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不动声色道:“二宋人未曾问起这个。”

王氏噎住:“那你就不能主动说明?”

刘管家眼皮也不抬一下:“老奴觉得长房的事.还是等姐伺耒再说比较好。”

慕婉忍不住叫好.刘管家这句话太威武了.等于打了王氏一嘴巴.长房的事.凭什么跟你二房的人交代。

王氏气的脸都黑了.刘管家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她下不来台。

梁妈妈狐假虎威道:“刘管家你这是么意思?我们宋人可是奉了老太太之命迹果查明此事.你知情不报已是不该.还敢口出狂言?难道长房就不是李家的长房?你们长房连老太太也不放在眼里了?”

慕婉瞟了梁妈妈一眼.淡淡道:“梁妈妈不要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刘管家慎言慎行.并无过借.不能长房一有事就去叨扰老太太或是旁人吧”

王氏气的唰的站起来.冷笑道:“好啊在侄女眼里.我这个二婶都成了旁人了。”

慕婉笑微微地说:“二婶别动怒.侄女可不是这个意思。既然官府已经来查看过了.到底真相如何.官府自然会有定论.我们还是等官府的结论比较好。”

王氏气鼓鼓地说:“我看你这样管家.这个家迟早被你败了。”

慕婉笑笑.不与回答.败不败.都不关你的事.你日己还是多关心关心二房的事吧“梁妈妈.咱们走.随他们恙么折腾。”王氏带了一于人等愤愤离去。

第六十一章 危机

王氏走后,慕婉看着焦塌了的屋子,心情沉重,这里面都是娘最珍爱的东西,好些爹的遗物就这么没了,娘回来看见了,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该死的贼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了才好,慕婉恨恨暗想,继而严肃了神情对众人道:“不要以为我在二夫人面前维护你们,就不追究昨晚的事,不管是不是有人故意纵火,你们都难逃疏于防范之责,刘管家、陶妈妈,你们一个掌管外院,一个掌管管内院的,我离开时一再交代你们要防好门户,现在,你们自己说,该怎么罚?”

刘管家面带愧色道:“按例该罚三月至半年钱粮,再重则,降职逐出府去。”

慕婉无声叹了一息:“我扣你们一个月的钱粮,内院的几位管事扣半个月钱粮,至于丽文和灵秀,你二人在凝晖堂值夜,却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状况,导致损失惨重,责任最大,各扣三个钱粮,从二等丫鬟降至末等,以观后效。”°众人无一不服,大家心知肚明,小姐这样处罚,已经算是轻的了。

慕婉处罚了众人,又把目光投向曾牛:“曾牛,你是第一个发现火情的,幸亏你及时呼救,避免了一场浩劫,从今儿个起,我升你为护院,负责长房的安全,月例加倍。”

贼人一次未得逞,难保他不会再来,若隔三差五的放一把火,那还让不让人活了?所以,加强府里的守卫是耽误之急而这个人选,不禁要绝对忠心,还得有些本事。就目前而言,她想不到有比曾牛更合适的。是时候给曾牛更大的权利,方便他办事。

曾牛迟疑了片刻道:“小的遵命。”

慕婉愕然,这家伙好像还不太情愿?

“崔妈妈,这里你带人收拾一下,刘管家和陶妈妈随我去前厅。”

“是”

慕婉走到角门,回头一看曾牛跟大家一起搬倒塌了的柱子没跟上来,不得不出声唤他:“曾牛,你也一起过去。”

曾牛愣了一下,把已经搬起的柱子往身边的仆役手里一放,那仆役吃重抱着柱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妈呀!这么沉”

一旁的仆役赶紧去帮忙,三个人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柱子抱起来,大家伙再看曾牛的眼神就有种不可置信的讶异,曾牛这小子力大如牛啊!

曾牛拍拍手上的灰:“你们小心点,别砸了自己的脚面。”

慕婉也有些瞠目,这个曾牛深藏不露啊!

