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应了一声,还没出门,那三位账房就过来了,大家都是熟人,也没那么多的礼数,凌小小赐坐后,三个账房也不推辞。

待到三人落座之后,凌小小开门见山的说道:“账簿你们也看了,就请你们三个告诉我,风家的这账,有什么猫腻吗?”

她不说什么有没有?而是问,有什么猫腻,这句话说明凌小小心里知道这账簿肯定有问题,只是她不确定。

三位账房对看一眼,眼里都闪过笑意,就知道她们的主子不是寻常人,不会连这点账簿都看不懂的,她不看,是因为她懒得看:真是个奇怪的主子,不过士为知己者死,尤其是这样将她们从地狱救回天堂的。

其中的一个女账房笑道:“夫人,这世间从来就没有一本没有毛病的账簿,只要想挑毛病,总能挑到一两个的。我们三个是这几年时常在外面走,对什么家用,自然是清楚的很。”

“风家的这几本帐,表面上看,做的清清楚楚,即使数字偶有涂改,但细细看来,那银钱也没有大的出人,也算是有条不紊了。”

她冷冷一笑:“不过,这也只能蒙蒙外行,若是内行瞧了,自然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们心里很是佩服凌小小的,年关将近的时候接收家务向来是比较的好的时候,银根吃紧,挪不出来。

“夫人,瞧这几本账务,年收入和年支出,大概是平平而略有盈余,若是从这些地方看,这本帐实在是干净,几乎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当然这是外行人看来的,可是内行人看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夫人,我们三姐妹今天仔细研究了前几年的账本,再对对这几年的账本,发现这其中开销出去的银钱,倒是比之前那些年多了近一万两。”

一万两?

即使凌小小心里有了猜测,可是却还是被这个数字惊了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三房的胃口还真的不小,一年一万两,七八年就是七八万两,若是她猜测正确的话,三房用这些银钱放印子钱,那么这些年下来,至少要翻上一翻,那么这三房的私房,那可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也难怪这么些年,三房的腰杆挺的比谁都直。

“会不会是物价变动,而导致家用变动了?”凌小小抬眉。

“不可能!”另一位账房斩金截铁的说道:“夫人,这几年,府里没也有些大笔的开销,货物的价格也略有浮动,但是府里的收入也逐年增加,不该有这样的变动。”

凌小小对自己身边的人自然是相信的,这三位账房做事都是仔细的人,没有十分的把握是不会说的这般斩金截铁,那么也就是说三房里吞了府里的银钱,那是板上钉了钉子的事。

三夫人以为她将自己的痕迹掩饰的毫无破绽,可是却不知道这事情从来就没有毫无破绽的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不是掩饰就能掩饰过去的。

因为能确定了三夫人的所为,凌小小心情更好了,她面带笑容的看着三人,鼓励她们继续说下去,以她们三人的本事,事情绝对不会只到这里。

果然,那位一直没有出声的女账房说了:“我们三姐妹看了账簿,觉得应该是账房和采买做了手脚,一万两银子,听起来不少,可是要按月来说,也不过就是八百多两的银子,以风府这等规模,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夫人,您瞧,这采办的账簿,我们姐妹就瞧出了点问题。”那账房指着其中一本账簿的一页:“这是春季青菜的价格。”

又往后打开:“这是冬季青菜的价格。”

凌小小瞧着那两个数字,居然是一样的,她在前世是上街买过菜的人,自然知道这青菜在春季和冬季不可能是一个价格的,冬季的蔬菜向来贵,但是这里居然冬季和春季是一个价格,那不用说,也知道定然有问题,看来是低价报高价了。

那账房笑道:“夫人,您别看只是青菜这么点银子,可是用量大,积少成多,这一个月下来也就有了一百多两。”

凌小小点头,积少成多的例子都是这般的,这个上面多上一点,那个上面多上一点,寻常看了不起眼,可是到了一起,那就是一笔不小的银钱了。

凌小小清楚了三房的手段,再细细看那账簿几页,又瞧了点端倪,不过都是些比较稀罕的食物,若不是三位账房做的账务中有如意酒楼的账簿,对食物的价格比较熟悉,还真的可能被蒙蔽过去。

凌小小又看了半响,才对三位账房说了几句客气话,又留了她们在家里多留一宿,毕竟这些事情是要让风扬知道的:有个男人撑腰,那感觉不错,再说了,三爷到底是风扬的哥哥,有些事情还真的不能瞒他。

