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慕霞一叹:“金乌是说真得。”

火舞也握住紫萱的胳膊:“哥哥是在说真得,他是真得欢喜你,郡主。”

晋亲王也点头道:“金乌是认真的。”

钱天佑伏在桌子上:“郡主殿下啊,你就不相信呢?你瞧金乌和谁说话的时候结巴过?他是和女孩子说话就脸红,可是也没有见他和琉璃等人说话流过鼻血啊,也不曾见他在璞玉面前说不上话来啊。就算是脸红,也只有在你面前他才红到耳朵根子后面、红到脖子里。他说得绝地是真的,比珍珠都真啊。”

他说完看着晋亲王和水慕霞翻了个白眼:“只是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啊,不是应该你们三个打起来嘛,或者金乌是大阳蛮的使者不好打,那你们可以先…”他的话没有说完,两根筷子插到了他嘴边不远处的桌子上;筷子深深的插进桌子里面去,他怀疑筷子已经透桌只是却不敢轻举妄动去检视。

看着依旧潇洒的晋亲王,和依旧一脸笑意的水慕霞,钱天佑轻轻的打了自己的嘴巴两下,把嘴唇抿得紧紧,还用手指捏住自己的嘴唇,那意思就是绝不会开口了。

因为他知道晋亲王和水慕霞真得毛了,看水慕霞的笑容多么的冷,再看晋亲王的脸居然柔和的不像话:他还想活着娶妻子的,自然还是少招惹那两个假装大度的男人好了。

他想到娶妻就想到了碧珠,想到自己被碧珠在九黎教训的时候:多么幸福的时光啊;再看看眼前的三个大男人,他越发肯定他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不然他能把这三个男人收拾掉,把辅国郡主娶回家啊。

最主要的是,碧珠可比辅国郡主好太多了,嗯,主要是那手劲实在是大啊;他神游太虚,想念他的碧珠去了。

金乌看着紫萱,憋了半天终于问出一句话来:“郡主,你相信了吗?”他说完又后悔了,因为他要问得不是这句话,现在他最想知道的当然是紫萱的心意,可是话到嘴边硬是问不出口来。

紫萱看着金乌感觉自己的头也重了,点下去难但是就这么梗着脖子不动也难:相信是相信了,问题是她点下头后总要说点什么吧,但是说什么好呢?谢谢你,还是你太客气了——这些话都不成啊。

水慕霞开口:“金乌兄的心意相信郡主是明白了,在下的心意也是如此,请郡主相信在下绝非是玩笑话,也非情势所逼。欢喜一个人不是因为她有多少长处,也不是因为她长得国色天香,欢喜就是欢喜,因为你的人而不是其它的。”

紫萱转过来头傻傻的看着他,相信吧?看着水慕霞真诚的双眼,听着他说出口的那些话,她还真得说不出不相信三个字来。

晋亲王淡淡的道:“我们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的心意。”他顿了顿加上一句:“紫萱,我对你的心思你不必想太多,只要记着一点,他们两个加一起的心意,和我的对你的心思差不多就成。你信他们,就不要对我的心思生疑。”

火舞看向晋亲王,然后又慢慢的转向钱天佑:“我一直错了,原来心眼儿最多的不是笑嘻嘻的那个家伙。”

钱天佑翻个白眼:“没有听说过咬人的狗从来不…”他忽然以手捂住嘴,吱唔了几个字却谁也没有听清楚,不过以他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不会再说话之类的。

晋亲王的目光收回,对着火舞微微一欠身子:“姑娘原本是对的现在才真错了呢,本王最大的长处就是,只会实话实说。”

这次不止是水慕霞瞪晋亲王,就连金乌也看着晋亲王移不开目光,他看完晋亲王后目光就移向了钱天佑,一脸赞同的样子:果真是咬人的那个啥不会叫啊。

紫萱举起双手来,呻吟了一声:“你们说吧,你们倒底想做什么?三选一?”抱住了自己的头,不敢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会发生在眼前。

水慕霞摊手:“不是。我只是想让紫萱知道我的心意而已,呀,这酒凉了呢。”他退开两步叫人去温酒,然后就回转了他的椅子坐下:“紫萱你可以慢慢想,在下等。”

晋亲王拂了拂衣袖:“这个时候也应该用饭了,虽然说时辰还不算晚,但是我们一路奔波回京,今天晚上应该早些歇下。”他说完也坐回原位:“紫萱你不必烦恼,今天无人会问你要什么答案,以后也不会有谁来逼你,你慢慢想。”

