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似乎有些明白了,可依然不敢相信,不能确定,小姐这是要抬举她做管事妈妈?

“俞妈年纪大了,陶妈妈又缺乏魄力,其他几位管事能守好自己的本分就不错了,我总得培养几个可靠又能干的,将来也好接她们的班,当然,你若没这个心思,我就只好另做打算了。”慕婉淡笑着瞅着她,这个没追求的若兰啊!

若兰心跳异常的快,一直以来她只想着尽心尽力伺候小姐,从没想过小姐会这样看重与她,将她比做俞妈,也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做管事妈妈,府里的丫鬟到了岁数,大多都放出去配人,或是配给府里的小厮,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现在小姐的话,让她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一个她喜欢的未来,若兰嘴唇阖动,眸光渐渐地明亮起来,殷切地说:“小姐,奴婢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只要能伺候小姐,奴婢愿意一辈子不嫁,和俞妈一样。”

慕婉嗔笑道:“谁让你和俞妈什么都一样,我只要你和俞妈对夫人一样尽心就好了。”

若兰微红了脸,羞赧道:“奴婢也不想嫁人。”

慕婉打趣道:“这话你留到三年后再来说。”

若兰的脸更红了,羞的一双手都不知该放哪,支吾着说:“奴婢去看看午饭准备好了没。”说完赶紧溜了。

慕婉一脸黑线,这才吃过早饭她就去催午饭,要遁也找个合理的借口啊!

第三十七章 捉奸

大年初二,未时刚过,一辆马车在石榴巷口停下,一个身披青石刻丝灰鼠披风的男子下了车,低头快步走进巷子,停在巷子口的马车随即离开。男子推开了一座宅院的大门,反手插上了门闩,然后兴冲冲地往正厢走去。刚要推门,门却开了,一双葱白玉手一把将他拉了进去,随即温香满怀,女人娇嗔着:“怎么来得这么晚,叫人家好等”

男子心猿意马地在女人丰满的胸脯上狠狠捏揉了几把,一张满是酒气的嘴跟拱猪似的直往女人脖子里拱,含糊着说:“来了几个亲戚陪着喝酒一时脱不开身,心肝儿,可想死我了。”

女人一脸受用的神情,嘴上却是酸溜溜地说:“你有了那林凤儿,哪里还会想我”

“我岂会对一个妓子当真,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想不想你,你马上就会知道了”男人说着一把将女人打横抱起,滚进了床。

须臾,屋内响起了女人嘤嘤的呻、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

石榴巷口又有一辆马车停驻,一个披着莲青斗纹羽缎披风,身量不高的少年下了车,立时有个高大魁梧的男子迎上来。

“小”

被唤作小姐的正是李慕婉,此刻却是男子装扮,她朝巷子里几个汉子瞄了眼,飞快打断男子的话,低斥道:“小什么?看清楚了。”

魁梧的男子正是曾牛,被小姐一斥,再看小姐装扮,立时回过意来,回道:“少爷,现在正是时候,两人都在里面。”

李慕婉身是尚未及笄的女儿身,可前世她也是嫁过人的,知道待会儿闯进去是个什么场面,不免有些紧张,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再下次就不知是什么时候,所以,一咬牙,坚决地说:“进去。”

曾牛马上转身朝守在宅院门前的几个汉子做了个手势,其中一人掏出一把刀,伸进门缝里,两下挑开了门闩,曾牛说:“待会儿奴才先进去,把人拿住了,少爷再进来。”

慕婉点点头,双手不由地抓紧了披风,看着曾牛带人悄无声息地进了院子。不一会儿里面传出尖叫声。

“啊…你们是谁?”

