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如玉接了话去:“我见那三夫人在管事妈妈们夸夫人和她妯娌相处和睦的时候,她眉头动了一下。”

如意也滚了滚眼珠子:“我也看见了,在夫人说她不安好心的时候,她的表情也不像是笑的。”

而如梦干脆说道:“三夫人这几天,没人的时候,都不太高兴,我听说,这几天三房的银盘子,瓷器等消耗的比较大点,而三夫人身边的几个丫头,行动似乎都不那么敏捷了。”

跟了一个喜欢拿下人撒气的主子,真是不幸,只怕那几个丫头现在人人身上都带着伤了。

凌小小笑着听着几个丫头嬉笑哈哈的说着闲话,心情很是愉悦:看来,自己这几天的这番做戏,倒是入了三夫人的眼,骗到了她。

想来,她凌小小还挺有骗子的天赋的。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可是大家都是有分寸,有戒心的人,说话的时候,都是伸长了耳朵,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待到脚步声一靠近,众人都止住了笑声,轻轻咳嗽几声,又一本正经的往前走着:虽然在自己的院子里,可是隔墙有耳的话,尤其是这般宽大的院子,小心点没错的!

凌小小今儿个心情好,再加上两个孩子的要吃奶,这午饭自然吃的不错,就是喝的发腻的老母鸡汤,居然也喝了一碗,美得几个丫头脚下生风,在她们的心里,什么风府的管家权都比不得凌小小肯吃饭来的重要。

而江氏更是喜笑颜开,决定今儿个晚上亲自掌厨,好好给凌小小开开胃:大人能吃饭,孩子才能有饭吃啊!凌小小一个人吃着三个人的饭,可不能大意啊!

江氏的心中,天大地大,都没有孩子吃奶大。

而凌小小午后睡醒了过后,就坐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账簿,这番做作,不过是做样子给有心人看的,重点内容:一是思考着庄子上的事情:二是,等风扬回来,她可记得昨晚,风扬说今儿个会搞定张奎家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样?

不过,相信有风大侯爷出马,这般强权和巨大的权利差距之间,张奎家的男人一定抗不过去。

这么一想,嘴角就弯了起来,甩了脑子里的烦恼,坐等风扬的好消息!

第204章

凌小小这边开始细心的布局,而且成功的踏出第一步,而风扬那边同样忙的热火朝天。

凌小小以为风扬今儿个早起,是上朝去了,却不知道今儿个人家风大侯爷根本就没有上朝,而是去解决自己夫人的麻烦事去了:扰他夫人心神的,杀无赦!

天还未亮,感觉还有些深沉,整个世界除了呼呼的寒风,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样的冬天,显得寂寥无比,一条身影摇摇摆摆的在寂静的街道上走着。

这人不是别人,真是凌小小嘴里张奎家的男人——张奎,他一边走着,一边嘴里哼着小曲,显得惬意而自得。

也不怪张奎心情好,他这是才从相好的那里回来,被那小寡妇伺候的浑身舒服,又怎么会不好?

想到那小寡妇那细皮嫩肉的,他不由得又是一阵得意轻笑:“人啊,这辈子什么都是假的,就是这银子才是真的。”

张奎想到以前,他那日子是什么样子,再看看现在的日子什么样子,心里越发觉得自家婆娘有见识,要知道,放印子钱,在天朝是被人不齿的,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骂断子绝孙,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事,印子钱利滚利,那是常常逼的对方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一般厚实的人家都不愿意做这样子缺德事,就是跑腿也不乐意。

当时的他,还算厚实,不乐意,还是他的婆娘逼着他做的,可是现在,他想到自己的钱袋子鼓鼓的,吃香的,喝辣的,想到那个细皮嫩肉的相好的,他觉得值了,还好当初听了自己婆娘的话。

即使被骂着狼心狗肺,没良心的,他也觉得值了。

“良心?”他冷冷一笑:“良心是个屁!”他有良心的时候,活得就如同一只狗,现在他丢弃了良心,却活得风生水起的,这就是现实,这个世界需要的不是良心,而是无情,狠心,那些个贵人不都是佛口蛇心吗?嘴里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

就如同他的主子一般,人人提起风府的三夫人,那都是最和善不过的人,谁知道,她逼死了多少人,即使她的手里没占上血,可是谁又知道,多少阴损的主意都是她出的?