凌小小待到晚上风扬回来的时候,一起用了饭,就拉着风扬一起去庭院里散步,两个人在庭院里散步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又是初冬,那风吹到身上,就有些凉,风扬心疼凌小小,就伸出手,将凌小小微凉的手指,紧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时的搓着。

风扬的动作让身后的丫头脸色一红,脚步就顿了下去,离着他们一段距离,凌小小想到自个儿现在要当家作主,再被人瞧到这等动作,就有些不太好了,她手指甩了甩:“别这样,会被丫头瞧见的。”

风扬和凌小小在一起后,那脸皮厚的跟什么似得,哪里肯放手,不过见凌小小眉头坚硬,也不得不做点退步,想了想,停下步子,将宽大的袖子放下,将两个人的手遮住。

什么叫欲盖弥彰?凌小小算是见识到了。

她脸上的红朵又飘起了几朵。

到了僻静的地方,风扬忽然抱起凌小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是不是账簿上的问题查出来了?你不用理会,谁的手脚不干净,你办了就是,若是办不了,你交给我好了,在风家,你不用看谁的脸色办事,你既然当家,就没必要缩手缩脚的。”

就知道什么事情都不能瞒得过这个男人,只是他这般支持,让她的心里又多了一份底气,她眉毛一展,微微地笑了起来:他从来都是这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的,百分百的支持她每一个决定。

凌小小觉得被风扬紧握着的手,更加的温暖,更加的厚实,眼底的柔情就泄了出来,自然满足了风扬身为丈夫的虚荣。

凌小小和风扬站起身子,继续逛了一下,二人特意绕了一圈,他走在她的上风头,为她挡住那冷风,宽大的袖口不时地拂过她的手背,露出那结实的手掌,

褶子之手,与之偕老。

如果一辈子能这样与一个懂自己的人,手牵着手,同甘共苦,那也是莫大的福气。

等凌小小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到了自己的房里,丫头们也都重新跟了上来。

凌小小不顾风扬的阻拦,将三位账房请了上来,或许风扬的气场太过强大,这三位女账房在重新说那番话的时候,就有些紧张,这样却更让人觉得真实可信。

风扬听了之后,也只是挥了挥手,让三人退下,面上没有丝毫的多余神色,但是凌小小却在瞧见风扬那眼底的冷光之时,知道这三房完蛋了:风扬动起手来,那才叫一个狠,在她隐约知道黄家,罗家的下场之后,就再也不敢将这个男人看成温顺的羊了。

第201章

凌小小又趁此机会将自个儿猜测三房借助张奎家放印子钱的想法告诉风扬,他一听,整个人就猛的站起身子来,眉头就动了动,神情更为冷漠,轻轻的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咱们三嫂子还是这样的能人,让她管理一个小小的风府,还真的委屈了他!”嘲讽的勾唇,讥诮之极。

凌小小心里明白风扬这是发怒前的征兆,她拉了拉风扬的衣摆,示意他坐下,自个儿倒是打蛇上棍,随之爬着坐在了他的腿上,玩弄着他的衣带:“你先别急,这些不都是我们的猜测吗?也不见得事情就是我们所想的一般,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三嫂子真的吞了府里的银钱,咱们还要眼见为实,对不对?”

凌小小可不是卖乖,而是这事情要想拿到风老侯爷面前,还真的就要拿出证据来,而不是账房这么几句话就能说出来的,再说了,到时候三夫人将事情到账房身上一推,也不是不可能,那她就白做了坏人,在风老侯爷心里就落了下乘,她怎么会做这等赔本的买卖。

既然三夫人这个人,阴柔狡猾,要么就不招惹她,要么就打蛇七寸,让她再也翻不了身。

风扬自然也不是无用之辈,凌小小的担心,他又怎么会不知,抚摸着她软软的发,只觉得心里也跟着柔软了起来:“你放心好了,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

倒不是他非要那三房怎么样,而是关系到风家大家利益的时候,他这个未来的家主也不得不往细里,往深里,往远里去想的,若是此风纵然下去,风家不要说政敌了,自己先从内部腐败了。

再说了,在天朝,放印子钱那可是律法明文禁止的,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不要说三房了,就是整个风府都要为此担上干系,他怎么能纵然下去。

风扬从来都是有主意的人,心里拿定了主意之后,也就不放在心上,他是强者,一向的强者,从来都明白生活的残酷,也从来都不会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于是,风扬神情轻松的说了一句:“好了,天色已经晚,我们洗洗睡了吧!”