“别,别打…哎呦喂”

“叫什么叫,再叫就拉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去游街。”是曾牛在呵斥。

“别别,大爷,您高抬贵手,要多少银子您说,咱们好商量”韩洪宝苦苦哀求。

慕婉寻思着差不多了,也进了院子,反手又把门闩闩上。

“给我老实点,待会儿我家主子有话问你,你若是答的满意,今儿个的事我们就当没看见,若是有一句半句敷衍,我定叫你们好看。”曾牛凶神恶煞般恐吓道。

韩洪宝吓魂飞魄散,往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身子直发抖,若是跟别的女子欢好被抓,他眉头都不皱一下,可这是他嫂子啊!奸、淫大嫂,若是让闵家知道,让家中的母老虎知道,那还了得?不活剥了他才怪。韩洪宝意识到自己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他和大嫂通奸,一直都小心谨慎,还特意买了这处偏僻的院子,每次过来,他连下人都不带,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自己早就被人盯上了?

猜测间,只见一个面容白皙,眉目姣好的少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慕婉床上瞥了一眼,那韩家大少奶奶抱着被子,香肩裸、露,披头散发,正瑟瑟发抖,心中甚是鄙夷,你也知道害怕?再看韩洪宝,大名鼎鼎的洪爷,赤身裸体,只拿了件中衣遮住要紧部位,被曾牛摁跪在地上,惶恐地看着她,一身肥肉抖得比韩家大少奶奶还厉害。慕婉赶紧撇过眼,阿弥陀佛,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希望别长针眼才好。

慕婉找了张椅子坐下,学着男人的样子翘起二郎腿,冷冷开口:“洪爷,今儿个找您是有点事想问问清楚,不巧打扰了洪爷兴致。”

韩洪宝只要来人不是母老虎或是闵家派来的就该念阿弥陀佛了,旁的人总还有转圜的余地,大不了破点财。忙点头哈腰道:“这位小爷,有话您只管问,只是…您能不能让您的手下先松一松手,让我把衣裳穿上?”

慕婉冷笑一声,掏出纸和笔拍在桌上:“先写一份认罪状,写完了再穿衣。”

韩洪宝嘴角抽搐:“认罪状?小爷,有事咱好商量,这认罪状就免了吧!”

慕婉一抬眼,讥诮道:“免了也行,那就请韩家二少奶奶或是闵家闵大人过来瞧好戏。”

韩洪宝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瑟瑟发抖,可额上却有豆大的汗珠淌下,心中哀嚎:今儿个出门没看黄历,倒大霉了!

韩家大少奶奶急了:“你还犹豫什么,快写呀”

韩洪宝的脸都快皱成一个天津狗不理包子了,欲哭无泪啊!蠢妇你知道什么?这份认罪状要是写了,那他这辈子都要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可是,比起面对闵大人的雷霆大怒,比起母老虎暴跳如雷,那他宁可选择被人牵着鼻子走,韩洪宝几乎咬断压根,哭腔道:“我写,我写还不成吗?”

李慕婉眼皮一翻,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和窘迫,一边威胁道:“写清楚点,我若看了不满意还是要请人来的。”

韩洪宝本想偷工减料蒙混过关,听此言,立马断了这念头,抖抖索索地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小爷,写好了。”韩洪宝可怜兮兮地说。

李慕婉拿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洪爷肚子里倒是有点墨水,诉述完整,文笔流畅,交代的很清楚,当下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掏出一盒印泥:“把手印摁上。”

韩洪宝现在是刀俎上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只好硬着头皮在上面摁下手印,慕婉给曾牛递了个眼色,曾牛叫他的弟兄:“拿去让那淫、妇也把手印摁上,”

韩家大少奶奶哪里敢不从,伸出白藕似的手,颤抖着也在上面摁下手印。

认罪状拿到手,慕婉满意的笑了笑,叠好了揣进怀里。扬声道:“阿牛,给他一条裤衩。”

韩洪宝瞠目结舌,他认罪状都写了,竟然只给他一条裤衩?