不知道张奎歪歪扭扭走了多久,终于瞧见自家的门庭,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加快歪歪扭扭的步伐,即将张口叫门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迅速的调转脑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他的心里毛毛的,他这种亏心事做多的人,最怕这样邪门的事情,张奎想到手里沾的那些人命,这醉意就清醒了一半:张奎自从放印子钱之后,就很少走夜路,可是今儿个,他那相好的却一个劲的留他,又是撒娇,又是耍泼,他心里虽然明白,这俏寡妇不过看上了他的钱袋,想多哄几个钱到手,可是这心里却异常受用,最后到底是留了大半宿,弄得浑身舒畅才回来。

原本那俏寡妇还要留他,可是他到底是知晓分寸的人,想到自己家里的母老虎,还是硬着头皮回来了,日后还需要这母老虎在自己的主子面前帮衬着,哪里真敢惹了她,要不是怕这母老虎怒了,他早就将小寡妇接回来做个妾室,何必时常这般抛离爬去费事。

张奎这心底没了底气,哪里还敢在外面多留,立时张口嘴巴叫门:“孩子她娘,我回来了…”

他叫了一声,却见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又一连叫了几声,全都没有应声,他嘴里不由得骂骂咧咧:“这个死婆子,睡的这般死,猪啊…”

这时候,他又听见身后传来的轻笑声,这一次他听得清清楚楚,身后不但传来幽幽的轻笑声,还有男子幽幽而略带寒气的声音:“她的确是死了…”

张奎一听这话,浑身一震,猛的回头一看,转的又急又快,差点而摔倒在地,勉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这么转身一看,差点儿又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一个浑身是白的人站在他的后面,披散着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只能在朦胧的夜色中看到那个人浑身都是白,白衣白裤白鞋。

那人见到张奎转身,很是开心一般,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是冷幽幽的,而且极其的缓慢:“张奎,我等你等了这么久了,你怎么才回来。”

张奎越发的沉默,双腿隐隐的发抖:“你…你…是人…还是鬼?”

那人又是轻轻的幽幽笑了起来:“张奎,你的记性怎么这般的差,我是王虎啊,你怎么就不记得了?当初,咱们可是过命的兄弟!”说着,形似飘了上前两步,发着青光的手,缓缓地撩起披散的长发,露出一张泛着青光的脸——正是张奎第一次逼死的人,他曾经最好的兄弟。

当年这个王虎,做点皮草的生意,原本瞧着以前的光景,想多进点货,卖个好价钱,所以就向张奎借了点印子钱,原本二人也熟悉,王虎也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那年的冬天居然半点不冷,这皮草几乎没卖出去一张,王虎是血本无归,王虎向张奎求着能不能缓两天,谁知道一向和他称兄道弟的张奎一反常态,立刻翻了脸,抓了他的妻儿抵账,搜了他的家,让他片刻之间,家破人亡,后来听说,他的妻子被张奎卖到暗窑子里,他的妻子是个本分的人,哪里愿意做这般营生,立时撞了柱子死了,而他的孩子也不知所踪,王虎听了这消息,也一头撞死在自家的石狮子上。

所以张奎对王虎的印象算是深刻,瞧了王虎故意露出来的脸,整个人就吓得摔倒在地:“王虎兄弟,你别怕,我只是一个人在下面挺孤单的,就想找你下来做个伴。”

王虎的这番话自然又吓得张奎屁滚尿流,他跪在王虎的面前,一个劲的磕头:“王虎兄弟,我也是没法子,你就放过我吧!都是听命行事啊!”

那王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又是幽幽笑了起来,那么幽幽地笑着,让人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张奎兄弟,咱们可都是好兄弟,什么放过不放过,伤感情!”

这话,当时是王虎跪在地上磕着头对张奎说的,张奎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自己记不清楚了,可是结果他记得清楚,他害的王虎家破人亡,那是他第一次狠下心肠做事。

张奎实在是太害怕了,他不想死,他现在的日子正好过,他不想死,他不能死啊!他怎么能甘心,他放印子钱是缺德,可是那也是这些人心甘情愿的要借的啊,当初若不是王虎自个儿贪心,想多赚点,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这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为什么死后,还要找他?