金乌看看水慕霞和晋亲王,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和他们二人相比晚了很多时日:在他认识紫萱之后,并没有为紫萱做过什么,而那两个人可是陪着紫萱出生入死过。但是,他的心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郡主,如果不是钱公国道破我的心事,我只怕是没有勇气说出口的。”金乌胀红着脸:“我也等郡主的答复。”他心知现在不能再问紫萱什么,三选一就是逼迫紫萱了;他不想让紫萱为难。

紫萱抬头看看三个男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其实早无再嫁之心,丁家三年多已经耗尽了我的所有;以后,我只想能把文昭好好养大,平平静静的过日子。”她在心里对丁阳没有丝毫愧疚的说了声“对不起”,想了这么久才想到这么一个能说得过去的借口,且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

丁阳啊,这个黑锅你就背了吧。

钱天佑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就这样?那你们刚刚说什么认真不就是和放…”他马上又低下了头:“这丸子烧得不错,火舞,你多吃点。”唉,能不能换个招术招呼他?总拿这种冷冰冰的眼神,知道不知道人吓人也会吓死人的,最后不怕死的加一句:“丁阳该死啊。”

283章换名儿

钱天佑感觉今天这么不遗余力的、全心全意的帮忙,最少也让三个大男人都吐出了心声,可是无人感谢他就罢了,还时不时的就有人放冷箭,真是让他受不了;他向来都是有难要大家一起背,但是今天显然是找不到难兄难弟了,他也不好意思拖人家火舞一个大姑娘下水不是?但,他一个人招人恨是件很让他不爽的事情,所以他就把丁阳拉了出来。

就算紫萱不把丁阳扯出来,他也打算拉上这位难兄难弟,不然就太没有义气了;眼下紫萱一开口他更是要顺杆爬,也要祸水东引才成。

看到晋亲王和水慕霞都端起了酒杯来默不作声的吃酒,钱天佑在心里就大笑了三声:成了!丁阳兄,你给给老子的叔父进言,害老子后脑被打了一下狠得,老子岂能不报仇?!敢阴老子,你就要先给自己挖个坑,因为老子报仇向来是管杀不管埋的。

钱天佑在心里发了一顿狠后,眯着眼睛又开了口:“那个——”这次连金乌都抬头看着他,显然对他的胆气是佩服到极致了;这也让钱天佑有点小自豪:“这一路上又是将军又是四大世家,连我们家的叔父、还有公主们都请了出来,就算是皇帝有那么点意思,也不可能这些人都这么巧凑一起等我们吧?”

“丁阳,他还真得没有那个本事请得动这些人啊。”钱天佑喝了一杯酒:“唉,我困了。”这一句和前面的话半点相干也没有,可是他说得自然至极、也理所应当;看到晋亲王和水慕霞再次瞪过来的目光,他还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瞪我做什么?咱就不是一个适合用脑袋想事情的人,凡事开嘴就骂还成,只要对方不会武或是不敢动武,咱挥拳头也成。”

“这不,刚一用脑子咱就困得不行了。”他说着起身又伸个懒腰:“你们认真的时候我就吃得差不多了,现在你们慢慢的认真吃吧,我先回去了。”他还特意看一眼晋亲王:“我去你府里住——你的小妾通房什么的有几个?告诉我一下,不要害我有所冒犯再被你大晚上扔出来。”

晋亲王看着他:“没有通房。”他正妃都没有娶哪里会纳妾?通房还真得没有,倒不是他有多么的洁身自爱,只是他如果想通房的话,如今他的府中不知道会多出多少丫头来——太皇太后就要送上三四个吧?

不过如今看看还真得很不错,古话不骗人啊,祸福两相依:这不就是?原本是多大的一个糟心事儿,但是如今再看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钱天佑点点头:“没有?那我们就放心了,是吧,郡主?”他扔下这一句就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般窜出了屋门,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晋亲王轻轻的咳了一声,撇一眼水慕霞低头饮酒;水慕霞哼了一声:“他不过是给你交房租罢了。”

金乌摇头:“水兄,钱国公刚刚没有留下银子的。你不会是喝醉了吧?这酒的后劲的确有点大。”

晋亲王闻言一笑,紫萱的脸有点发红:因为酒的后劲是她刚刚说过的话;但是金乌在对待朋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半点也不会动心机自然没有发觉到他不知不觉重复了紫萱的话了。