慕婉有慕婉的考量,不是她想看臭男人的肥肉,而是一个赤裸着身子的人面对一个衣冠楚楚的人,是绝对傲不起来的。

曾牛扔过去一条裤衩,韩洪宝赶紧穿上。哀求道:“小爷,您到底要问什么?您直说便是,但凡我洪爷能办到绝对不说一个不字。”

慕婉眼睛也不瞄他一下,淡淡开口:“说说你和李家的李二爷签的那份合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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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交代

韩洪宝心里骂了句操你大爷的,这银子还没赚到手,麻烦却找上门了。

“敢问小爷是”

慕婉冷冷道:“你甭管我是谁,你只需把事情交代清楚。”

韩洪宝吃了瘪,暗暗叫苦:这次恐怕要破大财了。

“不瞒小爷,是李家二爷自己找上门要签这份合约的。”

慕婉轻嗤一声:“去年的陈货,却高出三成的价格,是你诓的李二爷还是李二爷头脑发昏了?”

韩洪宝忙道:“我可没诓他,是他自己要求的,说他嫂子要把瑞合祥拿回去了,他气不过,故而从中使绊子。”

“这么说来,那份合约是假的?”慕婉心头一跳,问道。

“原来是假的,合约只有一份,说是他嫂子若知难而退,这桩生意就作罢,可后来他又来找我签了份真的。”韩洪宝琢磨着,这位小爷既然问起这事,肯定跟李二爷不是一路的,所以不敢有所隐瞒,谁让自己这天大的把柄被他攥手心里了呢?万一惹毛了他,自己哭都没眼泪了。

慕婉眸光一凛,扭头问他:“真合约在哪?”

韩洪宝摸摸光溜溜的手臂,缩着身子道:“在家中,不过合约上的内容我记得清楚,薄绢三两八分,织锦五两六分,李二爷先付三成定金,让我初七送货上门,等瑞合祥余款结清我与他再分账。”

慕婉心里一盘,不由地倒抽一口冷气,早就知道二叔从中谋利,只是没想到他心这么狠,这么一来,瑞合祥陷入困境,他倒是赚了个钵满盆满。

曾牛原先并不十分清楚小姐为什么要来捉奸,现在全明白了,原来是二爷在搞鬼,想整垮瑞合祥,逼得小姐只好出此下策。不由的怒从心起,狠狠踹了韩洪宝一脚:“你个奸商,竟敢联合起来坑人,看我不踹死你。”

韩洪宝被他一脚踹飞出去,躲在床上不敢吱声的韩家大少奶奶吓的惊声尖叫。

慕婉一眼瞪过去,厉声道:“你若担心没人来看好戏只管叫的再大声一点。”

韩家大少奶奶顿时噤声,又往里缩了缩,怯怯地看着慕婉。

韩洪宝摔了个四脚朝天,别看他一身肥肉,动作却是敏捷,一骨碌爬起来跪地求饶:“大爷,这可真怨不得小的,是李二爷求着小的这么做的,小的也说过他,这样太阴损,可李二爷他执意要这么做,小的也是看在他是老主顾的份上才勉强答应了…大爷,小爷,小的可以不做这笔生意,小的回去就把合约撕了,这样总行了吧”

曾牛呸了他一口:“算你识相。”

慕婉想了想问道:“另一份合约李二爷是以他自己的名义与你签的还是以瑞合祥的名义签的?”

韩洪宝忙道:“是李二爷以自己的名义签的,真合约其实就是小的和李二爷之间的交易。”

曾牛吼他:“想清楚了再回话。”

韩洪宝点头如捣蒜:“清楚,清楚,绝对没错。”

慕婉心底冷笑,有了计较,笑吟吟地说:“洪爷,既然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交易,那就不关瑞合祥什么事了,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那份假合约别再让我瞧见,别扯上瑞合祥,要不然那份认罪状就会让不该瞧见的人瞧见。”

