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夫人正在厅里与儿子媳妇说话,忽地见侯爷气冲冲地进来,心中一喜,忙上前问道:“是不是长公主惹您生气了?”

侯爷怒瞪着她,扬了扬手中的纸问,“我且问你,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再也不用这个鬼方子!可你为何下在给老大家的补汤里?”

甘夫人听了心中一凛,难怪那时母亲说,兰丫头可以已经知道自已下药的事了,原来真的知道了,居然还将方子给查了出来。药渣倒了,药味入到了浓汤里,兰丫头是怎么知道其中成分的…对了,吴为,肯定是这个人验出来的!

甘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侯爷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干那种事?这是绝赫云家的香火,我也是赫云家的人呐。”

侯爷怒得一把捉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你灭了赫云家多少香火,你自已心里有数!以前我觉得亏欠了你,才放你一码,你也答应过我,再不会用这个鬼方子的,你居然言而无信!”

甘夫人哆嗦着唇道:“侯爷您要仔细想想,若是我真的给兰丫头下了什么药,她为何不来告诉您,非要等到今天?谁知道这张纸上写的方子是真是假…就算是那个方子,难道不能是长公主她让人抄写的吗?”

侯爷冷笑一声,“当年的事我没告诉她,你又说这是张绝方,旁人不知的,她怎么会知道?”

甘夫人怔了片刻,见侯爷已经深信不疑了,她深知侯爷的禀性,若是你直承错误,还能求得他的宽恕,若是死抵不认,只会令他更加厌恶。

她当即便流下泪来,哽声道:“侯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可是您要相信我,这是兰丫头刚入府时候的事情,后来您教训过我一次,我便没再做了,真的,您要相信我…”

定远侯失望又伤心地看着甘夫人,半晌才道:“下药的厨子杖毙,你给我到佛堂好好静心思过,直到你真心悔改为止…”说罢掉头便走。

当年,定远侯也是无意之中发觉,甘夫人给几位妾室都下了药,令其不孕,觉得甘夫人这般作为太过阴狠了,曾经狠狠地责骂过她一顿,逼她发誓再也不用这种法子害人,才放了她一马。

原来,他以为这是妻妾之间争宠争出来的风波,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本不在意庶子女,即使几个妾室都不能生育,也没什么关系,而且甘夫人为他生育了三子二女,怎么也是赫云家的功臣,他总是念着往日的情分…却不曾想,她反倒是变本加厉了。

甘夫人大惊,侯爷平素公务繁忙,根本没时间到佛堂来看她有没有悔过,那她要到哪年哪月才能从佛堂出来?

一想到后半辈子都有可能青灯伴古佛,忙扑上去拽住侯爷的裤子,哀求道:“侯爷,您好歹看我们夫妻二十余载,为我留点脸面。”

定远侯很失望地低头看她,“我没将你赶出府,难道不是给你留了脸面?放开!”

“放开!”

不放!甘夫人死活不放,扯得定远侯的裤子几乎掉下来。二爷和二奶奶在一旁吓得不敢言语,他们还从未见父亲这般怒过。

定远侯拉扯几下,失了耐心,提腿就是一脚,甩开甘夫人,大步离去。

这一脚,当然是控制了力度的,只将甘夫人踢开,有些疼,却无伤。

甘夫人怔愣片刻,随即泪如雨下。她自嫁进侯府,定远侯或许也曾与她冷战过、争吵过,甚至责骂过她,可挨窝心一脚,却还是头一遭,尤其当着儿子媳妇和满厅下人的面,这叫她以后拿什么脸见人。

妾本庶出 第一百零九章

雕好最后一颗香木珠,郁心兰让千叶将木珠钻孔,再用细红绳穿好,在接头处连了打了一个蝶双飞的络子。这手串是准备送给娘亲的,正好明日娘亲会来府中玩耍。

郁心兰看了看天色,已近掌灯时分,连城还没有下衙,难道是大庆国使臣又有约?

边想着,边出了寝房,沿着抄手游廊走到正厅,让人将正厅的四扇大门大开着,一眼就能望到对面的大门。

巧儿快步从院外进来,见到小丫头站在正厅外,便知大奶奶肯定坐在正厅里,忙走进去,福了福,小声禀报道:“刚才婢子去厨房催菜时,听到厨房的崔嬷嬷说,侯爷罚甘夫人去佛堂静修,周总管还拖了一个厨娘出去,听说是要杖毙呢。”

郁心兰吓了一跳,去佛堂静修,可是个不小的处罚了,甘夫人最近又干什么坏事了吗?“你听谁说的?”

