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最后还是选择沉默。

“母亲和妹妹先歇会儿,儿子再去催催斋饭。”慕白拱手告退。

“哥,我和你一道去,顺便四处看看。”慕婉立即应声。

沈氏道:“你也别跑远了,去去就回来。”

慕婉点头道:“女儿就回来的。”

出了香房,慕婉便问:“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今儿个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慕白蹙眉道:“那些是永宁侯家的人,他们也来做法事,景大人的妻子,刚刚过世了。”

慕婉惊讶地张口,不会吧!这么巧?

“景大人年前才来过咱们家”

慕白喟叹着:“生死无常啊!听说是初十晚上去的,只留下个刚出生的孩子,可怜了”

慕婉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前世她是听说景大人的妻子死于难产,但什么时候去的就不清楚了,没想到是这个时候。

“我之前来定日子,主持一口就应承下了,如今多了个景家,慈恩寺里僧众也就七八十,一场法事需四十八位法师,人安排不过来,主持原是要推掉的,但景夫人礼佛虔诚,生前在此捐了不少香油钱,景大人执意要放在这里做法事,主持也不好拒绝,这不,两家和主持正在商议怎么安排。”

原来如此,都是伤心人呐!慕婉也是唏嘘感叹。

斋饭一直到未时才送来,沈氏和慕婉一路劳顿,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垫垫肚子。

李正言也回来了,把商量结果跟沈氏汇报了一下,主持准备两场法事一起进行,分两个场地,李家先预定的,李家这边先做,做完了再去景家那边,如此轮着。

沈氏本就是心善之人,又听说是景家,自然没有异议。

下午没什么事,慕婉就在房里歇息,昨晚没睡好,本想补一觉,可外面人来人往的,不时还有人声吵闹,弄得她安歇不成,索性起来去走走。

慈恩寺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依山而建,山峰奇秀,古树参天,环境清幽,站在最高的药王殿远眺,只见山下云林漠漠,整座古刹仿佛置身云海之上,令人不由心生渺小之感。

如果不是来此做法事,慕婉倒是有兴致四处游览一番,而现在,慕婉又叹了一息。

伴随着叹息声,有浑厚钟声,悠扬荡开,在山林间久久回响。

“小姐,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回去吧!”若兰怕小姐受了风寒,劝道。

慕婉却是一动不动,视线落在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脚步匆忙,从大雄宝殿出来径直去了偏院的香房。

是景大人。

只见他在后院院门处跟一个下人说了什么,下人鞠了一躬,转身走了,景大人这才慢慢踱步,漫无目的走着,他的头始终低垂着,走到一处石凳前,往那一坐,便再也不动了,像一座化石,那样萧索而苍凉。

他一定在伤心,哀悼逝去的妻子吧!慕婉突然有种上去安慰几句的冲动。

若兰还以为小姐要回去了,谁知小姐走到石阶处又停了下来。

算了,还是不要去打搅他的好,此时此刻,他也一定不喜欢有人去打搅。慕婉摇摇头,还是决定回房。

后院的香房被李景两家住的满满当当,当然,这里住的都是女眷,男子另外有安排住房,两家各占相信,等一切安置妥当后,倒是无不干扰。

许是身处佛门净地,闻着幽幽檀香,听着悠扬古钟,心也变得宁静起来,这一夜,慕婉倒是睡的安稳。

第二日不到卯时两家人都起身了。

佛门中的超度法事极为复杂,早中晚都要做一场,每场包含诵劲念佛、讲演、行道、忏悔、发愿和唱赞,一遍下来得个把时辰。

家眷只须心怀虔诚,听命主持行事,让你念诵便念诵,让你忏悔就忏悔。

两日下来,沈氏倒和景家的二夫人张氏熟稔了,晚上无事时,张氏也会过来坐坐。

“可怜我家嫂子,都来不及看孩子一眼就去了…我家老太太伤心的几度昏厥,哎!我家嫂子身子一向不好,怀胎的时候,大家就很担心,已经请了宫里的御医来调养,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张氏说着又抹泪。

沈氏也忍不住喟叹:“咱们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过鬼门关,挺得过自有后福,挺不过,哎…逝者已逝,痛苦的只有活着的人罢了,你们也要节哀才是。”

“我只是想到那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可怜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那孩子谁带?”

“老太太带着呢!哪里放心交给别人去带。”

沈氏微微颔首:“也只能这样了,那景大人可还好?”