韩洪宝愣了一下,他本是脑子活络之人,很快明白了小爷的意思,乖乖隆嘀咚,原来小爷是替瑞合祥来出头,当即点头如捣蒜:“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请小爷放心,初七小的就把货送到李二爷府上,也只管问李二爷要银子,至于那份假合约,小的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等这件事办妥了,那份认罪状便还你,要是办的叫我不满意,哼哼”

这份认罪状就是韩洪宝的命门,只是这韩洪宝颇有些来头,又是阴险狡猾之人,若是逼他太甚,只怕适得其反,凡事留有余地,以求后路,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用到此人。所以,只要这事能妥善了结,慕婉决定把认罪状还他。二叔啊二叔,你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韩洪宝连连磕头,只要小爷肯把认罪状还他,叫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慕婉起身,朝曾牛使了个眼色,曾牛把一堆衣物扔还给韩洪宝。

“奉劝二位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日是被我撞见,难保明日不被他人撞见,要想多活几日,二位还是悠着点吧!”慕婉走到门口又驻足废话了两句,权当做善事,听不听就在他们自己了。

韩洪宝七手八脚地穿衣一边赔笑:“小爷教训的是”

经过今日这番惊吓,就算他有熊心豹子胆也焉了,女人多得是,嫂子再妙,也没有自己的命要紧。

等慕婉一行人离去,韩洪宝和韩家大少奶奶也灰溜溜地各自离开了这座宅院。

慕婉在马车上换回女装,悠然回府。

稍晚,曾牛来回话,说已经把银子给了那几个帮手,他们虽是市井混混,但都很讲义气,他们会守口如瓶的。慕婉只看着曾牛,若有所思。这个曾牛越来越叫她看不清了,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韩洪宝的行踪,掌握他们幽会的时间地点,审问韩洪宝时配合默契,善后处理稳妥周密,这样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一个车夫的能力范围。慕婉努力回想前世,却是一无所获,反正她出嫁后就没见过曾牛。

曾牛回话完毕,过了许久都没听见小姐吱声,便抬起头,却见小姐神色有些恍惚。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慕婉回过神来,莞尔道:“已经比我预想的好多了,这阵子你辛苦了,且放你几日假,让你好好歇几日。”

曾牛憨憨笑道:“奴才是粗人,平日里也就赶赶马车,小姐和夫人又不太出门,奴才还闲得慌,您若连赶车的差事都给奴才省了,那奴才倒要浑身不得劲了。”

慕婉抿嘴笑道:“你这是主动请缨讨差事?”

曾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小姐若是用得着奴才,奴才自是高兴的。”

“我现在的确觉得让你当个车夫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像你这样有本事却不显山露水的车夫却是我最需要的,从今儿个起,我另外给你一份月例,往后你只负责我的出行,旁的就不必管了。”慕婉说着笑微微地看着他。

曾牛其实很聪明,应该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虽然身份还只是个车夫,但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上升为最可信之列,希望曾牛不会叫她失望。

曾牛神色一肃,忙拱手道:“多谢小姐抬举,奴才自当尽心尽力为小姐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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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示好

慕婉正式当家,大年初一那一顿训话,很快就传遍李府。

老太太听闻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主持中馈可不是靠嘴巴说的,当家哪有那么容易。”

王氏听闻后深感不安,慕婉的手段她是见识过了,别看她脸上笑眯眯,嘴上却是一句不饶人,而且也不是只会逞口舌之快的主,暗地里可会花心思了,长房交到她手里,再想从她手里占便宜,怕是难了。

董氏听说后,思忖良久,叫魏妈妈备了几味素点,准备亲自前往凝晖堂。

魏妈妈心有顾虑:“夫人,过继的事才消停,您这会儿去凝晖堂,会不会惹老太太和二夫人不高兴?”