我们?

凌小小还没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就被他猛的抱起,进了净房。

凌小小刚刚张口嘴巴,还没来得及抗议,就感觉到头上一松,固定头发用的簪子就被他抽了出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顷刻间就滑落了下来,形成一幅独特的风景线。

凌小小惊讶的睁大眼睛,急道:“疯子,你这是干什么?”她细白的手指就开始敲上风扬的胸膛,刚刚还在说正事,怎么一会儿又想到这上面来了。

风扬瞧着她细白的手指在玉色镶翠淡绿绣边的袖笼里,看起来犹如春日香葱的白茎,端是惹人怜爱,而那指尖粉红饱满的指甲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珍珠般柔和的光,他的心的就热了起来,那呼吸也比平常多了一份沉重。

风扬细长的眼睛一眯,弯起了唇角,遮掩不住的笑意就流淌了出来:“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你…”早知道他的脸皮厚,却没想到这般厚,她自个儿的反应没有这个厚脸皮的男人快,手忙脚乱之间,脚上的鞋子就被他脱了下去,她脸色微红,低着头瞧着自个儿的脚尖,不敢去看他过分明亮的眼睛。

失神之间,他的手指就已经悄悄地爬上了她的前襟,修长而灵巧的手指动了已经,衣衫就离开了身子。

“疯子,我洗过了…”她开口拒绝他的好意,她刚刚才洗过,现在又被疯子这般大张旗鼓的抱过来,谁不知道他们在净房里干什么好事,这实在有些荒唐了。

只是她的拒绝没有入得了风扬的耳朵,她刚刚说完这句话,那脚底下就暖了起来,素白的玉脚就浸入了热水中。

如梦等丫头做事都是仔细的,这水温自然不热也不会冷,整个人进去,自然不会有什么不适。

凌小小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水里,青绿色的亵衣,盛开在水面上,就如同春天枝头上冒出来的绿叶,尽情的绽放,映衬着她洁白如玉的裸露的身体,如同像是沐浴了雨露的娇嫩,她那娇艳的脸颊,带着几朵盛开着的红晕,殷红的唇瓣轻轻的咬着,带着女子的嗔意,见风扬也跨进来一只脚,不由得慌张:“我洗过了,再洗会被笑的…”

“笑什么?”他亲昵的靠着她的肩头,随即搂着她的腰杆坐了下去,将她环在自己的胸膛。

凌小小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力,知道今儿个这鸳鸯浴怕是跑不了,也就不再挣扎,眨眼的时间,她身上潮湿衣服就被他脱了下去,修长是手指就爬上了她粉嫩的脸颊,如毛毛虫一般四处摸索着。

凌小小晃神的轻轻一笑,侧头一瞧,就看见他向来冷酷的眼睛此刻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魅惑,慢慢儿的低头,红润而诱人的唇就落在了她的唇上,顷刻间,那种薄荷的香气就入了她的口腔,柔软而怜惜的和她唇齿之间辗转游戏,凌小小感受到自己心底那柔软的地方,再次被他浸入,心头的跳跃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而她去只能跟从,无力抗拒——这个男人是她命中的劫啊!

他的手灵巧的腿了她的亵衣,凌小小在水雾朦胧之间,睁开眼睛,那片绿色彻底的绽放在水面上,亵衣上那对绣着的鸳鸯戏水,而她也感受着那淡淡的波纹,摇晃着着她的身体,温暖,而令人窒息…

事后,他为着面色红润,香汗淋漓的她,仔细的清洗的一番,自然又是一顿耳鬓厮磨,凌小小感觉着他不太规矩的手,娇嗔:“我自个儿来?”

“别动!”他坏笑着威胁:“不要是不喜欢我伺候,我就唤丫头进来伺候你!”

凌小小一听,只好不再挣扎,让他上下其手,洗了一个香艳无比的澡:男人果然都是厚脸皮的,这满地都是水的,洗澡洗到这份上,任是谁看了一眼都会清楚,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在这方面,她自认没有风扬脸皮来的厚。

形势比人强,她也只好乖乖的咬牙忍着。

他的唇划过她的耳垂时:“小小,辛苦你了。”

她叹息了一下,主动伸手环住他,半阖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因为你,如饮甘甜!”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心里一热,眼眶一热,就紧紧搂住了凌小小:“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爱我…愿意爱我…”

自然又是一番极致温柔的缠绵…而凌小小却在那极致缠绵中昏睡了过去。

等到凌小小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微微透亮,她一动,风扬就睁开眼睛,神情奕奕的看着她:“醒了?”