说起来景大人还帮过她们母女,沈氏自然要关心问一句。

张氏叹道:“如何能好?人生最悲凉之事莫过于幼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大伯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慕婉一直在边上安安静静地听着,看来他们夫妻感情深厚,她记得前世她的生命结束之时,景大人都未曾续弦。

张氏一番话,触动沈氏的伤处,她又何尝不是遭遇了人生最悲凉之事,中年丧偶,不由的陪着垂泪。

娘的病才好些,实在不宜伤心伤神,慕婉不得不劝慰二人:“事已如此,生者再悲痛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求一个逝者安息,生者安心。”

张氏这才想起,沈氏也是新丧了偶,自己还说这些勾起她的伤心事。忙拭了泪道:“也是,咱们这样悲痛,逝去之人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的。”

两个伤心人凑一块儿说伤心话,只能越说越伤心,屋子里的气氛一时变得低迷压抑,压得慕婉都快透不过气,好在张氏很快就告辞了。

服侍娘睡下后,慕婉却无睡意,又想去药王殿那吹吹风。

若兰忙跑回屋子里去取了件披风给小姐披上。

慢慢悠悠地拾阶而上,慕婉却是怔住,她经常所站之处,此时却站着一个人。

第五十九章 夜谈

那人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来,见是慕婉,倒也不惊讶线重新没入苍茫夜色,神思悠远,缓缓开口道:“我见你时常站在这里,这里果然很好,俯瞰天地之苍茫,忘我云林之漠漠,觉得自己渺小的容不下那么多无奈,又觉得胸怀广阔的可以包容所有无奈”

他的声音微哑,娓娓而述,淡淡的忧伤在夜风中弥漫开来。

慕婉犹豫了,是走还是留?

虽说是偶遇,可孤男寡女的,又是在这样幽静无人的夜晚,于理不合。但是,他刚才的话分明是要说给她听的,像他这种生于侯门又位高权重者,定是自持稳重,便是心中苦闷之极也不肯轻易对人诉说,难得开了口,听众却掉头跑了,似乎有些残忍。

慕婉纠结片刻,示意若兰留下,自己慢慢走了过去。

若兰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下了几级石阶站在岔道口望风。

凛凛夜风中,他一身白衣飒飒,负手而立,硬挺的脊背如山岩上挺立的苍松,如霜的月华倾洒在他身上,倍添凄凉孤寂之感。

“人生就像一场不能预演的戏,戏演得再热闹,也终有曲终人散的时候,那些已经离我们而去的人,不过是完成了他们的戏份,提前退场了,而剩下的人,不能因为他们的离场就把这出戏演成了悲剧,那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我们只要记得他们曾经在我们的人生中出现过,带给我们温暖和快乐,然后带着这些美好的记忆好好的生活,只求当繁华落幕,少留一些遗憾”慕婉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并排而立,一同望着苍茫夜色。

他微微侧脸,脸上只是刹那的愕然之后,旋即嘴角一牵,似自嘲道:“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领悟。”

慕婉苦笑:“很难过的时候,我就这样想,能让自己好过些。”

他赞同地点点头,脸上落寞的神色却是依旧,很多事情,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却难,也许时间是一剂良药,再沉重的伤痛也会慢慢愈合。等待时光流逝,等待伤口结痂,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该说的话都说了,见他沉默不语,慕婉又开始纠结,是不是该离开?

脚步刚一挪,只听他说:“如果你不嫌烦闷,能否陪我在这站一会儿。”

呃!慕婉把脚收了回来。

“我就是在屋子里呆闷了才来这里透气的,不过…这里风大,大人您”慕婉拢了拢披风,她可是全副武装来的,不像他,只一身微薄的棉袍。

他把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轻描淡写地说:“曾经,在漠北,我和将士们都只一身单衣,披着铠甲,在雪地里埋伏了一整夜,这点风寒,无埃”

“大人您还上过战场?”慕婉讶然道,她只听说景大人文华出众,没想到还是文武双全。

他低眉微微一哂:“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年轻气盛,满腔热血,听说异族犯境,便主动请缨去了北疆。”

若是撇开心头的那些疑虑,慕婉是很佩服景大人的,王侯子弟中,多是纨绔庸碌之辈,靠着祖上的恩荣世袭罔替才得以安享富贵,似他这样,凭自身的努力与才干得到认可的,还真不多见。

“那时大人年纪还很小吧?”