董氏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不成以后就都不来往了?我处处顺着二嫂和老太太又能得到多少好处?二夫人是个什么德行,那日你也瞧见了,统共六千两银子,老太太都开口了,她还推三阻四,最后只肯出两千两。”

董氏说着,眼底就露出了怨恨的神色:“也不仅仅是这次,自从她主持中馈,哪次问她要钱,她不是摆出一张臭脸的?跟要她命似的,公中的银子又不都她二房的,咱们三房也有份,她自己花钱大手大脚,到咱们头上,就死抠死抠,嘴上说的好听,她妹夫怎样她舅公怎样怎样,他们帮了瑞合祥,又没有一分银子落我头上?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年他们从瑞合祥捞了多少好处,又买田又置地,还给二少爷说了那样的好亲事,哎!如今,最艰难的就数咱们三房了,三爷又不会做生意,好不容易盼着三爷考上庶吉士,候缺一候就是两年,丰儿一年到头吃着药,光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咱们三房就靠那点祖产收益,最后银子还不能由着自己支配,我的陪嫁都快贴得见箱底了,今年三爷的事要再不成,往后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吗?”

魏妈妈目光十分复杂:“二夫人是指望不上,可老太太毕竟还是照顾着咱们三房的。”

董氏嗤鼻一笑:“你以为老太太是偏疼三爷?若真偏疼三爷,她干嘛不让慕直过继?偏要认定慕文?我可是听说了,二爷开铺子,老太太就贴了她一万多,三爷去要,老太太只给三千,说她手头紧,还要我自己贴出一千去,老太太到底偏疼谁不一目了然么?”

魏妈妈道:“夫人说的也是,老太太总共那么点私房,这几年七贴八贴的也掏了大半出去。”

董氏喟叹一下:“所以说,咱们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如今二房跟长房关系僵的很,长房再没落,也是廋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跟长房交好,说不定还能捞些好处。”

魏妈妈想想也是,大夫人为人和善,一惯大方,眼下大夫人与二房闹的不愉快,三夫人去交好,说不定大夫人还心存感激,便不再有异议。

董氏主仆到来凝晖堂时,沈氏正和慕白慕婉商议做法事的事,日子已经定下,正月十八。听说董氏来了,慕白和慕婉起身相樱

一番寒暄后,慕白先告退,慕婉想留下来看看董氏的来意。

董氏和沈氏在炕头上坐下。董氏笑吟吟地看着沈氏,说:“大年三十我还跟老太太说起您的病,心里担心的很,今儿个原本凑了二嫂一块来看您,可她事忙,我就自己来了,也不知送些什么才好,亲自做了些的素点,我记得您爱吃云片糕。”

慕婉嘴角弯了弯,三婶短短几句话至少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显得她很有心,大年三十的还记挂长嫂的病,又亲自做了长嫂爱吃的云片糕;二是,显得王氏对长嫂一点也不关心,她都去凑了,王氏也不肯来,推说事忙。示好之意很明显。慕婉分析着,三婶是跟二婶生了嫌隙,老太太那里也讨不了好,故而来跟她们亲近,否则她在这个家就成孤军了,也好,且不管三婶想要交好的用意是什么,哪怕只是表面功夫,对她们也是有好处的,总不能都交恶了吧!争取可以争取的人,重点对付二房就行了。

沈氏微然道:“多谢弟妹挂念,我这也算不上什么病,就是累了些,休养一阵就好了。”

董氏就看了眼慕婉,笑道:“如今嫂子有了儿子,婉儿又这般能干,嫂子尽可以放宽心了。”

说到婉儿沈氏的确深感欣慰,面上却是谦虚道:“婉儿到底还小。”

董氏就说:“三岁看到老,能干不能干有几分是生定的,咱们李家的几个女儿就数婉儿最聪明,您再指点她一二,她定能胜任。”

慕婉做不好意思状:“三婶谬赞了。”

“三婶可从不轻易夸人,本来我还说让魏妈妈留心着点,看长房有什么难处就帮衬帮衬,魏妈妈说,长房已经由三小姐主事了,三小姐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不乱,起初我还有些担心,可今儿个一路过来,就觉得你们凝晖堂气象一新,下人们都规规矩矩,倒比我们那边还正气,这才信了。”董氏笑说道。