“嗯!”她慵懒的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四肢也缠了上去。

风扬因为她八爪鱼的动作笑了一下:“今儿个,我怕是不得闲,估计要在宫里待到天黑,你有什么事情,先别急,等我回来再说。”

三房贪墨,放印子钱的事情,可大可小,虽说风老侯爷期望凌小小管家,但也不愿意自家窝里反,若是这些事情处理不善,只怕凌小小会落得个容不下庶嫂的名声。

凌小小点了点头:“放心好了,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二人关于这事情有说了一会儿话,毕竟这件事情也是比较复杂的,一直说到风扬上朝时间,才歇了话题。

待到风扬走了之后,凌小小也睡不着了,她又细细的琢磨了三房的事情:春天的青菜,冬天的青菜?

她心头一动,有种奇怪的感觉飘过:这马脚是不是太过明显了?

三夫人当家作主这么多年,连疯子都说她心思缜密,阴柔狡猾,应该不会犯这等明显的错误,虽然说青菜的价格寻常大户人家的夫人是不知晓春季和冬季的差价的,可是她名义上陪嫁中就有如意酒楼,三夫人应该想到这一点啊!

凌小小再想一想那些个稀罕的食物,浑身打了个激灵,她一下子弹起了身子,坐了起来,嘴里喃喃自语:“真没有想到她居然有这样的心机,我委实小瞧了她…”

她暗暗心惊三夫人的手段,若是这事情真的是她所想,那么那些账本必然就是烟雾弹,是用来吸引她目光的,一定有什么东西才是她真正需要掩饰的。

而且张奎家的男人放印子钱,这应该不是假的,若是不知从家里克扣银钱,她又哪里来的银钱做本钱?

难不成她会生出银子来给张奎家的不成?

张奎家的,张奎家的…

凌小小想起张奎家的在三夫人面前的异常体面,居然一人管进管出,这实在是少有的。

管进管出?

凌小小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会不会三夫人走的是借贷的路线?张奎家的完全可以在月头放钱,月尾的时候,收款,只留下一定的银钱以备急用,这样周而复始,也就可以总是用家账面的银钱去放印子钱,而且月尾总是可以收了印子钱,将总账抹平。

这就有点类似现在的会计,将银钱控制在手中,月头放了出去,只留下家用的银钱,而月尾单位对账的时候,总是能要回印子钱对账,下个月再如此循环,七八年下来,那可是巨大的财富啊。

若是真是这般,这些账本就一定是假的,但是那些账本看起来也有些陈旧,实在看不出像是假的,不过她相信这世上不会没有将纸张变的陈旧一些的办法。

凌小小越想心里就越清楚:张奎家交给她的一定是假账,故意迷惑她的假账。

而这些食物上的马脚,也是特意为她准备的,尤其是这些细小的数据出入,也可能没有对证,就如同那冬天的青菜,和春日的青菜,也完全可以找出借口推脱,什么买的新鲜,什么买的好,各种借口都可以推脱的,不是吗?就是那些个稀罕的吃食,也可以用买的少,所以贵上一点,也行的啊!

凌小小确定,三夫人这样的马脚,是故意露给凌小小这个懂食材价格的人看的,也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从她嫁进风家的那一天起,或许三夫人就开始准备了,否则这账本不会这般的清楚,精细。

三夫人用心布下这么一个陷阱,可谓用心良苦,而她也差点被这么一本假账蒙蔽过去,凌小小想明白了之后,只觉得后背一阵冷汗:三夫人此人,的确当得起阴柔一词。

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绕了这么多圈子,若不是她灵光一闪,觉得这冬天和春天的青菜价格一般,实在是太过离谱,只怕这一次是真的要中招了。

“三嫂子果然大才,管理一个风府是委屈了她。”凌小小此时居然低叹着,对三夫人的手段生出了几许敬佩,这厮真是委屈生在天朝了,若是在现代包管是实打实的女强人。

她到底在掩饰什么?

凌小小忽然想到大夫人,六夫人的身上,她立时跳下床,叫道:“如梦,如梦…”

如梦一听凌小小的声音不对,慌忙冲了进来:“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凌小小努力平息一下声音:“去,立刻派两个可靠的人上大夫人和六夫人帮忙管理的庄子上瞧瞧,看看有什么不对?”

