼一声,我就打断他的骨头,天天跪在我女儿面前赔礼道歉!”

凌小小终于确定,这位风大侯爷,根本就是反礼教,天生的反骨,人家重男轻女,他倒好,整个一重女轻男,标准是女儿二十四孝好父亲。

凌小小白了风扬一眼:“整个胡说八道。”

她拍着自个儿的肚子道:“宝宝,你父亲今儿个脑子糊涂了,你们可千万被当真,真养出一副牛气来,到时候,你娘我就要哭了…”一家有两个嫁不出去的女儿,相信没有哪一个做母亲的会开心!

风扬自然舍不得凌小小哭:“你傻了吧!皇后娘娘和二皇子做靠上,我们的女儿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怎么会嫁不出去?”

凌小小又白了风扬一眼:“若是看在皇后娘娘和二皇子面子上来求取的,我都会给打了出去,若不是真心的爱慕咱们女儿的,我宁愿养她们一辈子,也不会为了顾及什么风府的名声,而将她们嫁出去!”

她走过的错路,绝不会勉强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们嫁人,娶妻,绝不会看什么门第,只求真心。

“好,将想求取咱们女儿的坏小子,都打出去,让她们只喜欢我这个父亲好不好?”风大侯爷陷入无尽得意之中,幻想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一人拉着他一臂撒娇,笑得得意洋洋。

“德性!”凌小小万分不待见的藐视了一眼,翻身背对着他,嘴角偷笑。

风扬哪里愿意看凌小小的后脑勺,立时虎威十足,气势十足的靠了过去:“你说,你给我说,我什么德性,什么德性…”

凌小小哪里肯依,自然伸手推开他:“你就是这幅德性!”

风扬瞧着娇媚的妻子,两眼就发直了,一口咬着凌小小的耳垂,声音低低,含含糊糊的说道:“我就这德性…”

凌小小身子一下子就软的如水,颤颤地发出女子的娇吟:“讨厌!”

明明是憎恶的话,却偏让她说出一份旖旎的风光,风扬自然是满心满意的醉了。

次日,宫中传出消息:太后仙逝,举国大丧,至此,汹涌的朝堂暗流终于归于平静。

一月后,凌小小在一片白布帐幔和白布灯笼之中,真的阵痛起来,而风扬却不在身边。

阵痛一阵比一阵来的猛烈,凌小小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真的要生产了,再没有什么虚惊一场的说法,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四处寻找风扬的身影,她即使有了两次生产经验,可是这一次怀了是双生子,她心里很是慌张,也很害怕,就如同风扬所说的那般,很害怕,非常的害怕…凌小小怕自己进了产房就再也出不来了。

“小小,痛就叫出来!”老夫人有些心疼的瞧着她咬破的唇,帮着她擦了擦汗:“我已经打发人去宫门口等扬儿了,一等他出了宫门,就让他打马赶回来。”

阵阵巨痛一波接着一波袭了过来,凌小小根本就没有力气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老夫人也是生产过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尤其是凌小小又是双生子,她握着凌小小的手:“小小,你要挺住,咬咬牙忍过去,生出来就好了。”

凌小小对着老夫人点点头:现在她们婆媳关系真的比以前好了,老夫人眼里的关心,是丝毫不做假的。

而江氏早就准备好了清淡的老母鸡汤,守在一旁:“夫人,先喝点鸡汤,等一下才能有力气!”

凌小小也知道,生孩子熬的就是耐力,自然乖乖的喝了下去。

华灯初上的时候,凌小小下面开始湿漉漉的,她知道这是要生了,这时候,她反而不怕了,只是一个劲的望着那帘子,眼神之中带着不容错失的期盼,她多想这时候能瞧见那个男人掀起帘子冲进来,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别怕,我在这里!

可是阵痛来的那么急,那么猛,注定风扬错失他心心念念的生产了,稳婆放了一片千年人参片在凌小小的嘴里:“夫人,等一下,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你是双生子,千万不要浪费了力气!”说完,又放了一根木头在凌小小的嘴边:“衔着这根木头,会好过点!”