巧儿十分肯定地道:“府里都传遍了。”

那就应该是真的了。郁心兰想了想,遣了紫菱送几块刚做的手帕去宜静居。不多时,紫菱转回静思园,附耳道:“是真的,纪嬷嬷说,长公主殿下将那份药单交给了侯爷,侯爷当时便怒冲冲地走了。”

一纸药方就能让父亲这么生气,直接定了甘夫人的罪?

郁心兰惊讶了一番,也就放下了,不管怎么说,甘夫人到佛堂里静修一下,只对她有好处。

殊不知,若不是因为之前侯爷便知有这份药方,刚刚不久前又抓到过甘老夫人的把柄,侯爷是不可能仅凭一张纸,就定甘夫人的罪名的。

郁心兰又等了小半个时辰,饭点都过了,连城还没回来,也没差人来送个口讯,她是孕妇,经不得饿,不得不先吃了起来,边吃边等。

没等回赫云连城,倒是把长公主给等来了。

长公主是来拉她一起去宜安居,给甘夫人求情的。两人挤在一顶小暖轿里,长公主面授机宜,“一会儿你劝父亲几句便成了,甘夫人毕竟算是你的婆婆,而你现在也没有事儿,那些药材并没伤到你,若是不劝,则显得你心胸狭窄了。只是你怀了身孕,不能跪拜也不能情绪激动。”

就是说装装样子而已,不装显得不孝顺,而并不是真的要劝父亲打消送甘夫人去佛堂的念头。

郁心兰会意地点头。

婆媳俩到了宜安居的正厅外,里面正热闹着,下人们都十分紧张,不知侯爷的火气是不是会发到自已身上来。

长公主示意小丫头先别忙着通报,侧耳细听。

甘老夫人也赶到了,正向侯爷求情,“都是我这个老婆子没教得好,侯爷要罚就罚我吧,还望念在钰儿给您生儿育女的份上,宽宥了她这一次。老太婆给您磕头了…”

于是一通混乱,侯爷拉着甘老夫人不让下跪,二爷、三爷忙着劝父亲劝外祖母,二奶奶、三奶奶则在为甘夫人抹眼泪。

三爷恳求道:“父亲就原谅了母亲这一次吧,实在也是改过了的,不然大嫂怎么会怀上身子。”

长公主听到这话,暗哼了一声,示意丫头禀报。待听得丫头唱了名,厅内众人都诧异地看向门口。

郁心兰扶着长公主的手臂走进去,向侯爷盈盈一拜,柔声道:“媳妇给父亲请安。”

甘夫人瞪着眼睛看向长公主和郁心兰,心中恨呐,这两个人必定是来看我的笑话的!

郁心兰抬眸看清楚甘夫人的目光,顿时决定不给她求情了,连孝顺的样子都不装了。

二爷夫妇和三爷夫妇忙向长公主见礼请安,给大嫂行了礼。三爷满怀希望地问,“不知大嫂来此有何事?”

郁心兰轻轻一笑,迎上侯爷深不见底的眸子,柔声道:“媳妇听说父亲令大娘暂居到小佛堂中静修,特来送送大娘,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的。”

二爷的脸立即变了,语气不善地道:“大嫂这是何意?莫非你还盼着母亲去佛堂不成?此事虽是母亲有错在先,但母亲毕竟也是你的婆婆,你如今怀了身子,并没受任何影响,难道不该帮着劝劝父亲吗?母亲年纪大了,若跟前无人尽孝,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

郁心兰怯生生地垂下眼帘,有几分小媳妇胆小怕事的样子,又露出几分狡黠,“父亲有令,不能不遵从呀。其实在小佛堂里,只是茹素,其他的与在宜安居,也没有什么区别,况且小佛堂就在宅中后院,二弟下了衙,就可以去堂前尽孝的。”

