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晋亲王摇摇头:“她一直盼得就是能离开宫院和我同住,说是要看着我成亲,等着过含饴弄孙的好日子。忽然之间就变了,到现在我也没有弄明白倒底是怎么回事儿。”

紫萱和水慕霞对视一眼也不便深说了,关系到太皇太后倒没有什么,只是事关晋亲王的生母,这话重了浅了都不太好。

最终水慕霞轻问:“你有何打算。”

晋亲王看着自己的衣襟半晌才摇了摇头:“什么打算也没有。”他还能如何?太皇太后再难对付,也总会有法子的;但那是他的生母,他岂能谋算之。

书房里变得空寂起来,大家谁也不再说话,心中都明白太皇太妃不离开宫院予晋亲王来说意味着什么,此时话说得再漂亮也予事无补的。

而且太皇太后吃过一次亏后,想再次让她允太皇太妃离宫,当然会比从前更难。

钱天佑开口了:“王爷你一直没有吃东西吧?先吃点东西再说,有什么事情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想去做。我让人备好了饭菜,王爷如果想喝酒的话,我也让人温好了。”

他的话让紫萱等人看过去,谁也没有料到他会有这等细心。

晋亲王摇摇头:“不饿。”然后环视屋里的人道:“我没有事儿,你们不必担心。”

紫萱也知道此事如果是太皇太妃执意不肯出宫,他们这些朋友绝对帮不上忙,只是看到晋亲王如此心里实在是有些难受的。

谁也没有想过要离开,可是谁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大家静坐无声陪着晋亲王也算是一份心意吧。

书房外忽然传来王府管家的声音:“王爷,平家的人求见。”

晋亲王此时哪里有心思见客,冷冷的道:“不见。”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最不想见得人就是平家的人了。

紫萱有些奇怪看看水慕霞:“他们还真得来了。”

水慕霞摸摸下巴:“看来当真是有所图?只是,亲事已经退了,在皇上面前退掉的,太皇太后也允了,王爷万没有再应允的可能——他们所谋的会是什么?自他们和晋亲王定亲那刻开始,王爷就不会把平家再当作朋友,平家的人岂会不知。”

晋亲王有些奇怪,问了才知道紫萱等人在路上遇到平知寿等人的事情,微微皱起眉头:“他们能帮上忙?哼,那倒真是奇怪了。”

自有人去打发平知寿,晋亲王心绪烦乱在厅上摆了酒,和紫萱等人小酌;他一向是有节制的人,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会借酒浇愁。

谈起入宫之事来,晋亲王倒是有新得担心:“皇上没有提起一个字来,而贤贵妃也平静的很,倒是皇后有心事的样子;我想,丁家的老狐狸不知道做过了什么,要小心应对。”

“好在,我们也有安排。”墨随风加了一句:“皇后那里应该是烦得另外的事情——我给她诊脉时发现皇后一直无喜是因为身子太寒,而她本身不喜冷食及生果,而那个寒意倒有几分像是药物所为。”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墨随风:“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墨随风在桌子下面握住了烈儿的手:“你们没有问我啊。”他脸上没有半点异样,手指在烈儿的手背上滑过,心中那个享受就不用提了:“据我推断,应该是皇后时常吃到一点让她身子变寒的药,很少不多的药,就算是验毒什么的也不可能有发现。”

“就算有人在皇后用膳前试食,也不会有任何的发现;用药的人不止是有心机,而且有耐心啊;皇后至少也要吃半年以上的药才会有现在的样子,只是在用药之前皇后为什么无喜,我就很奇怪了。”

紫萱没有想到会有人对皇后用药:“也许之前也是用了什么药吧?”