火舞“哈”了一声,用筷子点向金乌那边:“你才真得吃醉了。”她塞了一个包子进嘴巴里,含糊不清的告退:“我扶兄长进去,失礼之处莫怪。”她是要赶快去审她的大哥,还有依她看她大哥想和郡主一起回大阳蛮族有点难啊,这一点她也要和兄长好好的谈一谈才成。

金乌这才省起自己说错话,实在是无心的却已经不好意思再看紫萱;听到妹妹的话正好将错就错,离开时想对紫萱说几句话的,可是张了几次嘴也只说出:“回去早点歇着。”

然后他对着晋亲王和水慕霞抱拳,很多的话不必说,他懂,相信他们也懂,因为他们是朋友、是兄弟。

晋亲王和水慕霞还礼,目送金乌和火舞走了。

屋里只余下紫萱和他们两个,猛然间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就连水慕霞也没有马上开口说话。沉默着吃了几筷子菜后,水慕霞忽然道:“我想换名字了。”

“真正的放下就是完全的不在意,你叫什么名字真得那么重要吗?很多时候不在这些事情上面,而在于你的心。”多年来的心结,水慕霞依然放不开?晋亲王虽然对紫萱是真得生出了情意来,却还是不想看到最好的朋友有心结难开。

水慕霞的心结真得因为紫萱而打开,那就意味着他不会放手,就如他一样;就算他们是朋友、是兄弟。相让的话,那就不是真正的朋友和兄弟了。

紫萱首先是个人,不是东西可以让人让来让去,她的心意很重要;再者,朋友兄弟也是要相互尊重,相让不是成全。紫萱如果欢喜的人是对方,他们会很高兴成全:最好的朋友可以幸福,欢喜的女子也幸福,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说开只是单纯的相让,以为对方好为理由的话,其实就是在伤害:伤害朋友兄弟之情,也伤害了最无辜的紫萱。

所以,水慕霞和晋亲王不会因为这个而和对方反目,也不会相让;做好自己,结果如何谁也不会后悔。

晋亲王看着水慕霞轻轻一叹,原本他以为紫萱已经解开了水慕霞的心结;如今看来,是他太小看当年留在水慕霞心中的那条伤痕。

水慕霞心生感动,可是又翻了个白眼给晋亲王:“我姓萧啊,改回本名不可以吗?”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叹:“任性冲出府来并不悔,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发现父母都老了,鬓边都有了白发,也许我能改回本名能让他们的心里舒服些。”

晋亲王笑了,他笑着拍拍水慕霞的肩膀:“你真得能想明白最好!你自己看着来吧,不过眼上改回姓名好似时机不对。”他对水慕霞眨了眨眼睛,有些事情不能明说得。不过他真得很高兴,为水慕霞能放下过去。

紫萱倒底做不到那么洒脱,坐在这里也不知道和水慕霞两人说些什么;正好碧珠和雪莲进来,她便趁机会道:“王爷说得有道理,还是等过些日子再说吧。”她说着话站起身来:“时候不早了,那我也告辞和姨母先回府了。”

她生怕水慕霞和晋亲王没有听出她的意思来:“我们,明天一早金殿见。”今天晚上,她真得不想和他们任何一人相伴回府。

水慕霞和晋亲王起身相送,送到门口看着紫萱远走,水慕霞挑眉看向晋亲王:“你来真得?”

晋亲王负手:“原本,我也没有说过来假的。”分明就是耍赖,可是他赖得理直气壮倒让水慕霞一时间无语。

“什么时候?”水慕霞看着晋亲王:“你不是喜欢男人的吗?”

晋亲王一脚踢出去:“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提起这事儿他就恼火啊:“还有,凭什么要告诉你。”他就不说,憋死水慕霞,让他今天晚上睡不踏实才好呢。

可惜的是水慕霞却不肯放过他:“走吧,我们也回府去歇着。就要上次的那个院子,我喜欢那里的水。”

“你是喜欢水里的鱼吧!”晋亲王磨牙:“你再敢动我的鱼…”威胁是不管用的,他最终还是决定省下了一点口水,甩袖就向晋王府而去。

此时还真得不晚,路上有不少的行人,路边的铺子有不少都没有打烊。

紫萱和碧珠等人往回走,并没有提碧珠和雪莲去丁府的事情,也没有提刚刚金乌三个大男人告白之事,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或是笑话,一路上安步当车的向护国夫人府行去。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闹到现在紫萱的心有些累,因而想走走。

琉璃知道紫萱的心情太过复杂,并没有多话就是想让紫萱能静一静;不过她倒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惜紫萱就在身边,也只能和碧珠、雪莲交换眼神不能开口说话,还真是让她憋得有些难受。