不,他不能等死,他要好好的过日子,这么一想,他那软掉的双腿就来了劲起来,连家门都不顾进了,转身就跑了起来,也不管王虎说的是真是假,他就想着自个儿逃命去了。

“张奎兄弟,你别跑啊,今儿个,我特意守在这里,带你下去和我作伴的啊!”王虎边追,边喊着。

张奎咬着牙,不停的跑着,他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王虎就紧紧的追在他的身后,只要他一停下步子,今儿个他就不会再有生路,所以除了跑,他没有任何的法子。

时间一点一点流失,张奎的力气也一点一点的消失,可是那个追着他的王虎的,到底不是人,居然半点都没有慢下去,张奎越跑,心底就越害怕,难道今儿个,他除了死去,难道就没有任何的出路了吗?

张奎咬了咬牙,今儿个,他也只有死撑着了,都是鬼最怕光,只要今儿个他挨到天亮,天亮之后,他就找庙里求十个八个的符回来,到时候,还怕他个鬼!

王虎似乎感觉到他的意思,冷笑:“玩了这么会,我也没兴致了,到此结束吧!”

张奎还没听懂王虎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耳畔有一阵凉风吹了过来,一股子极其寒冷的凉气贴着了他的脖子用力了下去。

是手,冷冰冰,毫无热气的手!

王虎的青色的笑脸突然之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带着狰狞而痛苦的笑。

“不…”张奎发出一声惨叫,他一个穷小子能混到今天的成就,不容易啊,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就要死去,他怎么甘心——从头到尾,张奎都没有想到家里的妻儿,没有想一想他们是真的死去了,还是怎么样了,若是张奎家的知道自己贪婪,让这个原本还算敦厚的男人变成了这般冷血无情,自私自利的男人,就是对她这个妻子都没有半分真意,不知道可曾会后悔自己当日的所为。

张奎到底是个怕死的,感觉到脖子上冰冷的手一紧,那种冰冷的寒彻心骨的感觉,让他就吓得晕死了过去。

那脸色发青的王虎瞧着手下晕死过去如同一只死猪的张奎,捂着鼻子,轻蔑的哼了一句:“软蛋!”居然被吓得尿裤子了。

那人提着死猪一般的张奎,进了一间院子,而风扬正和吴山,心情很好的品着茶,见那王虎进去,风扬淡淡的点头:“黑狐,你辛苦了!”

黑狐伸手揭开脸上的易容,恭敬地点头:“主子言重了。”

风扬眉眼扫了那昏死过去的张奎一眼,挥了挥手:“你先歇着吧!”

待黑狐退下去的时候,他和吴山站了起来,一起走到张奎的面前,风扬的耐心很好,可是今儿个对着这样一个货色,他是半点耐心都没有,他直接吩咐吴山:“給他洗个冰澡吧!”

吴山的双手轻怕一下,两个黑衣人,就抬着一个泡满冰块的木桶过来,然后利落的将张奎扔了下去。

寒彻骨的冰冷,让昏死过去的张奎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就瞧见风扬冷得无一丝温度的眼:“被鬼追的滋味怎么样?”

张奎死里逃生,脑子中此时是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摇头,上牙齿和下牙齿不时的打着颤抖,磕成一片,不知道是因为冰水的冷,还是内心的怕,他抖着唇:“是你…搞得…鬼?”

风扬倒是半点也不隐瞒,很是干脆的点头:“爷我闲着无聊,找点乐子!”神态之间,根本视张奎这条狗命如无物,那是只有长久高位,且经历浴血的人才会有的冷酷与无情,那是真正的无情,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无情,而不是他这般因为邪念产生的无情。

张奎瞧着这样的风扬,心里冰冷一片,比那身体上的寒凉更加的寒冷,他想逃,可是冰水的彻骨寒让他整个身子都冻的僵硬,半丝力气都没有。

“你怕了吗?”风扬淡淡的问着,手上正端着冒着热气的茶盏:“你冷吗?”