凌小小点了点头,衔着那木头,此时,帘子被猛地打了开来,风扬一阵风一般冲到凌小小的面前,紧握着她的手:“小小,你别怕,我在这里!”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般,愿意替她分担。

老夫人的眉头蹙了起来:“扬儿,你进来做什么,还不出去?”

女子的产房,男人怎么能进,这可是天大的晦气,尤其是风扬这样领兵作战的将军。

风扬可不相信什么晦气不晦气的,他的妻子在拼命的为他生育子嗣,难不成,他这点血都见不得吗?

他当下就看了老夫人一眼:“母亲,你先出去,我守着就好了!”

说着,还将那木头从凌小小的嘴边拿了出来,将自己的手臂塞在凌小小的嘴里:“咬着它!”

凌小小微笑着,摇头:“疯子,出去等我,就守在帘子外可好?”

风扬瞧了瞧凌小小,见她目光坚定,叹息一声,不再坚持:“好!”

而老夫人眼底升起了一抹淡淡的雾气:以前,她总是以为自己的儿子一头热,凌小小总是淡淡地,到现在,她终于知道,这个躺在产床之上,眼底挥之不去的恐惧的女子,和她一般,是那样的爱她的儿子,容不得他有一丝的不好。

当一更敲响的时候,凌小小的第一个孩子呱呱落地,是个男孩,而当二更敲响的时候,第二个孩子落地,亦是个男孩!

“恭喜夫人。”稳婆笑嘻嘻的说道:“一举得男!”

忽然想到这位侯夫人的特别之处,已经生了两胎,这话就有些不得体了,于是她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

凌小小哪里知道稳婆心里的百折千回,见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心里一跳,立时胡思乱想了起来:难道孩子不对劲,难道孩子…

这么一想,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想到天儿的残疾,心里就急得冒火起来,她也顾不得产后的虚弱,急切的说道:“让我抱抱孩子!他怎么不哭?”

那声音隐隐居然带着犀利,让稳婆吓了一跳,手里的孩子差点就摔了出去,还是帘子外的风扬,听到凌小小的犀利的声音,想到以前凌小小在罗家的遭遇,心下一急,就不管不顾的打了帘子进来:“小小,小小,到底怎么了?”

再见那稳婆居然要摔出他的孩子,立时浑身冷汗一落,整个人一下子就窜到稳婆的身边,截住孩子,又抬脚给了那稳婆一脚,好在风扬急得双腿发软,否则这稳婆只怕不死也要丢了半条命。

老夫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被风扬脸上的暴戾吓得一个激灵,立时推了风扬出去,又让江氏扶起稳婆:“你别大吼大叫的,吓到孩子!”

可是风扬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老夫人,反而抱着孩子,闪到凌小小的床前:“小小,哪里不对吗?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对了?”

难得不爱说话的人,现在一股脑说出了大串的话,还颠三倒四的。

凌小小伸直脖子,叫道:“孩子,我要抱孩子…”

风扬立时身子一摇,紧绷的神经断了开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原来小小只是想看孩子,吓死他了?

风扬这时才有空看了怀里的孩子一眼:粉嫩嫩的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他这么一看,心里就软了下来,浑身上下都无力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略带敬畏的将孩子放到凌小小的手上,就见凌小小二话也不说,就开始检查孩子的腿来。

电光火石之间,风扬就知道凌小小再担心什么了,他有心说什么,却瞧着稳婆等人一眼,又闭上了嘴巴。

可怜的风扬,被凌小小的一惊一乍给吓到了,他忘了凌小小怀的是双生子,还有一个在江氏的手上,所以这么一撇,他又给惊到了:这不,江氏的手上还有一个!

凌小小检查过孩子的腿脚之后,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立时产房里就听到孩子的嘹亮的哭声,凌小小的心算是松了一般。

又叫了江氏,检查了那大孩子,果然也腿脚完好,哭声洪亮,她才又重重地呼了一口气。

老夫人此时也知道凌小小担心什么了,心里也叹息了一声,不过,倒是柔声的安慰凌小小:“刚生完孩子,可千万要好生养着。”

坐月子最易落下病根,凌小小自然知晓,所以也就没有反对,在风扬搀扶下,缓缓地躺了下来。

老夫人这才歉意的对着稳婆道:“扬儿实在太紧张了!”

