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样了,还能到哪一步?”若兰气闷不已。

慕婉凛了她一眼,走到炕上坐下,淡淡道:“别这么毛毛躁躁的,生气又不解决不了问题,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会有的,你去看看,曾牛回来没有。”

若兰瘪了瘪嘴,悻悻“哦”了一声去找曾牛。

慕婉一手托着腮帮子又开始动脑子想办法。

第二天,慕婉去了顺天府,办权证转换手续,正巧碰上四堂叔李正仪,他在顺天府做检校,职位虽低,好歹也算是顺天府的人,多少有几分薄面,有他带路,事情办的倒还顺利。

离开顺天府的时候,李正仪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慕白他还好么?”

慕婉莞尔道:“四堂叔放心,大哥一切都好,已经慢慢适应了府里的生活,眼下,正勤学苦读。”

李正仪安慰地点点头:“这就好,这就好,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让他一定要好好念书,要孝顺长辈,旁的就不要记挂了。”

慕婉微微一笑:“四堂叔的话,婉儿一定带到,也请四堂叔安心。”

和四堂叔告别后,慕婉又去了趟瑞合祥,钟管事和许管事在盘账,一时半会儿的也盘不完,慕婉就先回家。

刚要进二门,就听见有人唤她:“小姐”

慕婉回头见是曾牛,心中一动,小声嘱咐若兰,自己转身去了前厅,不一会儿,若兰带了曾牛过来,慕婉给若兰递了个眼色,若兰会意,去门外守着。

“可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慕婉急切地问道。

曾牛咧嘴一笑:“大大有用。”

慕婉喜道:“快说来听听。”

曾牛瞄了眼一旁几案上的茶壶,咽了咽口水:“小姐,能不能让小的先喝口水?昨晚小的跟人喝了一夜的酒,嗓子干的难受。”

慕婉嗔了他一眼:“自己倒。”

曾牛乐呵呵地嗳了一声,去倒了一杯水,仰头,咕咚一口喝了,还不解渴,连喝了三杯才放下茶壶,抹了抹嘴角的水渍,看的慕婉都觉得口渴起来。

“解渴了?”

曾牛打了个饱嗝,摸摸胸口:“解渴了。”

“那就快说吧!”慕婉心急地催促。

曾牛这才开始回话:“小的找了个认识韩府车夫的朋友,把人约出来在一家小酒楼喝酒,那家伙嘴巴还挺严实的,不过一喝高,那嘴就跟开了闸似的,一个劲地往外抖搂,小姐您要打听的洪爷是韩府的二少爷,已经有了一房妻室,是个母老虎,夫妻两三天两头吵闹,可是母老虎再凶也管不住洪爷,听说洪爷在万花楼有个相好的,是万花楼的红牌叫林凤儿,不过这些都不够劲,够劲的是,府里有传闻,说洪爷和他嫂子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韩家大少奶奶嫁到韩家不到一年,韩家大少爷就一命呜呼了”

慕婉不禁一阵激动,当真是天助我也,这韩洪宝果然就是四年后那桩丑闻的主角。不过慕婉觉得有些蹊跷,问道:“既然韩家二少奶奶这么彪悍,洪爷和他嫂子的事,她也能忍?”

曾牛笑道:“小姐,这种事,谁敢往韩家二少奶奶耳朵里传?不是找死么?而且,他们做这种丑事肯定也是万分小心的,小的还打听到,那韩家大少奶奶隔三差五的回娘家小住。”

慕婉默然点头,说的也是,丈夫偷吃窝边草,这种事,做妻子的往往都是最后一个才知道。韩家大少奶奶回家小住,肯定是为了方便和韩洪宝偷情,慕婉脑海中的计划渐渐清晰起来,正色道:“曾牛,这阵子,府里的差事你就不用管了,你帮我好好盯着洪爷,一旦发现他和韩家大少奶奶那个…你速速来禀我。”

曾牛讶然:“小姐,您要去捉奸?”

