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吵的不可开交,李慕婉却在仪门等待“贵人“的到来,记忆中,应该就是今天上午朝廷会派人前来吊唁。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如果娘那边不顺利的话,或许可以借助此人之力达成目的。

其实李慕婉心里也没底,能不能说动此人帮忙还是未知数,但总得试一试啊!

俞妈快步走来,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把一叠银票塞到了小姐手中:“小姐,这是一千两银票。”

俞妈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才会答应小姐这么疯狂的要求,一千两啊!这可不是小数目,还瞒着夫人…俞妈心里很是忐忑,弱弱地问一句:“小姐,您要这么多银票到底要做什么?”

李慕婉把银票揣进袖袋,目光微闪:“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求人办事总不能光说好听的,没点好处,谁肯帮忙?数目少了还不成。

待会儿?俞妈哑然,她是越来越看不懂小姐了,短短几日,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行事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别的不提,就前日使的那一计,便让二夫人与三夫人生了嫌隙,真真是好手段。凭心而论,她是巴不得小姐强势些,可又怕小姐年纪小,捏拿不好分寸。

“小姐,来了,宣旨官来了”雪雁急慌慌地跑了进来。

李慕婉眼睛一亮,顾不得俞妈那疑惑的神情,带了若兰雪雁迎了出去。

俞妈怔怔,原来小姐站在这里是要等宣旨官,可是,小姐怎么知道今天有宣旨官要来?容不得她多想,俞妈赶紧追了上去。

李慕婉走到院门口,就见刘管家引着左曹侍郎景大人和一位太监模样的人进来。

见到李慕婉,景伯冉不禁一愣,还没通传呢!她怎么就来了?好像专门在等他们似的。

李慕婉也是一愣,虽然那日没看清景大人的长相,但他的身形,他的气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回想起前日他说的话,他是来兑现承诺的吗?李慕婉定了心神,上前端然一礼:“奴家见过两位大人。”

景伯冉道:“朝廷有旨,快去请你母亲出来接旨。”

李慕婉又欠身一礼,回道:“家母和族中长辈正在商议过继嗣子一事,请两位大人移步厅中先喝杯热茶,奴家这就命人去请。”

景伯冉微微颔首,和同来的公公一道前往正厅。

“景大人”李慕婉犹豫片刻,唤住了景伯冉。

景伯冉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英挺的眉毛微微挑起,目光中有询问之意。

李慕婉看着那位公公欲言又止,景伯冉见状,对看宣旨太监道:“海公公先去喝茶,本官随后就来。”

那位被称为海公公的太监似乎对景伯冉很尊重,淡淡一笑,就跟随李府下人先进了正厅。

景伯冉打量着瘦小的李慕婉,那日她低着头,也没看清她的相貌,今日一见,才看清她是个面貌姣好的女子,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如星,清澈如水,蕴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却不沮丧和颓然,也不见一丝慌乱和怯懦,反倒透着一股子与她年龄不符的沉稳,景伯冉暗暗诧异,不由的和声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李慕婉咬了咬唇,抬眼迎向他温和的目光,认真问道:“那日大人说,若是奴家有什么难处可以找大人,大人这话还算数么?”

景伯冉不禁失笑:“自然算数。”

偏厅里,章氏见场面越来越乱,话说的也越来越难听,不仅是指责他们长房狗眼看人低,甚至还拿黄氏做比较,她最痛恨的就是这点,委实叫人忍无可忍,不禁大喝一声:“够了,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战火这才勉强停了下来,一个个红眉毛绿眼睛的,你瞪我我瞪你,就董氏心里乐开了花,都吵成这样了,慕文肯定没戏。

“王氏是有失言之处,她也不是有意,你们身为长辈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商议正事要紧。”章氏缓和了口气说道:“慕白是不错,勤奋好学,小一辈里也算出挑的,我看三叔这一门将来还得指望他光耀门楣,做继子太可惜了些。”

说着,章氏看向沈氏,又道:“你过继个儿子,无非替正道继承一脉香烟,图个老有所依罢了,所以,我瞧着还是慕文合适,正德育有两子,都是嫡出,且慕仁聪明能干,将来必能独当一面,慕文乖巧懂事又孝顺,最合适不过了。你说呢?”