墨随风摇头:“现在不好说。不过由我来调理的话,三个月就可以让皇后身子大好;只是皇后不欲此事张扬,所以我只是得了一点赏赐,其它的半点好处也没有。”

深知墨随风性子的烈儿,一掌拍在他的头上:“你摸到了皇后的手,就足够你高兴的了,还要什么其它的好处。”

墨随风闻言嘿嘿一笑,握住烈儿的手没有放开:“那可是天下最尊贵女人的手,”然后左右看看:“但是话可不能乱说,不然被人听到我的小命不保。还有,天下间最让我动心的手嘛…”

烈儿一直抽不回自己的手,现在又听到他胡说又是一掌拍过去,才让墨随风咽下去后面的话。

火舞看向墨随风:“烈儿,你打得再重墨公子也不会疼的,他只会乐在心头;我怎么瞧着,他被你打得很舒服的样子。”

众人取笑墨随风半晌,但是晋亲王还是老样子,大家知道一时间不能让他放得开,也就不再嘻闹。

话题再度转向丁阳和芳菲的身上时,王府的管家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王爷,接驾接驾啊。”

“啊?”众人尽皆一惊,只有晋亲王神色没有变化,起身道:“是谁?”

“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的鸾驾就要到府门前了,王爷。”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次是轻装简从,很快就会到府门前,小的已经让人备好一些迎驾之事,王爷您快…”

晋亲王已经一个闪身冲出去,紫萱等人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水慕霞看看紫萱、墨随风和钱天佑:“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事儿只怕不会是好事儿。”

钱天佑学着水慕霞摸了摸下巴,环胸而抱:“我只想,此事和平家绝对无关就好,不然麻烦那就大了,乐子也大了。”

听到他的话,紫萱等人心头一沉,只是现在能怎么样?人已经要到门前,他们只能迎上去再说。

看到王府大门时,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已经进来。

墨随风看一眼钱天佑:“果然是乌鸦嘴。”

扶着太皇太后进来的那个人不是宫女,而是平家的大姑娘平君;不久前他们在大街上还看到她扮作书僮,如此云鬓高耸,一身宫裙把她衬得肤白如雪,唇如点朱。

晋亲王当然也看到了平君,他的目光猛得一缩上前跪倒在地上对太皇太后行礼:“儿臣迎母后、母妃来迟,请母后母妃恕罪。”

太皇太后淡淡的道:“起来吧。”然后看向紫萱一笑:“原来郡主也在这里。”她回头看一眼太皇太妃:“这位就是辅国郡主了,在我们上唐也算是位帼国英雄,声名远播呢。”

太皇太妃人长得如同是十八丽人,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一身柔弱的气质就算是个女子,都想为她遮风挡雨,不忍她会受到半点伤害。

紫萱见到太皇太妃以后,忽然间就明白了太皇太后为什么单单和她过不去,那么多的太妃个个都离宫了,独把她留在宫中的原因:当年,太皇太后看她绝对是眼中钉啊。

上前给太皇太妃见礼,她倒是没有想太多的想法,也没有丝毫的忐忑不安:“见过太皇太妃。”

“快请起,本宫可是受不得郡主的大礼。”太皇太妃的目光在紫萱身上一转:“只是没有想到郡主会在王儿的府上,男女有别啊;我王儿倒底是个男子也就罢了,时常如此走动只怕予郡主的名声不好。”

太妃的话音一落,晋亲王府内一下子静了下来,连水慕霞都没有料到太皇太妃会一照面,就对紫萱发难。

晋亲王的眼睛猛得一缩,今天能看到母妃来到他的王府,惊喜实在是太大了些而他也有点明白,为什么母妃不肯跟他回府同住了。

321章孝心茶

太皇太后反笑着道:“人倒是很齐全,天佑还不过来扶着哀家,自九黎回来也不知道多陪陪哀家。”她把手伸给了钱天佑,看着平君扶起了太皇太妃来,才道:“好了,我们进去叙话吧。”

她又看向晋亲王:“哀家就是不放心啊,说起来几十年就和你的母妃最为投契,如今要让她离宫而居,虽然知道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是哀家还是要亲眼看看你为你母妃备下的房子。”

