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见晋亲王不走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路上空空的,除了他和她的影子外什么也没有:“怎么了,王爷?难道——,有刺客?”她说着话左右看了看。

晋亲王看向紫萱微微摇头,叹息道:“没有刺客。”

碧珠的功夫好耳力眼力也好,听到紫萱的话真得想过去揪她的耳朵骂几声:有你这么能煞风景的吗?

紫萱疑惑的再看看路面上,依然什么也没有发现:“王爷在看什么?”

晋亲王的目光温柔起来,就好像是天空上的星星般,明亮的有点让紫萱心跳:“看我们的影子。”

紫萱忽然间想起了在驿馆中发生的一切,刚刚因为丁家的陷害她把这个抛到脑后去了,如今因为晋亲王的目光,还有他从不曾有过的柔和语气,使得她猛得就想了起来;然后,脸红了。

有点惊慌,做为掩饰她看向地上被拉长的身影,然后她的脸更红了。原来,因为角度的问题,她的影子和晋亲王的影子居然是头靠头的——嗯,不对,应该是她的头靠在晋亲王的肩膀上!

她马上收回目光来,一时间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就这样跑开吧,又太小孩子气:人家晋亲王也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啊,是不是?她跑岂不是她想得多了。

晋亲王看到紫萱的脸红起来,唇角弯起露出一分温柔:“走吧,时候真得不早了。”他说完伸手相让,很是客气有礼的样子。

这个样子的晋亲王让紫萱稳下神来:也许真得只是她想多了;可是她回身的霎间,却发现晋亲王的影子动了动,头低下放在了她的头上。

就算是影子,就算是影子!紫萱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但,那只是影子。她总不能说“王爷,你不要乱动你的头”,那样好像太不讲道理了。

晋亲王看着紫萱依然柔柔的道:“紫萱,走啊。我们慢慢走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紫萱胡乱的点了点头:“是,王爷说得是,我、我也正有此意。”她心慌意乱之下,只是随便应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心慌。

答得时候她根本就是有听没有懂,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晋亲王说得话是什么。然后又走了两步,才忽然惊觉晋亲王的话藏着什么意思:天啊,刚刚她说了什么。

抬头看一眼晋亲王,紫萱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晋亲王;在驿馆三个大男人吐露心声之后,其实她当时最怕的就是和水慕霞单独相处,金乌次之,然后是晋亲王:因为水慕霞的话多啊,她怕自己招架不住。

没有想到不声不响晋亲王才是最厉害的那个,实在是看错了人啊;其实想想吧,不声不响的晋亲王对上水慕霞,吃亏的次数用一只手掌就能数过来啊。

紫萱很想问一句“王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不过她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胆子有点小,在心里滚来滚去的一句话,就是不敢吐出来。

晋亲王微笑着看紫萱:“正好,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紫萱,我们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304章夜深人静

紫萱听到晋亲王的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咳几声脸更红了,不敢看向晋亲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她一直没有放弃想要回到原本的世界,因而从来不曾想过要在这里有什么太多的牵绊:文昭没有办法,琉璃等人也是无奈;她已经不知道真找到法子要回去时,怎么对文昭、琉璃和碧珠等人说。

现如今,她又多一份心思,不管晋亲王、水慕霞还是金乌,对她而言都是极好的朋友,哪一个她也不想伤害;不管是眼下,还是她会离开的将来。

看看繁星满天,虽然无月但夜空一样很美,冰冷的风吹过也无法把紫萱心头的燥热吹掉;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看向了晋亲王,有些话还是早说的好。

既然无意在这里生根,她怎么能误人家的终生?早说要比晚说好,说得清楚至少他们还可以是朋友,也不至于伤人到太深。再说,她也不喜欢拖拖拉拉。

晋亲王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紫萱的脸,见到她吸气抬头迎着自己的目光看过来,温柔的一笑:“紫萱,你不要想得太多。不管是我,还是慕霞或者金乌,我们想得只是你开心,并不会增加你的烦恼。”

“我们欢喜你是我们的事情,你从前不曾动心,如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懂得;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或是面对、承认什么。我,还是你的朋友,就像昨天之前。”

他也抬头看向夜空:“在你救我回到府中,给我吃那平常的饭菜,和你们一家人吃得一样,那时你已经就是我的朋友。从那之后,不变;而且,我们是朋友,和你救我回府无关。”