雪雁和若兰先回汀澜轩收拾屋子慕婉到了前厅,先问明了损失多少。

陶妈妈道:“只抢出来一对梅瓶,和夫人的首饰盒子。”

慕婉稍感安慰,那对梅瓶是娘三十岁生辰,爹花重金买回来送给娘的,娘一直放在房里,宝贝的不得了,平日里插花都是娘自己亲自动手,就怕下人不小心碰坏了。至于首饰盒,那更是娘的宝贝里面不是外祖母给娘的陪嫁首饰就是爹送娘的礼物,每一件都有特殊的意义。

“好在这两件东西保住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是谁抢出来的?”

陶妈妈朝曾牛看去。

曾牛讪讪摸了摸鼻子:“小的本想再抢些东西出来,可惜火势太猛了。”

又是曾牛,慕婉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你能抢出这两样,就已经很好了。”慕婉莞尔道。

“刘管家,官府那边怎么说?”

刘管家回道:“曾牛已经把昨夜的情形详细地跟官差说了一遍,官差也在房中发现了火石,并不是咱们府里常用的那种,现在可以断定是有人故意纵火至于纵火之人怕是查不出。”

慕婉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曾牛说看到两个黑影一前一后,不知这两人是同伙还是异路…

“刘管家放出风去,就说咱们府里屡次遭贼,昨夜甚至被贼人纵”慕婉吩咐道。

这件事必须传出去,而且传的越广越好,有心人自然会产生疑问,为什么李府会屡次遭贼?贼人还恶意纵火?关注的人越多,那些贼人就越不好下手。

刘管家心里打了个疑问,谨慎的确定小姐的措辞是否妥当:“小姐,屡次?”

慕婉肯定地点头:“没错,就是屡次。”

刘管家默默,好吧!也许小姐是刻意要夸大其事。

“陶妈妈,夫人明日就会回府,你让人先把汀澜轩边上的秋爽斋收拾出来给夫人暂住,刘管家,你尽快找好木工,赶在端午前把凝晖堂修好。”

“是!”两人齐声应诺。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曾牛留下。”

屋子里只剩下慕婉和曾牛。

慕婉只瞅着他,心里琢磨着这人。看似憨厚,行事沉稳却不乏机敏,且力气大的惊他抢出首饰盒倒不稀奇,一般人都会觉得首饰盒里的东西最值钱,可他却把那对梅瓶抱了出来就让人不得不多心了,娘屋子里都是值钱的东西,可是最珍贵也是最不起眼的就是这对梅瓶,那可是颜予大师为爱妻所制,这世间仅此一对,除非是行家,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凑巧吗?可首饰盒在卧房,梅瓶供于西次间的佛龛前,一东一西,在那样恶劣的境况下,谁还有时间东的找值钱的东西,多是能抢到什么就是什么了,再说,首饰盒旁边就放了一只碧玉盘,那东西多值钱啊!多顺手啊!他却没拿。

曾牛被小姐盯得头皮发毛,支吾道:“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慕婉脸上似笑非笑,悠悠开口:“曾牛我还记得你是老爷从山西带回来的,听老爷说,当时你饿晕在街头,就倒在老爷的马车前。”

曾牛正色道:“小姐记得不错,老爷对小的的救命之恩,小的没齿难忘。”

“那…你是山西人吗?”慕婉问道。

曾牛眸中一缕冷意倏然闪过,旋即低下眉眼:“小的已经忘了,从记事起,小的似乎就过着到处流浪的生活,要过饭,在码头做过苦力,要不是老爷救了小的,小的现在还不知会流浪到何处。”

他的语声带着一丝悲凉,有些感伤,让慕婉不忍心再问下去,也许正是他这些不堪回首的经历,让他这么与众不同,罢了,不管他是什么来路,只要他对李家无害就好。

“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以后府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和刘管家商议一下,从府中仆役里挑几个人出来,或者从外面招募一些也可以,不过,我若是出行,还是需要你替我赶车。”慕婉和声道。

曾牛拱手一礼:“小的谨遵小姐吩咐。”

“小姐小姐”若兰急慌慌地跑了进来。

慕婉不由蹙眉:“什么事?”

“小姐,咱们汀澜轩也进贼了。”

慕婉蓦然一惊:“少了东西?”