“你…”赫云策差点喷了一口血出来。

倒是侯爷的眸中露出几分欣赏之色,没装模作样地扮孝顺、扮贤惠,也没是非不分的心软,倒是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三爷赫云杰的神色变了变,开口之前先看了眼父亲的神色,复又闭上了嘴。

侯爷最后拍扳,“红缨、红箭,你们快点帮夫人收拾行囊,乘入睡前搬过去。否则,我就让周安带人过来了。”

盖棺定论。

二爷还想说什么,二奶奶忙暗踢了他一脚。甘夫人原本还存着一丝希望,现如今也破灭了,不想在侯爷心中失去自已坚强的形象,尤其不愿让长公主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便吩咐丫头们道:“你们快去收拾,多了不用,只要十身换洗的衣服,日常的用具便成。便是一时少拿了些,明日再回来取便是,你们又不是不能离开佛堂。”这会子倒是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爽利。

看完了热闹,长公主便叫上郁心兰走了。郁心兰向长公主解释道:“不是媳妇不想求情,只是觉得,媳妇即使求了情,只怕大娘也觉得媳妇是在笑话她…”

长公主只是嗯了一声,她本就是带媳妇过去装样子的,免得被人说闲话而已。

回到静思园,连城还没有回来,直至深夜,他才从军营赶回来,拖着一身疲累。

寝房里,郁心兰坚持给他留了一盏灯,光线虽然昏暗,却照得他心里暖暖的。更衣梳洗后,他轻轻地揭开被子躺进去,轻轻地将睡得香甜的小妻子抱入怀中。

一夜好梦。

郁心兰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连城正单手支头,侧着身子看着自己。

她缓缓绽开一个俏丽的笑容,“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声音甜甜软软的,带着晨起的娇憨。

赫云连城弯唇笑了笑,“子时三刻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营里很忙么?”

“昨晚出了点事,官驿里进了贼,似乎是要偷什么东西,有一名大庆国使臣受了伤。”

郁心兰吃了一惊,“进了贼?没抓到吗?”

“没有。”

“对你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赫云连城笑了笑,“暂时不会,已经请了六扇门的高手来破案了。”

郁心兰追问,“那万一抓不到呢?会不会有影响?”

赫云连城绕开这个话题,“怎么会抓不到?你要不要再睡一睡,我先上朝了。”

郁心兰坐起身来,她现在一天睡十几个小时,哪里会困。服侍着连城更衣的时候,听他道:“今天岳母会来吧?我早些回来陪你。”

“有事还能早些回来?”

“已经转到刑部的六扇门了,我这儿没事了。”

虽说出了偷盗案,是由六扇门的人来破案,可毕竟是发生在大庆国使团下榻的官驿里,使团的安全由连城负责,官驿外特意加强了兵力保护,这个失职之责,怎么也逃不掉的吧?

郁心兰为此很是忧心,见到了娘亲、几位婶婶和诸姐妹时,笑得也十分勉强。今日春光正好,郁心兰便带着诸人到小花园里赏花、晒春日暖阳。

大伯母和六婶婶是自己强烈要求来的,二伯母是被拖来的,几位未出阁的姐妹,都打扮得花技招展,看着侯府的奢华,郁珏和郁琼眼中都露出了嫉妒羡慕之色,郁琳也随众人来了,不过神情恹恹的,想是还没从上回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原来,郁心兰还想邀请吴为也到内宅来玩一玩,与几位姐妹见一面的,可因为甘夫人刚被打发到了佛堂,府中气氛紧张,只得作罢,只在中午请众人吃了一桌席面,便作出精神不好的样子。

温氏心疼女儿,便想带着人先回去,可有话还没跟她说,先使了众人去院子中看桃花,这才道,“过几日就是你三姐的婚期,你记得回来给她添妆。”

郁心兰点了点头,“娘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温氏又道:“上回你要我查的和哥儿屋里少炭的事,已经查出来了,是黄柏这小厮贪了许多,不但是拿了和哥儿的,还拿了瑞儿的,还有前院存放在小仓库的一些…你父亲说,这事儿要告诉给姑爷知道。”

郁心兰眉心一蹙,“黄柏就算是偷了府中仓库里的炭,犯的是家现,要怎么罚便怎么罚就是,为何要告诉连城?”