慕婉讳莫如深地笑了笑:“确切地说,是去抓洪爷的把柄。”

曾牛嘴角抽了抽,小姐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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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讨债

讨债要趁早,正月里问人讨钱是要讨骂的,所以,李慕婉跟娘打了个招呼就要去二房找二叔。

沈氏心知这债不是这么好讨的,只得再三叮嘱慕婉,要好好跟二叔说,若二叔不肯还,再慢慢计较。

慕婉顺从地应了,心说,二叔若是肯还,她自然好好说,若耍赖不还,那她也要讲几句二叔听听,要不然,还道她们孤儿寡母好欺负呢!

出凝晖堂,慕婉带着若兰直奔翠微居,也就是二房所在的院子。

路上,若兰颇有些不安地说:“小姐,要不要多带些人过去?不然,叫上大少爷?”万一二爷和二夫人不讲理,小姐岂不是要吃亏。

慕婉摇头:“又不是去打架,带那么多人干什么?讨债只是走个过场,你讨了人家不给,赖账不还那就是他的错,但你不讨,人家就有说辞了,不是他不给是你自己没要。”

若兰这才恍然,小姐是先礼后宾。

去到二房,下人说二爷在外书房,二夫人去老太太那儿了。李慕婉心想,正好,要是二婶在一旁肯定要撒泼,反倒不好说话。

李正德听说慕婉找他,并不觉得意外,让人请慕婉进来。

“二叔”慕婉恭恭敬敬地给二叔行了一礼。

“婉儿啊!找二叔有什么事?”李正德也不请人坐,口气淡淡,神色傲慢,对这个侄女,他心里恨着呢!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侄女这么有本事,敢跟他唱对台戏。

慕婉保持着温婉的笑容说:“二叔,已经到年底了,往年这个时候,二叔都已将绸缎铺和农庄的收益以及西华门的租金交给我爹了,我娘说二叔定是忙我爹的后事给忘了,特意让我过来问一声,顺便把钱带回去。”

李正德翻了翻眼皮,面有难色地说:“婉儿啊!二叔正想找你娘说这事,你看你二堂哥已经定了亲,马上就要成亲了,二房就那么几间屋子,现在住着都觉得挤得慌,你二婶想来想去,打算在后院加盖一进宅院,可眼下我们手头紧,没那么多银子,所以,那笔钱先给我们救救急,等以后二叔有了银子再还你们。”

慕婉心里暗骂:无耻,你盖个房子能花得了多少钱?五万到顶了,又不是盖皇宫?就知道二叔不想还钱,早就找好了借口,若不答应,就是小气,不讲兄弟情面,若松了口,那这笔银子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他会哭穷装可怜,她就不会了?

慕婉想了想,委婉地说:“二叔,不是侄女不想帮二叔,实在是眼下我们比您还困难,二叔给定下的那批货,年初就要付账了,一共十九万八千两,侄女刚问过账房,账上所剩无几,到时候侄女付不出这笔款项,岂不是要毁约?这毁约可是要吃官司的,听说那洪爷颇有些来头,侄女现在又没个做官的爹护着,二叔总不忍心看侄女去蹲大牢吧?所以,还请二叔体谅侄女的难处,二堂哥要成亲最早也是后年的事情,盖房子也不急于这一时,二叔,您说呢?”

李正德心头发麻,这个侄女还真不好唬弄,脸皮也是极厚的,换做大哥或是大嫂,只要他开了口,便是自己真有难处也回不出口,慕婉倒好,装可怜装的比他还像,理由比他的还正当。

李正德干咳了两声,语气中带了几分身为长辈的威压:“婉儿啊!这事,二叔会亲自去跟你娘说,你就别参合了。”

慕婉微微一哂:“二叔,按说,这么大的事儿,您是该跟我娘去商量,可我娘不是正病着么,您去这么一说,我娘还不得急坏了?二叔又于心何忍?”