章氏索性把话挑明了,看你沈氏敢不敢当面违抗。

虽是征询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沈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暗暗叫苦。

三叔公抢先道:“大嫂您多虑了,只要大侄媳妇觉得合适,我们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说句直白的话,正道贤侄撒手人寰,留下这么大一份家业,若没个能顶事的男丁撑着,您叫她们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到底慕文年纪还小,大侄媳妇所虑不无道理。”

章氏淡淡一笑:“三叔好意,我们心领了,正道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有两位兄弟,难道他们眼看着大嫂有难处,还能袖手不管?我老婆子头一个就不依。”

话说到这份上,李承儒两兄弟面面相觑,颇感棘手,难道还要挑明了说你们不过是图谋正道留下的产业?可这话,人家也能反将到他们身上。说到底,这份家底是大家都眼红的。

李正德夫妻两目光交汇面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王氏朝董氏扬了扬下巴,神情很是轻蔑,就算你拆台又如何,老太太决定的事,又岂是你能搅和的?

董氏闷闷地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心里恨恨,老太太就是偏心眼。

正僵持不下,听得外头有人急声传报:“大夫人,有圣旨到,请夫人速去接旨。”

众人皆愣神,有圣旨?

还是李正德率先反应过来,忙道:“接旨要紧。”

章氏也道:“快,快去仪门接旨。”

大家忙起身整衣,赶去仪门。

第十四章 一锤定音

朝廷的旨意,除了褒奖和追授,还封了沈氏五品诰命夫人,圣恩浩荡,听得王氏等人羡慕不已。末了,海公公问沈氏:“李夫人,继子人选是否已经定下?”

章氏怕再生变故,忙接口道:“已经定了,是”

谁知海公公轻蔑地瞟了她一眼,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咱家问的是李夫人沈氏。”

章氏吃了个瘪,郁郁地住了嘴,心中十分不安,用力盯住沈氏,就怕她不肯就范。

沈氏坚定了主意,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便道:“妾身已经定了四堂叔家的慕白贤侄。”

海公公道:“那就尽快上报礼部备案。”

按大晁朝礼制,正五品以下官员的子嗣不享有恩荫制度,所以继子无需上报礼部备案,但朝廷已经敕封沈氏为五品诰命,显然是要格外施恩。

海公公一锤定音,嗣子人选再无可能更改,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失落,李正德夫妻两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夺回原本就该属于他们的产业,没想到功亏一篑,最终便宜了穷酸的三房。

沈氏不用看也知道王氏和老太太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多怨毒,恨不得在她身上扎两个洞,这更让她觉得自己的坚持是正确的,沈氏俯首一礼,接过圣旨。

景伯冉站在海公公身边一言不发,却将在场之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难怪李慕婉要求助与他,李正道尸骨未寒,这家人就开始筹谋夺产了,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但对她们母女而言,要顶住长辈的压力,叔伯的逼迫却不是件易事。他本不该参与别人的家事,但是李正道毕竟是为了朝廷的利益才遭遇不测,说的确切一点,他应该为李正道的遇难负一定的责任,所以,这个忙,他还是很愿意帮,也应该帮。

尘埃落定,李正言去送两位大人,章氏在王氏的搀扶下悻悻离去,李正德也没心思管你一堆烂事了,你既有了个能顶事的儿子,就找自己的儿子去,也气哼哼地回房了。

三叔公吩咐儿子李正仪:“叫慕白收拾一下,今日就过府,先把明日出殡要注意的事项弄清楚了,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李正仪应诺着,连忙告辞回家去。

二叔公趁机卖好,说:“大侄媳妇,我看你二叔是没心情张罗正道的后事了,这样吧!我让正栋留下来帮忙,有事你只管吩咐他去做。”

沈氏感激道:“多谢二叔公,眼下还真需要人帮忙呢!”

李慕婉早早回到灵堂,虽说景大人答应帮忙,但事情尚未定局,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双手合十跪在灵前,默默祈祷。

听见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李慕婉回头,急声问道:“成了么?”

