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鸡,你怎么了?”漠风转过身子,看到七寂倒地,佯装惊慌地转身大喊,但刚喊完,他也整个人从骆驼上掉到七寂的身旁,七寂脸朝的眉一皱,这该死的男人刚才叫她什么?叫她小公鸡?

漠风心中却暗笑,想不到他临时叫的名字却是如此适合她?她现在一定是气得抽搐吧,但让漠风更想不到的就是他倒下来之时,那掌心不偏不倚刚好覆在七寂的胸前,这姿势实在是——

卷一 清歌 040:汗毛直竖

“死色狼,放手——”七寂的嘴角不动,但那带着怒气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到漠风的耳中。

“这种情况,怎么放手?更何况你那里跟男人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七寂现在束胸着男装,那胸部看起来十分平坦,但漠风发现亲自触摸与看是完全两回事,漠风纵是嘴硬,但还是极度缓慢地一点点移动他的手,但这种轻微的摩擦,缓慢的过程,更是暧昧得要命,漠风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许,七寂怒极,但却发作不得,那气堵得难受。

“哈——哈——还是一推脓包,夜叉、鬼五你们清点他们车上的财物,全部运回去,马头你带人给他们补几刀,今晚留在这里喂狼。”漠风这边正在用传音密语吵架,莫忠那冷漠无情的笑声,已经在茫茫沙漠上回荡,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可惜这里没有女人,要不今晚可以让兄弟们快活快活,我们马帮中那几个女人兄弟玩腻了,又一身病,看着不吉利,今晚回马帮扔她们去喂狼,改天我们再掳几个貌美的回去。”莫忠提着刀子一步步走向旁边的七寂,刀子发出骇人的寒光,这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

七寂握着手中的剑,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她旁边的漠风也暗暗戒备,但就在这群马贼,准备将倒地的人送上地狱之时,倒在地上的人突然像尸变一样,凌空而起,近距离向马贼袭击,马贼没有想到有这等变故,躲避不及,惨叫四起,一下子就折损了不少人。

当明晃晃的刀直插漠风的胸口时,漠风迫不得已凌空而起,加入了战团,而七寂懒得双手沾血,眯着眼睛欣赏这场精彩的搏斗,虽然漠风对自己的实力有所保留,但已经够赏心悦目的了。

马贼彪悍狠辣,招招致命,绝不留情,但马亮的手下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一出手就知道个个都是刀锋尖上过日子的人,加上刚才近距离偷袭得手,一场恶斗之后马亮控制了局面。

“你们是谁?你们喝了水怎么会没事?”莫忠临死的时候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你还没有资格问。”马亮脸一冷,寒光一闪,莫忠的人头已经滚到了一边去,七寂看到这里将眯缝的眼睛合了上来,看来这群人也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人如砍菜一般。

凉风吹起的时候,鲜血染红了这片沙漠,所有的马贼全被杀,就连几个跪地求饶的也不例外,血的腥味在阳光的炙烤下发出更难闻的味道。

“今日谢谢莫兄弟出手相助。”马亮将带血的剑插入剑鞘之后,朝漠风拱手道谢,表情恢复了之前的儒雅,如果不是亲眼看他动手,还真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马兄何必多礼,我也只是自救而已,马兄是何时知晓他们的图谋?”漠风笑若春风,谦逊有礼,既有翩翩公子的高雅,也有侠士的洒脱。

“沙漠本来就缺水,尤其这几天天气突变,白天高温,水变得比金银财宝更珍贵,这个莫忠给我们每人送一碗水,他不心痛就算了,就连他的手下无动于衷,似乎端给我们的是一碗沙子一般,岂让我不疑?”