“不小了,十七,我先祖随先帝南北征战的时候,才十六呢!”这样说的时候,他的眼中自然流露出自豪的神情。

永宁侯是开国元勋之一,民间有许多他的传闻,什么力大如神,能单臂擎起三百斤的铜鼎,勇猛善战,曾经单骑勇闯千军,挑了敌帅的首级。慕婉不由暗暗打量景大人,他的身材欣长、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气度不凡,怎么看都像一个儒雅的书生,很难想象他挥舞长剑,奋勇杀敌的情形。

“永宁侯威名远播,令世人敬仰,听说他的为人也很忠诚耿直。”慕婉别有用意地说。

“忠、义、诚、信,乃我祖上传下的家训。”景伯冉道。

慕婉目光微闪,心里打了个问号,当真如此吗?魏家的事和他没关联吗?那可是他的岳家呀!他们夫妻感情如此深厚,若他知道魏大人牵涉其中,他不会徇私?

看慕婉疑惑不定的神情,景伯冉微微叹息:“其实,你父亲的死与我不无关系,是我让他暗中查找某些人在盐课上贪污的证据,你父亲回京前曾给我来过一封密信,说是有重大突破,等回京再议,没想到”

他目光低垂,神态里的歉意,如此清晰。

夜风在山林间呼啸着,似猛兽在低吼,慕婉心头一片凌乱,可信吗?可以信吗?

他又蓦然抬眼,神色凝重:“据我观察,那些人虽然杀害了你父亲,但并未得到那份证据慕婉,这事非同小可,如果你知道些什么,或是找到了什,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只有拿到证据,我才能将那些祸国殃民的蛀虫揪出来,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慕婉几乎要脱口而出,那证据就在她手里,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在说…不要轻信,不要轻信,难道你上辈子被人蒙骗的还不够惨吗?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慕婉低下头,避开他殷切的目光,心虚地嗫喏着。

景伯冉不禁有些失望,他几次登门都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甚至都没能问出一点有价值的消息,今夜,说是偶遇,其实他是怀了一点私心,发现她很喜欢站在这里远眺,故意来此等候,甚至,这场法事,也是他的安排,慈恩寺地处偏僻,若是有人要害她们母女,这里是个绝佳的下手之处。

然而,一番谈话,还是不能消除她心里的戒备,他看得出,她对他戒心很重,而他可以肯定,她是知道些什么的。

怎样才能消除她心里的疑虑呢?景伯冉很苦恼,为了这桩案子,他已经付出太多太多,甚至利用了一些无辜的人,若就这样半途而废,那他真的无法原谅自己。他又不能说她的处境很危险,怕她惶惶不可终日。只要拿东西一日未找到,那些人就不会放过她,他虽然暗中派了高手保护,可也怕万一。

“李小姐,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其实你的谨慎是对的,今夜,在此地,佛祖为证,明月为凭,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慕婉的心左右摇摆,似在进行一场艰苦的拉锯战,誓言什么的,是最不可信。因为信了二叔的誓言,长房的产业从此易主,因为信了高明朗的誓言,她的性命就此完结,她真的输不起。

“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慕婉犹豫再三,还是只能表示歉意。

他凝视着她,眸中的热度渐渐冷却,良久,终是一声长叹:“李小姐,如果我是恶人,心怀不轨,那么,你和你娘的性命早就交代了,你好好想想吧!”

慕婉怔然抬眼。

他摇了摇头,语声温和如初:“这里风大,你身子骨弱,还是少来这里的好。”

说罢,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负手转身离去。

慕婉怔怔望着那道白色的身影下了台阶,转入一道石门,不见了。

心底仿佛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或许,你该信他的,如果他是魏大人的同党,那么他完全可以杀人灭口,以他的手段,这是轻而易举的事,得不得到证据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再说,…还是再等等吧!看得再清楚明白一些。

这个问题纠结的慕婉又是一夜无眠。

法事进行到第三天,三婶派了人来把三叔叫了回去,说是朝廷旨意到了,三叔闻讯,欢天喜地的下山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慕婉每晚都来药王殿前,可是再没有见到景大人,白日里偶尔遇见,也是相互一礼,便错身而过了,他这样的态度,让慕婉莫名的不舒服,她何尝不想爹的事早日水落石出,她总希望他能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言语来证明自己,可他没有,`…,到第六日上,早上的法事刚结束,曾牛来了。

这次来慈恩寺曾牛并未随行,慕婉吩咐他在府里看着,他突然上山来,慕婉第一直觉就是家里出事了。

果然曾牛带来了坏消息。

“夫人,小姐,昨儿夜里,凝晖堂走水了,幸好下人们发现的早,极力扑救,索性火势未蔓延开,只烧毁了正厢几间屋子。”

沈氏闻讯,顿时脸色煞白,声音都抑制不住的颤抖:“怎么会走水了呢?可有人伤亡?”