若兰回道:“奴婢清点了一下,东西倒没少,不过屋子里有翻找过的痕迹,奴婢问了方卉几个,都说没有进过小姐的房间。”

慕婉顿觉冷汗涔涔,当初离家时,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让若兰带上了那件衣裳,这要是被贼人搜了去,亦或者,贼人点的是她的汀澜轩…慕婉几乎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曾牛目光也是倏然而变:“小姐,他们莫非是来找东西的。”

慕婉心思复杂,不知该怎么说,一切都是明摆着,贼人进了屋,东西却没少,可不是来找东西的么?

“没丢东西就好,你们几个记住,这件事不要声张。”慕婉沉吟道。

曾牛默然,看来李府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让人惦记上了,这次是放了火,下次呢?恐怕不找到那样东西,不把李府烧个干净,那些人心里就不会踏实吧!看来小姐要面对的不仅是家人的阴谋算计,还有潜藏在暗处不知的敌人,曾牛这才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沉。

慕婉也在思忖,这样一一味的藏着不是个办法,得想个法子,把东西尽快转交到可信的人手里。这样想的时候,慕婉的脑海里自然而然的跳出一个人来——景大人。回想着那夜他对她说的话…如果我是恶人,心怀不轨,那么,你和你娘的性命早就交代了,你好好想想吧!

是呀!那些人对这封信势在必得,得不到那边毁了她的家,灭了她这个人。

慕婉忽然想起一件事,一件被她疏忽了的事,似乎前世的时候,二叔就是在正月十五那日问她和娘,爹生前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交代给她们?他记得很清楚,那日是爹的五七,二叔过府来给爹做五七,祭拜过后,就在爹的牌位前,二叔开口问的话。可这一世,自从初七那日韩洪宝找上门后,她就再没见过二叔。情况变了,难道说那些人一直暗中观察她们,知道二叔和她们闹翻了,就没找二叔帮忙问话?所以他们不得不派人夜探李府?

手心里密密地渗出汗来,只觉一股森冷的寒意自脚底窜起,透过脊背,一直蔓延到头顶。

她为了保住了长房的产业和二叔闹僵,也因此,那些人不得不改变策略,不再采用温和的手段,形势的变化已经脱离了她预知的轨道,强烈的危机感让慕婉忐忑不安。

第六十二章 夺权

慕婉一早下的山,回府后又一直忙于处理事务,连午饭都来得及吃,老太太身边的琥珀就来叫人了。

不消说定是二婶王氏去老太太跟前告状了。

慕婉烦不胜烦,可又不能不去,只好带了若兰跟琥珀去荣宣堂。

老太太章氏因着近来家中诸事不顺,精神也不太好,昨晚着实吓得不轻,吃也吃不下,睡更睡不着,脸色蜡黄,印堂发黑,神情疲惫,歪歪地斜倚在炕上,一副走了霉运的晦气模样。珍珠蹲在脚下给她捶腿。

王氏和董氏陪坐一旁,有道是相由心生,王氏心情不好,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相比之下,董氏红光满面,一派春风得意,连头都昂的比平时高。

慕婉定了定心神,上前给老太太和两位婶婶见礼。

老太太眯眼瞅着这个“乖孙女”,虚咳了两声,略直起身子,姚妈妈赶紧就拿了个软靠给`她靠上,老太太有气无力地问道:“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慕婉如实回答:“回祖母,现在下人们正在清理火场。”

老太太皱了皱眉,口气略重了些,透着不满:“你这孩子,就是分不清轻重,现在要紧的是清理火场吗?你应该尽快查明失火的原由才是,该处置的下人绝不能宽纵,否则有一就有二,下回还不知会惹出多大的祸事来。”

慕婉低着头轻声道:“失火的原由,官府已有定论是有人故意纵火,且昨晚府里下人也发现有贼人闯入凝晖堂,孙女已经让人加强府里的护卫。”

王氏一旁冷笑,讥讽道:“莫不是你们长房得罪了什么人吧?大嫂的房里可都是宝贝,贼人不多偷拿几件,反倒一把火全给烧了,这…有点说不通啊?”

慕婉嘴角一扯:“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哪去得罪人?要真说得罪了什么人,也就跟二婶闹了点不愉快,不过我是不相信自家人会来放火的。

王氏脸色倏然而变凶狠地瞪着慕婉:“你怀疑我?”