转过一个包子铺时,看到不远处的灯光下有三四个小女孩坐着,看那个衣着也知道是乞儿。孩子们的衣服都很破旧,好在看上去还能抵御风寒,只是一张张小脸都饿得下巴尖尖的。

紫萱看她们可怜叹气:“琉璃,买几个包子给那几个孩子。”

琉璃应声去买包子的时候,那三四个小女孩跑了过来拦在紫萱前面:“郡主、郡主,赏给我们几两银子给奶奶治病吧。”

紫萱看看几个小女孩,接过琉璃手中的包子递给她们:“你们奶奶是什么病?病了多久?”给银子倒不如找墨随风来给孩子们的祖母瞧瞧,只要有一丝希望墨随风也应该能治好的。

孩子们接过包子后看也没有看,只是焦急的道:“奶奶病了很久了,郡主你的心肠最好了,给我们三四两银子给奶奶请大夫吧。我们给郡主叩头了。”说着话几个孩子跪倒在地上叩起头来,包子居然也放到了一边。

碧珠叹道:“孝心可嘉啊。”

雪莲看看紫萱有点好奇的道:“我还真得没有注意姑娘换了服饰呢,这几个小孩子倒是机灵,一眼能认出这是郡主的服饰来。”

紫萱闻言眉毛一动:“谁指点你们来寻我拿银子?”不要说是几个小乞儿,就算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也不可能分辩得出郡主的服色来;可是这几个孩子开口就叫郡主,实在是有些可疑的。

284章死不瞑目

紫萱的话音一落,几个小孩子的脸色一变互相看了看,其中大些的孩子把包子拿起来掷向紫萱,喊了一声“快跑”和其余几个溜得还真快。

包子被碧珠和雪莲不是接住就打掉了,看着跑得跌跌撞撞的小身影,她们有些犹豫的看向紫萱:“我们,追不追?”骗银子什么是可恨,但只是几个小孩子捉住能呢?又不能打一顿,责骂几个孩子又未必能听得进去——就算是打几小孩子也不一定能改过的。

碧珠对几个小孩子不是很上心,因为她很担心紫萱:紫萱虽然性子冲动,但并不是个心思很粗的人,刚刚那几个小乞丐的话有那么明显的漏洞,可是紫萱却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雪莲无意中的一句话,她们说不定真会把几个小乞丐的话当真。看紫萱一路行来神色都有些古怪,碧珠看向琉璃却又得不到什么,只看到琉璃对她挤眉弄眼的。

“紫萱,你了?”碧珠还是把心中的担忧问了出来。几个小乞丐能跑多快,她想追得话再多说几句话也跑不掉她们的;眼下当然还是问清楚紫萱为什么神不守舍比较重要。

紫萱闻言心头一跳笑笑:“没有什么的。”看看正在逃跑的小乞丐的背影她沉吟:“不用…不对,快追!她们肯定是被人指使,所图绝非是几两银子那么简单;不要伤害她们,捉来我们细细的盘问一番,说不定能知道对头是谁,又在打什么主意。”

碧珠点头追了出去,让雪莲留下来陪在紫萱身边。临走时她还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萱,知道外甥女肯定有心事,不然不可能在她问出追不追后,还要一会儿才能想到关键让她去追:倒底是什么让紫萱如此六神无主呢。

紫萱看着碧珠追了出去也长长的一叹,自己被三个大男人搅得脑袋都不清楚了;用力的摇摇头拍拍雪莲的肩膀,她轻轻的道:“我没有什么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思放到眼前的事情上:“我们跟上去看看吧,几个小孩子应该跑不多远的。”

虽然时辰不早,小巷里黑漆漆的,但是有雪莲在,还有碧珠雪莲给的毒粉之类的,相信就算是个功夫高手在不防的情形下,就会被她们放倒;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的追了上去。

小巷子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黑漆漆的几乎看不太清楚脚下的路;自此也能看出刚刚几个小乞丐有多么的聪明了,只有这样的地方才便于她们脱身:紫萱等人看不清楚路,相信几个小孩子闭着眼都能自这里跑出去的。

紫萱她们追到一半巷子出现了分叉,粗粗一看就直着追上去,却不想是条死胡同,只得再返身;等到她们看到碧珠的时候,发现不远处的墙中有一团黑影,应该就是几个小孩子跑不掉了挤在一起。