“夫人放心,并无人伤亡,只是,损失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慕婉早已心惊肉跳,惶恐不已,这场火来的怪异,娘都不在凝晖堂,谁会半夜点火烛?分明是有人刻意纵火。

“查明走水的原因了吗?”慕婉急切问道。

曾牛神色凝重:“一早刘管家就去请了官府的人来查看,小的先赶来禀报夫人和小姐,这便回去看个究竟。”

第六十章 多管闲事

沈氏心急如焚.虽说只是烧毁了几间房子.可那房子里的干酉都是她最在意的.甚至比她的性命还重要.沈氏恨不得马上下山.但是.法事还有一天才结束.她怎能离开?

慕婉看出娘的纠结.她同样着急。

俞妈踟蹰道:“不若让大少爷回府一趟.出了这样的事.总得有人去收拾残局。”

沈氏当即看向慕白。

慕白神情一肃.拱手道:“十这就下山。”

“还是女儿去吧家里的情形我比大哥熟悉。”慕婉忙道。

曾牛伺机道:“刘管家也是这个意思.希望姐回府主持大局。”

沈氏适才情急.都忘了婉儿已是当家之人.自然是婉儿伺壬的好.便道:“婉儿.那你辛苦一趟.等明日法事结束.娘和你大哥就下山。”

慕婉正色道:“事不宜迟.女儿这就下山.大哥.这里就拜托你了。”

慕白道:“妹子放心便是。”

“姐.奴婢这就去收拾干酉。”若兰道。

慕婉点点头:“要快”

说着.给曾牛递了个眼色.两人一道出了香房。

身后传来沈氏的喟叹…么会走水了呢真是的.老爷留下的干酉…哎…

慕婉蹙了蹙眉.小声问曾牛:“没蚬什么异常吗?”

曾牛道:“适才在宋人面前小的不敢多嘴.昨夜确有异常.小的遵姐吩咐.每夜都会在府里转上那么几圈.昨儿个夜里.小的正四下查看.忽听有人高喊…有贼小的忙循声而去.还没到凝晖堂就看见屋顶上有两道黑影一前一后掠过.小的本想追上去瞧瞧.却蚬凝晖堂中有火光.小的只好先叫人救火。”

慕婉心情沉重.不消说.那贼人是来找干酉的.可惜没抓到贼人.不然就能迫是谁所派。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伺壬再说。”慕婉沉声吩咐道。

活间.若兰和雪雁收拾好干酉.一人手上提了一个包袱。

曾牛想的很周到.上山时就叫了一架滑竿等着。

药王殿前.景伯冉负手而立.看慕婉上了滑竿.主仆四人神色匆匆下山去.双拳不由慢慢握紧。

天还没亮.他就已经收到消息.几次潜入李府的贼人终于被擒.乃受扬州盐商贾鸣所派.说是寻找一封信.因为行踪被人蚬.那贼子索性放火烧了屋子。

他深知李正道为人谨慎.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干酉随身携带.也不可能轻易交给旁人.最有可能就是交给了日己的宋人和女儿.那夜看李姐欲言又止的神情.他敢断定.那封信就在李姐手上。哎现在只能希望那封信没被烧掉才好。

慕婉一行马不停蹄赶回了李府.一进凝晖堂.慕婉被眼前的情形吓一跳.并不是因为被烧塌了的三间房.也不是因为救火后的满地狼藉.而是乌压压的一堵人墙.以及人墙后传来的惨叫声。

听声音是丽文和灵秀。

“还敢哭?再给我打.狠狠打”二婶高声喝道。

梁妈妈和几个婆子扬起手中的竹枝就要狠狠抽下.丽文和灵秀缩成团瑟瑟发抖。

“住手”慕婉推开人群走上前去。

长房的下人们见姐伺果了.面上皆露出喜色。

王氏见慕婉来了.眼角微挑.以一种长者的威严姿态慢声说道:“慕婉伺果了?伺耒就好.你先一旁歇会儿.等我处置了这些惫懒疏忽的丫头再与你活。”