那稳婆捂着腰,暗暗道了声倒霉,不过,她也知道,今儿个这人家,不是寻常人家,一门两侯不说,还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她一个寻常百姓,就是有点手艺,被贵人们高看几眼,又能怎么样,胳膊拗不过大腿,这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再说了,刚刚她也有不对,差点摔了孩子,光是这一点,她就说不清,真要闹起来,安她一个谋害贵人血脉的罪名也说的过去。

想明白的稳婆,连连摇头:“侯爷和夫人感情好,天下人皆知,老婆子明白!”

老夫人心里高兴得了两个孙子,那出手大方的出奇:“戴妈妈,去打赏稳婆五百两两!”

稳婆一听,差点那腿就发软了,刚刚那点不满也消失的一干二净:五百两,她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

风扬此时也明白是误会了稳婆,他立时借口:“如梦,替爷打赏五百两!”

凌小小瞧着这两个上赶着做散财童子的两位,无语的摇了摇头,打了一个哈欠,准备眼不见为净了。

人家高兴,她可不能败兴吧!

稳婆被一千两银子砸的头晕眼花,此时在她的心里,风扬和老夫人就是那天上的菩萨,就是踢她一脚算什么,即使十下八下,她也觉得值了。

得了巨额赏银的稳婆,出去之后,不遗余力的宣扬风家的大善,就是被风扬踢了一脚,也被她美化成夫妻情深,一时间,凌小小和风扬就成了世人嘴里的神仙眷侣。

凌小小原本已经打了瞌睡,可是风扬哪里肯让她睡,虽然不敢勉强她,可是却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稳婆说了,生孩子最耗力气,生完了要好好补补。”

他端着一碗红糖水里下的荷包鸡蛋,陪着笑脸道:“吃几口吧!你不吃,我不放心!”

凌小小的性子向来吃软不吃硬,若是风扬非要强迫她吃,她大可以被子一蒙,不加以理会,可是他这般小心翼翼,附小做低的哄着,她倒是不忍心,于是勉强自己吃了两个,就再也吃不下了。

风扬也不敢再逼,只是吩咐厨房,不停的炖着鱼汤,凉了就再炖,不时的换着,倒是累的小厨房人人一身大汗,不过可没有人抱怨,先不说这些人原本就是凌小小的死忠,谁不巴望着凌小小好,就光凭风扬的大方打赏,也能将嘴巴堵好了。

凌小小吃了两个鸡蛋,就睡了过去,生产耗费了她过多的精力,等她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风扬幸福的冒油的笑容,和孩子们兴高采烈的笑声,那一刻,她觉得她凌小小的人生圆满了,她终于知道老天爷让她重生,就是为了补偿她前一世的苦难。

风扬将凌小小醒来,握住她的手,半拥着她,一起看向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原本我还想,若是生女儿,就叫大妞,小妞呢?”

凌小小听这人的口气,遗憾的很,就知道是个重女轻男的。

“俗气!”她白了他一眼:“大牛,小牛,挺好!”

“嗯!”风扬点头应下:“只要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都好!”

日后,他还是一样疼宝宝和贝贝的,只要是小小的孩子,他都会全心全意的疼爱的。

凌小小听懂风扬话里的深意,眉头动了动,眼睛晶亮晶亮的笑着:“去把孩子抱过来,我喂点奶水!”初乳这东西可是稀罕的,她两个娃子,自然要更加珍惜。

风扬道:“已经请了奶娘,你就不要操心。”

凌小小立时眉立:“奶娘是谁请的?我不是说了吗,孩子我自己喂养,奶水实在不够,再去找奶娘!”谁知道奶娘有没有什么病,虽说风扬做事她放心,但是女人关系到孩子,有几个讲理的,何况凌小小刚刚生产完。

风扬迟疑了一会:“是母亲请的,她怕你累!”

凌小小立时眼眶子红了:“疯子,我要孩子!”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就好像谁抢走了她孩子一般!