温氏仔细说道:“拿了不少,还换了不少。你父亲说,他一个下人,便是想贪一些,也应该多半是拿下人们用的木炭,而不是银丝炭,想是为了给什么人用才对…”

这话里头有话呀。郁心兰想了想道:“这话我带给连城,让连城去找父亲便是了。”

温氏立即笑了,老爷可不就是等着女儿这句话么。而后,她便带着众人回府了。

连城今日的确是提早了些回府,不过刚好在与岳母错过了。听到郁心兰说起黄柏偷炭之事,一开始还不大以为然,想着是岳父大人的意思,总要去问一问,给岳父一点面子,便乘着时间尚早,派贺尘去了一趟郁府。

贺尘再转回来的时候,脸色似乎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可回话的语气却有几分不以为然,“郁老爷说这事必须跟您说。”

赫云连城微感诧异,他现在忙着使困的接待事宜,白天陪使臣们游山玩水,晚上还要参加各式各样的宴会,很难抽开身,再加上昨日夜里的盗贼还没任何踪影,这几日肯定是抽不出空的。便跟郁心兰商量,提早一天去给三姐添妆,那时客人还不多,正好可以问问岳父。

郁心兰想着父亲要娘亲带这句话,可又言明了非要告诉连城不可,怕是有什么深意,本想劝他早些去趟郁府,可看到连城眉宇间的疲色,这些话便又咽回了肚子里。

甘夫人被罚入佛堂静修,大奶奶说不给大爷安排通房丫头,这两个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遍了整个侯府。

前来静思园打听八卦消息的丫头婆子数量剧增,但凡有静思园的人外出办差,总会有人拉着问,“大奶奶真的不给大爷安排通房丫头?大爷没有意见?”,待听到回答说“大爷没意见”时,又一齐摇头砸嘴。

大奶奶不许大爷收通房了,侯府里的丫头们可就真真是着急了。多少人盼着能飞上枝头,这不是生生地断了路了么?

巧儿从绣房回来时,俏脸绷得紧紧的,一溜烟地进了寝房,给大奶奶回话道:“婢子刚刚在小池塘的假山那儿,听到弯月教唆小茜呢。”

一番耳语后,郁心兰也不着恼,只是笑道:“这回辛苦你了,没人来找你吗?”

巧儿摇了摇头,“没有,冬荷今日遇到婢子,只问了问大奶奶的身子可好。”

看来三奶奶准备先让二奶奶出手了。

正在此时,二奶奶和三奶奶又一同来看望郁心兰,提及几兄弟好久没在一起聚过了,“想在大嫂这里办两桌,让爷们也乐呵乐呵,不知大嫂同意不同意。”

郁心兰挑眉笑了笑,“成呐,兄弟姐妹间本就该多亲近,我有什么不同意的,银子都由我来出了,算大爷和我请弟弟弟妹们的。”

二奶奶抿嘴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又看向锦儿道:“锦儿姑娘的婚期定了,也是大事,日后出了府,返了自由身,只怕难得再见了,不如让她们这些丫头也到一旁乐一乐,咱们一家子就自斟自饮,不用伺候了。”

三奶奶道:“可不。父亲行军打仗时,也常与士兵们同吃同住,并不是什么落脸面的事,就让她们在旁边摆上一桌好了。”

说得多体贴下情呀。郁心兰哪有什么不答应的,“也好,只要你们觉得方便就成。”

一一一一一一题外话一一一一一一

汗,实在是困了,不好意思哈,明天多更些。

妾本庶出 第一百一十章

想到是兄弟聚会,郁心兰便请赫云连城写了四张诸柬,分别送给二爷、三爷、四爷和五爷。原本聚餐就是二奶奶和三奶奶提出来的,自是立即应允,四爷不知是何事,还特地来了一趟静思园问原因,以为是大嫂的生辰之类,五爷则央求要请郁心瑞来参加,连城也允了。

郁心兰便想,既然请了心瑞,不如将心和也一起请了,两个弟弟,总不好厚此薄彼。

为此,五爷赫云征去童子学时,特意绕道国子监,给郁心瑞和郁心和送请柬,又约好了下了学一同回侯府。

此时,静思园的正房里,气氛正压抑着,暖阁里至少站着七八名丫头婆子,除却一道时断时续的抽泣声,再无别的声响。

郁心兰舒舒服服地靠在引枕上,手捧着青花折枝牡丹纹的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品着。小茜跪在她身前不远处,大大的杏眼已经哭得微微红肿了,鼻头也是红通通的,看上去凭添了几分柔弱的气质。

郁心兰将目光扫过去,细细端详一番,鹅蛋脸,柳叶眉,杏仁眼,直鼻小嘴,乍看上去,眉目里娇俏之外,还有几分高贵,并不象个丫头,倒有几分象是小姐,…这难道是她生出别样心思的原因?