若兰抿着微笑用力点头。

李慕婉长舒了一口气,缓了缓神又问:“消息放出去了么?”

若兰小声回道:“已经放出去了,应该很快就能传到二夫人耳朵里。”

不多时,刘管家来回话,说是已经把银票悄悄给海公公了,海公公让转告夫人和小姐,他会先给礼部打个招呼。

李慕婉悬着的心彻底安稳下来,第一步总算成了。

章氏和王氏回到荣宣堂,两人皆是面如菜色,一直以为铁板钉钉的事就这么黄了,叫她们能不郁闷吗?当初分家的时候,正德和正言就闹的凶,能不闹吗?老太爷嘴上说三个儿子一视同仁,可临了却把大半的产业都分给了正道,这叫一视同仁?正道当时已经中了举,前途光明,而正德和正言不是读书的料,将来就指望着这点家产过日子,老太爷的心也偏的没边了,只做锦上添花事,也不想想正德和正言该有多委屈。哎…说来说去,还得归结于她这个继室不如结发之妻啊!

“母亲,大嫂这人太阴险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咱们当猴耍。”王氏气不过,忿忿道。

提到沈氏,章氏就气的心口疼,脸色发青,闷哼道:“是咱们看走眼了,竟没瞧出她有这等本事。”

“这算什么本事?阳奉阴违,分明就是个卑鄙小人,我看她根本就没把母亲放在眼里,亏母亲还这般真心实意的待她。”王氏恨毒了沈氏,恨不得扒了她一身皮。

章氏目中精光陡生,沉声道:“她以为过继了慕白就万事大吉了?你去告诉正德,让他好好安排安排,把庄子和铺子里的人撤出来,我倒要看看,她有多少本事力挽狂澜。”

王氏眸色一闪,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也正有这打算,给沈氏来一招釜底抽薪,看她怎么办?这些年大哥在扬州,大房的产业有一半都是正德在打理,庄子上和几家铺子里的人都是正德的亲信,因此从中捞了不少好处,想到那些好处以后就不属于他们了,王氏不免一阵肉疼。

“媳妇回头就去跟二爷说。”王氏爽快应道。

章氏郁郁地叹了口气,接过姚妈妈递来的茶水,浅呷了一口,说:“你回去劝劝正德,心里头再有气,也得把老大的后事先办妥了,明日出殡,会有不少贵人前来相送,你三叔考了庶吉士,正候着缺,可别叫人拿了话柄,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误了你三叔的前程。”

王氏心里腹诽,今日三叔可是撂挑子了,要他帮忙的时候他不帮,现在反倒要他们替他挣好名声,想得美。王氏虽不情愿,但面上却不敢违拗老太太的意思,当下应了。

正说着,梁妈妈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章氏让姚妈妈去把人带进来。

梁妈妈给老太太和二夫人福身行礼,说:“老奴听到一件事,觉得有些蹊跷。”

王氏心里正烦,没好气道:“你说便是。”

梁妈妈说:“昨儿个有人瞧见大夫人离开荣宣堂后,跟三夫人在东边的巷子里嘀咕了好一会儿。”

王氏神色一凛:“当真?”

梁妈妈笃定道:“千真万确。”大家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肯定错不了。

王氏顿时激动起来,总算找到罪魁祸首了,恨声道:“我就知道是她搞的鬼。”

章氏一头雾水,问:“怎么回事?”

王氏气愤道:“母亲,您还不明白吗?今儿个董氏一味的拆咱们的台,她是故意的,定是母亲认定慕文,董氏心里不服气,跑去大嫂那挑拨离间了,兴许把咱们说的体己话都抖搂给大嫂了,我说大嫂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了卦。”

章氏脸色骤变,默了半响方道:“姚妈妈,去把三夫人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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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活该

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沈氏心情好了许多,虽然还有一大堆烦心事要面对,但是,最最难的一关总算是过了,往后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跟两位叔公商定下给四堂叔家的仪资,沈氏命俞妈速速准备妥了,今日就给四堂叔家送过去,又让陶妈妈去把西边的陶然居收拾出来给大少爷住,再挑几个稳妥的丫鬟小厮伺候。陶妈妈领命去了,俞妈踟蹰着,把小姐要了一千两银票的事告诉了夫人。