别说凌小小心眼小,她还真的担心老夫人抢了她的孩子,这老夫人将墨儿和天儿养大,这祖母的瘾只怕还没过完,若是真的带了孩子进她的院子养,她这个做媳妇的还真的不好说话,她可不想好容易缓和的婆媳关系,日后再闹出什么来。

她现在就将孩子要过来,老夫人自然能理解她刚生产完,想要孩子,情有可原,总比日后,老夫人习惯了再要回来,容易吧!

人其实一开始就摆明态度,对方也就不会奢望,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矛盾,就怕一开始不乐意也装着乐意,日后再翻脸,就伤感情了。

风扬见不得凌小小委屈的模样,立时站直身子,起身外走,不一会,就和老夫人一人抱着一娃娃进来。

老夫人心里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是一想到凌小小刚生产完,这心里的不乐意就压下来了,再说,经过此次生产,她是清清楚楚看到小夫妻二人的感情,自然再不会生出什么心思了。

一家人,一团和气的聊着孩子,淡淡的幸福包裹着凌小小,让她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动人的光芒。

风扬赞叹道:他的小小,无一不美啊!

老夫人瞧着自家儿子眼里的光芒,心里最后那么一点不满也没有了,只是心里也叹了一句:痴儿!

罗府

“啪”,罗海天手中的茶盏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小小为那个男人生下了子嗣,她已经离他越来越遥远了。

他想到凌小小的身边,日后会出现两个像极了另一个男人的孩子,她会为温柔的为那两个孩子擦汗,细心的叮嘱,他发现,这是他永远无法接受的事情,哪里连想,他都不能接受。

他忽然想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的躲一躲,不想从世人的眼里看到同情和怜悯,他想要好好的大声痛哭一番,为他错失的幸福:原本这一切都是他的,他的,可是…没有了…

这一个月,他的日子异常的难熬,皇帝不知何故,对他不再恩宠,屡屡训斥,虽然没有夺了他大将军和府尹的官位,不过已经形同虚设,大将军的兵权被夺了,府尹衙门也另有副手坐堂,他不过就是一个摆设,不,他连摆设都不如,他根本就没有露面的机会。

罗海天却觉得皇帝不再信任他了,不再像以往那样,亲切的说话,不再时常召见他,虽然之前皇帝的亲切让他浑身不太自在,可是现在皇帝的冷漠,却让他如坠冰窖,偶尔,他甚至从皇帝的眼底,看到杀意,这一切都让他害怕,恐惧,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太后仙去之后,皇帝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而他,再也不再是皇帝身边重臣!

罗海天到底不比风扬等人敏锐,到现在还不清楚,他为何得宠,又失宠。

愚笨之人,向来得不到同情,何况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想着,若是他没有娶黄明珠,该有多好,若是他们没有背叛他们的誓言,那该有多好…

躲在酒窖里大醉的罗海天不知道,死亡的阴影已经将他完全笼罩,而他却还在醉生梦死的悲秋伤月着,做着无意义的忏悔!

第196章

罗家最近有些人心惶惶,罗海天的性子越发的暴怒,罗海天的脾气真的见长,也越来越容易出手,他控制不住自己,拳头和脚总是越发容易的落在身边人的身上,动动不动就对下人拳打脚踢,就是后院的那些小妾们也时常受他的拳脚,以至于以前争宠的情形在罗家几乎灭绝,每个人瞧见罗海天都是能避就避,不能避也绝对不轻易招惹:得宠不得宠,在拳脚相加之下也显得不那么重要,谁又乐意拿自己的肉身给他当沙包,所以很多时候,他的身边都是寂静一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再装什么深情款款的嘴脸,来往他面前凑,就是一向喜欢往罗海天面前钻的喜鹊姨娘也没了那等好兴致了,以至于,罗海天在酒窖里喝了许久的闷酒,居然没有一个人想着去看上一看。

喝得醉醺醺的罗海天浑浑噩噩的往酒窖外头走,他此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瞧着空旷的院落,他自嘲的笑了笑,他这一生似乎都在追逐着得不到的东西,总是也不能抓住他想要的东西,从前他拥有的时候,他从来就不觉得在乎,不觉得有什么重要,总以为,有些人,有些东西只要他不舍弃,就永远都会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高估了自己,他原本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