碧珠听到身后的响声回头:“是萱儿?这几个小鬼还真是滑溜的很,居然带着我在这里绕了好大的圈子,几次差点捉到她们就被她们钻狗洞什么的逃掉了。这次,我看你们往那里跑。”她上前抓向那团黑影,头还是偏向紫萱她们这边的:“你们等着就好了,几个小孩子…”

就在此时变故突然发生,那团黑影居然飞起扑向碧珠——根本就不是那几个小孩子;显然这次小孩子们又利用熟悉的地形跑掉了,只是这个扑过来的黑影呼呼风声,显然是极为沉重的,绝不是几个小孩子能合力掷起的。

碧珠没有想到又被几个小孩子耍了,怒而出手拍向那黑影,触手就知道坏了但却来不及卸去力道,拳头重击在那黑影上,把黑影击飞出去。

紫萱等人和碧珠同时听到一声痛哼,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声音不算大,但也足够让二十几步外的人听到:那黑影居然是人!

碧珠已经扑过去接住黑影:杀人她也不是没有杀过,只是九黎祖训不能杀无辜之人;此时这个黑影无缘无故的飞过来,但很明显是身不由己的,并没有要攻击碧珠的举止。

如果碧珠避开的话,此人就会落在地上,虽然摔得不轻却不会受太大的伤;而碧珠被几个小乞丐捉弄的生出恼怒来,加上不知道扑过来的是个人才会出拳的,却不想因而伤到了人。

她只想这人不会受太大的伤,不然就算请了墨随风来救治,她心里也会有此难安的;想到父亲常说她性子不足够稳,如今当真是如此。几个小孩子都能让她动怒,实在是和脾性有关。

紫萱也连忙赶过去:“人样?”她也没有想到追几个小孩子会伤到旁人。

碧珠的手指放在那人的鼻端:“还活着。”她马上把人交给碧珠和雪莲,自怀中拿出药瓶来,给怀中的人塞了一颗进嘴巴里,可是那人却自己不会吞咽了。

雪莲此时打着火折子,在火光亮起的霎间紫萱等人都忍不住合了合眼,然后再看向受伤的人,都忍不住吃惊到极点:“珍珠?!”

躺在紫萱怀中的人正是碧珠,她已经半身是血,衣衫尽毁;脸上腊黄腊黄的,进气少出气多,眼看就要不成了。

紫萱等人现在自然明白了,这便是芳菲或者说是丁家的毒计了:那几个小乞儿是故意开口唤郡主的,之后引紫萱的人过来。

珍珠看着紫萱,嘴巴动了几次却都说不出话来。

琉璃看着珍珠的样子想到两个人一起长大,心下酸痛拿出小水壶来给她喂了几口水:“你在这里?还想害我们姑娘,你倒底长良心没有?”

碧珠看着珍珠依然有话要说却说不出来的样子,便用掌在她在身上轻拍几下子:“你想说什么?”

“快、快走。”珍珠的声音弱不可闻,拼尽力气也只说出三个字来,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紫萱,目光里全是悔恨只是现在却有嘴也无力气说出一句“对不起”来。

她说完靠着紫萱的那只胳膊微微的动了动,是想推开紫萱让她赶快离开;她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活了一辈子糊涂了大半生,临死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害到自己姑娘——不然她就是做鬼也不能安生的。

但她哪里还有力气推得动紫萱,用尽力气也不过是让胳膊颤动了两下而已,急得她眼中涌出泪水来,心里很清楚丁家想要如何害她的姑娘,可是偏生无力说出来;那份焦急让她险此昏过去。

她知道自己不能晕,如果此时合上眼睛她就真得死定了;要死,也要让她的姑娘离开,扔下她赶快走,希望还来得及。

紫萱在珍珠的目光里看出了她的焦急,她为自己等人的担心,还有她的悔恨;抬头看向碧珠想知道珍珠还能不能救活,见碧珠摇头后她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珍珠:“他们既然想害人,怕是早已经等在这里,岂能容我们再离开?”

珍珠闻言心中一急眼前一黑张嘴吐出一口血来,全喷到了紫萱身上:“姑、姑娘,是我、是我害了…”她连最大的悔恨也无力气说完,只得用一双眼睛看着紫萱——她知道错了,她是真得很后悔很后悔。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想起的不是丁阳那个畜生,而是她和琉璃陪着姑娘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春天的第一朵花,夏天亭中的凉爽,秋天细雨中的轻叹,冬天落雪时的笑语;都不是大事儿,却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为什么,她会那么蠢?这一辈子她对不起姑娘的地方太多太多,临死还要给姑娘添麻烦,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去;而她,什么也做不了,所有的愧疚也只能等到来生再还报给姑娘。

她眼中最后一滴泪水涌出来,看着紫萱的目光开始涣散,她在心里一遍遍的狂喊:姑娘,对不起,婢子来生做牛做马再来赎今生的罪孽。

不曾想起丁阳,也不曾想起她对丁阳的恨来,也没有想过让紫萱代她报仇;因为她知道她不配。此时,她只想对自己的姑娘道出悔恨来,其它是她咎由自取怪得了谁?