沈氏大吃一惊:“小姐要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俞妈道:“具体的,老奴也不清楚,夫人在偏厅议事之时,小姐就在仪门等宣旨官了,想必这银子是拿去送人的,要不然,那位海公公也不会配合咱们。”

俞妈倒不是要告状,小姐要了这么多银子,这事肯定瞒不住,虽然小姐出手太大方了些,总算是有所收获,算是使在了刀刃上,也值,她先给夫人通个气,让夫人心里有个数。

沈氏默然,原来是婉儿使了银子之故,这孩子,怎不先跟她商量商量,就算要贿赂宣旨官,也该她出面,怎好叫一个女儿家去抛头露面…

“这事莫要再提起,免得让老太太知道了,又生是非。”沈氏低低地叮嘱了一声。

俞妈道:“老奴省的。”

待沈氏回到凝晖堂已经过饭点了,李慕婉估摸着时间让紫烟准备好了饭菜,见娘回来了,慕婉忙上前挽了娘的手,扶着娘坐下,体贴道:“娘,饿了吧!饭菜都准备好了,我这就让紫烟摆饭。”

沈氏拉住婉儿:“娘不饿,你先别忙,娘有话问你。”

慕婉乖乖地挨着娘坐下,昂着小脸看着娘。

沈氏凝视着婉儿纯洁无辜的眼睛,蓦然严肃了神情,开门见山地问:“你拿了银子去贿赂宣旨官了?”

慕婉一阵心虚,娘这么快就知道了,再看俞妈,俞妈干咳了两声:“老奴去传饭”赶紧遁走。

沈氏薄责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不跟娘商量商量?你一个女儿家的跑去做这种事,叫人家怎么看你?”

慕婉扁了扁嘴,低低道:“女儿是怕娘争不过祖母和叔叔,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刚才刘管事来回话了,海公公说他会先给礼部打个招呼。”

沈氏呼吸一滞,婉儿的出发点是好的,事情也办的漂亮,只是…沈氏心中苦涩,说到底是她这个做娘的没用,迫得婉儿采取这等非常手段来帮衬,终究是心里有愧,沈氏也不忍深责婉儿,只语重心长地对婉儿说:“婉儿,女儿家最要紧的是清誉,你可曾想过,这事若是传将出去,对你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慕婉眨巴着大眼睛道:“娘,女儿是给了海公公银子,不过是在事后,算是答谢,表表心意,没得让人白帮咱们一回,之前,女儿是求了左曹侍郎景大人来着,那日景大人来吊唁时便说过,若是咱们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女儿这才硬着头皮求了人家,没曾想景大人一口便应承下来。”

看娘的神色略有缓和,慕婉又怯怯道:“娘,这事事先没跟娘商量,是女儿的不对,女儿下次不敢了,至于那海公公…女儿以为没有人会拿了好处到处去宣扬的。”

其实,今日若不是景大人同来,慕婉是准备拿银子求海公公帮忙的,这会子也就说不出这种漂亮话了。

听慕婉这么说沈氏心里又稍稍好过些,贿赂跟答谢那可是天壤之别,一个是旁门左道,一个是礼数使然。婉儿说的也有道理,宫中的太监都是老油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嘴巴紧,应该不会乱说的,再说,以后也不可能跟他打交道了。沈氏沉吟道:“原来如此,那改日也得好好谢谢左曹大人才是。”

“嗯,景大人说,改日他再来拜访,说有些事要问问娘,是关于爹的。”慕婉琢磨着,这位景大人可能也在找那样东西,要不然,不会这么好心帮忙,现在她对任何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前世,她已经错信了一回,这一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在真相没有浮出水面之前,她谁也不信。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要找出大家都在找的那样东西,是什么呢?

沈氏不由心头一振,低头沉思,关于老爷的?莫不是跟老爷的死有关?

