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亲如一家,亲戚间是不必计较那么多,长房人丁单薄,但钱财还是旺盛的,这点亏,吃得起,可问题是他们是把你当自家人看待吗?是自家人能这么往死里算计吗?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而对于那些占了你便宜,还把你当冤大头的人,她是一个铜子也不愿给,宁可拿去施舍叫花子还能听到一声谢,拿去打水漂还能听到一声响。

慕婉抬眼,笑看若兰:“短短几日,你倒是了解的够清楚的。”

若兰两手捏着衣角,不好意思道:“小姐交代的事,奴婢敢不尽心去办?”

慕婉笑道:“这次的事,你办的不错,希望再接再厉。”

若兰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潮,用力点头。

正说着雪雁来了,附在小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慕婉目色陡然一亮,好戏终于开锣了。

(感冒了,头好痛,辛苦码字中。)

 第四十五章 无赖

韩家的管事在门外等了许久,催了好几次,李府下人只推诿说:“这位爷,您莫着急,再等等,我们项管家就来了。”

韩家的管事焉能不知李家是在敷衍,他们爷可是撂了狠话的,必须让李二爷收下这批货,要不然就甭回去见他。韩家管事想想再等下去也是白等,兄弟几个一大早就忙活上了,又在阴冷的巷子里这杵了半天,到时候,活遭了一场罪,事还没办成,那就真没脸回去见洪爷,当即脸一沉,挥手道:“走,把货拉回到前门去。”

李府下人忙上前阻拦:“爷,您再等等,要不小的进去瞧瞧?”

韩家管事粗声粗气地说:“我们就到前门等着,你只管让你家管事慢慢来,小六,去街上卖两壶好酒,咱们边喝酒边等,他娘的,这狗巷子里冻死个人。”说着一把推开李府下人,大步往前门去。

众人附和着,七手八脚的又把车子拉回到前门。

下人见情况不妙,又拦不住,只好咚咚咚跑去找项管事。

项管家正在屋里喝茶,看似悠闲,心里也是着急,不时踱到门口张望,看老爷回来没,结果老爷没等到,等到小厮慌里慌张地跑了来。

“项管家,不好了,他们又把货拉回到前门去了。”

项管家一惊,斥责道:“不是叫你拖着他们吗?”

小厮苦着脸,期期艾艾道:“项管家,小的实在拖不住了,他们说了,让您只管慢慢来,他们不急。”

项管家挥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子:“没用的废物。”

小厮痛苦地摸着脑袋,心中委屈,却不敢抗议。

项管事只好自己去应付。

可巧今儿个老太太请了几位老姐妹上门来做客,见李府门口乱糟糟的,十几个人东歪西倒地坐在门口喝酒,把李府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三位老太面面相觑,都是皱起了眉头,心中便有了微词,种种猜测,难道李家长子不在了,李家就乱成这幅样子了?老姐妹不是一向自夸治家有方么?

李家的门房见贵客来了,忙上前好言好语的请韩家的人让开些,可韩家的人仿佛没听见,屁股也不挪一下。

“快闪开些,我们老太太要进府。”

一个小厮上来呵斥。

今日来做客的,都是在京中有头有脸的贵老太,不然章氏也不会郑重其事地请她们来做客。见自家主人道被挡,李家门房又请不动这号人,当奴仆的自然要挺身而出。

韩家管事昂了脖子,不屑地瞄了那人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想叫我们让道也行,你们叫李二爷出来把账了了,我们自然走人,要不然谁愿意呆在这。”

三位老太兴冲冲地来,却遇上一群无赖,顿时兴致全无,其中一位老太颇为不满的说:“这都什么事?也没人出来管管?”