“你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你问你的心就好;如果你将来不欢喜我们任何一个人,而找到了让你真正动心的男子,我相信不止是我,慕霞和金乌都会祝福你。”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说起来,原本我对你只是有几分感激,又因为慕霞对你有几分好奇,帮你也算是还你救我那次的恩情;开始的时候,不过是逗慕霞玩的,我这个人很少对人生出情意来。”

“在宫里长大,有太多的事情不是你们能想像的到,在很小的时候我不再随意相信人,后来甚至我都不相信情字;就连亲情,都不能让我相信,直到我认识了慕霞,几年下来我才相信友情。”

“但也止于此。后来我看到你一个女子,为了自己、为了你身边的人,那么努力的活着;撒泼、骂人,动手打人,无所不用其极时,我真得有些震惊。”他笑道:“那些公主们蛮横比你有过之,但是你的韧性却是我见过最强的人。”

晋亲王转动了一下手指上的扳指:“你活得很直率,恨得人就是恨得人、恼得人就是恼得人;你也不去招惹是非,但是有人来欺你,你也不讲究什么布局隐忍,直截了当的撕破脸皮,逼得对方很狼狈。”

“不对着敌人虚伪的笑,你活得就如同是一朵火花,炽烈的使人不能错目;很多时候,看着你一次次为自己、为身边的人不顾一切的冲出去,真得很让人心疼。”

晋亲王指指自己:“我其实已经被宫里的人与事磨得铁石心肠、冷漠无比;对于生母的事情,我想过很多次,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不敢和太皇太后撕破了脸,不得已被逼得退一步再退一步。”

“很多人说,你在宫里、在京城活不了多久,但你活了下来;你,很聪明的,这也让我很欣赏。”晋亲王吐出一口气:“你努力活下去的样子,其实就是我一直想要的。不顾一切,把所有欺我、辱我的人与事统统的踩在脚下,即便是遍体鳞伤但是笑得痛快,活得痛快。”

他再看向紫萱:“因此,事情就变了。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欢喜上了你,而在我欢喜你的时候,才发现慕霞动得也是真心。”

晋亲王是有名的话少,可是今天晚上他却变得如此能说,仿佛要把近二十年来少说的话一次都补过来般,张开口就是滔滔不绝。

紫萱从来没有想到晋亲王有一天会口若悬河,这样的晋亲王实在是陌生的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搅着手指:“王爷,我、我…”她知道现在就应该开口说明白,可是当真不知道要如何说才能算婉转一点点。

晋亲王笑得一如刚刚的温柔:“你不能接受我嘛,我代你说出来。你自丁家离开后,对情字看得极淡是正常的;你直接说出来就成,没有什么的。我说过了,我们还是朋友。”

算是说清楚了吧,算是说明白了吧?晋亲王知道她心无他念,也知道她对晋亲王没有男女之情,这算是说得很清楚。

可是,她看着天上的星星,晋亲王却说他要等:不要给人希望的,但她要说不知道怎么说得话都被晋亲王说了出来,连丁家也扯了出来,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紫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不起,王爷。”

“紫萱你这样说就真得伤人了。我知道你现在不可能很快接受一份情,我明白我懂,我——”他看向紫萱眼睛依然是亮晶晶的:“我等,等到你有了欢喜的人时;或是我,或不是我,只要你开心。”

紫萱看着晋亲王半晌,忽然叹气:“王爷,我真得真得不会…”

晋亲王只是一笑:“走吧,路,还很长呢。”一语双关的让紫萱无语。

紫萱看着晋亲王,发现他脸色一直如常嘴巴便不能听使唤了:“王爷,你都不会脸红吗?那些话,其实很肉麻的。”

晋亲王的身子一晃,头转向了一旁连咳几声都没有说话。

紫萱真想给自己两个耳光:“王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时嘴快。”这解释不如不解释呢。

晋亲王转过头来:“没有什么。”

紫萱闻言抬头看向晋亲王,不过就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得没有生气,却发现晋亲王的脸,嗯,有点不一样。

他,好像是脸红了?