如梦被凌小小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说的蒙了,不过瞧凌小小发青的脸色,也知道这只怕是什么大事情。

她立时也沉下脸色,道:“夫人别急,奴婢这就去安排。”

凌小小又加了一句:“还是你亲自去我的陪嫁里,挑选两个懂庄家的仔细人去看上一看!”

如梦点头,退下。

凌小小神情有些不安的来来回回的走动着,脑子中渐渐的千丝万缕的线,慢慢的汇集在一起,几条主线越发的明显。

身子又是一震,脊背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手脚发冷。

好毒的计策,好缜密的思维!

凌小小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遇到这么强悍的对手,对,是强悍,三夫人在凌小小的心里着实强悍。

一举多得,三夫人的谋算实在是强悍啊!

三夫人居然设下这么一个完美的局!

她若是信了这账簿里的线索,继续查下去,必然会查到那管理库房和采买的管事身上,因为这亏空公款的事情,没有这两个管事的配合,自然是办不成的,而她刚刚当家,就冤枉了这么两个有实权的管事,还是忠心耿耿的,这以后谁还敢真心帮她办事,这两个管事心里也不会再服气她,就是最后被查出来是冤枉的,也和她离了心,只怕日后不要说帮衬她了,就是给她下绊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而她若是一个没忍住,就将这两个管事给换掉了,这两个管事都是府里的老人,这亲戚好友遍布府里,根基深着呢?谁知道会说出什么来,传风老侯爷和老夫人的耳朵里,不就是她容不下老人,想配置自己的亲信吗?

原本风老侯爷就会因为她风风火火的动作,只为了追查这么点马脚,给三夫人难堪,心里只怕就有些不满了,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查不出来,风老侯爷自然对她更不满了,再看她又换了两个掌握实权的管事,只怕这不满就到了极顶。

而府里的管事,再瞧她出来这么大的丑之后,谁以后还会从心底佩服她,人心都不服气了,还怎么去服众,只怕她以后下达的命令,布置的差事,就会敷衍了事,落在众人的眼里,还不就是她凌小小是个没本事的软蛋。

天时地利与人和,她一样不沾,只能灰溜溜从主母的位置上退下来,那么这时候,就是三夫人重新上位的好时机,毕竟她管家的能力有目共睹,除了她还有谁?

而且,若是此番她连大夫人,六夫人都算计了,这以后她们三人见到她,哪个还能说得上话呢?

凌小小越想,越心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三夫人这个人,如此精妙的阴谋,她居然给布置的天衣无缝,若不是她上辈子对菜篮子工程印象太过深刻,只怕还真的给蒙蔽过去。

不过,凌小小也因此对自己管家的事情多了一份信心:能识破阴谋总是好的,虽然此刻她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破这个局!

是的,她暂时还真的没有法子破了三夫人的局:查,到最后自然查不出什么,下人瞧她这个主母,就是个没本事的软蛋,风老侯爷会当她是容不下人的糊涂蛋。

而不查,下人的眼里,她这个主母也是个没胆量的软蛋,一样被看不起。

三夫人煞费苦心安排了这么一个死局给凌小小,她查或是不查,都是中了她的计策,在风家站不稳脚,落不下好。

进退两难,正是凌小小此刻的境地。

待到晚上,风扬从宫里回来之后,听了凌小小的话,向来面瘫的表情居然张的嘴巴能吞下了一颗鸡蛋:他实在是太震惊了,这哪里是一家人过日子,简直就是战场上的两军对敌,不,在风大侯爷的心里,这两军对敌的花样都比不上这内宅的争斗。

风扬沉默了许久,才幽幽的开口:“你说你们女人到底想什么,好好过日子不好吗?没事就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出来,也不怕天打雷劈了!”

在风扬的眼里,这些内宅的女人养尊处优,好好的享福不好吗?整日里斗来斗去,有啥意思,要是他能选择,置责任不顾,早就甩了凤阳侯的头衔,甩了风家未来家主的荣耀,带着凌小小踏遍山河,逍遥自在去了,谁耐着被这些拘着。

“天打雷劈?”她白了他一眼:“还五雷轰顶呢?”