莫忠淡淡一笑,带着让人折服的气度,两人本来就臭味相投,如今打了一场,更是惺惺相识,他们聊得不亦乐乎,七寂这边就不好受了,因为佯装吃了蒙汗药倒地,如今不得不硬着头皮装下去,但倒在她身旁的几条尸体流出的血已经浸湿她的衣裳,让她好不难受。

“你的随从似乎还没醒,我这有解药。”马亮递了一小包药粉给漠风,七寂听到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爬起来了。

“谢马兄好意,连日赶路,我家的这个小公鸡也够累了,趁机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听到漠风的话,七寂的心简直就是直坠谷地。

“兄弟们把尸体埋了,我们就上路吧,免得这血将狼群也引来了。”马亮一声令下,沙漠上的尸体很快被掩埋,众人继续赶路,似乎这一场血战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漠风才朝七寂走去,一手拎住她的衣领,就想老鹰捉小鸡那样将她拎上了驼峰上,然后打横放,姿势不但难看,还很难受得很,漠风明显是整她,一路上故意与马亮并驾齐驱,让七寂一动都不敢动。

夜晚风刺骨,马亮送了一个防风沙效果较好的帐篷给漠风,漠风也道谢之后,把七寂当小鸡那样拎起,扔到帐篷里面,力度不算大,七寂能稳稳站住。

“你这戏演得还真是出神入化。”漠风冷冷出言讽刺。

“你也不差,大家彼此彼此,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衣服。”七寂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脖子,这脖子僵得厉害。

“你那身材,脱光跑到外面,也没有男人看。”漠风话是歹毒得很,但却依言走了出去,七寂以最快的速度将那带血腥的衣服脱掉。

虽然今天的战斗七寂没有出手,但却手痛脖子酸,所以早早躺下来,外面除了风沙的声音,还传来漠风与莫亮的笑声。

“真是刺耳。”七寂低声嘟囔了一句,就闭上了眼睛,半夜一声惊叫打破了所有人的美梦,当七寂、漠风走出帐篷,两个人都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汗毛直竖。

卷一 清歌 041:娘

茫茫沙漠,黑黝黝的狼群望不到边,无数双狼眸在黑夜发出让人心寒的光芒,偶尔几声狼嚎更是让人心寒胆裂,本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如今在狼群的包围之中,就像大海当中的一叶孤舟,随时有被淹没的危险。

所有人不自觉地靠成了一堆,剑光晃动,因为人的手在抖,此时正在燃烧的篝火在无边黑夜当中显得那样的微弱。

“是狼王。”七寂目视着高坡上那只红色皮毛的狼淡淡地说,声音平静得如前方只是一群小白兔,但其实她心中已经有点发毛,尤其当她看到那个站在高坡,如君王君临天下的狼王,今晚这片沙漠注定被鲜血染红。

“妈的——”七寂旁边一个粗犷的男子吐了一口唾沫,但眼里掩饰不住惊骇,狼王是这片沙漠的王者,只要狼王一出,无论是凶狠的马帮,还是过往的军队,都闻风丧胆,无人在狼口生还。

狼群一步步紧逼,人群越靠越近,直到背靠背,再无退路,七寂能感受身后陌生男子的颤抖,但此时谁能不心寒?远处的狼王以最高傲的姿势俯瞰着这群人类,冷眼看着他们的恐惧战栗,偶尔一声长嚎充满不屑与挑衅,而那一刻七寂竟然觉得这狼王像极漠风,恨不得上前刺它一刀,让它不要目中无人。

狼王旁边偎依着一匹姿态优雅的母狼,肚子微凸,它温柔地看着狼王,眼中带着人类一般的脉脉深情,但此时没有人会感概两狼的绵绵情意,七寂除了听到几声抽气声,夜再无声,黑沉沉的天幕带着让人窒息的压抑。

“助我接近狼王。”漠风的声音低沉,目光散发出森冷得光芒,但他轻轻一声却带着振臂一呼的力量,挺立的身躯此刻带着顶天立地气概,让人无法不信赖仰视,所有慌乱颤抖的心在听到他的声音渐渐定了下来。