慕婉笑的温婉,迎着王氏的怒目不温不火道:“侄女不是说了?侄女不相信自家人会来放火。”

董氏忍着笑,二嫂啊二嫂,这话柄子可是你自己递到人家手上的,恼什么恼?你上门寻人家晦气那可是阖府皆知的事。

老太太不悦地剜了王氏一眼,不会说话能不能少开口?

“婉儿啊!说到底,还是你年纪小不经事,你娘也从没管过家,不能指点你什么,当家哪有那么容易呀!一屋子的人吃穿住行各种琐事都要管,还有外面的应酬,府内的安全,祖母一直担心着,可又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就想着先让你管一阵,实在不行再做打算,现在看来,祖母是不能不管了,要不然你们长房再出点什么意外,祖母到九泉之下也无法跟你祖父和你爹交代。这样吧!以后还是让你二婶替你们管家,这样大家都能放心。”老太太一脸关切的神情,温和说道。

慕婉心底冷笑,原来二婶只是个打前战的,祖母才是稳坐军中帐,运筹帷幄之人。想找借口质疑她管家的能力,好趁机夺权。

董氏不免替慕婉担心,老太太也太无耻了些,明着是关心人暗地里还不是惦记长房的产业什么都想着二房,等将来三爷做了官是不是他们三房也要倒贴给他们二房?

慕婉不得不细细斟酌,怎样回话才能不得罪祖母祖母和二婶不同,虽然她们目的是一样的。二婶是明目张胆,祖母是冠冕堂皇,且祖母毕竟是李氏一族辈分最高的,轻易得罪不得。

“孙女多谢祖母关心,其实孙女去慈恩寺前,就一再吩咐下人要看守好门户,刘管家也是每晚派人巡逻,只是那贼人手段太高明了些,令人防不胜防,这次是个意外,让祖母受惊,孙女很是过意不去,孙女受过一回教训,下次就记住了,不会再叫贼人得逞的,请祖母放心。”慕婉没有直接回应老太太的话,但是每一句都表明了她的态度,这个家她是不会交给别人的。

老太太碰了个软钉子,方信了王氏平日所言,婉儿如今的确是伶牙俐齿了,越来越像正道,主意大的很。

“婉儿,祖母知道你很用心当这个家,但你毕竟年纪还小,你爹又刚过世,长房如今正是人心最不稳的时候,不若叫你二婶先帮衬两年,你也好跟着你二婶多学点本事,祖母是为你好,女儿家的太要强并不是什么好事。”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

没有掌事权就没有话语权,这点慕婉前世已经深切体会过了,任你话说的再好听,她也不会动摇。

慕婉笑得无害,婉声道:“祖母只顾着心疼孙女,也不心疼心疼二婶,二婶管着两房的事都已经忙不您看二婶气色多不好?显然是累着了,二叔的新铺子要张,家里马上要盖一座宅子给慕仁哥哥新婚用,陈姨娘眼下又有身孕,这么多事,侄女想想都替二婶担心,实在不忍心再给二婶添麻烦,二婶若是忙不过来,孙女还想帮二婶一把呢!别的帮不上,二叔的绸缎铺孙女还是能帮上一二的。”

董氏忍不住翘起嘴角,忙端了茶盏,装作喝茶。

王氏心头忽跳,二爷开绸缎庄的事,慕婉怎么知道了?怀疑的目光瞥向董氏,难道是她多嘴?

董氏见王氏忽然瞪她,无辜地眨眨眼,继续喝茶。

老太太已经气得五内生烟,她的话已经说的够明白,可慕婉东扯西扯就是不答应,还反过来要帮王氏管事,话说的比她还好听,让她有气发不出,只憋得两肋生疼。

若这样下去,等慕婉翅膀硬了,等慕白有了出息,再想把长房纳入自己的掌控就难了。

老太太纵横沟壑的老脸上,忽然绽开笑容,笑呵呵地说:“你这孩子,倒是会替人考虑,你二婶脸色不好,还不都是昨晚惊吓所致?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回头你和你二婶交接一下事务,你呀!就安安心心地做你的三小姐,有空也过来陪祖母说说话,咱们李家的几个孙女,就数你最温柔乖巧,不像你四妹,一到我这就屁股抹油坐不住。”

王氏嘴角抽了抽,老太太要给慕婉灌迷魂汤也不用损她的慕莲吧!