项管家赶了来,见到这情形也是深吸一口凉气。赶紧作揖道:“这位管事,刚才事忙耽搁了一下,这便来清点货物,还请你们起来帮个忙。”

韩家管事生怕项管家又是敷衍他,淡淡道:“货就在里,项管家自去清点就是。”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项管家见贵客被拦,心里那个着急,暗骂:有这种无赖主子就有这种无赖下人。你跟无赖还能怎样?这可是在李家门前,打不得又骂不得,只好放下姿态陪着笑脸说好话。

韩家管事见他越是低声下气,他越来劲,看来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的法子,更加坚定了做无赖的决心,反正你们不把银子给我,我就坐这不走了,看你们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三位老太气的不轻,有人道:“看来今儿个咱们来的不是时候。”

另一位老太对项管家说:“跟你们老太太回禀一声,就说我们已经来过了,既然你们府上有事,我们就不进去叨扰了。”

项管家急得直跺脚,挤过挡道的人群,追上前拱手作揖道:“赵老夫人,陈老夫人,王老夫人请留步,我们老太太正等着几位夫人。”

三位老太充耳不闻,冷着脸上了自家马车,走了。

项管家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下来,这事闹大了。

荣宣堂里,章老太太已经整好妆容,摆上瓜果点心,翘首以待。

王氏笑微微地在一旁说:“母亲,宴席都准备好了,也幸亏这几位老夫人都是吃斋的,不犯忌讳。”

老太太笑容有些无奈:“按说,今年是不便宴请客人,可这几位不一样,都是能帮上忙的,好在之前大家都晓得,长房已经分出去,又没那么讲究些。”

“母亲说的是,按说这个点她们也该到了,媳妇去门口迎接。”王氏温婉笑道。

正说着,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进来回禀。

“回禀老太太,几位老夫人已经到门前了。”丫鬟跑得急,中间喘了一口气。

老太太面上一喜:“快,姚妈,搀我一把,我亲自去迎她们。”

“老太太,她们来了又走了。”丫鬟这才把没说完的话续上。

老太太和王氏皆是怔愕,还道自己听岔了。

“怎么又走了?”

丫鬟回说:“是韩家那帮子人,坐在门前挡了道,请他们让道,他们不肯,把几位老夫人气走了。”

老太太勃然大怒:“什么韩家人?他们来做什么?竟敢如此猖狂,怎不打了出去?”

王氏也只知道有人送了几车布料来,至于内情并不甚清楚,就问丫鬟:“二爷呢?”

“二爷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那项管家呢?他怎么也不管管?”

“项管家管了,但没管成。”

老太太气的手脚哆嗦,拐杖敲着地面,发出急促的嘟嘟声。

“反了反了,还不快叫人把这帮子无赖打出去。”

丫鬟忙一屈膝:“奴婢这就去知会项管事。”

“甭叫他,他若是有用,早把问题解决了,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叫老张带一帮人去,管他什么韩家,就说我老太太吩咐的,撵走,真是岂有此理”老太太气骂道。

她能不生气吗?好不容易请几个老姐妹来一趟,却闹了这样的笑话,叫她以后如何还抬得起头?

(两更终于完成了。)

第四十六章 冲突

老太太心急嘴快,丫头跑的更快,王氏脑子转地慢了一拍,等她想起韩家跟江宁织造闵大人那层关系时,老张已经带了一帮子人和韩家人干上了。

韩家人没料到李家人会突然采取暴力手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韩家管事头上挨了老张一扁担,直接晕倒。韩家没了组织反攻的核心人物,顿作鸟兽散,抬了韩家管事狼狈逃了回去。

整场冲突从爆发到结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李家下人们打了胜仗,一个个热血沸腾,热情高涨,要不是项管家一声爆呵喝住他们,他们非得撵出三条大街去。

“谁叫你们动的手?”项管家头上青筋暴起,直着嗓子吼道。

老张愣了一下,不明白项管家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

“是老太太吩咐的。”

项管家满目怨恨,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儿,终是仰头一声哀叹,完了,这下完了,出大事了…

李正德转悠了半日找不着洪爷,怕家里出事,只好先回来。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玄乎,你越想什么它偏不来什么,你越怕什么偏就来什么。李正德听闻老太太命老张带人把韩家人打了,顿时心底一片哇凉,如堕冰窖。

“老爷,妾身拦了,可老太太气坏了,哪里肯听,这事…不要紧吧?”末了,王氏心虚地问了一句。

李正德缓缓抬起头来,一双赤红双目,一副咬牙切齿要吃人的神情,惊得王氏不由往后缩退一步。

那话语,几乎是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你说要不要紧?”

