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四房娶了个能干人回来了,都来算计她,想要将她手里的东西那走,怎么就没人替她想想,丈夫不靠谱,儿女还小,她不多存点体己,这日子以后怎么过?

想到这些年来的辛苦,三夫人的眼眶子就热了起来,悲愤莫名,猛地将那砂锅子掀了开去,却被溅落的热滴烫到了手臂,手反射性的一缩,可是那刺痛传到心里,就如同被凉水兜头泼下,她的理智迅速的回来:她不能中计,凌小小故意送这么一砂锅出来,为的就是乱她的心神,一乱就容易出错。

三夫人冷冷一笑:四房的,好算计。

她很快的清醒了过来,垂下眼帘,瞧着自己拿烫红的肌肤,暗暗地握了握拳头,想要开口,但喉头忍不住的酸痛着,犹如梗了一大块石头堵在了喉口那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让人难受得要死。

三夫人努力的咽了又咽,最后才干涩的开口:“去,给我将那瓶凝脂膏取出来。”

身边的的丫头应声而去,而凌小小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三夫人娶了凝脂膏这等消息。

“三夫人让人取了凝脂膏!”如意尽职的将打探来的消息回禀给凌小小。

凌小小玩着指甲的手,顿了顿,然后笑道:“心不静了?”

风扬倒是蹙了眉头,挥手让如意退下:“不见得!三嫂子这个人,心性坚硬,怕是也只是一时泄愤!”

凌小小撇了他一眼:“你倒是了解她!”居然带了点酸气。

风扬轻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改行去卖醋了?”

凌小小脸色一红,也觉得自己离谱的不得了,居然这样酸唧唧的话都说了出来,低着脑袋就坐在了风扬的身边,托着下巴,无辜的看着风扬:“都是你的错,居然将我变成了小肚鸡肠的女人!”若不是真心爱这个男人,哪里有吃醋的道理?

在她的生命里,未出嫁之前,时时刻刻为自己,为凌啸谋算着,出嫁之后,一心想在罗家站稳脚跟,刚刚站稳了脚跟,缺又发现所托非人,一心谋算着和离,或是义绝,哪有事情和闲情逸致去想这些小儿女的心事。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让她体会到什么是爱,什么是被宠爱,被珍惜,被捧在手心,她曾经的苦难和眼泪,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而无力,他用他全部的包容,全部的爱,弥补了她一生的苦难。

原来,在渐渐地,一点一滴之间的积累,她已经拥有了人世间最难求的幸福。

凌小小伸手,圈住了风扬的脖子,柔声的抱怨道:“怎么办?疯子,我们的贝贝日后的相公怎么找?有你这样的对比,我怕是看天下的男子都不满意了。”

她又娇嗔道:“都是你的错,这么好,这么的好,让天下的男人如何活?”

风大侯爷自然能体会到这话语背后的深情,只是轻轻的抱了凌小小入怀,轻轻的摇着,如同那怀抱之中是天下最珍爱的宝贝:“傻瓜,也只有你觉得我好!”世人可都说他冷酷无情。

凌小小有心想要和风扬谈一谈对策,问一问张奎家的男人的事情如何解决,可惜风扬却舍不得凌小小再烦心了。

他说道:“你心思原本就重,若是在睡前再想这么些事情,你今夜怕是又睡不好了。先别想了,明儿个你等我的好消息就是了。”

凌小小听到这里,心里又美滋滋的,那些个繁杂的事情从心底淡了出去,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嗯,不会多想,我有你,怕什么?”凌小小松开同风扬紧握在一起的手掌,为他轻轻的捶了两下肩膀,掌心的暖意很快就散尽了,指缝间却还有一点:“好冷!”明明是初冬,却让人觉得刺骨的寒。

一听凌小小说冷,风扬就紧张了起来,立时低下脑袋,瞧她的神色,果见她没啥精神,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瞧着,让他觉得像是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兔子,让人不由得就心疼了起来,想靠过去,摸摸她的脑袋,给她一点温暖,他是这么觉得,也真的这么做了。