果然是惊喜,原本太皇太妃是打定主意不出宫的,使得晋亲王一直不能开怀;如今没有半点先兆,太皇太后就把晋亲王的母妃亲自送到了府上,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太皇太后一面说一面说一面走,心情看起来当真很好;还拉起了晋亲王的手,叮嘱他要好好的照顾太皇太妃,有什么宫里有王府里没有的尽管开口之类的话。

太皇太妃自然跟了上去,行过紫萱的身边时道:“我只有一个儿子,做为母亲来说为了儿子好,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你不是母亲,你不会明白但是你再如此你就会知道的。”

紫萱抬起头来迎向太皇太妃的目光,背脊不自觉的挺立:“太皇太妃的话深有道理,只是这些话却是说错了。我出入晋亲王府只是王爷的朋友,而那些话还是请您对旁人说,那些对王爷存非份之想的人。”

她说完后退几步:“太皇太后,臣女还有事就此告退了。”

太皇太后转过身来:“怎么了这就要走?说起来你还是哀家的外孙女呢,自九黎回来后也不曾陪哀家好好的说会子话;能有什么事情如此着紧?”

太皇太妃却笑了笑:“辅国郡主自然是忙的,姐姐何必非要留人?”她看向紫萱眼中的笑意却如利箭:“郡主果然是聪明人,那本宫就不留客了。嗯,本宫是个向佛之人喜静,以后府中可能要少待客,有什么怠慢的地方…”

紫萱终于怒了:“太妃,我是个商人女不懂得那么多规矩,请安什么的我向来是记不起做;如果有什么地方怠慢了,还请太妃海涵。”

太皇太妃脸色一变,却没有发作只是看向晋亲王,一脸的伤心与柔弱,就好像是被狂风暴雨欺负过的娇花,果真就是我见犹怜:“王儿,本宫只是一番好意,却不想郡主误会了,你为母妃向郡主赔罪一二吧。”

“原本王儿在宫中非要退亲闹得人尽皆知,本宫想郡主再在府中进进出出,难免会被一些小人想左了,生出什么口舌来伤到辅国郡主的名声,岂不是王儿的不是、本宫的不是?”她说着话泪水就落了下来:“王儿,母妃当真无他意,代本宫向郡主行个礼吧。”

紫萱看到听到,才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如此恨太皇太妃:这个女子不需要太多的心计手段,只要摆出一副受气受伤的面孔来,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软下来;就算是她的错,又有谁会忍心苛责于她?

如果太皇太妃不是晋亲王的生母,紫萱断不会受这等气;但是朋友一场,晋亲王助她良多,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口恶气只能咽下去了。

她也不欲多说,更不想让晋亲王为难,对着太皇太后一礼:“儿臣,告退了。”她是一刻也不想留;晋亲王府有太皇太妃一日,她也不会再踏入半步。

“紫萱,请留步。”晋亲王开口了:“稍等一等,如何?”他对紫萱的称呼让太皇太妃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儿,你唤郡主什么?”她真得不敢相信一向孝顺的儿子,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顶撞了她——虽然不是直接顶撞,但那声轻唤已经表明他不会乖乖的听她这个母亲的吩咐。

太皇太后马上开口:“妹妹,你总是想得太多了,不过是唤一声名字嘛。哀家也可以唤郡主的名儿,这有什么?因为哀家是郡主的祖母,而晋王论起来就是郡主的皇叔,唤名字很正常的。”

晋亲王欠了欠身子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正一句“紫萱”足矣了;他看向平君:“平姑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话问得直接,这话也问得无情。

平君倒是平静的很:“民女是被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所邀而来。”正大光明啊,晋亲王府可不是她死乞白咧硬要来得,就算是晋亲王也不能把她赶出去。

太皇太后微笑道:“本宫知道你们有些心结,不过今天平君只是陪本宫和你母妃过来走动走动;嗯,平君很讨人欢喜,本宫和你母妃都极喜爱她呢。”

晋亲王闻言对着平君一礼:“平姑娘,退亲之事多有得罪;”这话听得太皇太妃眉毛扬了起来,不过他下一句就不让她开心了;他接着又是一礼:“本王谢过姑娘之恩。”

“既然姑娘已经伴着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到了我府中,本王就不再麻烦姑娘,平姑娘慢走。”他直起身子来叫管家:“备马车,你给本王把平姑娘亲送回平府。”

平君的身子一颤,然后缓缓的低下头:“王爷,你是不是误会了民女什么?”