李正德内心的愤怒无以复加,他恨洪爷不守信用,变本加厉地坑人;他怒老太太的冲动,让这件事和平解决的可能性化为泡影;他怨王氏作为当家主母,在如此紧要关头毫无作用;他烦门前散落一地的料子,往来人们的指指点点…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洪爷岂肯跟他善罢甘休?且,好事不出门,坏事千里远,估计不出明日就是满城风雨。

王氏有些无措:“那…那怎么办?”

她已经从项管家那了解到事情的大概,现在她最担心的,不是因为此事与闵家的关系受影响,而是那十几万两银子的货款,难不成把手头上的银子都搭进去?

李正德嘴角一斜,连自己都分不清是该哭还是该笑,怎么办?他若知道怎么办还能坐在这里?一个个的都指望不上,尽给他添乱。原以为今日可以悠闲坐看李慕婉急得跳脚,最后却是他自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难道这就是报应吗?害人终害己?

李正德又抬眼望向王氏:“你让人去长房那边打听一下,看有什么动静。”

王氏道:“长房那边有什么要紧,你得赶紧想办法把这些布料退了才是。”

李正德凛她一眼,冷哼道:“你现在知道什么才是要紧的?早干什么去了?你说你当时能拦住老太太,何至于闹的这么僵。”

王氏委屈地张了张嘴又要辩解,李正德却先将她的话头截住:“你别跟我说你劝了拦了,你没劝成没拦成就是白搭,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有糊涂的时候,你心里应该门儿清,你是主持中馈的女主人,你说句话老张敢不听?”

听这话,王氏也恼了起来,怎么都变成是她的错?当即反唇相讥:“老爷只知道派我的不是,怎不想想这一切事端是谁挑起来的?平日里我多问一句,你都嫌烦,事事自己做主,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我若知道你找洪爷这种无赖去签什么假合约,早就拦着了,你想让个无赖去坑瑞合祥,到头来与虎谋皮,坑的却是自己。说一千道一万,就错在你识人不明。”

李正德恼羞成怒,不由地拔高了声音骂道:“别扯那些没用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该想办法妥善处理才是,不怪你怪谁?”

王氏不甘示弱,一声冷笑:“老爷真是笑话,货是你签进来的,人是你娘叫打的,一个没脑子,一个脑子没,反倒怪起我来,得了,我也不跟你说了,没意思,你自己赶紧想法子把事给解决了,反正银子我是一个铜子都不会拿出来。”

王氏说罢翻了个白眼,扭头走人。

李正德连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情绪稳定下来,暗骂:这个臭婆娘!

李正德一个人坐在堂中思忖良久,把项管家叫了进来,吩咐道:“你赶紧吩咐下去,若有人来打听问起今儿个的事,就说这是瑞合祥定的货,人家弄错了,送到家中来,这才闹了误会。”

现在要紧的是挽回声誉,免得那些不知情的人胡乱猜测,以讹传讹。

项管家会意:“老奴即刻去办。”

“等等,那些布料,先收好了,回头给人送回去。”

“是!”

王氏跟二爷吵了一架,心里气闷得慌,若是往日里,她会去找董氏发发牢骚,或者去老太太那诉诉苦,可如今,董氏和她表面形同陌路,实为冤家对头,她越倒霉董氏就越开心,老太太那里就更不能去了,老太太还在气头上呢!压根没觉得自己有错,在老太太心里,一个韩洪宝如何能与她三位老姐妹相比较,她要是去说,指不定老太太还要给她吃排头。王氏走到垂花门,站在那里,一时间心中黯然,她为这个家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可到头来在这府里,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不仅有些后悔,其实当初是她做的太过了,有老太太一力做主定下慕文过继,她又何必一旁冷言冷语、讥讽挖苦,董氏,定是从那时开始恨上她的。

那边发生的闹剧,早有人禀报慕婉,慕婉淡然一笑,初七真是个好日子呀!当初二叔定下这个日子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老太太会在这一天请客,结果气跑了贵客,气疯了老太太,呵呵!这场戏似乎比她预想中的更精彩。老张这一扁担下去,洪爷就更有由头闹了。