他伸出一掌,支撑着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掌,不时地抚摸着她的发,将她柔软而微微翘着的黑发想轻轻的揉了揉,如同对待孩子们一般,这样简单而又亲昵的动作,让他很是喜欢,心情也变得更好。

风扬的这个动作,让凌小小想起冬日躺在阳台上,晒着太阳的温暖,浑身舒服地如同熨烫过一般服帖,她微微的半闭着眼神,他瞧着她这般惬意的模样,就用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碰了碰,在凌小小以为会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却又离开了。

“歇着吧!”

不行,不能再缠小小了,小小的底子薄,和他这个习武之人不一样,若是总是这般缠着,只怕日后年纪大点,这身子骨就弱了,他自然要悠着点,不能伤了小小的根本。

只是到底是情深,于是忍不住又落下的一个吻,这一次,他的吻很是冒失的就落在了她湿润的唇上,尽管凌小小很乐意和他亲近,她的唇瓣根本就没合上,只是他却怕自己忍不住,又将她生吞活咽了,只是在他的唇瓣上轻轻的摩擦了几下,然后就有松开了。

风扬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又抓下她的小拳头,放在掌心搓了搓,又带起了一股子热流,又放在嘴边吹了吹:“天冷,咱们就早点睡吧!孩子们已经睡下了,你白天忙了一天,也早点休息。”

凌小小瞧他那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羞怯,不过到底是顺了他的意,一同早些休息。

风扬又放低了声音,淡淡地开口:“你才出月子,应该多养点时日,可是家里这么一团乱!”语气中有着不容忽视的歉意。

凌小小笑了起来:“乱点好,你不知道,才生了孩子的人,都被坐月子给闷怕了,都巴不得有点事情做做,一个月下来,都快成了梅菜扣肉干了。”

风扬的嘴角被凌小小的梅菜扣肉干给逗得翘起来一点,这就是他的妻子,从来不抱怨,只是快乐而勇敢的向前。

他伸手,将她拥紧了靠着自个儿的身子,让身上的热气帮着她驱逐寒气,他的小小怕冷,一到冬天手脚就有些发凉,这个月子,他想尽法子帮她补身子,都没见效。

“傻子,让妻子安心舒适的生活,是做丈夫的责任,而让孩子们成才,是做父亲的责责任,让父母静心养老,是做儿子的责任,而我却让你一直烦心,哪里谈得上舒心的生活?”

“但是,请你相信我,过了这一次,我们会很好,很好的。”

凌小小从风扬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深意,似乎风扬的话里藏了些什么东西。

“嗯,以后会很好,很好!”她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今儿个忙了一天,她也有些累了,只是还不忘宽慰风扬:“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三嫂子的阴谋已经被我看清,我不怕她!”

他也露出一个笑容,用鼓励的语气说道:“是的,你不怕她,今儿个,她掀了砂锅,说明她心虚了。”

她不怕,他怕啊!狗急了跳墙,是要咬人的,尤其是三夫人这样的没良心的人,连丧尽天良的印子钱都敢放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风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开嘴巴的时候,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感觉到,此刻的凌小小呼吸声已经匀净了下来。

风扬起身帮着凌小小掖了掖被脚,然后就支起身子,看着她的容颜,果然,凌小小已经陷入了熟睡,呼吸悠远匀称。

她才出月子,这两天神经紧绷,耗费心神,也难怪这般疲惫了。

他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下来,怜惜的看着凌小小,半响之后,才无声的叹了口气,人后躺在床上看着那帐顶:今儿个,进宫,他不但见了皇帝,还见了皇后,做出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他相信,他的决定定然是凌小小喜欢的。

是的,小小定然会喜欢,她从来就不是贪图富贵之人。

风扬将脑子中纷乱的思绪赶了出去,然后催促着自己尽快的入眠:明天,会是新的一天,会是新的开始,而他想要的生活,也一直在前面守候着她。

天才微亮的时候,凌小小院子里的人就已经起身,她就着烛光,瞧了一下空空的外侧,知道风扬已经上朝了,凌小小唤了丫头过来,伺候自己梳洗,不过瞧着那铜镜里照出的人影,凌小小坐在妆台前,让丫头给她梳头,再瞧那铜镜中的纤细人影,蹙眉:“如玉,我是不是瘦了?”