太皇太妃轻轻拍她的小手:“君儿,王爷他只是不想你太过劳累嘛。说起来,你奔波一番也真得累了,来人…”

“母妃,”晋亲王看向太皇太妃:“平姑娘昨天刚和孩儿解除了婚约,此时在我的府中进进出出对她名声极为不好;如果再让平姑娘在王府中逗留,更是给那些小人嚼舌头的由头,就如母妃所讲,为了平姑娘好应该让平姑娘现在离开才好。”

“且,平姑娘以后也不宜到我们府上走动,以免落人话柄而让平姑娘受到伤害。”他说完欠了欠身子:“母妃以为然否?”

太皇太妃看着晋亲王半晌,再移目到紫萱的身上:“好,皇儿说得好。”她并不恨儿子,因为她生养的儿子自己最清楚,那是最孝顺不过的人;如今会如此顶撞自己,自然是被人教坏子。

那教坏她儿子的人,当然就是那个恶名远播的辅国郡主。

太皇太后却一把拉过已经快要落泪的平君来:“好了,好了,哪里就有那么多的说法?大家还是都进屋里说话吧。紫萱,来,过来扶着哀家,给哀家说说九黎的风情吧。”

她松开钱天佑的手,一手握着平君一手握着紫萱,只不过她待平君那可当真是极为怜惜的:进了大厅就让平君坐在她身边,还让人特意拿了毛皮的椅垫给她,说怕她着凉。

“女孩子就要多疼惜自己一些,不然以后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太皇太后说完看向紫萱:“折腾这么久本宫有些渴了,紫萱给本宫弄杯茶来吧。”却把紫萱这个堂堂的郡主当作丫头来使唤。

但是也不是说不过去,紫萱在名义上是太皇太后的外孙女,晚辈孝敬长辈那是天公地道的事情:煎茶奉茶算不得什么,就算是洗手做羹汤那都算是份内事儿。

紫萱能怎么样,只能答应下来。刚刚晋亲王为她和太皇太后、太皇太妃争执,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如今还是少给晋亲王招惹麻烦的好。

不过她也并不是任人揉捏的小白兔:“太皇太后,因为儿臣的母亲是九黎之人,不懂茶道儿臣自幼没有学过;后来嫁人后又不曾持家,也无人教过儿臣茶道。儿臣很想尽孝心的,只是怕茶煮得不好,使得太皇太后无法下咽。”

“儿臣先向太皇太后请罪。”她说完行礼准备退下去。这叫有言在先,你可不要嫌我煮得茶不好。

太皇太后笑得慈眉善目:“只要紫萱尽了孝心,那茶就是极甜的,能甜到哀家的心底去。”

紫萱便退下去煮茶,完全是按宫人的指点做,只是手忙脚乱的茶叶一下子放少了,被提醒猛得一下子就加多了:水滚了可是却不小心打翻,还烫到了那宫人的脚,再煮开时却又晚了,那水又煮得老了。

总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个宫人终在在自己被紫萱逼疯前点头说那茶泡好了——再泡不好,她可就又要烫到腿了;那脚,可是钻心的痛啊。

她能怎么样,只是一个宫人,再是太皇太后的心腹,也不能拿紫萱堂堂的郡主如何;再说紫萱也不是有意的,至少她没有看到郡主是故意为之,因此也只能咬牙自认倒霉了。

再教下去?她怕自己会被烫熟的。

紫萱终于把茶端给了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儿臣在宫碧姐姐的指点下连做了几次,请太皇太后尝一尝。”

太皇太后笑道:“这香气就是不错的,看来郡主当真是用了心的。”她说完端起茶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眉头就皱到了一起去。