吃过午饭,慕婉稍稍歇息了一会儿,换了身月白男装,叫曾牛赶车去了裕泰茶庄。

(阿紫今天在外地,没办法双更了,请大家见谅,3月1号,《妾本温良》就要上架了,阿紫承诺,上架上月,若无特殊情况,将保持每日双更,每章三千字,还请大家多多支持,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第四十七章 学习

裕泰茶庄的一间雅室里,双方一番寒暄后,进入正题。

慕婉今日是抱着来学习的态度,所以,一身随从装扮站在许管事身后洗耳恭听。

“冯掌柜,您可是咱们布行的老行家了,怎样?给透个信,说说今春会盛行哪种面料。”许管事先试探一二。京城有个特点,就是流行什么,并非是由各大绸缎庄来带动,而是要看宫里,每年从各地进贡的新品就不下几十种,就看**有地位的主子看中哪一款,然后嫔妃们纷纷效仿,贵妇们也趋之若鹜,流行是先宫中后民间,像这个时候,冬装尚未褪下,春装还在酝酿,是行情最不明朗的时候,如果一上来就跟人家说我要什么什么面料多少匹,人家还道你们瑞合祥得了什么小道消息。

冯掌柜哈哈一笑:“许管事,要说看行情,谁能强过你呀?不过,话说回来,今年江浙一带推出一种新面料,年前就送过来了,我看着是真不错,一准旺销,阿旺,把货拿上来给许管事瞧瞧。”

叫阿旺的伙计“嗳”了一声,把个包袱放在桌上,解开结头。

“这叫珠光纱,在蚕丝中混入了珍珠粉织造而成,质地细密薄如蝉翼,在日光下能反射出七种色彩,炫目非常,相信这款面料一经面世,肯定引起轰动。”冯掌柜眉飞色舞地介绍着,这可是他今年准备重磅推出的产品,就指望从这里赚个钵满盆满。

慕婉看着这所谓的新品,珠光纱,的确是叫人炫目惊艳,而且价值不菲,一百多两一匹呢!很能满足贵族千金少的虚荣心和对美的追求,只可惜推出的时间不对,皇后新政一出,谁还敢在这个时候穿这么名贵料子?不是明摆着违背朝廷的宗旨么?所以,珠光纱再美,大家再喜欢也不敢买。制造商和供货商们却对珠光纱充满信心,大批的生产,大量的囤积,到最后只能以普通纱的价格贱卖,亏得血本无归,一直到三年后,皇上最宠爱的六公主以一身杏黄鸾纹织金衫,外罩一袭珠光纱罩衣在笄礼上亮相,那如烟如幕,流光异彩的珠光纱这才得以大放异彩,风靡京华,原本亏的都快绝望了的货商们一夜之间赚翻了,而那些坚守不住已经贱卖的货商恨不得一头碰死算了,悲喜两重天。

许管事见了这新品珠光纱也是忍不住心动,依他多年的经验,这料子简直就是女人心中的梦想,连烟影纱那种算不得上品的料子都让女人们爱不释手,珠光纱肯定会让她们疯狂的。

许管事摸着料子,不住点头:“果然是上上之品,不知价值几何?”

一看对方有兴趣,冯掌柜笑眯眯地说:“东西好,价格自然不低,不瞒你说,光进价就要这个数。”冯掌柜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许管事倒抽一口冷气:“四十两一匹?”

冯掌柜点点头,自信满满地说:“拿到市面上至少要卖到一百两以上,老弟,你们瑞合祥在京城绸缎行算得上数一数二,由你们瑞合祥来推出这款面料,定能引起轰动,这样吧,如果你们有意向,我给你们最低价,四十六两一匹,就赚你一点运费,你摆上柜台后,卖一百多也是轻松的。我是看重你们瑞合祥的名气和信誉,换做别家,没个六十两,我是不会给的。”

许管事的心又是狠狠一动,新品试销期间的价格是最实惠的,等打开市场后,价格就会水涨船高,关键是这面料好,不愁不旺销。可惜他不是东家,做不了主,许管事侧眼去看东家小姐的意思。

李慕婉微微摇了摇头,许管事暗暗叹了一气,不免有些遗憾,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冯掌柜,这东西是不错,你给的价钱也很实惠,但我这会儿还不能给你答复。”许管事苦笑道。

冯掌柜虽然有些失望,但他也了解许管事不过是个管事,决定权还是在东家手里。

“了解了解…这样品你带回去,给你们东家瞧瞧。”

许管事把东西收下,这才开始谈正事:“冯掌柜,现在罗纹布和葛布是什么价格?”