难怪昨儿个晚上,疯子忍的那般难受,都没缠她,怕是担心她这身子吧!

一说到这个,如玉就不是滋味:“这才几天的的功夫,夫人就瘦了一个外套,月子里养的肉都掉没了。”

“哦!”凌小小的精神有些低迷,虽说天朝不流行丰润的,可是像她这般纤瘦的,也觉得算得上骨感了,想必是不受人喜爱的。

凌小小悻悻然地开口:“这两日吃的素淡,你今儿个帮我炖只鸡吃了吧!”怀孕和坐月子的时候,吃鸡吃怕了,难得她主动提起来,如玉立时开心的应了下去。

主仆二人说着闲话,如梦就沉着一张脸进来:“夫人,徐老伯和张三叔想求见你。”这两个都是凌小小的陪嫁,种庄稼的好手,如梦精挑细选了这二人去大夫人,六夫人帮着管理的庄子上瞧了去,这般时辰回来,想必事情必然很急。

凌小小站起身子:“让他们在小偏厅等我。”

等到凌小小去了小偏厅,徐老伯和张三叔先给凌小小请了安,然后都小心点看了看左右。

凌小小道:“这里都是自己人,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藏着,掖着。”

徐老伯和张三叔互相看了一眼后,徐老伯才开口,却还是掂量一下,才道:“夫人,我和老张种了一辈子的地,要说别的本事没有,可是看庄家的本事却还是有点,这次夫人让我们去那两个庄子看了看。”

说到这里徐老伯又小心的和张三叔对了一下眼神,虽说夫人信任,可是下面的话,到底是干系重大,他不得不掂量啊,不过夫人这般信任他们两把老骨头,有些话,怎么能不说,他吸了一口气:“我和老张,仔细瞧了那两个庄子上种好的庄稼,怕是都有问题!所以我和老张才连夜赶路,想趁早禀告给夫人。”

凌小小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知道那两个庄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是却没有想到三夫人的用心居然这般险恶,居然对自家的庄稼下手,心里还是不由得一惊,这份心狠手辣,还真的是她不能比的。

凌小小定了定神,才又问道:“徐老伯,这话怎么说?那些庄稼有什么问题?”

徐老伯瞧了凌小小一眼道:“夫人,我和老张这辈子和庄稼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别的说不清,但是这些农物还是比较了解的,从苗子就能看出产量,这点本事是有的。”

凌小小明白徐老伯话里的意思:“徐老伯你是说,这两个庄子的产量到时候会下降吗?”这两个庄子乃是风府中最大,最出庄稼的,若是真的出了问题,那风府的收益就要大大的打了一个折扣。

徐老伯说道:“下降是必然的,而且我和老张仔细查看了,只怕产量下降的不会小。”

“我和老徐担心是水土的问题。”张三叔开口:“但是我们特意瞧了周边的庄子,人家长的都很好,就是这两个庄子的庄稼不好。”

凌小小听出来了,虽然张三叔说的隐晦,可是她也能听出来,这定然是有人从中动了手脚,不用说,这定然就是三夫人一心想要掩护的问题——两个最大,最出产的庄子,一到了她的手上,就败了,到时候,内忧加上外患,她这个主母不自己下台,都不好意思,就是大夫人和六夫人都要担上干系,这时候,三夫人再以救世主的面孔出现,那所受是拥戴自然不必说——在天朝,粮食就是命!

凌小小挑眉问了问:“能看出什么原因吗?”