“小峰,你带一队人协助墨兄弟接近狼王。”此刻的马亮依然虽然声音有些微的抖动,但双眼依然不显得慌乱,显然是见惯大场面的人。

“是——”话音落,那个叫小峰的英气少年带着一小队人分开两半,跟随在漠风身后,目光炯炯注视着狼群。

“只伤不杀。”七寂也提剑靠在漠风身边。

“嗯。”漠风应了一声,两人相视一眼,眼里一次没有嫌恶与冰冷,只有信任,狼群不动,众人也不动,但因为紧张,彼此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但狼王一声惊天狼嚎打破了这个局面,铺天盖地的狼群如潮水般人群袭来。

“嗷——”狼王的嚎叫让人心胆俱裂,但漠风的一声怒吼却带着山崩地裂的力量,越到后面越浑厚,将狼王的嚎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往前冲的狼群的脚步一滞,甚至有些胆小的,往后退了几退,就在这时,漠风带着一群人风驰电掣一般朝狼群冲了上去。

七寂与小峰等人冲在漠风两侧替他开路,狼本来就凶残成性,大漠之狼就更甚,一路杀上去,七寂那干净的衣袍被狼血泡湿,飞溅的狼血在额头滴下来,显得狰狞恐怖。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喊叫在七寂身旁骤然响起,七寂一看旁边的小峰被一头凶悍的恶狼一口咬住了咽喉,他的喊声未完,恶狼那锋利的牙齿一扯,顿时喉破鲜血喷涌,七寂反手一刀刺入狼的咽喉,一脚将向她扑来的狼踢翻,但这只狼刚退,又冲了一只狼一口朝小峰的脖子咬去。

“娘——”七寂听到小锋含糊地叫了一声就颓然倒下,七寂移开眼睛,不再看那个即将葬身狼腹的男子,只是那一声娘,让她的心颤了一下,娘这是多么的一个字眼,但在此刻却是那样惨烈凄凉。

“小心——”就在七寂出神的瞬间,又一头恶狼朝七寂后背袭来,虽然七寂听到漠风提醒,迅速躲避,但还是被狼的利爪伤,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痛,似乎连肉都被它剜了一大块,但此时七寂连痛都没有时间叫,因为前面的奔腾而来的狼实在多得让人的心都麻了。

七寂的出手极准,反应极快,都是一剑致命,一路杀下去,满是狼的尸体,而七寂也伤痕累累,待他们千辛万苦接近狼王,莫亮派来的一小队人已经无一人幸免,漠风的脸染上斑驳的血迹,猩红的眸子比狼眸更狠更冷。

遥远的狼王正俯视着他们,双眼充满挑衅,众狼发现他们的目标是狼王,竟然都朝他们聚拢而来,长而锋利的牙齿肆意儿张狂,远处不时传来几声惨绝人寰的惨叫,让这个沙漠成了人间地狱。

在漠风就快接近狼王的时候,狼王不但不逃,反而嚎叫一声,朝漠风扑了过来,那凌空的身体是那样的矫健凶猛,人狼搏斗,惊心动魄,七寂此时已经筋疲力竭,但她不想葬身狼腹,她要活着,她不停地对自己说要站着,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这唯一的信念,支撑着她拿着手中的剑疯狂的挥舞,但狼群无穷无尽,她的力气却终会耗尽。

“啊——”七寂一声闷吭,胸前被一匹黑色的巨狼的利爪抓破,衣服破,身体赫然几条血痕,七寂忍住痛,俯身一剑朝它的咽喉刺去,既凶又狠,巨狼哀嚎,但依然想张开狼口噬她一口,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七寂一脚将又朝她大腿扑来的狼踢翻,但她的剑未抽出来,又有一头恶狼到,锋利的牙齿朝七寂的咽喉咬来,那一瞬间七寂吓得心都慢了半拍。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漠风脚一踢,将地上一把长剑凌空踢起,长剑不偏不倚,直插恶狼那张开的大嘴,狼痛苦嚎叫一声倒地,就这闪电间七寂已经将剑出来,但漠风一分神,长臂被狼王的利爪抓伤,几条血痕赫然在目。