屋里其他的丫头都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小茜,胸腔里重重地“哼”着。

搁置得差不多了,郁心兰便挑眉问,“你说那只簪不是你偷的,可有凭证?”

小茜急道:“回大奶奶话,婢子是昨日清晨去厨房催饭食时拾到簪子的,当时只有婢子一人,真的没有人可以作证。”

锦儿冷哼了一声,“真真是可笑,前晚上大爷陪奶奶去院子里散步时,奶奶还将簪子取了出来,原是想戴的,后来又觉得麻烦,没戴。我急着服侍大奶奶,只便随手将簪子放在梳妆台上,回头我发现不见了,还以为是奶奶亲自收好了,询问了奶奶后,才知道不是。当时芜儿便同我说,你单独进过屋子,昨日奶奶还叮嘱我先好好找一找,不急着问人,今日就在你房里发现了簪子,你可真是拾得巧。之前问你之时,也没听你提上一句呀。”

小茜惶急地道:“我进屋子,是放火盆和热水的,芜儿又不是不知道。”

芜儿慢悠悠地道:“你是放火盆和热水,可有没有拿东西走,我却是不知道的,我可没法子给你作证。”

小茜心中暗怒,却又不敢发作,又将视线调向巧儿,她同巧儿一向交好,这种时候,只要巧儿说一句“她不是这种人”,就成了。

悔不该,起了贪心呀!其实这簪子是小茜拾到的,前日是上巳节,郁家的几位堂小姐都来了,她亲眼看见大奶奶送了几位堂小姐一人一支点翠镶蓝宝的鎏金兰花簪,昨日清晨起得早,竟在花丛中拾到了一支,想是郁家哪位小姐失落的,她便十分自然地据为己有。却没曾想,这支兰花簪,竟是内务府监造,皇后娘娘赏赐给大奶奶的,根本不是堂小姐掉的。

若是早些知道了原由,她或许就交上去了,偏偏之前锦儿来问话时,并没提及簪子是御赐的,她还以为是失主请奶奶过来问一问,并不确定一定是掉在这里,所以…

如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有求大奶奶宽宥,想着大奶奶对下人素来柔和,应当会原谅自已才对。小茜忙跪行几步,来到炕边,攀着炕边儿恳求道:“大奶奶,婢子真的是拾到的,婢子原以为是哪位堂小姐的,原想着哪天陪奶奶回郁府时问一问,真没想过要贪墨下来。婢子是奶奶的陪嫁丫头,万事都以奶奶为念,只忠于奶奶,万不敢做这等事来落奶奶的脸面。”

原来你也知道你偷东西的事儿传了出去,于我的脸面也有碍的。

郁心兰挑眉细看了小茜一眼,直视着她的眼睛问,“哦?我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是万事以我为念,忠心耿耿?”

大奶奶的目光实在与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可小茜就是觉得心中一凛,难道说,那件事奶奶知道了?不会不会,每一次我与弯月见面,都是乘着出院子办差的空档儿,还专挑僻静的角落里说话,奶奶不可能会知道。若是现在向奶奶说明了,奶奶必定会发作了我,她可是容不下通房丫头的人。若是今晚的事儿成了,我成了大爷的人,大爷怎么也得给我个名份,就算奶奶压着,抬不了妾室,至少也是通房丫头,比一般的丫头还是要矜贵得多了。

她定了定神,不自觉地咽下一口口水,勉强摆出一抹笑,“当然,婢子一心一意服侍奶奶,万事都以奶奶的意愿为瞻。”

郁心兰在心中叹了口气,该给的机会,都已经给了,如果有什么事,也不能怪我了。

面上,却笑道:“也是,我平日里也没少打赏你们,或许真不是你偷的,这事儿先放在这儿,一会子客人都要来了,你们先去办事,回头我问过大爷,再处置。”