徐老伯舔了舔唇:“我和老张寻思着应该是种子出了问题…只是我们一时也吃不准,还要细细再看看才能确定!”

“那你们就再回这庄子去看,我倒是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凌小小停顿了一番:“这事情,你们先不要声张,只是心里帮我琢磨点,若是我毁了这庄子上的庄稼,种点什么最好?”

听了凌小小的话,徐老伯和张三叔都诧异了起来:毁了那些庄稼,重新长庄稼,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毕竟那庄稼收成再不好,到时候也不至于颗粒无收,但若是毁了,再种点什么,谁知道会成什么模样?

“夫人…”徐老伯有心想劝上一劝,却被张三叔撞了撞胳膊,才住了口。

凌小小知道两个人的担忧,却不说什么:“你们先去庄子,仔细点看着,弄清楚后,再回来和我说。”

二人应了下去。

凌小小又让如梦拿了赏银打赏了二人:“让你们来回的跑,总是要花销的。”

徐老伯和张三叔听了凌小小如此说,这才接了银子,出了凌小小的院子。

二人走了以后,如梦担忧的问:“夫人,若是真的如徐老伯和张三叔说的那样,种子出了问题,咱们可怎么办?难不成真的毁了那些庄稼,重新种吗?”

若是真的是种子出了问题,那么这事情就是有预谋的,在她未接手当家之前,就准备好了陷阱,给她跳。

若是像徐老伯和张三叔说的这样,庄子上的庄稼只是产量下降,却不会颗粒无收,若是颗粒无收,那样做的话,就太过明显,会让人猜测到种子上去,只有这般做到恰到好处,才会让她落得一个不善打理的名声。

她该怎么做,才能破了三夫人这计中计,局中局呢?

她一定要仔细的想想,那两个庄子可不是小问题,一个弄不好,她落下不善管理的名声是小,只怕和大房,六房都要成仇了,以后这个家里,她就会被孤立起来。

三夫人的招数真是恶毒!

第203章

凌小小一心想着法子,想要解决这庄子上的问题,可惜的是,即使今生加上前世两世的记忆中,她也不会种地啊,术业有专攻,她还真的不是这块料子。

凌小小这边正烦恼着,三夫人就上门了。

三夫人显然今儿个心情很好,也不知道是故意显摆,还是真的很好,瞧她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精心准备:一件淡绿色打底的四合如意窠缠枝窄袖棉衣,葱绿十二幅绣牡丹的马面襕裙,乌黑的头发梳成个牡丹髻,戴着玉桃碧玺,插着衔珠凤钗,显得雍容华贵,而耳朵上坠着嵌猫眼石的绞丝灯笼耳坠,映衬的三夫人格外的年轻,格外的光彩照人。

凌小小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三夫人一眼,迎了上去:“今儿个刮什么风了,三嫂子居然登门,实在是稀客啊!”

三夫人见到凌小小,那脸上也带着笑容起来:“这不是四弟妹要接手家务了,虽说四弟妹管理铺子是一把好手,但这风府家大业大的,有些事情,我担心四弟妹不熟悉,就过来问问,今儿个我问事,四弟妹要不要陪着我看看,也好提前熟悉啊!”

说的实在是情真意切,若不是凌小小早知道三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物,只怕此刻都要感动的落泪了吧,这世界哪有这样好的妯娌啊!

凌小小含笑:“有三嫂子提点,自然乐意。”她状似不经意的抬头,盯着三夫人的手臂:“哟,三嫂子这是怎么了?这手…”

三夫人眼底极快的闪过一丝恼色,她可不信凌小小这点风声都没听到,不过三夫人向来是有城府的,此时纵然是心底恼怒凌小小揭她伤疤,却面上丝毫未曾变色,笑盈盈地说道:“还不是嫂子嘴馋,昨儿个四弟妹送来的那新鲜吃食,实在是美味极了,不觉得多吃了两口,而身边的丫头笨手笨脚,不会伺候那新鲜的东西,这不,这手就成了这等样子了!”