在漠风与狼王狼嚎虎啸,生死搏斗之时,七寂用身上仅余的力朝立在高坡的母狼掠去,狼群发现七寂的目标是那匹美丽高雅的母狼,拼死相护,猛朝七寂扑来,七寂杀得眸子都变得猩红,倒地的狼尸一层叠一层,鲜血漫遍这片大漠,母狼没有想象中的勇猛善战,温柔的眸子露出惊骇的光芒,试图往后逃走,七寂看到它微微隆起的腹部,知道她是想保护腹中的孩儿。

狼王听到母狼的悲嚎,猛地转身,一声长嚎,既怒且急,但被漠风缠住,无法抽身,疯狂地朝漠风进攻,周围的狼也朝漠风扑来,漠风形势危急,险象环生,他的脸已经满是血,唯有那双眸子依然晶亮如故。

但漠风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体力完全透支,他脑海浮现娘温柔的笑脸,“娘——”他大喊一声,带着思念,带着疼痛,奋力将扑他而来的狼群震飞,很久之后,七寂还记得他喊这声娘时的无助与彷徨,甚至还有如孩子般的委屈与疼痛,原来这恶毒的男子也有娘。

卷一 清歌 042:血色沙漠

漠风这头刚将狼群震飞,狼王那头已经迅猛转身,猛朝七寂的方向发疯地冲去,速度快的惊人,只瞬间已经到了七寂的身后,只见它一声怒嚎,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朝七寂扑去,那本来就森寒的狼眸此刻更是猩红得骇人。

七寂听到声响,迅速弯身避过狼王这致命的袭击,漠风也在极短的时间击毙十几头狼,左闪右避躲过众狼的攻击,冲到了七寂身旁,此时两人背靠着背喘着粗气,漠风的手臂被狼王抓到骨头里,鲜血淋漓,而七寂头上、脸庞全是血,远远看去就像两个血人。

当狼王看到心爱的母狼的腿被七寂所伤,一声怒嚎,惊天憾地,周边的狼得到命令,全向七寂他们两人扑了过来,漠风、七寂只匆匆对视了一眼,已经知晓对方的想法,只见他们一个腾空,一个弯身,同时向狼王攻去,但剑出到一半,两人竟齐齐将剑锋转去狼王身旁的母狼。

勇猛善战的狼王虽然能挡住漠风的攻击,但却无法阻挡七寂凌厉的杀着,七寂白绫一出,如银蛇巨龙,直卷母狼的利爪,母狼拼死躲避,试图挣脱七寂那已经被血染成红色的长绫,但它越用力就被捆地越结实,在它挣扎间,七寂长剑再次划破它的大腿,顿时鲜血直淌,七寂剑一拔出,迅速对准母狼的肚子,母狼哀嚎,声音响彻大漠,狼王听到母狼哀嚎分心,被漠风狠狠地狠狠用剑刺穿它的利爪。

狼王顾不上伤痛,想朝七寂扑来,但七寂比它还快,长剑顿时朝母狼的肚皮划去,母狼低声哀嚎,看向七寂的眸子竟然带有着盈盈泪光,充满哀求,七寂心一颤,狼王也停止了动作。

四周的狼群听到狼王的哀嚎怒啸,全都朝七寂、漠风冲来,只一会漠风、七寂就处于狼群的包围当中,虽然地上已经满是狼的尸体,但放眼看去,依然黑压压的一大片,那眸子在黑夜当中发出点点幽光,看起来实在让人害怕。

远处的马亮在狼群褪去后,用剑插在沙漠之中,勉强支撑自己站起来,他那身墨色衣袍估计正在滴血,他站了一会,终于无力倒了下去,不久前浩浩荡荡的商队竟然无一人站立在这天地间。

黑黝黝的狼群,傲然挺立的两个血人,点点幽光,猩红眸子,静默地对视着,七寂剑下的母狼腿上的血不停地流淌,眸子满是绝望,突然狼王一声嚎叫,既悲且哀,狼群竟如退潮一般迅速撤退到一边,看着狼群越走越远,七寂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力一点点地抽走,甚至连拿剑的力量都没有了。

倒在远处的马亮挣扎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两人走来,漠风见他过来,立刻将自己那一身破破烂烂血衣脱下来,将在一旁喘气的七寂裹了起来,两人靠得是那样的近,七寂脸一红,她知道自己胸前的衣服,已经被狼群抓破。