晋亲王马上转过了脸去:“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好。”

紫萱当然赞成,这句可比刚刚晋亲王那些话好多了,不会让她感觉全身不自在又发热:“是啊,好美。”

悄悄看一眼晋亲王,她忽然发现脸红之后的晋亲王,其实,嗯,很可爱的样子。

晋亲王又咳了几声:“星星很多呢。”

紫萱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晋亲王不好意思了,他窘了,所以才会说什么星星很好、很多——如晋亲王这般聪明的人,就算是要掩饰就不能找点旁得说?来来回回的只知道说星星。

晋亲王自己也想把舌头咬下来,他原本以为把心里的话照实说出来也没有什么难得,直到他开口之后才发现那真得很需要勇气:他这一辈子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胆子还真得不大。

总算顶着一张平常练就的冰块脸功夫,勉强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却被紫萱一句话给破了功:他,终究还是窘的脸红了。

他习惯性的强撑,就如同是小时候在宫中时,面对那些欺他、辱他的人时,他也是强撑着;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以面无表情来强撑,如今他也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神色,只是越想脸能恢复平常,脸上火热的感觉就越是不肯褪去。

晋亲王很想说点别的,可是眼中只有天上的星星和眼前的人,人当然是不能说得,虽然是他最想说得;那除了星星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能说得话了。

于是,在紫萱和晋亲王夸赞星星中到了护国夫人府门前。

晋亲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有点失落:这段路,实在是有点短啊。

紫萱看向晋亲王:“王爷,这么晚了就不请您到府里奉茶。回府早些歇着。”她是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晋亲王点头微笑:“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我就走。”

紫萱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可是看看晋亲王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施礼之后进府;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她回头想再说一句让晋亲王快回府歇着的话,却正迎上晋亲王的目光。

晋亲王指了指地上的影子,然后一拱手纵身不见了人。紫萱默立一会儿轻轻一叹,转身走进府内。护国夫人府的大门关上,紫萱进了房门后

晋亲王的身影才在护国府内一闪而没;这次,晋亲王是真得走了。文昭等人早已经睡下了,倒是璞玉一直在等紫萱,听到动静过来伺候:紫萱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璞玉想让紫萱早点歇下,主仆二人谁也没有多话。就在紫萱和晋亲王漫步在星空下时,府尹衙门的大牢里,丁阳和芳菲都安排妥当了。安排妥当的意思就是,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牢房。牢房里的东西简单的很,不过胜在还算干净;但是那床并不是软的,被子更不是新得,这让丁阳和芳菲都十分的不满。两位高贵的人自然也就无法入睡,坐在各自的牢室里对瞪。这里的牢室显然不是普通的牢房,干净不说,牢室也不多;眼下,只关了丁阳和芳菲两个人。夜深人静,身边没有闲杂人等,又不能入睡,怎么都要找点事情做吧?所谓的新仇旧恨,正是时候自心底翻出来。

305章什么叫无耻

“该死的贱/人!”丁阳咬牙切齿,怒目圆睁:“你还有脸活着?!”

芳菲却是一脸的平淡,甚至还倒了一杯茶给自己,因为粗茶难以下咽又把茶倒回了壶中:“你都有脸活着,我为什么要死?还有,我姐姐是贵妃,我未死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注意点儿?明天入宫姐姐自会救我,到时候姐姐会不会问问我这一天一夜是如何过得?”

丁阳闻言脸色变了几变:“你以为你姐姐会救你?你做得好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被人知道她也要被连累;你如果还有一点做人的脸皮,现在就自我了断最好。”

芳菲忽然把茶盏狠狠的掷了过来,杯子撞在牢室的木桩上跌得粉碎,她站起来指着丁阳:“我为你,为你们丁家这些年做牛做马,你居然说出让我死的话来,你还是不是人。”

丁阳冷冷的看她一眼:“你做过什么不会是忘了吧?丁福贵,哼哼,你就这么的急不择食,把个奴才拉到了床上去?”

芳菲忽然弯下腰下用力扫掉了桌面上的东西:“你说得是人话吗?我的确是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问也不问我…”

“还要我问你?!”丁阳气得几步到了牢室木桩前,伸出手臂去指着芳菲:“你个贱、妇,你给我过来,看我不打死你。”

芳菲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恼恨,缓缓抱着肚子坐好:“你有本事过来打好了,我是不会过去的;我要小心腹中的孩子,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呢,要知道你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这个这是老天的意思要留下给你的。”

丁阳气得双手握住木桩用力的摇晃:“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芳菲淡淡回他一句:“要杀我?那也要看你的本事。吓谁?草包一个,旁人不知道以为我也不知道嘛。”

“你再说一遍试试。”丁阳的眼睛都要瞪裂了。

芳菲看着他手轻轻的抚过小腹:“说几遍你也是无能的人。喏,有件事情我忘了要告诉朱紫萱,让她知道当年你惊马下救她之事是你的谋算,你说她会不会想剥了你的皮?”