冯掌柜讶异道:“你要进这两款?”

许管事笑笑不置可否。

冯掌柜“嗤”了一声,说:“你们瑞合祥要改做平民的生意了?”

许管事哈哈笑道:“瞧您说的,瑞合祥本来就是做大众生意,老百姓总比富贵之家多。”

冯掌柜也笑了:“你们瑞合祥我还不清楚?京城里的贵族,起码有三四成都是奔你们瑞合祥去的,再说老百姓一年能做几套新衣?普通百姓还比不上富贵人家的仆人呢!好吧!葛布您是要粗葛还是细葛?粗葛便宜七钱就够,细葛要一两六,至于罗纹布斜纹布这些棉料,质地好的也就一两多,印花布又贵一些,但也不超过二两。”

许管事又去看东家小姐的眼色,慕婉微微阖眼,意思你自己看着办吧!

许管事盘算后说:“冯掌柜我是信的过的,就这个价,粗葛你帮我进五百匹,细葛八百匹,罗纹布斜纹布印花棉布各来五百匹。”

“没问题,半个月内保证到货。”冯掌柜拍胸脯道。

两人很快商定协议,拟了合约,许管事看过没问题后,说:“等我们东家看过,若是无异议,明日我就来付定金。”

冯掌柜也道:“那珠光纱的事”

许管事拍了下他肩膀,笑道:“放心吧!我会极力推荐的。”

说着目光又转向东家小姐,似在说,这东西真心好,您再考虑考虑?慕婉嘟了嘴,还是摇头。

回到瑞合祥,慕婉和许管事就进了后堂。

“许管事,你怎么没还价?”慕婉疑问道。虽说这不是一笔大买卖,但也总该讨价还价一番,能省一点也是好的。

许管事微然道:“小姐,在下做这一行多年,什么料子值什么价,当下的行情如何,在下还是清楚的,细葛去年是二两一钱一匹,现在大概是一两八左右,粗葛,别的地方要卖八九钱,在下和冯掌柜打交道多年,清楚他的行事风格,对相熟老客户,他从来就是报底价,你跟他去讨价还价也只能是白费口舌。而像洪爷哪种人,漫天要价,咱们就得坐地砍价。关键是咱们自己心里要有数。”

慕婉谦虚道:“慕婉受教了,看来做生意也不是这么简单,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那就按拟定地价格,只是细葛再多加两百匹,其他的都不用改了,明日我让钟先生把定金交给你,你去把合约签了吧!”

“小姐真的不考虑珠光纱么?”许管事尤不死心:“在下觉得这料子一定会火。”

慕婉轻轻一哂:“既然宫中和朝廷都提倡节俭了,你觉得还有人会去买这么名贵的料子吗?官家夫人小姐们就算再喜欢也得忍痛割爱,要不然自家老爷被御史台参上一本,说不定连乌纱帽都保不住,那就是得不偿失了。至于那些个富贾商户家的女人倒是不用顾忌这些,但她们最喜欢的就是跟官家夫人小姐去打交道,你说人官家夫人小姐身上穿的都只是普通绸缎,她敢把珠光纱穿在身上?是去示威还是炫耀来着?所以,珠光纱,这几年是不会有市场的,但好东西总归是好东西,大家都渴望拥有,只是要等时机允许。”

许管事听着这番话,先是微微点头,觉得小姐分析的有道理,倒是他考虑不周了,后来更是眸光一亮,小姐的意思是等珠光纱滞销不出,价格跌至谷底再大笔吃进?许管事深吸了口气,小姐不错啊!脑子挺灵光,知道奇货可居。

“东家小姐,阿立求见。”邓安在门外回禀。

慕婉眉梢一挑,阿立是二爷身边的,怎么找这来了?遂出去见阿立。

阿立见小厮装扮的小姐,半响才用不确定的口吻唤了一声:“三小姐?”