漠风裸着上身,身上有着十几道狰狞的划痕,尤其手臂上竟然深得见骨,鲜血还在涌着,他拿出已经被浸得发红的药粉撒在臂上,估计是很痛,他的眉微微皱了一下,但却不吭一声。

走过来的马亮虽然显得力气不继,摇摇欲坠,但近看他身上的伤被没有七寂他们两人严重,估计是手下弟兄一直护着,他墨色的袍子也被抓得破碎,只是丝毫不影响高雅的气质。

劫后余生,望着血色沙漠,三人却一句话说不出来,夜深风冷,七寂披着湿淋淋的两件破衣,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走——”漠风沉声地说,三人一狼蹒跚离开,所有骆驼已经全部被凶猛的狼群咬死,白绫下的母狼试图逃走,七寂手一缩,母狼再次被拖回,远处蹲着的狼群蠢蠢欲动,但在狼王一声怒嚎之下都畏怯地退了下去。

母狼的腿被七寂刺伤,流血过多,显得比较虚弱,但并没有重伤,三人一狼在众狼的注视下渐渐远行,身后狼王孤身跟了上来,它与漠风搏斗,也多处受伤,步伐有点乱,身影显得无比孤独,母狼偶尔回眸哀嚎声声,情深动人。

七寂突然停下脚步,将身上带着的药粉涂在母狼的小腿上,刚开始母狼充满戒备挣扎,但慢慢发现七寂没有恶意,竟然温顺地蹲了下来,狼眸晶亮,低叫几声,声音很是温柔,漠风低头看着这一幕,默不出声。

“走吧——”七寂突然收回她手中的白绫对母狼说,母狼抬头看着七寂,显得很愕然,漠风的注意力却被七寂手中的白绫吸引住,不知道这条白绫是什么做成,狼的利爪竟然不能将它撕破,

“畜生始终是畜生,不会感恩。”马亮似乎并不同意七寂这样做,但他却也没有去阻止,远处狼王朝母狼狂奔而来,两狼偎依竟与人类无异,三人沉默无语地穿越这片沙漠。

当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的时候,马亮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嘴唇干裂,脸色灰白,估计缺水已经到了极限,七寂回眸扫了一眼,就继续前进,没有一丝要救他的意思。

“拿水来。”漠风将手朝七寂伸去,三人离开之时,就只有七寂死死将她的包袱带在身上,漠风知道里面有水。

“这是我的救命水,而他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我不会给他,并且给了他,他也未必活着走出这片沙漠。”七寂将包袱死死护在胸前,眼神冷漠而冰冷。

“难道他连狼都不如?”漠风固执地将手递过去。

“我放母狼,是因为那是我们从狼口活下来的一线生机,对母狼越好,我们活着的机会就越大,我再说一遍,水我是不会给他的。”七寂加快了脚步,但漠风一个箭步已经冲在她的眼前。

“你是要水还是要命?”漠风傲然挺立,裸着的上身伤痕累累,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阳刚美,那朝她伸来的手坚定得不容人拒绝,与之前濒死时喊娘那一刻截然不同。

漠风灌水给马亮喝的时候,七寂坐了下来,走了大半天,狼群没有过来,她感觉自己终于活下来了,她侧躺在沙漠上,背脊那道抓痕估计深入骨头,痛得让人发狂,但如今她不舍得拿这些保命的水来清洗伤口,更何况背脊的伤口她根本够不到。

马亮喝了点水,终于醒了过来,漠风又逼迫七寂从她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些干粮,干粮已经被血水漫遍,红艳艳很骇人,不知道是狼血还是人血,但三人眼都不眨一下就咬了下去。

恢复了力气,三人继续前进,依然没有人说话,但马亮瞧漠风的眼神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如果之前是惺惺相识,此刻已经变成难兄难弟,生死之交,马亮显然对这片沙漠很熟悉,漠风十分信赖地跟着他。

第三天水尽粮绝,七寂狠狠剜了漠风一眼,如果是饿死、渴死在这片沙漠,她做鬼也不放过他,但漠风却依然气定神闲,似乎此时正漫步在烟雨江南一般,但没想到傍晚竟然真的有人来接应马亮,看到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七寂想漠风是不是一早就预料到有人来救马亮?