三夫人说谎不打草稿,这么一番谎话说得头头是道,半点也没有脸红,凌小小也笑着仔细的听着。

三夫人边说边偷偷打量她的神色,见她目光闪闪,似乎也听的入神,唇边一直荡着笑意,好像半点也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接手家务,不忙着看账簿,居然搞什么新鲜的吃食,这不是不务正业,是什么?

三夫人瞧着凌小小这番模样,心里就有些无力,这个四弟妹,跟她说话,打着暗语,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任你使出全身的力气,她总是一副笑脸,若是真的不懂也就罢了,可惜她懂,而且反击起来,气得对方肝疼,就如同昨儿个的青菜一般。

再没有比这样的对手更难缠的了,她掌家这些年,也见过各色各样的人物,自问什么样难缠的人物到了她的手里,不敢说治得服服帖帖,却也从来没见过凌小小这般模样的。

想到凌小小敢这般模样,不就是因为底气足吗,娘家的哥哥宠着,皇室的王爷和皇后撑着,婆家的婆婆惯着,自家的丈夫爱着,也就不把她这个庶嫂当回事了。

也罢,就让她再得意几日,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凌小小会不会还能笑得如此不动声色。

这么一想,三夫人的眸子里就迸射出如晨星一般明亮的光采了,笑着说:“咱们不说这些不顺的事情了。”

瞧了凌小小小小偏厅的摆设:“四弟妹可真是雅人,瞧瞧这布置的跟什么似的,实在优雅至极,到底不是我这等俗人能比的。”这话虽然是称赞的,可是也带了几分真意:凌小小的确有一份巧心思。

当然,这又让三夫人心里加了点不舒服:人长的好,出身好,背景好,现在再加上这心灵手巧的,处处都压她一头,怎么能舒服?

凌小小请了三夫人落座,三夫人却不乐意,反而兴致勃勃的打量凌小小屋子的布置,越看越眼红,越看心里就越堵得慌,不过面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这么点大的屋子,居然不少都是宫里赏赐的贡品。

三夫人的目光在百宝阁上上下下的往返了几次,然后热情的拉着凌小小在大牛,小牛身边坐了下来:“四弟妹,这两个孩子真是可爱。”

凌小小但笑不语,三夫人也无趣了,坐着和凌小小说了一会儿话,站起身子:“我等一下就要处理外头的事情,四弟妹若是有兴趣,等一会就去小花厅吧!”

又是亲亲热热的握了凌小小的手:“四弟妹,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能帮的事情,嫂子我绝对不会推脱半句。”

然后又是善解人意的宽慰了一句:“万事开头难,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后面就会好的,我当初才接掌家务的时候,也是瞎子摸象,找不到头绪。”

三夫人可真的是天下妯娌的模范,说着这般亲切贴心的话,即使是心靠了过来的大夫人也没有这般语重心长,凌小小也只是含笑点头。

三夫人被凌小小笑得又是一阵郁闷,又客气了两句就离开了,临走时,也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么的,居然没有请凌小小和她一起离去,好像让凌小小去小花厅的人不是她一般。

如梦等到三夫人离开之后,锁着眉头问:“夫人,这三夫人不是来请你和她一起出去理事的吗?怎么这会儿自个儿竟然单独离开了?”

凌小小笑道:“她不过是来探探虚实的。”她嘴角微勾,不过,三夫人对她不太了解,她这个人别人给了梯子,就一定会往上爬的。

凌小小想了一下,吩咐道:“如烟,你的字不错,去备好笔墨,等一下,不管谁说了什么,你都要如实的详记,记住,越详细越好,哪怕就是一句玩笑话,你也要给我实实在在的记下来。”