“到时候,我离开这大牢回到丁家产下儿子,一手撑起丁家来——嗯,我不会忘了让我儿子一日给你上三柱香。”芳菲恨透了丁阳,自然是什么话恶毒就说什么话。

丁阳用头撞了一下木桩:“当年惊马的主意不是你出得,说出来看看朱紫萱会不会剥了你的皮吧。恶毒的妇人,我丁阳真是有眼无珠,居然会把你娶回了家。”

芳菲笑起来:“我的主意?我不过是提醒你一下下,主意倒底是你想出来的,也是你买通了朱家的人做得;那个朱夫人不想朱紫萱成为一品诰命,自然是乐得出手助你。”

“多么简单的事儿,惊马你拉住马儿,救了朱紫萱还了她母亲救你恩情,自然就可以不必报恩而娶她;可是你做了什么?不去拉惊马去抱人,光天化日之下抱住一个大姑娘就算了,还把一只手伸进了人家的衣衫!”

“原本我以为你是无意,现在想想天知道你是不是有意的。”芳菲撇撇嘴:“这事儿就说出来吧,看看朱紫萱是会把你的皮剥下来,还是找我来算帐。倒底,害了她一辈子人是你这个贱男人。”

丁阳的口才不如芳菲好,再加上生气除了用力摇晃纹丝不动的牢桩外,就是死死的瞪着芳菲;发现他无法让芳菲住口,也无法让芳菲生出惧意来认错后,气得他大吼:“你以为你可以活着离开大牢,你不肯自尽我们就由着你丢我们丁家的脸吗?”

“你等着,会有人来收拾你,你都不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他脸完全扭曲变形了:“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你的尸体带回丁家,然后一鞭一鞭的把你抽打成肉泥,让你到下辈子也要记得不要再偷人。”

芳菲脸色猛得惨白:“果然,你们父子果然生了这等歹毒的心肠。”她气了丁阳这么半晌,就是想听丁阳吐出他和丁老将军最后的打算。

因为她太了解丁家人了,她不肯自尽丁家的老狐狸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定会有什么更歹毒的手段整治她。

“你们想把我害死在大牢里,再嫁祸给朱紫萱,一箭双雕是不是?”芳菲扶着桌子站起来,瞪着丁阳眼中满是恼恨:“先是逼我自尽,如今又要收买人来害死我,你以为我芳菲是珍珠那个贱婢不成。”

丁阳听到芳菲的话心中后悔,不应该忘了父亲的话而和芳菲斗气;好在这牢房之内无他人在,只有他和芳菲两人,不然又毁掉了他父亲的安排。现在,他只想父亲收买的人快点来,快点把芳菲弄死,免得她有机会对人胡言乱语。

“不要提珍珠,珍珠比你好太多了;”他把不该说得话说出来后,倒也不必再怕会说错什么:“你在我面前让人把珍珠打得一身是伤,害得她和孩子死在我面前;如今,我也要看着你和你的野种也死在我面前。”

“这就叫做报应,是老天对你这个不贞妇人的报应。”他狞笑两声:“父亲答应我了,不会让你轻易死掉,会让你好好的享受一番的。”

芳菲想到珍珠被打情形,忽然身子打了一个冷颤;害人的时候她只感觉到痛快,可是如今想想那一切将要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是真得不寒而栗。

丁阳看着她继续狞笑:“记不记得一年前你曾把朱紫萱逼得自尽?所以我和父亲才会劝你自行了断,想想算不算是你的报应?珍珠带着孩子死在你手里,你也要快带着孩子死掉了,算不算报应?”