魏妈妈随声附和:“老奴就说小姐一定行,有几个婆子还跟老奴打赌,我看她们是输定了。”

慕婉心中一动,抬头打量魏妈妈,只怕她说的那几个婆子是二房或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吧!她们主仆两一唱一和又传递了一个信息,三房是看好她的,但有些人就未必了。不过,这个信息对她而言毫无作用,她不用想都知道,二房和老太太巴不得她当不了这个家,最好把家都给败了才高兴呢!

沈氏玩笑道:“婉儿这孩子可不经夸,你们别把她夸晕了,这才刚开始,路还长着呢!”

董氏笑道:“孩子做的好就该夸,越夸越有信心才是。”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董氏问道:“刚才好像听你们说要给大伯做法事?”

沈氏目光情不自禁的黯了黯,叹息着说:“老爷死的冤,给他做场法事超度一下,让他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息。”

董氏也敛了笑容,正色道:“应该的,超度一下,死者安息,咱们活着的人心里也能安慰些,到时候就让三爷去跑跑腿什么的,三爷反正闲着,就算不得闲,自家兄长的事,也该尽心尽力。”

沈氏感激道:“弟妹有这份心意,我就感激不尽了,我已经让慕白去安排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人过去就成了。”

董氏夸张道:“那哪成啊!给大伯做法事是大事,自家兄弟怎么也得去一个,要不然,传将出去,我们脸往搁呀!”

沈氏本不想麻烦其他人,但董氏说的也有道理,老爷的法事,按说家人都该去的,不知会一声,到时候还被人派不是,知会过了,你不来就是你自己的事了,便点头道:“也好,到时候,我再与你说。”

董氏这才笑了。

慕婉心思一转,问道:“三叔候缺的事还没着落吗?”

(第二更)

第四十章 人情

一说这个话题,董氏就笑不出来了,发自内心的叹了一息,颇为无奈道:“今年都第三年了,一直在打点关系,户部的人说是说会帮忙,可他们每次收了好处都这么说,所以,我这心里也没底,再这样耽搁下去,你三爷都快成京中笑柄了。”

沈氏是知道其中原由,按当朝规矩,考中了庶吉士,成绩优异者留任翰林院,其余人等派往六部任主事,也有外派的,像三爷这样考中了却一直候缺的情况实属罕见,说起来,还是因为老爷之故,老爷所任的扬州盐课提举司原是吏部尚书姜大人想要推举自家亲戚,基本都敲定了,谁知圣上临时点了老爷上任,当时老爷也是诧异的很,姜大人还道老爷从中搞鬼,因此把老爷给恨上了,故意拖着三爷的事以此报复,不过姜大人也不敢一直拖延下去,刁难太过,他自己也不好交代。

沈氏略带歉疚的安慰道:“弟妹且放宽心,三爷的事今年肯定能成。”

董氏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也不指望能派个肥差,只要能有差事就好。”

就慕婉所知,三叔今年得偿所愿,派了个礼部的主事官,主仪制,虽说没多大油水,但人面还是有的,好好做的话,升职不难,问题是三叔这人有点吊儿郎当,风评不是很好,三年后外派去了并州,又连续两年得了中下评,仕途岌岌可危。这些是后话了,在她的记忆里,跟三叔并无多大过节,三婶爱贪小便宜,自己没多大主意,谁能给她好处她就跟谁亲近,二婶每回刁难她们母女,三婶就在一旁替二婶摇旗呐喊,来个落井下石,的确是很可恶,但最可恶的是二婶这个主谋,所以,这一世三婶若是真心交好长房,她倒是愿意许她一些好处。

于是,慕婉婉声道:“我娘说的没错,三叔今年肯定能得偿所愿。”