紫萱看着珍珠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记得只是那个自小陪着我一起长大,和琉璃一起照顾我的珍珠。”

珍珠的眼睛猛得一亮,想说谢谢更想说对不起,最终依然无力说出来,头一歪死在了紫萱怀中,只是她的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

琉璃的手一颤泪水滚了出来,珍珠背主想做什么姨娘,使得她无数次想起都要掐死珍珠,方能让心口的气顺过来;但是现在看到珍珠死在她的面前,她的心却又疼了起来。倒底,十几年的姐妹啊,人一辈子有几个人能陪你十几年?

看到珍珠死后也不闭上眼睛,琉璃便去抚她的眼皮,可是连抚几次都无法让珍珠闭上眼睛;琉璃忍不住失声:“珍珠你个该死的小蹄子,姑娘已经原谅你了,姑娘已经不怪你了,你为什么还不肯合上眼?”

可就算是如此说,珍珠的眼睛依然是合不上的。

琉璃哭着轻轻拍打珍珠,却再也不舍得用力打珍珠:“谁让你不长眼睛的,谁让你被糊了心窍?”她知道,珍珠是死不瞑目啊。

285章睁开眼睛

紫萱闭了闭眼睛,把珍珠轻轻的放到琉璃的怀中,她缓缓抬头看向巷子里早已经出现的丁阳和芳菲:“珍珠死了,她还算是丁家的人吗,你们要不要安葬她?”

丁阳和芳菲原本以为紫萱会发怒、会怒喝,会责问他们会要诬陷她,却没有想到紫萱开口的第一句话如此平和,且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原本为了防止紫萱会冲过来打人,芳菲和丁阳前面安排了十几个护院的,眼下看来倒是他们多虑了。

芳菲在鼻子哼了一声:“早已经恨死了珍珠,却还来假慈悲这一套。”而丁阳看着紫萱眼中缓缓流出的泪水,张了张嘴忽然别过了去没有开口。

见到丁阳的样子,芳菲的心中一阵不快,伸手轻轻的挽住丁阳:“阳哥哥,我有些冷。”

丁阳把大氅解来给她披上:“让你在府里的,你非…”他没有说下去,但也没有要答紫萱话的意思。

芳菲无奈冷笑着看向紫萱:“你这是猫哭耗子吗?我们珍珠姨娘被你们杀死了,你居然问我们要不要安葬她,果然是辅国郡主,果然是无法无天!人命关天之事,你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你还是不是人?”

紫萱扶着雪莲的手站起身来:“这么说,丁家是不想安葬珍珠了,是不是?既然如此,那我做为她的旧主就为她做主,把她讨要回来,从今天起珍珠再与你们丁家没有一点牵扯。”

说完,她回头看一眼依然睁着眼睛的珍珠轻轻的道:“珍珠也不想葬在你们丁家,更不想她死后还和你们丁家有什么牵扯;我,会好好的给她找个清净的地方。她以后只是珍珠,不是珍珠姨娘。”

琉璃的泪水落在珍珠的脸上:“你听到了,姑娘让你回来了,你不再是丁家的人,你还是姑娘的人。姑娘不会让你葬在丁家那些肮脏的地方,你可以放心了,珍珠。”她的手轻轻的抚在珍珠的眼上,这次珍珠合上了眼睛。

雪莲看到这里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别过脸去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轻轻的站到紫萱身边:“姑娘,要不要…”她想这个时候应该有个人去报信,让王爷、水等人知道。

紫萱看看四周灯火通明轻轻的摇了摇头,此时就算是碧珠也离不开的。

芳菲指着紫萱大声的道:“你以为你把珍珠要回去就成了,那是一条人命!不要说她是我们丁家的姨娘,我们要代她做主、为她伸冤,就算她是你的丫头,你就能活活打死她吗?上唐是有王法的地方。”

紫萱看了她一眼:“今天的事情,不过是你们的谋害算了,眼下无外人在场,芳菲你不必摆出这么一副嘴脸来恶心人好不好?珍珠是死在谁的手上,相信珍珠的魂魄不远,定会去寻那个下手之人报仇的。”

琉璃看到珍珠又缓缓的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又以为她活了过来心中自是一喜,可是探过她的鼻息后更加吃惊:“珍珠,你倒底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紫萱闻言回头看着珍珠再次张开的眼睛,心下也有些奇怪;按理说,珍珠已经死了又合上了眼睛,身上生机已绝岂会再睁开眼呢?