“我们这些女人爱折腾这些幺蛾子,还不是你们男人让人靠不住?自己才多打算点!”在凌小小看来,若不是三爷靠不住,三夫人也不会这般疯狂的敛财,爱权势。

风扬自然知道凌小小所指,也沉默的下去,不得不承认凌小小的话有道理,若不是三爷实在不靠谱,三夫人也不会这般爱银钱。

女人,这辈子就觉得两样东西靠谱:儿子和银钱,所以疼爱女儿的家庭,在女儿出嫁时,总是会赔上殷实的嫁妆,为的不就是在女婿不可靠之时,有银钱帮衬着,不至于过的惨淡吗?

三夫人嫁的男人不靠谱,陪嫁也不算多,将来即使分家,这产业也不会多得,她怎么会不想让这个家掌在自己的手里,多捞点银钱,为自己,为自己的孩子多点安身立命的钱财。

风扬搂着凌小小:“现在咱们也只有硬着头皮查下去了,没东西,咱也要查出东西来,东边不亮西边亮,我就不信她处处都都没落下把柄。”

凌小小很喜欢他这样的口气,咱们,他总是时时刻刻的站在她的身边,支持着她。

“疯子,你忘了,在绝对强大的权势和实力面前,拳头就是硬道理!”在等风扬的时间里,她已经有了点想法。

风扬双眼一亮:“你是说…”

凌小小点点头,含笑道:“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从张奎家的男人身上下手,只是要麻烦你了。”

风扬低低的笑了起来:“原本我就没打算放过他,不过,你这般说,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仔细的整出一个局来了。”

凌小小甜甜的笑道:“那就麻烦风大侯爷了。”

张奎家的放印子钱,必然是三夫人在背后支持的,风府账面上的银钱,那是多大的数字,就是拿出去放一个月二分的利息,那也是惊人的,何况利息绝对不止这个数。

三夫人有风府做靠山,自然不怕谁敢赖了她的帐,当然这种事情,不用她出面,张奎家的男人是最好不过的,和三夫人亲厚,别人瞧他和三夫人的关系,不用明说,也知道那么一大笔钱是怎么来的。

张奎家的男人这边有风扬出手,绝对是万无一失,现在的凌小小反而担心起六夫人和大夫人帮着管理的庄子了,三夫人这般手段,一个账簿都能有这么的缓缓绕绕,不知道那庄子又会有什么样的花样?

第202章

凌小小精神恍惚,风扬瞧出她眼底的担忧,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双手,宽慰道:“别担心,若是她真的有这等心思,你现在担心也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她能掀起多大的幺蛾子?”

二人说着话的时候,几个孩子过来请安,说是请安,倒不如说是来看两个宝宝,四个人嘻嘻哈哈的,倒是将屋里沉闷的气氛给冲淡了一些。

几个孩子瞧过了自家粉嫩嫩的小弟弟之后,就吵着凌小小做点糕点,这几个孩子被凌小小做出的桂花糕给馋上了瘾。

凌小小被孩子缠的来了兴致,于是指导着小厨房,做出了砂锅子,用青菜,平菇,小羊肉,木耳,豆腐,萝卜,鲜肉沫等做出来的,味道鲜美不说,而且别有一番风趣。

凌小小亲自伺候着家里的这么几个人,亲自摆了碗筷,还不时让墨儿和宝宝帮忙,吃砂锅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动手,风扬也亲手取了勺子,将菜仔细的分在个人的碗里,香味宜人,孩子们自然吃的更凶,一家人吃的欢欢喜喜,开开心心,这情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再传到某些人的耳里,那神色就有些难以捉摸了:凌小小这时候,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搞这么些刁钻的吃食,这心里到底是想什么呢?

凌小小还细心的让小厨房,送给风老侯爷,老夫人以及各房尝了鲜。

凌小小在吩咐三房砂锅的时候,嘴角过了一抹笑:“三夫人这些日子说是想吃点素食,如梦,你让厨房多放点青菜。”

如梦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头应了下去,风扬见状摇头轻笑:“比起心眼来,你真的不比三嫂少!”