李正德不为所动,冷哼道:“大侄女,这些年,二叔帮了你们家多少忙?二叔有过一句怨言?有要过一分好处么?不都是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再苦再累也咬牙扛下,如今二叔确实遇到了难处,你们帮二叔一把,又怎么了?谁不知道你们长房家财万贯,这点银子对你们而言还不是九牛一毛?大侄女,做人要讲点良心,再说了,二叔是问你们借,又不是不还的。”

慕婉真是要气笑了,二叔这话说的也太冠冕堂皇,没要过一分好处,你们二房这几年又置田又买铺子,这钱哪来的?爹也不是不知道,碍着自家兄弟情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还让她讲点良心,她就是太有良心,所以,被人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跟无心的黑心的人讲良心,无异于与虎谋皮,犯傻。

“侄女也知道二叔这几年帮了我们家不少忙,二叔确有难处,我和娘都不会坐视不理,这样吧!二叔先把这笔钱还我,等您的宅子破土动工,所有费用都由我们出,二叔若不信,我可以让娘给您写字据。”慕婉退而求其次,大方地说。你的借口不就是要盖房子么?房子我帮你盖,看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还。

李正德有些坐不住了,眯了眼神色晦明不定地打量着慕婉,心道:这个侄女果然是个难缠的主,打蛇就上棍,不好对付啊!话说到这份上,他若硬说不成,就是他理亏了,李正德琢磨了片刻,决定还是用拖延之策。

李正德淡笑着说:“都是自家人,帮来帮去应当应分,立什么字据,说出去岂不惹人笑话,这事,以后再说吧!二叔这会儿还有事,就不留大侄女了,阿立,替我送送大小姐。”然后摆出一副我很忙,识趣的就不要打扰的面孔来。

慕婉见他如此,饶是她心理再强大也忍不住怒火直冒,二叔何不再厚颜无耻一点,干脆就说,我坑你几十万银子也是应当应分?慕婉强压住心中怒意,缓缓道:“不若…二叔想办法把那批货给退了。”

李正德眉头一拧,不耐烦地说:“都已经签了字摁了手印的,如何能退?”

慕婉也严肃了神色,郑重了语气说:“那侄女就只能问二叔要回这笔银子了,二叔要借也得先还了再借,要不然,说出去,人家还道二叔做人不厚道,替人帮忙管事,管着管着,就把别人的银子全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那岂不是辜负了二叔的一片好心,这份兄弟情谊?”

李正德气的个面红耳赤,指着慕婉的手抖了抖,训斥道:“哪有晚辈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咱们李家可从未出过你这样不肖子女。”

慕婉淡淡一笑,毫不畏惧的说:“侄女不过就事论事,侄女也是为了二叔的名誉着想,侄女都已经答应帮二叔盖房子了,二叔还想怎样?难不成二叔压根就没想还银子?希望侄女是小心之人度了君子之腹,那就请二叔尽快把绸缎庄和农庄收益以及西华门铺面的租金给侄女,侄女给您赔礼道歉,若是不幸让侄女猜中了,那么对不起,这笔银子侄女是非要讨回不可的,我爹是不在了,可李家上有叔公,下有堂伯,再不济还有律法,总有讨公道的地方。侄女言尽于此,还望二叔细细斟酌。”

慕婉说完,匆匆一礼,转身就走,她要不走的快,估计二叔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挥到她脸上了,好女不吃眼前亏。

若兰连忙跟上。

书房里,只余李正德气得面黑如锅底,有气没处撒,一巴掌拍翻了桌案上的茶盏,乒呤乓啷地碎了一地。有什么手段你倒是使出来,我就不信斗不过你个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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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跑得快

慕婉一路急行,生怕二叔要追出来似的,一直走到自家庭院方才慢下脚步,捂着心口松了口气。

若兰脸色煞白,心有余悸地说:“小姐,刚才二爷的脸色吓死人了,奴婢真怕他会动手。”

慕婉唇角一抿,讥诮道:“你以为他不敢吗?只怕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若兰后怕道:“就说多带几个人去,刚才那样多危险,这下算是真的撕破脸了,万一二爷来个恶人先告状,说小姐您忤逆长辈那可怎生了得?”