张奎贪恋的看着那冒出的热气,恨不得将自个儿的手伸过去温暖一番,他冷,好冷,好冷,可是他不敢,也做不到,因为他感觉到他身体里的血液已经快要被冻的僵住了。

他怕,很怕,但是他知道,他以这样的方式被请过来,只怕这事情不会太小,所以他还打着脸充胖子,颤抖着牙齿:“不怕…爷是男人,不怕…也不冷!”

风扬居然好心情的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冷且寒:“爷我就喜欢硬骨头的汉子,上次爷就一心想得一张人皮纸,谁知道最后居然未能如愿,不过今儿个,爷瞧你的骨头也挺硬的,人皮纸,爷已经没有兴致做了,不过爷最近倒是想得一副活腐骨。”

他好心好意的介绍起活腐骨的做法:“你知道活腐骨吧!据说活腐骨是用冰水将人的血液冻僵,然后一刀一刀的将人的肉割去,最后只剩下骨头,因为血液被冻僵了,只剩下骨头的时候,人还是有气,只待割了脸上的肉,这腐骨就成了,这人就成了活腐骨。”

“都说,若是将这么一副活腐骨葬在自家的墓地里,会子嗣昌盛,兴旺不已,爷今儿个倒要试一试。”见张奎双眼之中的绝望神色,他居然好心的笑了笑:“放心好了,血液被冻僵了,你不会感觉到疼的,以后,你就留在爷家里的墓地之中,为爷祈福吧!”

张奎原本还想着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今儿个这事情,不管这二人问什么,他只要不认,就能活着走出去,熬一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是瞧风扬的神色,刚刚那话根本就不是说着玩的。

吴山围着那木桶,走了一圈:“主子,瞧这冰块应该不够,再加点吧!”

风扬点了点头,然后又顿了一下:“今儿个,你要不要试试?”

吴山笑了笑,居然有些脸红的感觉:“主子,你不是寒碜小的吗?小的已经搞坏了爷的三副腐骨了,再加上今儿个这么一副,那就是四副了,今儿个,还是爷自己动手吧!”

风扬笑了笑:“今儿个,爷就自己试试。”从头到尾,他们二人都自在的说话,根本就没将张奎当回事。

两个黑衣人又端了两盆冰块,放进了木桶里,此时,张奎心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今儿个,他的心神已经被吓坏了,先是被鬼吓,不管是真鬼还是假鬼,他是真的被吓到了,而现在又遇到这么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的坚持,早就摇摇欲坠,风扬的这么一句话,就跟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压了上去,将他压得再也坚持不住了。

“二位爷,二位爷…”他的牙齿被冻的咯吱,咯吱的响:“有什么是小的能为二位爷效劳的,小的一定万死不辞!”他到底是有一份脑袋的,自然明白这二人如此花费心机,将他抓来,定然有什么用的上他的地方。

风扬和吴山对望了一眼,风扬就低下脑袋,继续品他的茶,吴山也悠闲的开口:“听说,你放印子钱,有没有这事?”

张奎连连应道:“是…”

吴山轻笑:“你倒是老实。”这么一句夸奖,让张奎似乎看到生的希望。

“那你放印子钱的本钱哪里来的?”

张奎这次倒是不敢开口了,沉默下去,不时的滚动着眼珠子,瞧着悠闲喝茶的风扬,和笑得一团和气的吴山,二人也不催他,半响之后,他才嗫嚅着开口:“你们…是…是什么…人?”

“这你不用知道!”吴山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倒不是怕张奎知道风扬的身份,而是更彻底的让张奎认识到,现在他除了乖乖听话,什么都没有知道的资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张奎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没有这种认知。

吴山说着话,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变戏法一般,从袖子中摸出一把匕首,叹气的说道:“爷这个人有个怪脾气,耐心不好,问话从来就不喜欢问第二次,不过,今儿个,我瞧你也算个汉子,再问你一遍,你放印子钱的本钱是哪里来的?”