慕婉淡淡问道:“找我何事?”

阿立忙回道:“我家二爷请三小姐把与洪爷签订的合约拿来一用。”

慕婉低头一笑,缓缓抬眼,婉声说:“你回去禀报二叔,那份合约被我不小心掉火盆里烧了,不过也没关系,韩家要是送货过来,我不会不认账的。”

第四十八章 理论

事情闹成这样,李正德倒不愁找不到韩洪宝了,韩洪宝若肯放过他才是不可思议。果然不出所料,未时刚过,韩洪宝就来了,不过,却不是像李正德想象中那样带一票人抄了家伙气冲冲地来找他算账。

韩洪宝只带了一个小厮,晃悠晃悠地进了李府。

李正德斟酌良久,才决定用不卑不亢的态度来面对韩洪宝,比起韩洪宝无耻,他那点小算计简直就不值一提。

“洪爷,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提价,我也答应了,合约完全是按你的意思写的,今**却把货拉到我家来,你的人还赖在门前挡道,把我家的贵客气跑了,你也 太不守信用了。”李正德先发制人,义正言辞地质问韩洪宝。

韩洪宝一脸不以为然,嘴角微微挑起,慢条斯理地说:“李二爷,该质问的人是我才对,我还没急,你红什么眼啊?我完全是按合约办事,哪一点错了?你指出来我瞧瞧,至于我的人为什么挡了你家的门,那该问你李二爷,合约上写的清楚明白,货到即付清余款,我的人送货上门,你一不派人清点验收,二不肯付钱,他们没办法回来向我交差,只挡你家门道没砸了你家的门算是便宜的了。”

李正德差点气个绝倒,不是他要动气,实在是忍无可忍啊!

“洪爷,咱们好歹也有三四年交情了,一直合作的挺愉快,你这样做,有失厚道,合约上明明写着,要货的是瑞合祥,你也是跟瑞合祥去结账。”

韩洪宝皱了皱眉:“难道是我记错了?”说着,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合约来看。

“没错啊!你看,这上面写着,初七送货上门,结清余款,底下签的是你李正德的大名,还按了手印,压根没提把货送去瑞合祥,我自然是送你府上来,还是李二爷在外头还有一个府邸?那你也得早告诉我呀,不然我怎么知道呢?”韩洪宝双手一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李正德一直觉得洪爷是个一点就透的人,跟他说话毫不费力,今日却让他有种有力使不上,使多大力都不管用的无奈。他还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韩洪宝是真的弄错了,不是刻意为难他,说:“洪爷何必如此,你明知道这是一份补充协议,你这不是刻意为难我么?”

韩洪宝茫然问道:“我们之间还有别的协议?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看他依旧装傻充愣,李正德强忍着心底已如岩浆般灼热的怒火,深吸了口气,冷冷道:“是不是要我拿来与你瞧瞧?”

韩洪宝挑了挑眉梢:“好啊!你拿出来。”

李正德立刻唤来阿立,叫阿立去问三小姐要来那份合约。

韩洪宝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是打鼓,他已经完全按照那位小爷的意思办了,希望那位三小姐不要脑子不灵清,反倒来拆他的台。

阿立一走,场面立刻冷了下来,两人各怀心事,李正德心里想的是,只要那份合约拿到手,那么洪爷就不能把事情赖到他头上,真要打起官司,谁脸上都不好看,他没脸,洪爷也失了信誉,最坏的结果,这桩买卖作废,他陪人家一点医药费。而韩洪宝琢磨的是,就算你真把合约拿来了,他也不能就此罢手,他的认罪状还在人家手里呢!最不济,也要坑下李二爷三成定金,当然,医药费也是不能少的。

“李二爷,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说说我家管事被打伤的事,不管怎么说,打人的总是不对,手下的弟兄挨了打,我这个做主子的要不替他们讨回这个公道,岂不是叫人心寒,以后又要如何服众?”韩洪宝闲闲开口。

李正德哼了一气,冷眼一瞥,没好气道:“他们是咎由自取,我还要追究你的人气走了我家的贵客,赔偿我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