董氏勉强笑道:“借你们吉言了,听说今年户部,礼部都有空缺,若能去户部礼部就好了,不用外放,要不然,我也得跟了去,想想要离开京城,到那种人地不熟的地方,我就担心的睡不着觉。”

慕婉目光微转,笑眯眯地看着娘:“娘,我记得封伯母跟礼部尚书夫人交情匪浅,或许可以请封伯母帮个忙。”

沈氏神情一僵,心里不由地埋怨婉儿不懂事,即便有这心思也该私底下先跟她说,怎好当着她三婶的面说出来?求人办事岂是那么容易的?

不等沈氏开口,董氏已是满目惊喜地说:“是吗?这可太好了,大嫂,我知道您与那封家夫人情同姐妹,只要您开这个口,封夫人定会帮这个忙,倘若事成,那您可就是我和三爷的大恩人了。”

三爷自己好不容易才攀上了吏部的关系,要想进礼部,光吏部点头还不行,得双管齐下,若是礼部尚书夫人能吹吹枕头风,那是再好不过了。董氏能不欣喜激动吗?

连魏妈妈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一味点头,恨不得跪下来给大夫人磕头。

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说不行吗?沈氏只好道:“改日我跟封夫人说说。”

董氏急道:“大嫂您可得快,现在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找门路,若让人抢了先,礼部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封夫人再去说就没用了,反叫人家为难。”

慕婉瞧三婶心急的模样,恨不得这会儿就拉了娘去封家,笑道:“三婶所虑不无道理,只是我娘现在还在重孝里,不便出门,可三叔的事也耽误不得,不若这样吧!让我娘写封信,我去趟封家,封伯母素来疼我,我就赖着她非帮我一回不可。”

沈氏听婉儿越说越不像话了,哪有这样求人家的?当着董氏的面又不好训斥婉儿,而且董氏正殷切地看着她呢!沈氏决定先敷衍了董氏,回头再好好说说婉儿。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且试试看,能不能成我可说不得准数。”

董氏一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听到大嫂应承下来,顿时长舒一气,觉得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终于有松动的迹象了。喜道:“多一条路子总能多一份希望,成不成也得看天意,大嫂肯帮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那我这便回去备一封厚礼让婉儿带上。”

主仆两欢天喜地地告辞,慕婉一直送三婶出角门,这才回到娘的房里。看娘刚才别扭的神情,就知道娘不高兴了,定要责怪她不知轻重,也难怪,娘又没有两世经历,不晓得将来会发生的事。

慕婉进门就见娘端肃而坐,摆开了一副要训话的架势。

“婉儿,娘一直觉得你是个稳重的孩子,可适才,却是你鲁莽了,这样大的事,你怎不先跟娘商量商量,当着你三婶的面就说了?让娘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没有,进礼部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这孩子,真是欠思量”沈氏蹙着眉头训斥道。

俞妈在理性上是支持夫人所言,但在感情上,她又心疼小姐,便劝道:“夫人,小姐到底年纪还小,一时心热欠思量也是有的,您好好跟她说,别动气。”

慕婉只低着头,一副很惭愧的样子。

沈氏平复了下心情,语重心长地说:“娘也不是不愿意帮忙,自家兄弟帮忙是应该的,只是,如今你哄的你三婶心热脑热,万一不成事,你三婶心里头会怎么想?厚道一点,不过是觉得咱们言过其实,不厚道一点,说咱们没有尽心尽力也是可能的,反倒弄的不愉快,你若私底下先跟娘说了,娘让你封伯母先去探探口风,若有希望,再去求人家,这样大家都好做,婉儿,你要知道咱们现在比不得以往,以往有你爹在,别人总还看着你爹的面子,现在”想到老爷,沈氏又难过起来。

俞妈去倒了杯茶,朝慕婉努努嘴,慕婉会意,接过茶水送到娘面前,讨好地说:“娘,婉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喝杯茶,润润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