“娘,爹的书信都还在吗?”李慕婉决定从书信入手,或许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

沈氏回过神来,讶然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慕婉的眼神慢慢暗淡了下去,略带伤感地说:“爹不在了,女儿想看看爹的信,聊以慰藉。”

沈氏也感伤起来,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痛,摸着婉儿的头发叹息道:“都在呢!改日娘理一理,你想看就拿去看吧!”

吃过午饭,刘管家捧了一叠册子来见沈氏。

“夫人,这是明日开锣、执灵幡、提香烛、抬棺木、撒纸钱等人的名册,这是请来的吉时,除了和慕丰少爷的属相有冲破,其余人都无碍,还有,这些是封老爷、王老爷、郑老爷等人送来的帖子,明日他们会搭棚路祭”刘管家把册子一一递交给夫人过目。

沈氏瞧这一摞册子就知道二叔撂手不管了,心中甚是无奈,有些人就是这么现实,一旦没了好处哪管你是不是兄弟。她也不想去求他们,这往后诸事都要靠自己了。

沈氏一一看了,说:“就按这册子上拟的办吧!你再吩咐厨房把明日的归棺饭备妥了,宁可多了也不能少,若是人手不够,你跟五爷去商议一下,问他们家借几个婆子过来。”

刘管事应诺,又道:“夫人,这些人的赏银要怎么给?还有宾客的回礼给多少?账房也好早早准备。”

沈氏从来没办过这种事,心里没数,略略一忖,说:“你去问问项总管,就按老太爷出殡时的礼数给吧!”

刘管事犹豫了一下,项总管什么都听二爷的,既然二爷有意为难,项总管又岂肯告知?不过夫人也没这方面的经验,罢了罢了,还是他自己厚着脸皮去求求项总管吧!便作了个揖,回道:“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李慕婉叫住刘管事,对娘说:“娘,祖父去世都快三十年了,时移世易,若按祖父的丧葬仪制给,怕是不妥,不若去问问封伯母,封老太爷前年才走的。”

沈氏恍然:“多亏了你提醒,不然可就要闹笑话了,这样吧!俞妈,你去一趟封府,请教下封夫人。”

刘管家和俞妈前脚刚走,雪雁后脚就来报,说三夫人被老太太罚跪在院子里。

沈氏略一想,便知其中缘故。

李慕婉冷冷一笑,祖母和二婶这会儿正窝火,还不得一股脑儿的把账算到三婶头上去?有三婶给娘垫背,让祖母以为是三婶从中挑拨,娘才临时改了主意,也算是给娘减轻点压力。反正三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前世之时,她老是跟二婶一个鼻孔里出气,没少为难她们母女,若不是她设计勾起了三婶争夺继子之心,让她跟二婶翻了脸,指不定这会儿她们两又要联合起来对付娘了。所以,这次算计三婶,李慕婉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两个字,活该!

第十六章 容氏

封夫人容氏是个聪明人,俞妈上门求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家上有老太太,下有两位叔叔,他们若是肯尽力,哪里还要沈氏来操心这些。容氏二话不说,带了一干管事婆子就上门来。

沈氏听说容氏来了,很是讶异,忙亲自出门相迎,将人请到暖阁说话。

“不过是件小事,你怎亲自过来了?”沈氏请容氏坐下,紫烟上了茶,俞妈就挥手让她下去。

容氏看沈氏憔悴了许多,眼睛都是肿的,想到年初两家人相聚时,李大人还约了年终再聚,谁知,这一转眼,李大人就不在了,容氏不由的眼眶一润,轻说:“你也别瞒我了,我知你是从不轻易开口求人的,到底如何我也不问了,今儿个我把我府里几个得力的人带过来,你放心使着,他们都是料理过我家老太爷后事的,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问他们,让他们去做,做不好,回头我收拾他们。”

容氏知道沈氏脸皮薄,所以,别的话也不多问,不多说。李家的情形如何她清楚的很,别看李大人在世时,一派和睦景象,那是因为李家还得倚仗李大人,如今李大人不在了,那些人的心思嘴脸就变了。

沈氏感激道:“那怎么好意思?”