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慕婉心里哀叹,外贼难防,家盗更难防啊!看来还是早遁的好。

慕婉故意撇了嘴,娇嗔道:“祖母,孙女当家这才摸到门道,您也不鼓励鼓励孙女,反一味泄孙女的气,,封伯母和三婶都夸孙女这家当的不错呢!三婶是吧?”

对不起了三婶,拿您当挡箭牌用一用。

正在喝茶的董氏差点被呛到,我的小姑奶奶,这是在老太太面前,您这不是为难三婶吗?上回三婶为了给你娘通风报信,都被老太太罚跪了。

不过想着自己以后要想顺利融入京城贵妇圈,还要指望大嫂在封夫人面前美言几句,请封夫人引路,董氏扯了扯嘴角,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尴尬地点点头:“嗯!婉儿是挺能干的,我瞧着长房这些日子都正气了许多,下人们对婉儿也很是信服。”

老太太不露痕迹地瞪了董氏一眼,董氏垂下眼,声音也渐渐轻了下去,嗯…该说的她都说了,还是继续喝茶吧。

王氏如今怎么瞧董氏都不顺眼,别以为你家三爷进了礼部,你就尾巴翘到天上去,真当自己是官家贵妇了,三爷能有今日还不是靠二房和老太太贴银子打通关系?脑子不灵清的蠢妇。

慕婉欢喜道:“对吧!孙女没说错吧!孙女很有信心能把这个家当好,祖母您就拭目以待吧!孙女不会叫祖母失望的。对了,刘管家说待会儿官府的人还要来,孙女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等孙女得空一定常过来看望祖母,陪祖母说话。”

慕婉屈膝一礼,不等老太太发话,赶紧遁走。

荣宣堂里,悄无声息,老太太和王氏都直直瞪着董氏,瞪得董氏那茶也喝不下去了,放下茶盏,硬着头皮弱弱道:“媳妇以为,婉儿真的挺能干,婆母不必过于担心。”

老太太闭眼一声长叹,董氏啊董氏,你是太聪明还是太糊涂?就是因为婉儿太能干,所以她着急啊!本想趁着她羽翼未丰好拿捏,却是不成,往后就更别想了。

王氏忍不住发火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事,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你巴结讨好长房,她们能给你银子还是什么?”

董氏故作讶然道:“我怎么坏事了?我坏了你什么事?都是一家人,本就该和睦相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巴结讨好了?你自己跟大嫂阄不愉快,难不成我也要跟你一样去找大嫂吵架?传出去,岂不成了咱们妯娌联手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这种事,我可是做不来的。”

“你少在这里装糊涂,不就是因为当初议继子没定你的慕直你就一直怀恨在心吗?你别忘了,咱们才是嫡亲的妯娌。”王氏气愤道。

董氏叫屈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瞎琢磨的,我可没有恨过谁,你道是我坏了过继的事,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跟大嫂说,只是当时婆母气大了,我不好分辨,只有认罚。”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罚你罚错了?”

第六十三章 犯愁

董氏早就想为自己洗白,打从出娘胎就没让人罚过跪,堂堂李家三夫人被罚跪庭院,多丢人,既然话说到这份上,董氏缓缓起身,恭谨垂首道:“媳妇绝不敢有此想法,婆母责罚媳妇,肯定是媳妇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媳妇认罚,但媳妇当真没跟大嫂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打死也不能认。

老太太半阖着眼打量董氏,董氏越发恭顺肃穆,心里终究是忐忑的,老太太在外人面前看似慈眉善目,其实并不好商量,惹恼了她,准没好果子吃,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她还能叫三爷休妻不成?

良久,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这么说,倒是我错怪你了?”

董氏欠身低低道:“媳妇不敢。”

王氏翻了个白眼,鄙夷道:“一边喊冤,一边又说不敢,好像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虚伪!

董氏暗暗磨牙,你不落井下石会死是吗?