吴山不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的说道:“爷忘了说了,爷还有一个怪癖,最不喜欢别人骗我,若是别人想说假话骗我,我肯定会暴怒,爷一生气,这手下自然就拿不动这匕首,不知道会刺进你的哪里,到时候,你可不要怪爷心狠手辣。”

“你千万不要告诉爷,你的本钱是自个儿的,不是爷瞧不起你,就你这熊样,那么多的钱,定然是拿不出来的。”

吴山说着,就又变了一次戏法,从袖子走掏出一张契书,正是张奎放出去印子钱的契约,张奎又是一阵心悸,心惊于眼前这二人的力量。

要知道,他放印子钱,可不是随便放的,都是经过千挑万选,而且都定下契约,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大家都知道他张奎也算是有本事的,至今都没有人敢泄露出去。

所以,众人都隐约知道他张奎放印子钱,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数额有多大,可是今儿个眼前的这两个人,不但知道,而且还能拿出这样的契约,就不用说,这背后有多大的势力了。

吴山见张奎脸色一变再变,笑了起来,将匕首抽出,放在他的眉毛上,轻轻地刮了两下,就将那眉毛刮的一根不剩,张奎也是有见识的,见到吴山用刀这般顺手,就知道是个惯用刀的,知道这次,自己踢到硬板了,心里的绝望更深。

吴山轻轻的说道:“爷都说了,爷的耐心不好,你偏偏却还要浪费爷的耐心,既然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这条命,爷也就不用心疼了。”说着,他手下的匕首,就狠狠地刺进了张奎的眼睛里。

张奎的浑身被冰水冻僵,舌头都有些大了,那发出的惨叫声就显得极其的怪异,吴山听了,不耐烦的喝道:“吵死了!”说着就抓了一把冰块,塞进他的嘴里,让他在刺痛之余,无暇叫嚷起来。

风扬轻轻地用茶盖碰了茶盏几下,似是有些埋怨的说道:“你怎么不直接割了他的舌头,做腐骨又不用舌头了。”

张奎从心底冒出了寒气,他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瞪大了看着优雅品茶的风扬,他不停的摇头,对着风扬乞求着,而风扬只是冷漠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继续碰着他的茶盏,清脆的声音,在这样的时刻,更能动人心魂:恐惧,无边的恐惧将张奎淹没…

吴山冷冷的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主子说的是,小的这就动手。”他对放印子钱的恶人,从来就没有好感,诱惑着别人签下这等契约,逼的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

吴山想到自己的家,曾经那么温暖的家,有威严而可敬的父亲,有温暖而懦弱的母亲,还有可爱的弟弟,还有善良美丽的姐姐。

就是这些放印子钱的恶人,诱惑着他的父亲,一步一步走上赌博的道路,先是卖了房子,然后卖了姐姐,再然后就是母亲,最后就轮到他和弟弟。

想到他们的一家都被当着货物一般卖了,他想杀了那个变得无耻的男人,可是当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孩子,除了哭闹,还能做的了什么。

四岁的他和两岁的弟弟,被卖了做小倌,而他因为面貌平庸,免去了做小倌的危险,反而被教以武艺,可是他的弟弟,却因为长相秀美,没能逃过那样的厄运。

在那老鸨逼着他弟弟第一次卖身的时候,他赶了回来,用自己绝佳的武艺,带着弟弟逃出了那样的火坑,可是却也因此落得流落街头的凄惨下场。

幸好,在他没有走上绝路的时候,他遇到了主子,从此换了身份,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而他的弟弟也因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而他也辗转反侧,得到了母亲和姐姐的下落,姐姐死了,母亲死了,这两个曾经给他无尽温暖的人都没有了。

而这一切,都是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人做下的。

他不过是千万受害者中的一个,还有很多,很多人比他更惨。

他冷笑着,冷酷的如同地狱来的恶魔:“刚刚不过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不过,你放心好了,爷会留着你另外一只眼睛,让你亲眼看到,你的肉是如何被一刀一刀的割下来的。”他说着话的时候,还扯出张奎被冻的发麻的舌头,用刀子在上面蹭了几下,蹭的张奎,差点就晕死过去。

“爷我数到三,若是你还是不愿意说出你的本钱是哪里来的,爷我就让你这辈子再也说不出话来,一,二…”

你这个机会。我数三声,一,二.....“

“我说,我说…“张奎再也支撑不住了,在他数到三之前,立时松口:他怕了,他怕的不得了,他不想再没有舌头,也不想变成活腐骨。

吴山和风扬相视一笑,知道这出戏终于是演完了:先是恶鬼讨债,吓破他的胆,让他精神紧绷,再是冰水泡身,腐骨一说,惊爆他的魂,再来主仆二人配合无间,自然没有挖不出的消息,这手段,吴山用了很多次,只是大多的时候,他是品茶的那个,而今天,他居然换了角色。

嗯,实话实说,感觉不是太好!下次还是品茶吧!