王氏大有要喧宾夺主的意思.长房的事凭什么要她二房来插手。慕婉淡笑道:“二婶费心了.不过.我家的事还是我日己来处理的好.二婶歇着吧”

“婉儿是觉得二婶多管闲事了?”王氏斜睨着慕婉.眸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不等慕婉回话.王氏旋即一声轻嗤:“没借.走水的是你们长房.办事疏忽的也是你们长房的下人.按说我是不必操这份心.可咱们三房的屋子都连在一块儿.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昨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火势没有蔓延开.要不然.李家上下今儿个都要露宿街头了.你是不在家中.不知昨儿个老太太被惊吓的晕倒.两房的孩子被吓的哇哇大哭.简直就是鸡飞狗跳.侄女年纪轻.又是刚刚主事.没有经验.似这等天于物燥的时节.防火是头等要事.你却没有特别吩咐.导致意外发生.因为你的疏忽.让全家上下都不得安宁.现在.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们长房的事.而是整个李家的事.侄女觉得二婶不该管?不能管?”

面对王氏的咄咄逼人.甚至在这么多下人面前毫不留情的数落.慕婉没有正面回应二婶的问话.只是轻轻一笑:“侄女明白二婶是出于一片好心.待侄女查明原由.自然会给二婶一个交代。”

这次若是让二婶插手了.那么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到时候长房的人该听谁的?她这个当家的岂不成了傀儡?所以.这个口子绝不能开。

王氏面色一暗.她本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煞煞慕婉的威信.她却给你来个四两拨千斤.避重就轻.既不承认日己疏忽.也不松口放权。王氏正琢磨着接下来么办.慕婉却没有给她缓口气的PI阆.转身点了陶妈名。

“陶妈妈.昨夜安排了哪几个人在凝萱堂值夜?”

王氏气地于瞪眼。

陶妈妈出列.目光瞟了地上跪着的二人.回道:“回姐.是丽文和灵秀。”

慕婉的视线落在丽文和灵秀身上.两人头发散乱.脸上全是泪水.还有高高隆起的红色伤痕.慕婉不觉心头气闷.梁妈妈下手真狠。

“昨儿个既是你们值夜.那我来问你们.你们昨晚可曾进了宋人的房间?”慕婉不是威严地问道。

丽文摇头.抽泣道:“回姐的话.宋人离开后.门窗都关闭.且落了锁.奴婢根本进不去.昨个儿酉时.奴婢和灵秀还起来查看过.确定院中无人.门窗都关闭着.才在耳房歇下.也是熄了烛火的。”

灵秀用手背拭着眼泪.一抽一抽地说:“姐.那火是从宋人房里烧起来的.奴婢值夜的耳房都还好好的.奴婢也不迫是么回事.只是听人喊走水了.这才蚬起火了.请姐明鉴”

慕婉心里清楚.责任不在她们.而是曾牛见到的贼人。

王氏怒喝道:“一派胡言.凝晖堂就你们二人.凝晖堂出事.你们说不迫.那还有谁迫?说.是不是你们趁着宋人不在.偷溜进去想偷干酉.这才不失了火?”

丽文和灵秀脸色大白.忙哭喊道:“二宋人.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

“还敢嘴硬.梁妈妈.给我打.打得她们老实交代为止。”王氏趁机夺回主动权。

“慢着。”慕婉大声阻止。目光定定看向王氏:“二婶.我娘临走前.的确吩咐菊香把窗户都关好了.从里面上了闩.门也落了锁.钥匙由俞妈保管着.俞妈这会儿还在慈恩寺呢您说她们进屋偷盗.这有点说不通。”

王氏曼声一笑:“侄女.我说你经验不足你还不承认.钥匙是由俞妈保管着.可她们就不能偷偷配上一把?说不定.她们早就有此歹心.亦或者.她们砸了门锁.反正现在房子也烧了.没有证据.侄女.人心叵测啊”

刘管家上前两步.拱手道:“姐.门锁并未有砸过的痕迹.官府之前来查验.已经确定.而且在屋角蚬了火石.估计是有人故意纵火。”

王氏笑容僵住.恨恨地盯着刘管家:“适才我问话.你为何不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