罢了罢了,一个慕婉已经叫她头疼,没精神跟她计较已经过去的事。老太太淡淡道:“没有最好,三爷的事有了着落,你也该收收心好好相夫教子,别有事没事的往不该去的地方跑。”

董氏心里不乐意了,此番三爷能进礼部,她可是头一号功臣,被老太太说的,好像她有多么不务正业似的,当即笑道:“婆母教训的是,不过说起来这次三爷能进礼部还多亏了大嫂帮忙。”

老太太微一愣:“你大嫂帮的忙?”

“是啊!是大嫂求了封夫人,封夫人跟礼部尚书夫人交情匪浅不过是提了提,事就成了,所以说,还得靠关系,没有关系,使再多银子也不管用。”董氏笑眯眯地说。

老太太这才恍然,难怪董氏常往长房跑,原来是为这事,正道在世时他们两家确实走的近,那封夫人她也见过一回,的确是个能言善道,长袖善舞之辈。

“媳妇还想着让大嫂牵个线,好请封夫人代为引荐,媳妇若是能和那尚书夫人攀上交情,对三爷的前程也有助益。”董氏眉目间含了几分得意,睨了怔然的王氏一眼。

看董氏得瑟卖乖的样,王氏心里恨恨,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三爷做了官,以后跟董氏打交道的都是官夫人,哪像她,想结交个闵夫人都费了牛鼻子老劲,大把银子铺路,还得一味的陪小心奉承着,这差距,让王氏倍感失落。

老太太不由点头,还是老三的前程要紧。

“说得也是,不过凡事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

老太太言下之意,你请沈氏前线搭桥可以,不过可别忘了亲疏二房才是至亲兄弟。

董氏哪有不明白的,只笑着应和,她才不管谁亲谁疏,谁能给她好处她就跟谁亲,像王氏这种又小气又尖酸刻薄还自以为是之人,谁要跟她亲近。

夺权一事就此不了了之,却给慕婉提了个醒,祖母和二婶是贼心不死她必须更加谨慎尽量不再出错,撑过这几年再把家交给大哥就无后顾之忧了。

封伯母听闻李家走水当天就派了下人前来询问,慕婉不想让封伯母担心只说烧了两间屋子,损失不大。

第二天,法事一结束,沈氏和慕白就马不停蹄的赶回府来,火场已经清理出来,只余一堆瓦砾,尽管沈氏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亲眼看到昔日安居之所付之一炬,心里那份悲痛还是难以忍受,不禁潸然,这把火毁掉的不仅是财物,更是她和老爷曾经拥有过的甜蜜回忆。

俞妈也是心痛不已,却不敢在夫人面前表露,只能说些,人没事就好,屋子以后还可以再建之类没什么说服力的安慰话。

慕婉也道:“娘,女儿已经让陶妈妈把秋爽斋收拾出来,您先在那住一段,女儿会让刘管家尽快把凝晖堂修缮好。”

沈氏抹着泪,哽声问道:“全部都烧掉了么?”

慕婉道:“曾牛从火场里抢出了娘的首饰盒,还有那对梅瓶。”

沈氏朦胧的泪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不可置信的:“梅瓶还在?”

“完好无缺,女儿已经将它放置在秋爽斋。”

沈氏抚着心口,深感安慰,还好还好,总算保住了一件,不幸中的万幸。

送娘去秋爽斋安置下后,慕婉才得以稍稍缓了口气。

刘管家来禀,说木工和泥瓦匠都找好了,凝晖堂原先的图纸也找出来了,问什么时候可以动工。

动土是件大事,需要择吉日。便让若兰去翻一翻黄历,择最近的吉日开工。

若兰查看后说:“最近的吉日就是三月初二了。”

“那就三月初二,刘管家,你先把材料都备好。”

刘管家迟疑道:“小姐,奴粗略估计了下,重新修建至少要花三万两银子,还有京郊的庄子马上也要开始耕种了,又是一大笔开销,老奴问过账房钟先生,账上所剩银子只怕不够。”

慕婉问道:“庄上需要多少?”

刘管家面有难色:“原是不需要那么多,可是今儿个老洪检查仓库的时候,发现去年留的种子被人掺了石灰,不能用,得重新买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