不过,自始自终,他都没有想过放过这些帮着害人的恶人!

第205章

张奎和他的供词很快就出现在风老侯爷的书房中,风老侯爷看了一眼那供词,整个心就如同掉在了冰窝里,他从来都知道三房是个不安分的,却没有想到居然不安分到这等地步:放印子钱,她还真的是胆大包天,连他这个老侯爷都要甘拜下风啊!

饶是风老侯爷见惯了风浪的,瞧了那供词上的数据,也是大吃一惊,心下也飞快的琢磨起来:这些钱,三房的是哪里来的?

不管如何,这一点他都是很清楚的,这样的大事,若是他处理不好,只怕整个风府都会受到牵累,听说,最近皇帝正有心抓几个典型呢,他可不想出这个风头。

风扬自始自终都没有说三夫人一句的不好,也没有提及凌小小掌管家务的半句,他只是简单的说说,会知道三夫人放印子钱的事情,是他听从上面的吩咐查另外一件事情的时候带出来的:虽然风扬什么话都没说,可是风老侯爷却更心惊了,因为风扬说的是吩咐——这天下能吩咐风大侯爷做事的人,除了那人还能有谁?

是不是皇帝已经知道三夫人的举动?所以才借着风扬的手敲打敲打?还是…

风老侯爷这么一想,越想就越觉得心惊肉跳,毕竟放印子钱,那是十恶不赦,是朝廷所不容的,他这样的人家,自然不该做出这等子没边没谱的事情。

风老侯爷越想对三夫人越发的不满,这个吃货,贪婪的东西,这风家没钱养活她吗?这风家这么些年来可曾亏待了她半分,居然做起这等黑心肠的事情,这是要毁了风家啊!

只是这事情真的是风扬带出来的吗?想到风扬对凌小小的在乎,想到凌小小这要接手家务,风老侯爷心里也有几分底了,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风扬是不是太纵容四房的了?他的心里就有些不快了,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对自己的手足下刀子,这儿子是越活越回去了。

风老侯爷又细细的看了手上的张奎供词,随着他越发仔细的阅读,他的脸色也越发的阴沉,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数字,心里的疑惑就解开了一点:四十万银两,三夫人定然是挪用了风家的公用,这若是传了出去,他这个风府当家人的脸面何存,自家人盗用公用放印子钱多年,他这个家主居然不知道,这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这皇帝又怎么敢交代他差事?

不过风老侯爷到底是当家的人,心头微微沉淀下来一想,就知道三夫人的手段,因为想明白了,那脸色也就阴沉的可以挤出水来了:要说胆大,他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几个比三房的大胆的妇人。

风老侯爷来来回回反复的走了几次,呼吸是越来越急促,额头上也渐渐的冒出了几道青筋,良久之后,他才恶狠狠的,从唇缝里挤出几个字:“去将三房的那对孽障,给我带过来。”想了一想,又叫住那长随,让他将能做主的都叫过来。

风老侯爷身边的长随随即带了人出门,一会儿的功夫,便去带了三房的过来。

不过来的可不是三房的夫妻,其他房里的人以及老夫人,就是未曾成亲的七少爷和八少爷都被请了过来,反正瞧这场景,能在府里说得上话的主子都到了,众人瞧了眼前的势态,都知道今儿个有大事了。

凌小小作为即将接手家务的女主人,自然也当仁不让的到了。

三夫人今儿个一早起来这眼皮子就不停的跳,跳得她的心慌意乱的,有些不安,自从昨儿个回去之后,她就琢磨着实施另外一套方案,定然要抓住凌小小的痛脚。

三夫人这一夜都睡的不算踏实,总是不停的做噩梦,她有些不安,想来想去,仔细,又仔细的回想自个儿的行事,怎么想也找不出她行事有什么破绽,她自然也想到了张奎家的事情,可是她相信张奎家的和她的男人,这两个人是信得过的,不会出卖她的:毕竟,她的利益,就是他们的利益,这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不会自毁财路的,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落水了,另外的人都得不了好。