慕婉不以为然:“让他去说,我还正愁大家不知道,正好让大家来评评理,看是信他还是我。”

慕婉就料定二叔不敢到处宣扬,大不了去老太太那里告状,请老太太出面摆平她,没用。这笔钱,她要叫二叔一点一点的吐出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击。

“妹子,你在这,叫我好找。”李慕白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

“大哥,你找我有事?”慕婉迎上前问道。

李慕白一脸担忧,将慕婉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没看到慕婉身上有伤,这才道:“我听说你去找二叔要债,所以急急赶了去,去了翠微居你不在,又到外书房,下人们说你刚走,二爷在书房里大发脾气,我就追来了,妹子,你没事吧?”

“大少爷,刚才幸亏小姐跑得快,不然真要吃亏了,二爷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还钱,小姐说了几句狠话,二爷就恼了,那脸黑的跟炭一样,眼睛瞪的比珠子还圆”

“谁让你多嘴了?一边去,我和大少爷有话说。”慕婉连忙喝断若兰喋喋不休地告状。

若兰怏怏地退到一边。

李慕白听得心惊肉跳,不禁薄责道:“妹子,你也太大胆了,二叔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连叔公都敢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对你客气?就算要跟二叔理论,你也该叫上我一起去才是。”

听大哥话里句句透着维护之意,慕婉觉得很窝心,有这样一个大哥,真好!可这种事,实在不宜让大哥出面,大哥刚入继,立足维稳,若是大哥跟二叔起了争执,就算再有理,也难免落个忤逆之罪,再难听点,说大哥一进门就开始争夺家产也不是不可能,那大哥在李家的处境就更艰难了。她是李家嫡长女,没什么好怕的,而且她的形象一贯温良柔顺,容易博得大家的同情,就算二叔四处宣扬她的“恶行”,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信,便是信了,人家也要想,你李正德到底做了什么事,把一个孩子逼到这般境地?弱者也有弱者的优势。

可这些话又不好明着说出来,怕大哥多想,慕婉只好摆出一副知道怕了的表情,诺诺地说:“我下回一定叫上大哥。”

李慕白是真心把慕婉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来看待,生气也是因为心疼,见她知道怕了,也不忍再责备她,寻思着说:“不若请叔公他们来调解此事?”

慕婉想了想说:“总不能一有事就请叔公,还是咱们自己先想办法,实在不行再请叔公他们来解决。”

兄妹两边说边走,走到二门,四平正在那候着,见少爷小姐回来了,急忙迎上来回禀:“大少爷,小姐,景大人来了,说是求见夫人,可夫人正病着,不宜见客,俞妈妈让奴婢找大少爷去招呼景大人。”

慕婉心头一凛,忙问:“景大人人在何处?”

四平回道:“刘管家引了景大人去前厅喝茶。”

慕白道:“那我去见见景大人。”

慕婉估摸着景大人这次来是要问爹的事,大哥不知情,还是她去比较好,说不定还能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便说:“我也一起去,我跟景大人打过几次照面,说不定他是来问爹的事。”

两人一同去了前厅。

景伯冉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掂了茶盖,心不在焉地拂着飘在茶盅面上的嫩叶儿,袅袅而上的水汽氤氲在眼前,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就像那些他努力寻找的真相、证据,仿佛触手可及,偏偏就隔了层纱,无法看透,哎…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不然,这一年多的辛苦就白费了。

许是想得太入神,直到李慕白和李慕婉进了大厅给他行礼,景伯冉才回过神来。

“让大人久候,小子失礼了。”李慕白深深一揖,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官,难免有些局促,说话也不敢大声。

景伯冉放下茶盏,心中有些失望,这次又没见到李夫人,不过面上还是微笑道:“不碍不碍,你们无需多礼。”说着不又禁多看了慕白一眼,这就是李夫人相中的继子?模样倒也清俊,眉清目朗,很有几分正气。

慕婉上前屈膝一福:“上次的事,多亏了景大人相助,奴家代家母谢过景大人。”

景伯冉微微点头,算是受了这份谢意,问:“听说李夫人身体抱恙,这几日可好些了?”