骆驼清脆的铃铛声让七寂心安,驼背上那一桶桶水让七寂欣喜,马亮对来人耳语了一番之后,帐篷拿来了,新衣服送来了,水、药和干粮等一应送了过来,漠风也不推辞含笑接过。

“水,十倍还你。”漠风朝七寂扔去一瓶水,七寂接过,打开塞子,一顿猛喝,其实她的咽喉早已经冒烟了。

“我还渴。”七寂将那瓶水喝了一滴都不剩之后,继续向漠风讨水,这次漠风倒十分爽快,又扔了一大瓶给她,但嚷着口渴的七寂,却将这瓶水当宝贝一样藏在包袱里,漠风默默地看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过来帮我涂点药。”漠风自己清洗了手臂和胸前的爪痕,但背脊的伤却够不到,只得叫七寂帮忙,此刻漠风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却说不出的好听魅惑。

卷一 清歌 043:放荡

漠风想不到七寂竟然很听话地走到他身旁,但她嘴角的笑却让他的心蓦地一寒,这女人她想怎样?

“哎呦——”漠风的担忧并不是多余,他身上哪处伤口深,七寂用力就越大,痛得漠风呲牙裂齿,都不想活了。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漠风回眸恶狠狠地说。

“我是练武之人,粗鲁惯了,如果楼主实在痛,那就自己来吧。”七寂含笑站了起来,看到他痛成这个样子,她心中畅快。

“你敢——”漠风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两人站得极近,气息交缠,七寂退一步,因为他呼出的气喷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可见他火气已经很大,为了能睡一个好觉,七寂还是决定不去招惹这个恶魔,反正刚才弄得他死去活来了,也够本了。

帮漠风敷好药,七寂脱掉身上两件破血衣,一身清爽,而漠风也终于不用裸着上身,在七寂面前晃来晃去,彼此都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七寂大腿和手臂的伤,她利索地巴扎好,胸前几条血痕撒了药粉之后也好受了很多,唯独背脊那几道最深的爪痕,因为腐烂得厉害,痛得她也不成寐,她无法自己清理伤口,但让人绝望的是这里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她总不能——

实在无计可施,她只能胡乱地撒了一点药粉,但伤口没清洗好,撒药粉也没用,反而更糟糕,那种钻心的痛让七寂实在难以忍受。

“嘶——”寂静的夜,布裂开的声音惊醒了漠风,他朝制造声音的七寂瞧去,她此时正蜷缩在角落,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眉头更是皱得厉害,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估计是伤口痛了,漠风继续闭眼睡觉,他实在是累了。

“嘶——”又是布裂开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成功让漠风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有点烦躁地再次瞧七寂看去,她依然蜷缩着,但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指尖发白,漠风将自己的烦躁情绪压下去,继续闭上眼睛,但当他听到第三、第四声之后,终于按耐不住开口。

“你痛就喊出来,作践自己的衣服干什么?”七寂没有吭声,背对着漠风,将身体蜷缩成一团。

“我这有药你涂上,免得打扰我睡觉。”漠风朝她扔了一瓶药过去,瓶子不偏不倚落在她的手中,但七寂却没有涂抹的打算。

“没毒的,你——”漠风临时加了一句,但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这女人背部那单薄的衣衫,竟然被血水浸湿了一大片。

“你背后的伤口腐烂了?”漠风坐了起来。

“嗯,我够不到。”七寂淡淡地,说完谁也不再说话,帐内一片寂静。

“帮我去外面叫一个最年轻的进来。”七寂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背脊,溃烂到什么程度,如果再不清洗,一定会——

“这里没有女人,年轻的也是男的。”漠风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七寂小嘴微微嘟了起来,谁不知道这里全是男的?如果有女人她会忍到现在?