这是茶吗?又苦又涩,如果不是看到杯盏当中真是她最爱的铁观音,她都要以为紫萱是用劣茶胡乱整了一杯奉给她。

她看看紫萱一脸认真的、盼望着得到夸奖的神情,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把茶放下:“看来当真是郡主第一次煮茶啊,”想到她刚刚说过的话,便接着道:“予第一次而言,这茶煮得已经是极好了。”

茶,实在是无法入口;她放下后自然有宫人收拾走,再为她另外奉茶。自然不能少紫萱这位郡主的,于是紫萱品一口香入心脏的茶水,在心里道了一句:甜

322章管教

太皇太妃的脸色很不好看,看到紫萱就坐在晋亲王的下首——她是郡主,又是太皇太后的孙女,自然要坐在主位上而不是客位上,理所当然就是紧邻晋亲王的椅子。这使得太皇太妃很不快,每次看向儿子她都感觉紫萱太过碍眼。

“姐姐饿了吧?就早上用了一点东西,午间几乎没有用什么饭菜,”太皇太妃开口就是贤良淑德的典范:“要不要…”

紫萱当然清楚太皇太妃的心思,很自觉的、很狗腿的起身道:“太皇太后,虽然儿臣没有做过几次饭,但是儿臣愿意为太皇太后稍尽孝心,勉力去做一桌酒席奉上来。”

太皇太后闻言看一眼窗外,落日的余晖落进厅里:此时让辅国郡主亲自下厨她当然不会心疼,但是辅国郡主也说了她没怎么下过厨,还要弄一桌酒席上来——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想到刚刚的茶,太皇太后还真得没有那个勇气再尝紫萱手艺:只是煮杯茶都能弄成那个样子,煮出来的饭菜能吃?虽然说她吃坏了肚子,紫萱定有错,但人家也是要尽孝心,她和皇帝还能当真把辅国郡主怎么样嘛。

想来想去太皇太后还是认为原本定下的计策不好用,不然最后倒霉的人肯定是自己,而不是那个朱紫萱。

“哀家倒是有些饿了,不过紫萱你也累得不轻,现在额头上还有汗呢,怎么好叫你再去给我们弄酒席?”太皇太后连连摇头:“这不行的。”

紫萱却是很有孝心的人:“太皇太后如此爱惜儿臣,儿臣无以为报,也只能下厨整治些酒菜以表孝心。”她是非要做到一个“孝”字。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允:“紫萱你坐下吧,把你累到了倒让哀家心疼不是?乖乖坐好,一会儿只要好好的…”她想说伺候的,可是目光在她心腹宫人的脚上一转,马上转口为:“陪哀家好好的用膳就好。”

虽然紫萱不可能会烫伤了她,但万一“不小心”或是被宫人什么的撞倒之类的意外发生,汤汤水水的泼洒一身,弄得一身狼狈她发作紫萱几句,传了出去也是她不好——人家辅国郡主可是极有孝心的。

再说当真是不小心烫到了她,能把朱紫萱如何呢?人家是在尽孝啊,顶多让她跪上半晌,可是她呢?烫伤不知道要疼几天,红肿几天呢。因而,这样的情形她是不允许出现的。

只不过她看紫萱更加的不顺眼:茶不会煎,饭不会煮,做个事情也毛手毛脚的净连累身边的人,当真是从头到脚一无是处;但是想想她的生母是个九黎人,自然是不会教她什么东西,也可能根本就没有想过请个厨娘什么的教好,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笨手笨脚。

太皇太妃闻言倒是有些不解,但是太皇太后已经说了不可以,她也只能悻悻的住口:她早就知道还是一切顺着太皇太后的意思,才是自保之道——至少要表面上如此。

紫萱再三谢过太皇太后,感激涕零就差跪在地上叩头了:“太皇太后怜惜儿臣,但是儿臣如何能看太皇太后忍饥?不如由儿臣去厨下安…”