慕白回道:“多谢大人关怀,家母的病已经好些了。”

“这便好,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要劝夫人节哀,宽心些,病才好得快。”景伯冉温颜道。

“是,小子会好好劝慰家母的。”慕白见这位景大人温言善语,不摆官架子,心里也就不那么紧张了,神色从容了些许。

景伯冉犹豫着是下次再来还是问问李家三小姐?李慕白和慕婉则竖着耳朵等景大人问话。场面一时冷下来,偌大的厅中,寂静无声。

景伯冉目光微转,看着李慕婉,这事拖得越久越不利,兴许李家三小姐知道点什么,便道:“今日本官来此是有一事要询问李三小姐。”

慕婉拽着帕子的手一紧,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甚是有些害怕,万一景大人和那些坏人是一伙的,她该怎么办?慕婉低眉道:“大人请问,奴家知无不言。”

景伯冉瞧她诚惶诚恐地模样,微微笑了笑:“你无需紧张,不过是些小事。”

她紧张了吗?好像没有吧!慕婉丝毫没意识到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绞断了。

“你爹生前可曾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留下什么交代?”景伯冉问道。

这句问话,慕婉太熟悉了,二叔后来问过她,高明朗也问过她,恐怕景大人也曾这样问过娘,只是那时,她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么严重,还以为他们是惦记着爹是否留下什么好东西,直到五年后,高明朗不抱希望了,那么残忍地结束了她的生命,还有她那刚出生的孩子,她都不曾看清那个孩子的模样,就被稳婆按在水盆里溺毙了。那血淋淋的一幕,慕婉一直不愿再想起,那是她永远无法承受的痛楚,可这一刻,又清晰的浮现,难以言喻的痛和恨,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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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挑唆

景伯冉讶异地看着慕婉,为什么这个问题让她有如此强烈地反应?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思虑至此,只觉呼吸都快要停滞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慕白也发现了慕婉的不对劲,小声提醒道:“妹子,你怎么了?大人还等着你回话呢!”

慕婉深深呼吸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身子依然不可遏制地颤抖,眼泪无法控制地溢出眼眶,她缓缓跪了下来,哽咽道:“大人,家父死的太惨了,浑身是伤,连身上的衣裳都被人扒了去,更别提随身物品…天底下哪有这样残忍的劫匪?奴家和母亲还喜滋滋地盼望着和家父团聚,没想到已是天人永隔,家父连句遗言也不曾留下…九门提督一句劫匪去向不明就不管了,大人,家父死不瞑目啊”

慕白闻言戚然,妹子的痛楚,他感同身受。

这些景伯冉都知道,他也曾怀疑那份重要的证据已经落入那些人手中,可是看他们的反应又不像,他派人暗中监视李府,就曾发现有人趁夜潜入李府,说明他们没有得手,而李府上下似乎一点也不知情。看慕婉这样悲伤,景伯冉不禁心生怜悯,叹息道:“李大人之死疑点颇多,你放心,本官一定追查到底,还李大人一个公道。”

慕婉心头一震,他说追查到底,是敷衍之词还是认真的?因着他与魏家的那层关系,她实在无法信任他,难不成他还能大义灭亲么?慕婉只能继续哭,真相总会浮出水面,她不急于一时。

慕白难过地安抚道:“妹子,别伤心了,那些贼人伤天害理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是,她也相信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要不然,她重生意义何在?爹的仇,娘的怨,她的恨,在这一世她都要一一讨回,慕婉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景大人,还有你,你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大人一贯小心谨慎,他定是将东西藏在一个极稳妥之处,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藏的太好反倒成了问题,哎!也许都是天意。景伯冉无心再问,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又安慰了李氏兄妹几句,便告辞了。