“我知道,你帮我去叫一个进来就是了,男的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七寂的声音很低,但却异常固执,其实她心烦躁得很,最后那句话是安慰自己。

我只给他看背部,兴许他看不出我是女人?反正过了这片沙漠大家也分道扬镳了,怕什么?七寂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她宁愿被一个陌生男人看了身体,也不愿意再在漠风面前脱开衣服,上次他不但白看了她的身体,还嘲笑她身材差,她心里还是该死的介意,更何况她还必须呆在这个男人身边一段时间,免得日后看着尴尬。

“嗯。”漠风犹豫了一会才应答,他揭开帐帘走了出去,步伐比较缓慢,此时已经夜深,但四周的篝火正烧得旺盛,使得这个夜晚亮如白昼,前方刚好几个男子在守夜,双眼炯炯有神,都很年轻,漠风嘴巴张了张,但却没有声音,他站了一会,就折了回去。

听到帐外的脚步声,七寂的的手心竟然出汗了,紧张、难堪,烦躁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待她看见只有漠风一个人进来,整个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她还是很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脱衣服,尤其是男子。

从小到大,她就在漠风这个男人面前脱过那一次衣服,但却遭受到如此奚落嘲笑,心中早留下了阴影。

“人呢?”七寂问。

“外面没年轻的男子。”漠风一边答,一边走近她。

“哦”七寂的声音带着轻松。

“外面没有比我更年轻的男子。”很快漠风又补了一句。

“哦”七寂随意地再应了一声,但很快她猛地抬起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我帮你,你刚才帮我清洗伤口,我不想欠你人情。”漠风淡淡地说,眼里平静无波。

“我不用你,不用你——”听到他帮她,七寂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但她还没有坐稳,漠风已经迅猛出手,七寂闪了几下,终是躲不过,被漠风点了穴道,这男人的出手竟然快到如斯地步。

“我不需要——”七寂话没说完,就被漠风点了哑穴,气得怒目圆睁,浑身发抖。

“你不需要,难道还想全身腐烂?你这身体被天寐看过,被我看过,你还想被多少男人看?你这女人怎么那么放荡、随便?”

漠风眸若寒霜,声如刀刃,七寂有口难言,就差没气背过去,她的身体什么时候被天寐看过了?她只不过找人替她清洗伤口,怎么就放荡了?

卷一 清歌 043:吞没

漠风无视七寂那杀人般的目光,麻利地将她的身子翻转,但当他看到她背后溃烂的伤口,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这女人伤口溃烂到这种程度,还掩掩藏藏,莫不成他还真想全身腐烂?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漠风轻轻的拭擦着,细致而缓慢,动作竟然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在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他曾经是多么想掐死这个女人,虽然漠风的动作很轻,但他还是能感受她来自身体深处的颤抖,心莫名其妙地软了下来。

“痛就喊出声吧,就我听到。”漠风解开七寂的穴道,但穴道揭开了,七寂却变得异常安静,要不是看到她紧握的拳头,发白的指尖,没有能感受到她的疼痛。

帐内很安静,只有指尖划过皮肤的细微声音,偶尔也能听到七寂轻微得几乎不可闻的嘤咛,漠风的心跳无来由的急促了一些,就连呼出的气也较往常灼热了些许。

“好了,明晚我再帮你换药。”漠风说完随手解开了七寂的穴道,声音略微沙哑,似乎有点缺水,七寂静静地趴着,好像已经睡着一般,其实她哪会睡着?在漠风的指尖轻柔而缓慢划过她身体的肌肤时,她那脸早已经一片通红,不就清理一下伤口吗?怎么要那么长时间?