芳菲听得脸色如土,忽然抱头后退、后退,碰到床然后身子一软跌倒在床上:“闭嘴!如果有报应,为什么老天不给你报应?老天爷最应该罚得就是你。”

丁阳脸色一凝,然后大声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得,都是你的主意,我只是被你骗了,所以才会做错一些事情;所以老天当然只罚你,只会降报应到你头上。”

他之所以这么大声其实还是心虚了。

芳菲死死的盯着丁阳:“你会有报应的,因为最不对不起朱紫萱的人是你——她母亲以命易命救了你,你发誓会迎娶她的女儿、会好好照顾她的一双儿女;可是,你自回到京城就在害朱紫萱,。”

“我没有对不起朱紫萱,因为是她来抢我的一切,我当然不能容她;可是你欠她母亲的大恩,你立过誓言的;所有对不起朱紫萱的事情都是你做得。”她忽然一指丁阳:“对了,对了,就是因为你对不起朱紫萱,才会害得我落入大牢。”

丁阳大喊:“我娶了朱紫萱,不管我做过什么我娶了她;是你三年来谋害她,逼得她险些悬梁自尽;是你。”

丁阳和芳菲都恶狠狠的盯着对方,都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谩骂和指责都不能稍解心头之恨,最后他们各自住了口,可是偶尔相碰的眼神依然只有恨,无尽的恨。

天亮了。

芳菲大笑起来:“你不是说有人来杀我吗?天亮了,看到没有,我们就要入宫了。你如此待我,你会后悔的。”

丁阳看着芳菲:“你居然到现在都不知错?!”两个人陷入新一轮的谩骂,互相指责对方对不起自己;如果此时把他们放在一个牢笼中,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扑向对方——不把对方生生咬死,决难消心头之痛。

牢中的饭菜自然不是他们能咽得下去的,于是就成为了两个人的武器;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以及两个人的牢笼中都狼狈不堪。

就算如此,两个人也如同两头饿狼一样互相盯着对方,都在努力的找着对方的弱点,不能动手也要用话语气到对方呕血。

牢门再次打开,丁阳的嗓子已经哑了:“拿水来。不要茶,只要干净烧开的水就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住客栈而不是在牢笼中。

“水,等一会儿吧,小的是来送药的;丁夫人,你的安胎药。”进来的狱卒对丁阳还算是客气,但对芳菲也是一样的照顾有加。

听到安胎药三个字,芳菲笑了:“谢过这位公差了。其它的无所谓,可是这药是必须要喝的。”

丁阳气得拍着牢桩骂人:“为什么给她药?!你这个该死的差人,把药倒掉,听到没有。”

“为什么要倒掉?”墨随风进来,一身墨色的衣袍在他的身上显得他稳重许多:“这药可是我让人特意给丁夫人熬得,怎么着也要为丁家保住香火不是?嗯,这碗药承惠十两银子,丁将军不必担心,我自会去丁府收银子的。”

在他身后的就是紫萱,只是她的脸绷得紧紧的,盯着丁阳的眼睛问:“当初,你答应过我母亲要娶我为妻,还立下过誓言?那惊马之事就是你和朱家那个毒妇的合谋了——你不娶可以,报恩的法子不只是娶人为妻这一种!”

水慕霞淡淡的道:“他生怕有一天,就如现在这般被人知道他是立过誓要娶郡主你为妻的,因而才会安排惊马一事,来个以恩抵恩;到时候再给一笔银钱,他就可以安安乐乐的去过他的日子了。”

“无耻。”钱天佑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来。

306章不救便不救

丁阳睁大眼睛:“你们怎么会来得?!”他以为今天来得人会是他的父亲。

在大牢中度日如年,还要面对一个自己恨到极点的妇人,昨天晚上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就是因为如此他更想离开这里,他盼得望眼欲穿等来的却是仇人。

钱天佑想了想道:“这就要问问你父亲了。”

芳菲倒底聪明的多:“怎么不见晋亲王?”连有伤的水慕霞都到了,那个好端端的晋亲王怎么会不一同前来。

水慕霞看看芳菲:“这个事情也要问问你们丁家老太爷了。”他看向丁阳:“我早就怀疑当年的惊马另有内情,不过多年来并没有找到什么凭证;如今可算是真相大白,你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护国夫人。”

丁阳扭过脸去:“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护国夫人是救了我,我也的确是救下了如今的郡主,这两件事情根本就无关,你们不要信口雌黄。”他刚刚就假装没有听到朱紫萱的话,却没想到水慕霞偏咬着不放。

紫萱提裙走到他面前:“你这个人有良心没有?人在做天在看啊,你还真是不怕遭天谴?你知道,我母亲予你的救命之恩不是一般的救命之恩,那是以性命来交换才能让你活到现在。”

“我母亲拿性命来换你活下来,不是让你来害人的;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对得起九泉之下我的母亲吗?”此事让紫萱生气,但还不至于气得失去理智。