芳菲看到珍珠睁开眼睛也吓了一跳,忍不住抱住了丁阳的胳膊,身子都颤了起来;倒是丁阳只是看了一眼,虽然脸色有点点的变化,并没有生出什么惧怕之意来。

紫萱忽然笑了笑,在灯光之下她得阴森森的,盯着芳菲的眼睛幽幽的道:“珍珠,可能就是想再看一眼仇人,也好记得清楚些便于去报仇啊。”

芳菲的脸色更是有些发白:“你不要胡言乱语,她死得时候睁着眼睛,自然就会一直睁着眼睛的。”

紫萱还是用那种有气无力,在黑夜中听上去有些阴森的声音的道:“我会胡说?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是知道人死了之后会如何;现在,珍珠就是要看一眼杀她的人,然后嘛她就夜夜去缠那个仇人…”

“你住口!”芳菲的腿都发软了,罗裙都在抖动个不停:“杀死珍珠姨娘的人是你,珍珠姨娘要报仇也是去找你。”

紫萱呲牙一笑:“是吗?珍珠倒底会找谁报仇,你我心知肚名;你叫得再大声,对于现在已经死去的珍珠来说,她还会怕你,还会惧你,还会听你的吗?芳菲,你今天晚上可要找几个人陪着啊,哦,屋里还不能熄灯。唉,就算是这样,横死的厉鬼也不会怕的。”

芳菲大叫起来:“抓人,快去抓她去见官,她杀了人。”

丁阳没有动,目光定定的落在紫萱的脸上,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丁家,就在停放紫萱的那间厅堂上:紫萱就是这样阴森森的笑,阴森森的说。

一切,就好像还在昨天。他还记得,紫萱就是这样呲牙对着他说过:我饿了。所有的一切,就是在那一天改变了。

芳菲见丁阳傻愣愣的盯着紫萱,惊吓过度的她心中又生出嫉恨来,摇晃起丁阳的胳膊来:“还不命人拿下她们交给官府?老太爷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丁阳才猛得醒过来,看看芳菲过去苍白的脸,再看看对面淡然的紫萱:“哦,是,是。”

紫萱淡淡笑了起来:“是丁老太爷啊?他的病已经好转了,看来应该得好得差不多了吧,不然岂能为你们出谋划策呢,是不是?我刚刚还想,在这么短的时候内,能想出这样的毒计、安排好这一切,凭丁阳将军是不可能做到的。”

“丁阳这人狠倒是足够了,毒却还未必到如此地步,要杀一人而来害我;”紫萱瞧芳菲:“你是足够狠也足够毒的,嗯,应该说你的狠毒在丁家可谓是首屈一指了,只可惜你的脑袋瓜儿好像还没有这么精明——不然,我也不能在丁家活过三年了,还要谢谢你娘把你生成这个样子。”

“我就奇怪你们夫妻一下子如此精明厉害,原来是丁老太爷。嗯,回去告诉他,生病了不好好养病,会短寿的。”她说完看一眼那些蠢蠢欲动的兵士:“你们以为,凭这些人就能拿下我们?”

芳菲刚要开口丁阳摆了摆手让她闭上了嘴巴:“郡主还敢让九黎的人放毒不成?此时,如果郡主放倒我们逃走,岂不是更说清楚了吗?杀人,这罪名儿可不小呢,郡主当真不好好的想一想。”

紫萱看了看左右没有答丁阳的话反问:“嗯,你们料到晋亲王等人不和我相伴回府的?又是如何算到我会步行回府?又能赌定我一定会跟着追入这巷子?说起来,你们丁老太爷的病得还真是不轻呢,连脑子也不好用了。”

“如果不是凭几分运气,如今珍珠死在这里我却早已经回到府中,你们又如何能陷害于我?”