如烟立时应了下去,准备了笔墨纸砚,又回了凌小小的身边。

凌小小瞧着那笔墨,淡淡一笑,她心里却想到,三夫人等会见到会是什么神色?会不会恨她自己,今儿个多了这么句嘴。

想到三夫人气得肝疼,她步伐轻快起来,大声地吩咐丫头们陪着自个儿去了小花厅:三夫人不是说了吗?邀请她一块儿去看看,她自然接受她好意,去看看了。

凌小小这边收拾了一下,去了小花厅,可是三夫人却回了自己的屋子,还心情很好的让丫头们帮自己沏了一壶好茶。

身边的丫头端了茶盏上来:“夫人,刚刚奴婢守在四夫人的院子门口,瞧着两个老头从四夫人的偏厅出去,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三夫人抬眸:“怎么个奇怪法?”

那丫头摇头:“婢子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这么一大早出入,有点不对劲!”

三夫人凝眉想了一下:“你去打听一下,这时候,千万不要被什么人坏了我的事。”

那丫头领命,点头:“还是夫人想的仔细,倒是婢子大意了。”

三夫人微微的笑了起来:“不敢大意啊,事情现在一步步都按照我的意思发展下去,若是成了,不要说你家夫人我,就是你们日后在这府里都会被高看一眼。”主子风高,那下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否则天下怎么会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这道理三夫人懂,她身边的丫头自然也懂。

那丫头抿唇一笑:“夫人,您放心好了,这府里,大伙儿眼睛都亮着呢,到底谁有能耐,心里明白着呢?”

三夫人冷冷一笑:“明白?”

她冷哼一声:“都是狗眼的东西,日后就见分晓了。”

三夫人喝了两杯茶,这才起身去了小花厅,却没有想到,进了小花厅,居然看到凌小小和那一群管事妈妈聊得亲亲热热。

凌小小见三夫人过来,就笑着站起身子:“三嫂子,今儿个你一早就去请我和你一起来处事,这不,我就来了,希望三嫂子别见笑!”

她这是预先堵住三夫人的嘴,省的日后风家下人之间传出什么她要迫不及待掌家的流言,听听,她可是没法子,一大早三夫人就过去请她了,人家是嫂子,她能不给这个面子嘛?

三夫人笑得一团和气:“见笑什么?都是一家人,说啥两家话!”可是凌小小却瞧到三夫人衣袖下的手,紧了一下,她眼底的笑意深了下去,自然又好好的感谢了三夫人一早去请她过来的热情,和善意。

三夫人即使气得胃疼,肝疼,浑身疼,也只好忍着,谁让今早上,她是真的去了凌小小的面子,这可是很多人看到的,而且也真的邀请了凌小小过来一起处事。

二人当着众位管事妈妈的面,你来我往亲亲热热的说了一番,接下来,三夫人就当着众位妈妈的面,将风家的规矩,一一对着凌小小细说了一边,这么一说就去了小半个时辰:其中繁琐到太夫人,老夫人等人礼佛的小事。

三夫人这个人在小事上面很是大方,指点的到位到不能再到位。

然后又摆出主母的架势,训了那群管事妈妈一番,那意思不过就是以后要像辅助她一般辅助凌小小。

凌小小自然又感谢了三夫人一番。

三夫人笑着又打趣了几句,瞄了眼一旁埋头写字的如烟,心里又恨的生疼:凌小小实在的太诡计多端了,厚着脸皮跟到小花厅不说,居然还让身边的丫头记下所说的每一句话。

黑纸白字的,将来出了什么事情,这么回头一翻,谁能逃的了,若是她耍了什么小手段,自然就看了出来。

三夫人银牙咬碎了,却也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这里这么多的管事妈妈,到时候找个人证实一下,她就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三夫人越想,越觉得凌小小行事缜密,不由得私下里又打量了凌小小一眼。

凌小小行事如此缜密,性子又够果断,她是真的没发现自个儿设下的陷阱,还是假装如此行事?