那边厢,李正德发了一通火就跑去荣宣堂找老太太。

王氏正和老太太商议着上各家拜年的礼单。

“闵老太太初八做寿,这礼轻不得,往后还指望着闵大人照拂一二,有他一句话,咱们的生意就不愁不红火。”王氏眉开眼笑地说着,似乎已经看到了美好的前景,数不清的白银。宫中诸位贵人的喜好可是京城流行的风向标,而宫中的需求,往往都是各地织造最先知晓,只要他们漏个口风,那就等于给了你赚钱的机会,能不巴结着点么?

老太太微微颔首:“就按你拟的办,咱们人不方便去,礼数上就更要周全些。”

王氏怪强调地说:“本来闵夫人还说介绍几位官家夫人给我认识,真是可惜了这个好机会,说起来大伯也做了好几年官,可大嫂整日就知道窝在家中绣花,也不会结交应酬,人面比我还生疏。”

老太太嗤鼻一声冷笑:“她若是个能干的,你大伯也不能把产业交给老二打理。”

王氏阴测测地笑了笑:“母亲,我看她也不是不能干,惯会享清福就是了,其实肚子里弯弯肠子多着呢!要不然,过继的事也不会弄成这样?”

一提过继之事,老太太就觉心口堵得慌,她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还道老天有眼,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好好的一盘棋全被搅乱了,王氏出尔反尔固然可恨,但自家媳妇不懂事,窝里反更叫她生气。

王氏目光闪烁着,试探着问:“母亲,难道这事咱们就真这么算了?当初分家的时候,父亲做的就有失公允,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凭什么厚此薄彼?依我说,母亲就是太贤惠了,可贤惠又如何,到底只有吃亏的份,以至于外头的人到现在还在说,继室不如原配什么的风凉话,真叫人气闷”

老太太的面色又沉了沉,两手紧紧攥着楠木佛珠,几乎要把珠线都扯断了。

“若大伯自己留有子嗣倒也罢了,如今可好,李慕白成了继子,将来这偌大的产业都成了他的,母亲,您是不知,四堂婶周氏现在是逢人就炫耀,说什么,往后李氏一族还得看她儿子的,三叔公他们那一房人,如今走路都昂首挺胸,说话都中气十足”

“啪”的一声,老太太将佛珠重重拍在炕几上,冷哼道:“他们得意个什么劲?李慕白已经改了宗谱,上报礼部,就不再是他们三房的人。”

王氏朝一旁的姚妈妈递了个眼色,姚妈妈会意,附和道:“老太太,改个宗谱顶什么用哦!这人还不是他们三房的人么?等将来慕白少爷继承了产业,他能不帮衬着三房?谁还管得住?再说了,商讨过继之时,老太太您和二老爷都是反对的,慕白少爷能不怀恨在心?”

老太太心头烦闷,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木已成舟,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二媳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老二也是个欠思量的,早早把产业还回去作甚?你不还,沈氏还能问你要?她自己这会儿都病得东歪西倒,就算她开了这个口,你再拖几年又何妨?好歹等自己羽翼丰满了再做计较。”章氏冷着脸说。

王氏道:“母亲,为这事,媳妇也说过二爷好几回了,不过,二爷也没料到婉儿会一口应承下来。婉儿一接手就把绸缎铺的王掌柜和账房先生都给辞退了,还许了其他人诸好处,她这样做分明就是对咱们心有戒备,宁可把好处给别人也不给咱们,二爷这几年给她们当牛做马,最后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媳妇想想都替二爷觉得冤屈,果真是好心没好报。”

姚妈妈一旁叹了一句:“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哦!”