却也没说就这么放过小茜。

小茜却以为这事儿已经算是过去了,眸中露出狂喜来,忙磕了两个头,随安妈妈一同去厨房点菜去了。

待旁人都退下后,紫菱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死丫头,一条道走到黑。”

郁心兰有些无奈,“人各有志,没有办法的事。”

这个世间,女人一生的荣辱都系在男人身上,若是能跟着连城这样的男人,对于喜欢富贵的女人来说,的确是比当普通人家的正妻要强得多了。小茜有这种想法,其实她也能理解,不过,把主意打到地的男人身上,那就不行。

小茜她们走了没多久,门房处的婆子便来回话,“禀大奶奶,五爷和两位亲家少爷过来了。”

郁心兰忙笑道:“快请。”

话音刚落,小五赫云征就拖着郁心瑞一路飞跑了进来,草草行了个礼,便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央求道:“大嫂,上回的那种玫瑰玉容糕还有没有啊,好饿啊。”

郁心兰挑眉笑道:“那可是女子吃了养颜的,不然为什么要叫玉容糕啊。”

自打郁心兰怀孕,皇后娘娘一有了玫瑰玉容糕,便会差人赐些来给她。因为食材不多见,所以每回也就只有一小碟,六至八块,味道极好,清香细腻。不过因为里面放了些玫瑰花瓣,玫瑰有活血的功能,容易对早期胚胎有影响,所以郁心兰只尝过一块,后来赐的都让连城吃了。

上回小五来静思园玩时,正好遇上还有,便也尝了一块,哪知他竟念念不忘,小孩子果然爱吃甜食。

紫菱取了玫瑰玉容糕,摆放在小圆桌上,锦儿服侍两位少爷净了手,小五立即拉着郁心瑞坐下,自己吃了一块,还不忘递给郁心瑞一块,嘴里含糊地道:“快吃,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我母亲都没尝过的。”

郁心瑞一听说这么金贵,立即推开不要,另取了一块芙蓉酥,笑道:“我喜欢吃这个。”

郁心兰知道弟弟是想让给自己吃,笑道:“皇后娘娘时常会赐下来,我总有得吃,你尝一尝,一会子带两块给母亲也尝尝。”前日人太多,她不好将这糕拿出来。

两人小家伙各尝了两块,都自觉地收了手,这时,郁心和才在小厮和婆子的陪伴下,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诸了安,郁心兰让他也坐到小桌旁,递了块玫瑰玉容糕给他。

小五又在一旁推销,因是宫外没有的,郁心和便尝了一块,他并不爱吃甜食,浅尝即止。

郁心兰想起上回心和说的事儿,似乎里面还有些什么古怪,便使了小五带心瑞去小池塘那边喂鱼,独留下心和问话。

郁心和道:“小弟年前便觉得炭比平时的要少,还曾问过黄柏,他只道是过后会送来。后来小弟发觉炭里烟尘比较重,不象是银丝炭,所以就留心了他,发觉他出府回家的时候,两袖总是鼓鼓的,想是偷偷塞了炭。小弟有一回跟在他身后,发现他并未直接回他家,而是去了左近的一处小院,出来的时候,袖子便空了。”

“小弟后来找人来问过,那处小院,是大夫人的几房陪房住的地方,已经随大夫人去往宁远了,房子空了出来。小弟心里觉得奇怪,黄柏若是自已想偷些炭回家用,倒也罢了,却原来是偷偷养了个人的。只是,小弟后来白天去过那处小院,里面并没有人,甚至连住人的痕迹都没有。所以才…其实应当先同父亲说的,不过小弟怕父亲不放在心上…”

郁心兰点了点头,又问,“这些话,你后来同父亲说过没?”

“说过了,父亲要小弟不要再管。”

就是说,黄柏供养的那个人有问题了,难道是飞天大盗?

郁心兰得不出结论,便放到一旁,谈起郁心和的学业:“下次的秋闱在两年后,期间是一直在国子监读书吗?”

“是在国子监上学,父亲曾说,在帮小弟寻找西席,待下了学后,回府中请西府教导。”

“这样也好,就是辛苦一些。”

“只要能有所成就,小弟不怕辛苦。”

正说着话儿,连城下了衙回来,郁心和忙起身见礼,“四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