容氏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咱们两家是什么交情?你我是什么交情?若不是我家老爷拦着,我得讯那会儿就要来了,你若有难处不先想着我,我倒要生你的气呢!”

俞妈把话接了过去:“封夫人这次可是帮了大忙了。”

容氏道:“若是人手不够,回头我再派几个人过来。”

沈氏赶紧说:“够了够了,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容氏道:“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显得生分。”

沈氏苦笑:“我若与你客气,也不会求你帮忙了。”

容氏这才安心了些,拉了沈氏的手安慰道:“你也要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心痛是难免的,但日子总还要过下去,就算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要想想婉儿,没有过不去的坎。”

说是安慰人,容氏自己倒先落泪了,惹得沈氏也跟着掉泪。

两人伤心了一会儿,容氏擦了眼泪自责道:“你瞧我,还说来劝你,反倒惹你伤心了。”

沈氏止住悲伤,调整了心情,幽幽说道:“你放心,我也想开了,就算我要死要活的,正道他也回不来了,正道不在了,我还有婉儿呢!可怜她已经没了爹,总不能再没了娘。”

“你能这样想我就真的放心了,对了,婉儿呢?”容氏没见着婉儿,想着那可怜的孩子就心疼。

沈氏道:“婉儿去帮她哥收拾屋子去了,怕下人们安排的不周到。”

容氏讶异:“她哥?”

俞妈解释道:“我家夫人刚过继了四堂叔家的长子李慕白。”

容氏忙问:“这孩子年纪几何?人品怎样?是你自己亲自相中的还是”

“是我自己相中的,这孩子今年十七,十五岁上中了秀才,勤奋的很,人品也好。”沈氏道。

容氏舒了口气:“这便好,将来他有了出息,你和婉儿也好有个依靠。”

之前老爷跟她谈起过过继这事,李大人膝下无子,定是要过继一个子嗣的,她就怕沈氏耳根子软,没主心骨,挑了不合适的人来,雪上加霜。其实,只要不是她那两位叔叔的儿子,过继谁都好。只是,老太太怎么可能答应?这么一想,容氏就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难怪沈氏找她帮忙,敢情是因为这事跟老太太和两位叔叔闹翻了。

沈氏无奈道:“我也没指望那么多,只求个相敬如宾就好。”

“这倒也是,继子再养也养不成亲子,倒不如挑个明白事理的,大礼不缺就行。”容氏附和着说。她何尝不明白,过继是无奈之举,不是自己亲生的,总归两样。

李慕婉在陶然居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对陶妈妈的安排很满意,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该有的都有了,方才问陶妈妈都选了谁在这屋子里伺候。

陶妈妈回道:“挑了刘管事的儿子刘四平,门房老赵的儿子赵桂儿,丫鬟就方卉和青荷。”

李慕婉思忖着,方卉和青荷是挺能干,人也还算稳重,只是年纪大了些,过两年就该放出去了,这个年纪的丫鬟最容易动些不好的心思,李慕白还要读书,需要清静。眼下府里确实没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还是等忙过这一阵,再买几个丫鬟进来,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便说:说:“丫鬟就先免了吧!让四平和桂儿辛苦些,伺候的好,就按一等仆人给月例。”

陶妈妈怔了怔,没有丫鬟伺候那哪行啊!陶妈妈踟蹰道:“小姐,四平是从铺子里调回来的,以前没伺候过人,桂儿年纪比四平还小,更没经验,这样的话,会不会让慕白少爷觉得怠慢了他?”

李慕婉淡淡道:“不碍的,你照办就是了。”

虽说前世里李慕白考中了举子,不能排除一部分原因是被周氏逼迫的,逼迫得他不得不努力,拼出一份前程,如今,她的一个建议,改变了李慕白的命运,让他摆脱了周氏,摆脱了贫困,她不希望看到李慕白因为有了安逸的生活就失去了拼搏的动力,那倒成了害他了,但愿李慕白能明白她的用心。

既然小姐这么说,陶妈妈只好先应诺下来,觉得还是要去禀过夫人才好。

“你去把四平叫来,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他。”李慕婉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