芳菲尖尖的笑声刺得耳朵很不舒服:“你想拖延时间吧,可惜的是无人会来救你,你今天晚上注定要住进大牢了。运气?我们老太爷最不相信的就是运气二字,今天晚上只能说是上天也助我们成事。”

“原本老太爷还安排了高手引开晋亲王和水慕霞二人,还安排人中途要把钱国公打晕,自然也安排好人引你辅国郡主进巷子,不然只有你的人进来,这事儿便不好玩儿了。只不过,谁成想晋亲王和水慕霞没有和你一起,钱国公也早早离开,引开他们的人自然就去跟踪他们,免得他们再有可能返回坏了我们的好事。”

“现在,你除了束手就缚外,我倒是很愿意看到你用毒逃走;应该说是巴不得,不然凭珍珠一条贱命还真不能把你弄死,顶多也就是让你丢掉一切变回你的商人女!但,这只是第一步,没有郡主的身份我看你翻出我的手掌心。”

芳菲说到后来脸色有些发红,就是因为她太激动所致;这个抢了她的丈夫、抢了她妻房之位的可恶女子,终于要被她踩在脚下了。

她就是要看看当朱紫萱伏在她脚下时,会是一个什么可怜巴巴的样子:朱紫萱你不是猖狂吗?到时候看你再如何猖狂。

紫萱只问了一句:“你们让人去跟踪晋亲王和水了?是不是也有人跟着钱国公啊?那驿馆那里呢?哟,我不小忘了样重要的东西,说不定驿馆的火舞兄妹会给我送过来呢。”

丁阳看着紫萱:“驿馆的前后门都有人守着,有任何异动我都会知道。郡主,你是老老实实的跟我去衙门见官呢,还是想动手逃跑?”他说完挥了挥手,他带来的人马上向紫萱等人逼过去。

看着紫萱的眼睛他加了一句:“这一切怪不得我。如果你一直在丁家做丁大夫人,就不会有今日之祸。”

紫萱狠狠的一口啐了过去:“真得不能指望你能说出人话来。”

碧珠淡淡的道:“萱儿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指望狗能吐出人话来不是缘木求鱼?省下点口水吧,和狗是不用说道理的,因为人的道理狗可能会懂。”

紫萱点头:“姨母说得是,我真得是糊涂了,和只狗说起话来。”她看一眼身后抱着珍珠的琉璃,再瞧瞧珍珠睁开的眼睛,回过头来看着碧珠:“不过,我们好像真得只能束手就缚呢。”

286章心中鬼

丁阳和芳菲听到紫萱对视一眼,目光里都轻松了不少。只是芳菲的欢喜更多,而丁阳转过头来看紫萱时,目光要比芳菲只有恨意的目光要复杂的多,当然他的目光中更多的同样是恨意,只是在恨意之外还有一些什么,怕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芳菲冷笑两声:“你还真得不枉我们老太爷赞一声聪明,知道现在只有束手就缚是最正确的法子。”既然紫萱已经猜到是丁老太爷的主意,她也就无谓再隐瞒什么:“今儿白天你可真是威风啊,而且运气也好到让人眼红呢,眨个眼的功夫你就由县主成郡主了。”

“只是你恐怕没有想到你的好运气在白天耗尽了,如今天色一黑就到了你霉运透顶的时候。郡主殿下,我做个好事多叫你几声,不然就再无人称您为郡主了;啧,这郡主的瘾还没有过够吧?郡主的滋味享没享够,这阶下囚的滋味你可要好好的体会一番了。”

雪莲哼一声:“小人得志。”

芳菲马上叫起来:“好你个贱婢,死到临头还敢辱骂我堂堂的一品诰命,你当真是不要命了啊。来人,给我把这个贱婢拿下,先掌她的嘴教教她规矩。”

她等今天真得很久很久了,这种能把朱紫萱踩在脚底下,当着朱紫萱的面儿狠狠的打朱紫萱的人,让朱紫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疼地,却没有半点法子;嗯,她等着朱紫萱跪倒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她放过雪莲,放过琉璃,放过碧珠。

等着朱紫萱跪在她的脚下,苦苦的求她责打朱紫萱就够了。想到朱紫萱要求自己打她,芳菲都要大笑出声,于是看着紫萱咬着牙道:“给我狠狠的打,我不叫停不许住手。”

丁阳微皱眉头:“老太爷说不可多事,让我们把朱紫萱交给…”

“阳哥哥,”芳菲抬头:“我是为了给你出口气,你忘了她是如何折辱于你的吗?今天白天她折辱你的,如今我就要在她的身上加倍讨回。”

丁阳闻言看看紫萱,想到白天受到屈辱咬牙道:“说得对,就要加倍讨回来,不然有些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他把父亲的话扔到了脑后,和芳菲一样要先讨回点利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