所以她被带过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微笑的,虽然有些不安,但是却并不慌乱,甚至还故意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

老夫人瞧着风扬一脸冷漠的坐在风老侯爷,心里头有些明白,这事情刚刚凌小小也找她说了一遍,她心里头什么滋味都有,既有一丝痛苦,更多是莫名的愤怒——三房的居然这么大胆子,是不是将她这婆母当成了摆设,玩弄于鼓掌之间,实在是可恨。

老夫人实在是被三夫人气到了,一张脸都被笼罩在了寒霜之中,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些得意的,毕竟这贱妇再厉害,还是比不得她的儿子和媳妇。

风老侯爷又翻了翻手中的供词,在一片沉默之中抬起头来,目光森冷的瞄了众人一遍,这才慢慢地说道:“我今儿个将你们都叫过来,那是要和你们说一件大事。”

风老侯爷顿了顿,声音也森冷的起来:“居然有人打着咱们风府的旗子,在外面放印子钱。”

风老侯爷这话一落,众人的脸色都变了起来:放印子钱,这…这可不是小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凌小小瞧着风老侯爷,面色深沉如水,不动声色,却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底,不由得对三房夫妻二人的好演技感到深深的佩服。

此时,三少爷的脸上也看不到了原本的笑意,神色有些忧虑,这让凌小小有些不解,她想过三少爷会有无数种表情,但绝不是眼前的这副,原来这三爷还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草包啊!还知道演戏。

而三夫人的演技就更高杆了,她此时居然是一脸的好奇模样,在好奇中又带着隐隐的忧虑,似乎为风府的名声担心一般,却又摆出一副好奇心很重的样子,目光从大房的夫妻身上,移到二夫人身上,再从二夫人身上,再移到凌小小身上,再到六房的夫妻身上,还好,她挺知道分寸的,没移到风扬和两个年幼的小叔子身上。

凌小小看到这里,不由得替三夫人叹口气了:三夫人绝对是个人才,嫁给三爷这样的废物,实在是可惜了,若是嫁了一个上进的,只怕这辈子也能过得红红火火,以三夫人的手段,什么样的生活会过得不好?

凌小小这里为三夫人可惜,而风老侯爷哪里却为自个儿的三子心疼,他可怜的儿子,只怕这一次,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都是三房的这个贱货,拖累了他的儿子。

想到这里,风老侯爷倒是对自个儿的心肝姨娘有些抱怨,当初他原本不乐意娶三房的进门,可是禁不住卫姨娘的磨蹭,这才同意的。

现在他后悔了,后悔的不得了,肠子都断了几节子了,可是他有啥法子,木已成舟,就是他想为自个儿的儿子开脱也不行啊!

这时候风老侯爷恨死自己了,早知道,就不该听得卫姨娘的话,就不该给他取个这么厉害了媳妇,这个三房的,实在是太有本事了,所以他的儿子才根本就管不住这么一个厉害的媳妇,反而被管的缩手缩脚的,到现在也一事无成,整个儿三房的,只怕到了今天,都要被这个贱妇所牵累了。

风老侯爷有些头疼,真的头疼,家里闹出这般的事情,实在是他所料未及,原本以为三夫人也就是个胆大的,可是这胆子也真的太大了,他有心处置,可是三房与太夫人的关系亲厚,日后太夫人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阵大闹,若是不处理了,这也事情也说不过去,也无法对众人交代。

而风老侯爷又想到他的心尖尖卫姨娘,若是今儿个他处理的不好,只怕她又要闹起来了,说不得,三两个月不让他进门也是有的,或许这个儿子怕老婆,也是传了他的性子:男人啊,这辈子不管多有本事,都会有那么一个女人,是你碰不得,惹不得,舍不得的,心肝宝贝的疼着,而这卫姨娘,还真的就是风老侯爷舍不得,惹不得,碰不得那个女人。

一时间,一向运筹帷幄的风老侯爷也不禁的感到棘手起来。

风老侯爷又瞧了一眼,面色深沉,不露声色的风扬,再瞧瞧三房的两个孩子,忍不住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冤孽啊!