不过,想到凌小小陪嫁之中有酒楼的,吃食方面应该有所了解,尤其是她故意将青菜的冬日和春日的价格定的一致,只要懂点民生的都会发现其中的猫腻。

只要对账本有所怀疑,那自然就免不了会入毂,她花了那么多的功夫,用了那么多的心思,圈圈绕绕,曲曲弯弯之间,都是要将她的目光引到账本上来,不说其他的,就是这假账,她来来回回都做了十多次,甚至,花了大价钱,让人将账本的纸张颜色变得发黄,陈旧一些。

原本,她心里还没有底气,怕这计策不成,不过现在瞧着拿着笔,记下厅里众人谈话的如烟,她心里等底了:以凌小小如此细致,缜密的性子,既然怀疑她的账簿有问题,必然是会查下去的,想灭一灭三房的威风,到时候,她就可以心想事成。

而且年关将近了,凌小小手里要忙碌的事情就多了,再加上她有两个孩子缠身,听说,这四房的,还是自己亲自喂养孩子,这哪里有看账本的时间,就算请了人来看,可是这家帐和生意的帐也有所不同,而且看帐的人,怎么着都要顾着点她们妯娌之间的关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必然要掂量一下,到时候,这账本的事情就算是完了。

只要帐没看出问题来,这以后谁也不能再抓这样的把柄。

而三夫人也自信,即使有内行人来看,她这般假账也查不出大问题来,就是贪污了点公众的银子,可是那么点银子扳不倒她,顶多被骂上一顿罢了!

三夫人想得通透,心里就有了底气,双眼一眯,瞧着凌小小和埋头苦写的如烟,那眼底就闪过了一道冷意:凌小小这般无法无天的人,也该尝尝失败的滋味了。

她想到凌小小日后惨败的模样,又和气的笑着对凌小小讲着家里细致的事情,凌小小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并不插嘴,一副受教的模样,可是她神色之间却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味道,好像三夫人说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一般,三夫人也就没有了兴致,就收住了嘴巴,笑道:“四弟妹是个能人,我怎么就忘了,这么点小事就翻来覆去的说,实在的贻笑大方啊!”

“不过,我这人的性子就是这般,生怕遗漏了什么,倒是让四弟妹笑话了!”

凌小小此时,面色一正,神色诚恳的对着三夫人笑道:“三嫂子,你这话就见外了,自家人,哪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再说了,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做什么事情,就盼望一个诚字,嫂子这般诚恳,不就是想着弟妹我好好管家,接掌过家务之后,能尽快的熟悉事务。”

“现在,三嫂子说得越多,日后我管家,自然就越发的顺手,三嫂子,你这般帮衬我,是心胸宽大,今儿个,若是换个位置,说句不怕三嫂子笑话的话,只怕我还做不到三嫂子这般大方,嫂子就是嫂子,做起事情来就是光风霁月,让人打心里敬服。”

谁人没有私心,可是能像凌小小这般明明白白表现出来的还真的不多,再加上凌小小这番称赞的话,说的真真切切的,就让听了,就跟夏日里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几个时辰之后,忽然喝到一杯加了蜂蜜的冰凉的井水一般,浑身透着舒服,谁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

所以三夫人还没说什么,一边旁听的管事妈妈们,就开始忍不住了,脸上都摆出一副敬佩的表情,然后开始争先恐后,生怕落后一般的开始称赞道:“两位夫人相处的可真好,妯娌和睦,也只有风家这般人家才能做到,叫我们这些下人看了,心里都舒服啊,三生有幸,才能伺候这样的主子。”

有些老的管事妈妈,一时间,居然掏出了帕子,擦起了眼角,凌小小瞧着一个个精湛的演技,心里大是佩服,甚至生出一个荒唐的心思,想抢过那些老管事妈妈的帕子看看,上面有没有沾了葱汁。

三夫人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蹙,心底生出一股子烦躁来,暗暗地握了握拳头,才又露出一脸的笑来:“四弟妹,你真的要羞煞你三嫂我啊,你以为我这个做嫂子的存了好心思啊,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是存了坏心,这般仔细的教你,就是巴望着你早点接手,我也好休息,休息,到风家快八年了,我这一天到晚泡在家务上面,也累的够呛,现在就指望着你好好的接手,让我也清闲下来,陪陪孩子们。”

凌小小自然也笑着接道:“原来三嫂子对我是没存好心啊?”