倒底,那个时候丁阳谋算的是本尊不是她;但是这种事情任谁听了不想骂两句:渣男多了去,可是有哪个还能比丁阳更坏的。

紫萱盯着他的眼睛:“你不管是因为什么立得誓言,不想守诺迎娶一个商人之女,可以啊;只要你明言,只要你想法子妥当的安排了我们姐弟,你自去娶你心仪的女子,为什么非要安排惊马,安排一场恩情来相抵。”

“真得没有想到把你们弄进大牢来,会听到这么惊人的事情。”她看向丁阳:“不会,当年我母亲以命易命之事都另有内情吧?她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文昭,再怎么样也不会轻易丢下我们的——你做过什么,让她心甘情愿交出性命来?”

丁阳没有看紫萱的眼睛:“你胡乱说些什么,我说过了那是没有的事情;你是不是有病啊,有事没事就想着事事都是人家害你!是你母亲愿意救我,如今还要指责我谋害你母亲不成。”

“真是有病,你应该去找大夫瞧瞧,墨会元不是医术高明嘛,让他给你开两副药吧。”他看一眼墨随风:“看好你的朋友,乱说话有时候会招祸的。就算她是郡主也一样,当年的事情,十万将士做证,皇上亲自下得旨,她不懂你们也不懂吗?”

他开口就没有好话,居然把一肚子的气发作到了紫萱的头上。

钱天佑瞄他一眼:“郡主,你和一条狗说什么道理?还是一条疯了的狗,如今是见谁呔谁、逮谁咬谁啊;我说,丁阳你生气你妻子爬墙我们能理解,但是你咬错人就不对了。喏,人在那边,看准了咬。”

“你也说错了,那边的就是人了?”水慕霞对身边的狱卒点头致谢,便坐在狱卒摆好的椅子上:“你们两个咬完没有?关在两个地方咬不到难受吧,要不要把你们放在一起,先让你们来个你死我活,我们再谈啊。”

芳菲看看水慕霞,就把目光放在了朱紫萱的身上:“你把我害得还不够惨吗,你来做什么?看我现在有多少可怜是不是?”

紫萱看着她的眼睛:“你现在还执迷不悟,是不是要等丁家的人来杀你,你才会后悔?我们来做什么,你真得不知道?对你的救命恩人,你应该客气一点点。”

芳菲冷笑起来:“救命恩人?好大的口气!我芳菲不用你们来救,我芳菲用不着你们来救。朱紫萱,不要在我面前假仁假义,来这么一招猫哭耗子就以为能打动我,就以为能让我感动,伏在你的脚下痛哭失声,为你们所用。”

“你们所想不就是让我在皇上面前说破丁阳所为吗?不就是想借我的手,使丁家万劫不复吗?我呸,我不是那些傻丫头,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

芳菲的眼慢慢的红了起来,她握紧双拳大叫起来:“你不要妄想我会跪着求你原谅,不要妄想我会帮你任何事情…”

紫萱不再看芳菲了,看向水慕霞道:“喏,我们这一趟来得多余了,有人要找死关我们什么事情?等晋亲王那边事了,皇上应该也就会宣我们入宫了。走吧。”

她说完当真转身就走,连芳菲没有说完的话也不听了。

芳菲正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看到紫萱等人当真要走,她张大嘴巴愣了愣马上开口道:“我死了,你也不会有好结果;他们就是想用我的死来害你们。”

“不用你操心,丁夫人。”紫萱回头看着芳菲淡淡的道:“有人要害我们,能不能害到还是未知数,倒底我们是知道有人用什么法子来害我们了;至于你,要想法子自救喽,少陪。”

芳菲没有想到朱紫萱等人来了这么一小会儿,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他们就要走:“只要我死了,朱紫萱你就有麻烦上身;要想不被丁家老狐狸害到,你就要救我。”

“救我就是救你自己,你不要想我会感激你,更不要想我会助你们对付丁家。”她终于还是软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恶毒的话。

紫萱站定转身看着她:“丁夫人,你还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我是仇敌,你逼得我悬梁差点死掉,之后几次三番的害我,不会以为我忘掉了吧?”