“除了你那腐烂的伤口,我什么也没看到。”漠风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其实除了伤口,他怎会什么都看不到呢?他不但看到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还触摸到她那凝脂般的肌肤,甚至还隐约看到她那迷人的乳沟,这女人的皮肤该死的好,摸着手感特别好。

一夜无话,清理过伤口的七寂这一夜睡得好香,可惜就快天亮的时候,她又梦到黑压压望不到边的狼群,它们一口咬掉了小峰的脖子,然后露出带血的利齿,朝她飞扑来,那一声声狼嚎,那黑夜之中闪烁的幽光是那样的骇人,七寂大叫一声吓醒了。

七寂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漠风那深邃如幽潭的目光。

“你也会发噩梦?”听到漠风的话,七寂愣了一下,他这话什么意思?她就不能发噩梦?但她没有问他,对这个男人,她实在是没有好感,即使他昨晚给她清理伤口时很温柔。

早上吃了东西,大家继续赶路,现在有骆驼,有干粮,有水,与之前相比,简直是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

漠风与马亮并肩同行,七寂不时能听到他们爽朗而张扬的笑声,她扫了一下身后浩浩荡荡的商队,竟发现很多都是年轻的男子,其中比漠风年轻的也不乏其人,这男人是不是瞎了,竟然说没有?

“墨兄弟,这次去西漠是游玩还是探亲?”今日马亮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更显得器宇轩昂,虽然漠风易容之后,容貌并不是特别出众,但靠在马亮身旁,不但不被他的光华掩盖,反倒散发出一股让人折服的气度。

“实不相瞒,我家在西漠,父母都是西漠人,只是年少不想受父母的拘束,到处去游历,想不到父母因病双双去世,消息传来,我父母已经离去多时,这让我遗憾终身,一直到现在每每想起都羞愧悔恨不已。”

“如今岁数渐长,终日游手好闲也不是办法,还是决定回去帮帮兄长,看是日后是否有所作为,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听到漠风这样说,七寂的内心鄙视了一下,这男人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原来墨兄弟竟然是我们西漠人,我在漠都长大,认识的人不少,不知道墨兄弟家住哪里?兄长是谁?说不定我们认识。”马亮一听想在漠风是西漠人,双眼都发亮了。

“家兄姓墨名柳,经营酒楼、丝绸等小本生意,而我是他的弟弟墨狄。”漠风娓娓道来,似乎所说的都是真的一般,这男人说谎的本领真是出神入化了。

“想不到墨柳是墨兄弟的兄长,改天我亲自上墨府致谢,墨兄弟与手下都武功了得,胆量过人,如果不介意,我马亮有心结交墨兄弟这个朋友,等过了这片沙漠,我们一定喝一个不醉无归。”马亮越说越兴奋,声音也比之前略大,漠风的心情似乎也不错,那本来就晶亮的眸子,此刻更是光华万丈,让人不敢逼视。

两人越说越投契,那爽朗的笑声不时在茫茫沙漠中回荡。

“明天就可以走出沙漠了。”听到马亮这句话,七寂心情大好,也不再觉得他们的笑声刺耳。

“过来——”经过一天艰苦的跋涉,晚上躺在营帐里,漠风又唤七寂替他清洗敷药,七寂替他脱衣裳的时候,漠风闭上眼睛,默默感受七寂指尖轻轻滑过他背上肌肤带给他的心悸,偶尔鼻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竟然有点心荡神驰,其实他背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他有点迷恋她掌心的温度。

“你伤口怎样了?”漠风的话让七寂的手微微一滞,他想怎样?

“已经全好了,想不到好的那么快。”七寂干笑几声,回答得有点急促,似乎怕漠风点了她的穴道再剥她的衣服一般,漠风听到七寂的话勾唇一笑,并没有戳穿她,反正伤在她身,到时没好彻底,吃亏的是她自己。

虽然两人依然睡在东西两头,离得远远的,但彼此的憎恨和敌意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减了不少,只是他们并没有意识到。

但这夜并不平安,半夜突然狂风大作,七寂与漠风同时在风中惊醒,风大得离奇,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帐篷已经被掀翻,月光下,所有人都在风中摇摇欲坠,黄沙遮天蔽地,骆驼受惊吓慌乱奔走。

看到这种昏黄的天色,覆天盖地的风沙,七寂暗叫不好,但让七寂佩服的的是,马亮的商队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虽然眼露惊骇,但却没有人夺路而走,竟然安静无比地听从马亮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