风老侯爷对着风扬开口:“你将今儿个这事情好好的说一遍。”

风扬点头,冷着一张脸:“最近这些日子,我奉命追查一些事情,谁知道居然查到有人胆大包天,打着我们风府的旗子放印子钱,原本我是不信的,我们风府皇亲贵胄,何等的身份,怎么会稀罕赚那等子昧着良心的钱,可是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头头是道,我也就不敢大意,回了父亲。这不,父亲也认为此事非同小可,请大家过来,商谈商谈。”

风扬目光淡淡地环视了众人一遍:“这事是谁做的,现在站出来,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还好说话,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帮着解决,若是真的不是咱们府里的人做的,我就直接回了上去,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我就不知道了。”

风扬的身份,大家都清楚的很,他回上去,那就是到了皇帝那里,到时候,会落得什么下场,还真的没人能说得准。

众人此时都小心的屏住呼吸,都等着事态的发展,大家都是家里的人,相处了这么些年,谁是什么性子,心里有有些明白,风扬能说出这番话,就表示这风府里是真的有人放印子钱,否则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行事,只是此人是谁呢?众人的心里都开始猜测起来。

不过,再怎么猜测,也只敢在心里千头万绪的想着,却没人面上敢流露出一份来,人人都装成泥塑木雕,只是等着一个结果。

凌小小一直暗下里打量三房夫妻的表现,心里对三夫人的惋惜之情更是深了,这位到现在脸上居然还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似乎此事根本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脸上还带着点愤恨的表情,好似也很痛恨那个敢放印子钱的人一样。

凌小小要是不知道三夫人的底细,只怕也要被这般绝佳的演技给骗过去了,谁又能想到她就是那个丧尽天良,逼的无数人家破人亡的主谋。

而三爷脸上,却再也没有之前的那般平静的微笑,即使此刻笑着,可是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三爷这微笑间的勉强和那丝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阴霾…

凌小小原本还猜测着三爷会不会知晓三夫人放印子钱的事情,现在,不用说了,三爷定然知晓,而且必然还很支持。

这夫妻两个,果然是穷疯了,什么昧着良心的钱都敢伸手。

风扬等了半响,发现无人站出来,就转身看着风老侯爷,无声地等候他的下一步指示。

风老侯爷看了风扬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将那人带上来吧!”原本,他还想着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可是这三房的,实在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就是有心想帮衬一把,也帮衬不上啊!

风扬并没有看任何一个人,只是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去,将人给带上来。”

随着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屋子里的气氛,陡然之间变得紧绷起来,空气在这一刻都变得稀薄起来,众人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了,那股子紧绷感,让众人感觉到屋子里到处都有零星的火花在跳跃,似乎只要轻轻的一个摩擦,或许这间屋子顷刻间就能烧了起来。

等到张奎被带了过来,三夫人脸上的无辜表情就有些装不下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张奎居然落到了四房的手里,也难怪今儿个四房敢发作她了。

只是三夫人到底不是常人,即使心里颤了又颤,却还极力维护脸上那种好奇,探究的表情:她在赌,赌张奎对她的忠心,只要张奎不招认出来,今儿个这局,就不是死局。

而三爷,见到张奎上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完全的灰败了下来,甚至他身下的椅子开始咯吱,咯吱的作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那咯吱,咯吱恼人的声音,将目光盯向了三爷,瞧着他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时的往下流,有什么东西像是穿透了层层的乌云,却又被几万只苍蝇,在耳边不时的嗡嗡作响,而影响了思绪。

三夫人心里鄙视的瞧了一眼三爷:真是个软蛋!窝囊的让她瞧一眼,都觉得隐隐作呕,若不是当初看上风府的门庭,这样的男人就是跪在她面前,给她提鞋都不配,屁大点事情,在他的眼里就跟天塌下来一般。

而风老侯爷也被这般没用的三爷,气得牙疼:这个窝囊废,蠢物一枚,怎么就是他的儿子?这胆色还比不上一个妇道人家。

风扬就似乎没瞧见眼前这一切一样,只是沉着脸,沉着声音,冷冷的问道:“张奎,你给我仔细的看看,你的主子是哪位?”

张奎根本抬头都没抬头,一副畏缩的模样,轻轻的,略带结巴:“是…是…三夫人…”声音不大,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三夫人心头一沉,整个人如坠冰窖,张奎居然出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