“还有我的孩子,你不会也忘掉了吧?”眯起眼睛着来看着芳菲,她一字一顿的道:“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救一个口口声声还要害我的仇人?我对不知道感激的人,没有相救的兴趣。”

她说完看一眼钱天佑等人:“不过,你可以试试,也许别人有这个兴趣也未可知。”

“救人我有兴趣。”钱天佑咧开嘴巴:“不过,救一条毒蛇我没有兴趣;不知报恩也就罢了,再被咬一口那不是太冤了?今天的天气不错,不如一起去吃杯酒吧。”

芳菲真得心慌了,原以为朱紫萱等人会救她好去对付丁老将军,却不想自己两句气话人家就真得打定主意不救了;求朱紫萱她是真得拉不下这个脸来,也真得不想低三下四的求她,因而看向了水慕霞。

水慕霞连忙摆手:“不要看我,我和丁兄有点交情的,你又有事情和丁兄没有说清楚,我岂敢伸手?如果以后被人误会,我的一世英名付之东流,要找谁去评理。”

丁阳先担心后大笑出来:“哈哈,芳菲你这是与虎谋皮啊。他们会救你?朱紫萱恨不得你死,你居然以为他们会救你。”

他笑完看向水慕霞:“水兄,莫要听她胡说,我们丁家岂会加害于她?也请郡主你不要妄言;当然郡主病重,胡言乱语也是常事,相信皇上很快就会知道。”

水慕霞看着丁阳长长一叹:“丁兄,我教你一个乖啊;以后说话呢,要记得隔墙有耳这句话。还有,你笨不要紧,但是不要把人都想成和你一样笨。”

“大半夜的把你和丁夫人请到府尹衙门的大牢里来,你们不会以为我们为得就是等今天进宫和你对质吧?你和丁老将军眉来眼去的,我们都是长着眼睛的,问你们不说我们不问你们自然就会说了。”

丁阳咬牙看了眼四周依然嘴硬:“水兄,小弟是清白无辜的,你不要轻信人言再来冤在下。”

墨随风叹气:“说实在的,我真得不想掺和啊;可是丁将军你也笨得太可以了——住这么好的地方不用银子嘛?这里可是大牢,能在这大牢中享受这般牢室的能有几人,你们夫妻昨天晚上的交谈就房租了。”

他说完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抛给狱卒:“看到没有,你们的房费啊。”

狱卒接过银子谢过之后,打开无人的一处牢室,进去在墙中按按拍拍,居然打开一扇门:那门只是用薄木板所做,人在门后牢房里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其耳朵去。

他把门重新关上,然后对着丁阳施了一礼:“丁将军,昨天晚上就是小的和两个兄弟在这里守着;您和夫人的争吵,我们拣着要紧的记下来——两人为证的规矩,小的们懂。”

丁阳脸色猛得一变看向紫萱:“朱紫萱!”

紫萱淡淡的道:“能怨得了哪个?大晚上你们不睡觉那么有谈兴,我们岂能不为你们助助兴呢。”

丁阳此时想到他父亲的交待,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进牢房就睡,可是他却没有忍住,又落入朱紫萱等人的圈套中。

这次换芳菲大笑起来:“好,这次你们丁家的所为就要大白于天下,想我死?没有那么容易。”

她笑完看向紫萱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你只要让狱卒们为证,到时候就会救下我;你不想救我,可是你只要对付丁家我就死不了。”她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朱紫萱,等我离开这里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想一想如何谢你。要想到一份足够大的谢礼才成,你说是不是?”她的脸上全是恨意,对紫萱透骨的恨意。

紫萱看着她:“我说过不会救你。要对付丁家也不必非要现在——你刚刚不是问晋亲王嘛,他进宫去了,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皇上齐召他入宫;也就是说,一时半会儿的,我们见不到皇上。”

“还有,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去吃几杯酒暖暖身子,因而这大牢我们当然没有来过,懂不懂?等到你死了,我们再去见皇上不迟。”她说完淡淡一笑:“我向来不会强人所难的,你不喜欢我救你嘛,我又怎么会非救你不可?”

307章狱卒

紫萱真得一级一级拾阶而上,和水慕霞等人消失在牢房大门处;只是在门口处回头瞧了一眼芳菲:“如丁夫人所愿,你可不要不积口德再骂人哦。”

芳菲反应过来恨恨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朱紫萱,你不得好死。”她真得没有想到朱紫萱当真不救她。

直到现在文家的人也没有出现,贤贵妃也无旨意,事关自己的性命她岂能不慌;眼下朱紫萱等人可以说是她唯一希望了:天知道丁家的人什么时候来害自己,怎么着也不能拿性命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