凌小小也笑了起来:“咱不是没法子吗?三嫂子这般用心良苦,咱也要体谅体谅三嫂子的心情,若是这般精妙的戏,没人配合着,不就是消了三嫂子的兴致?”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才是对敌的高招,

三夫人瞧着面前放着的砂锅,轻轻地揭开那锅盖子,瞧着飘在一锅子上面绿油油的青菜,那心里就冒起得意之气,和那砂锅边缓缓地热气形成鲜明的对比:凌小小果然进了她设计的局里!这一锅子青菜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冬日的青菜和春日的青菜,可是她这个做嫂子的特意为她准备的。

凌小小她现在一定忙着筹划如何拿下库房和采买的管事,如何撬开她们的嘴。

三夫人盯着那砂锅的热气,嘴角一点一点的咧了开来,唇线一点一点的往上翘起,非常缓慢地笑了起来,她身边伺候的丫头,被她笑得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却在笑意没有完全展开的时候,又迅速的收了起来:不对,不对,凌小小诡计多端,谁知道这是不是她引蛇出洞?

或许,她根本就已经识破了自己苦心做下的局?

不应该的啊!这局她倾尽心血,耗费了近一年的心神,怎么会被凌小小如此这般轻易识破?

三夫人沉默了起来,比以往每一次都沉默的时间来的久,身边伺候的丫头哪里敢吵她,也大气不敢喘的胚陪在她的身边,一直到许久之后,她才微扬着下巴:“伺候我歇下吧!”

好险,她差点上了凌小小的当,这青菜不是什么引蛇出洞,而是探路石,凌小小根本就没有识破她的局,她不过是心里觉得这破绽来的太容易了,而想出了这么一招,想要一探究竟,即使不能一探究竟,也好搅乱了她的心神,而她,刚刚差点就乱了心神,四房的,果然是心思缜密。

三夫人的心里,对凌小小是冒着酸气的,从凌小小进门的第一天,她就不喜欢凌小小,那时候的她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好像风扬等这一天等的很久了,好像风扬娶这么一个强悍的妻子回来,为的就是要替四房守着这风府一般,否则以风扬的人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回来,居然找了这么二嫁,看上的不就是凌小小的强悍吗?

而风老侯爷和老夫人会同意,不也是存了这么个心思吗?还不是凌小小会管家,能拿得住人,这对她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她这么多年来的辛苦,一个人一把齐拿,忙里忙外,起早贪黑的,哄着风家的老的,劝着风家的小的,里里外外,什么都要尽心,什么都要操心,怎么到最后却全是给了别人做嫁衣?她这是何苦?

四房是出息,这半分不假,年纪轻轻的就凭着一腔热血,博回了一个侯爷回来,以至于风家一门两侯,可是别忘了,这么些年来,如果没有她将家里打点的整整齐齐,和和顺顺,他哪里能安心的在外打拼,这么说起来还不是要谢谢她这个做嫂子的。

再说了,就算是不感谢她这个做嫂子的,可是三爷他也该记着点吧!三爷是个没心没肺的,整日只知道寻花问柳的,也不理会她这个做妻子的,可是心里也真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兄弟,当他在外的时候,还不都是三爷尽心伺候老的,论起来,他的孝道都被三爷替她尽了,也不是她这个做妻子的替自个儿的丈夫开脱,三爷也就这么点能拿得出手了。

再说自个儿的正经婆婆,虽说是商户人家出生,妾室扶正的,可是因为会生,生了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就什么苦头都吃不得了,娇滴滴的,风一吹就能倒,只会耍脾气,只会给家里添乱,只会享受,只会砸东西,这么个人,却在家里安享尊荣,平日里只会找她麻烦,给她没脸,却从来没为家里做什么,凭什么时时刻刻的给她脸色看。

大房里的两夫妻,从来就是不劳而获,只会吃人拿人的,自私自利,因为凌小小的一句话,就将心靠了过去,其实三夫人心里也不服气,凭什么大夫人的儿子,就能得凌小小的青睐,日后能得到那样的好处。

再说六房的,表面上装傻卖痴,实际上聪明的很,六房不就是占着一个嫡子的身份,处处都压人一头,四房也就罢了,那到底是自个儿本事得来的,可是六房呢?这些年为家里做过什么,凭什么在风府里就是超然的存在,孩子一出生,就上了族谱,而她的孩子都快七岁了,还没上,凭什么她的孩子生生就要比六房的孩子矮上一头,以后只怕还要比大房的矮上一头。

更不要说五房的了,这么些年外放,从来就没回来过,就不要说为这个家做什么了,除了伸手向家里要钱,要家里上下打点,安安心心的坐享其成不说,还对她这个亲嫂子颇多微词,就是那不太出现在众人之前的姨娘,也对她不冷不热,好似三爷的不成材都是她的错,凭什么,她累死累活的,到最后却是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