老太太心头上火,目色含恨,一字一字道:“那就再分一次家。”

王氏心喜,面上却为难道:“按说母亲这想法是可行的,虽然已经分过一次家,但大伯长年在外地为官,顾不上家里,嫂子又不管事,这些年,三房的开销都混在一起,银钱往来纠葛一处,账目早就混不清了,是该好好清一清,算一算,就怕两位叔公又来搅合。”

老太太道:“这是咱们这一房的事,没他们说话的份,当初老太爷提出分家,不也没问他们的意思?就这么办,你让老二把账目好好理一理,等过了正月再提分家的事。”

她为了面子,已经吃过几回大亏,再不做这种傻事。

王氏低头做温顺状轻声应诺,嘴角禁不住的上扬,再分一次家的念头只怕老太太早就有了,犹豫不定而已,今日她搬柴添火,才逼得老太太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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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怨怼

王氏又和老太太说起二爷新铺子的事:“铺面什么的都弄好了,现在只等新料子到就能开张…铺子的事,高家不想出面,二爷暂时也不方便出面,免得被人说闲话”

老太太眯着眼,摸着佛珠还在想着分家的事,心不在焉地听王氏絮叨。

“本来嘛!大伯担着这样重要的职位,随便弄几个盐引给自家兄弟也赚大发了,做什么能比盐运更赚钱的?那些个盐商哪个不是富的流油,就大伯死心眼,二爷提了几次都被驳了回来,如今也只好做做绸缎生意,大财是发不了了,也就混混日子,可这日子也不是这么容易混的,开门做生意,什么事都得求着人家,不像瑞合祥,祖宗留下的基业,根基稳固,光做做老客户的生意都吃不完了,哎…也是没办法,老爷子靠不上,兄弟又靠不住”王氏自顾喋喋不休,忽见老太太一记冷眼飞过来,连忙自省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老太太开腔道:“既然自己要开铺子了,就不该这时候把瑞合祥交出去,老二欠思量,你也不提醒着点,都说你精明,怎也跟他一样糊涂。”

王氏心里委屈,二爷又没跟她商量,她怎么知道二爷说还就还了?

“我也不是今日才嘱咐你们,别什么都指望着大爷,他那假模正经的样最像老太爷,张口闭口规矩、律法,别说给老二弄盐引,就是老三考了庶吉士,让他去跟吏部打个招呼,他都推三阻四,要不然,老三至于到现在还窝在家里?”老太太神情很是怨恨。

王氏心说,三叔的事得亏大伯没去说情,大伯这扬州盐课提举司一职原是吏部侍郎一亲戚想要的,结果派了大伯,人家心里正恨着,大伯要去说,还适得其反。

正说着,有丫鬟来禀,说三爷和三夫人来了。

董氏自从被罚跪后,有好几日不敢来请安,今日是有事要求到老太太,所以拉了丈夫一起来壮胆。

老太太气还没过,冷冷瞥了董氏一眼,吩咐丫鬟:“琥珀,给三爷看座。”

却没说给三夫人看座。

琥珀就端了个绣墩放在了老太太左下首。

董氏只好尴尬地站在一旁。王氏皮笑肉不笑地说:“弟妹身子好些了?我还说待会儿过去看你。”

董氏腹诽:假惺惺,你巴不得我跪死了才好。

“多谢二嫂挂怀,不过是受了点风寒,躺几日就好了。”有老太太在,董氏可不敢甩脸。

王氏呵呵一笑:“就说弟妹好福气,病了还能歇几日,哪像我,劳碌命,一日也不得闲。”

董氏干笑两声:“二嫂那是能者多劳,我便是整日闲着有心帮衬也插不上手不是。”

你劳碌命怪谁?自打老太太把内院交由你打理,连换只马桶的小事你都要过问,生怕一点权力旁落,不累死你才怪。董氏心里叽歪。

老太太懒得听她们言语机锋,收了佛珠戴在手腕上,淡淡开口道:“老三,这一晃一年就过去了,你自己的事也该上点心,听说明年户部有好几个空缺。”

李正言忙低眉顺目道:“儿子正为这事来找母亲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