不知道是不是三夫人的错觉,总觉得凌小小说这句话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可是当她细细查看的时候,凌小小的面部表情又没有任何的不妥,一贯的神色:嘴角含笑,双目沉静,整个人也都平静,而且眉眼之间,还能寻到点感觉的踪迹,似乎她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

三夫人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眼前的妯娌了,忽然这么一刻的时间,她心里升起了一股子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没有看透她的伎俩吗?

三夫人一直都觉着她的手段就是顶尖的了,而一直以来,不管是在娘家,还是到了风家,她也真的没有遇到过能和她媲美的,可是眼前的凌小小,却让她半点把握都没有了。

忽然之间,她有些急了,她有些等不得了,凌小小自个儿身份贵重,嫁的丈夫又得力,支持的力量又厚实,若是真给她这么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那还了得,而且,若是凌小小到最后不去查那账本,那么她所谋算的不久落空了一半,到时候,即使那两个庄子减了产,只怕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再说了,凌小小自个儿的家底就厚实,若是她到时候,她为了替自己遮掩面子,私自掏出腰包,将那两个庄子的账面抹平了,她到时候,又怎么为自己翻身?

不行,看来第三套方案要动了,虽然到时候挺对不起一些人的,可是,她也是被逼无奈啊,只怕,这一次,她若是不争,这辈子,也就没有啥机会可以争了。

三夫人忽略自己的那份别扭的感觉,对着凌小小露出亲亲热热的笑容:“自家人,咱不说虚话,你也知道,三嫂是什么性子,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这耿直的性子,被你三哥骂了多少次了,就是改不了。现在我啊,就盼着四弟妹早点将家务接过去呢!”

顿了顿,对着那群管事妈妈,摆了摆手:“好了,今儿个事情就说到这里,你们退下吧!”管事妈妈们规规矩矩给三夫人和凌小小行了礼,鱼贯而出。

三夫人自个儿也起身,拉着凌小小的手出了小花厅,那亲热的模样,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只怕要以为这是多年未见的亲姐妹呢!

凌小小神色自若的随着三夫人出了小花厅,一边走着,一边笑着,嘴里还一再客气的感谢三夫人,谢谢她今儿个的教导,让她学了不少本事,直到一直走到岔路口,不得不分开,凌小小才一脸不舍的和三夫人惜别,真个儿将感激,感动,激动的心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进了自个儿院子的门,她笑着的脸,就撑不动了,禁不住左右歪了歪嘴角,活动一下笑得发僵的肌肉。

如梦是个嘴快的丫头,张嘴就道:“夫人,今儿个婢子瞧你,整个就跟带了笑脸面具一般。”

凌小小苦兮兮的叹道:“原本以为撑个笑脸算啥子,原来这还是体力活,今儿个才这么大工夫,我这脸就不是我的了。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别人,大家都知道是哪个。

如意笑道:“夫人,你算是好的了,不过是带着面具,可是咱们三夫人,那根本就是一天到晚吊着嘴唇,人家才是最辛苦的呢?”

凌小小慌忙点头,表示出百分百的赞同:“是的,我是从心底佩服三嫂子,一天笑到晚,也真是累的慌,亏她能坚持的下来。真不知道,晚上回去,她会不会用热毛巾熨嘴巴!”

不要说,凌小小还真的有点好奇。

她这么一句,让身后的一群丫头“扑哧”一声,都笑了出来,就是凌小小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笑出声来,一群人笑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

“你们别说?”如烟边笑边说:“今儿个,我还真的在三夫人脸上看到其他的表情,就是她进小花厅,见咱们夫人和各位管事妈妈说话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