“不用了,这里倒底是晋亲王府,郡主你过门是客岂能麻烦你?”太皇太妃马上开口打断了紫萱的话,绝对不会让紫萱把晋亲王府当成她自己的家——真真是气人,什么叫做她去厨下安排

紫萱听完一笑:“太妃疼惜让我受宠若惊,酒菜总要有人…”而在心中紫萱却对着太皇太妃吐舌头,居然说出过门是客的话来,刚刚让她去煮茶的时候,也不见太妃把她当作是客呢。

太皇太妃还是没有让她把话说完:“郡主是客哪里有让你劳心的道理。”说完话她看向晋亲王,意思是想让晋亲王吩咐一声;她对晋亲王府的事情还不清楚,因而才会要儿子开口,不然她早就安排了。

晋亲王为难的皱眉:“这个,儿子不在行。府中从来没有正经的饮宴过,这等事情儿子也从来不过问的,向来就是让厨房看着去做。”他看向紫萱:“要不就麻烦…”

“那就麻烦君儿吧。”太皇太妃接口道:“君儿有一手好女红,听说厨艺也极为了得,今天就劳烦君儿吧。君儿,你也算不得外人,本宫就不同你客气了,去厨房里瞧瞧为我们安排桌酒席吧。”

这话说得十二分的露骨,晋亲王微一皱眉头:“母妃,儿臣已经和平姑娘退了亲事,让平姑娘在府中走动已经对平姑娘不好,怎么好让她再去厨下?会让人说出闲话来的。”

太皇太妃瞪一眼晋亲王:“在这里我做不得主?我和平儿十分投缘,难得你母后又到你府上,岂能失礼?君儿识大体,事情交到她手上本宫放心。”

紫萱微笑道:“太妃说得有道理,只是有劳平姑娘当真是让我们心里不安啊。”这话落在太妃的耳中要多不中听就有多不中听。

平君原本起身答应太皇太妃,如今听到紫萱的话她的心中生出几分不舒服来:高高在上的口气,和晋亲王仿佛不分彼此的亲密,都好像在示威般。

她对紫萱欠了欠身子:“郡主客气了。”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带着丫头们出去了。

平君离开大厅后,晋亲王马上站起来行礼:“母后,母妃,如果你们是想让儿臣再和平姑娘…”

太皇太后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哀家没有这个意思,哀家也说过以后你的亲事哀家不再管了。”

晋亲王的眉头微一皱,当时太皇太后的话可不是这样说得,不再管了和让晋亲王做主,这可是相差甚远的两个意思。

太皇太妃没有让晋亲王再开口:“本宫有那个意思。”

“母妃。”晋亲王没有想到自己的母妃会在太皇太后面前如此说话,要知道向来都是他们母子一条心的。

太皇太妃不为所动:“你要是认我这个母妃,体谅我怀胎十月的辛苦,你就听母妃的话。”

晋亲王的脸色愈加冰冷,一时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有说话;他**绝不是真正柔弱之人,就算被太皇太后压得抬不起头来,但是这么多年来能在太皇太后手中保得性命,没有几分本事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平家的亲事是太皇太后所定,其中所安的心思可谓是险恶之极:他曾经有可能成为皇帝的,如今和四大世家结亲,皇帝会怎么想?昨天皇帝所为已经很明白,他和四大世家还是不要走动的太近为好。

这件事情母妃是真得看不透?他现在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母妃在想些什么。

紫萱看到太皇太后眼中的惬意,现在晋亲王和其母亲的争执,相信就是让她心情大好的原因之一;此事,只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而且太皇太后分明不想放过她,不然也不会非要她留下来了。

“恕儿子不孝,此事儿子万万不能应允。”晋亲王开口了。他绝不能答应和平家的亲事,不止是他不喜欢平君一个原因,也不想让他母子成为皇帝和太后的眼中钉。

太皇太后叹气:“晋王,你要知道,不是君儿去宫里去求哀家带她去见你母妃的话,你母妃是决不会离开皇宫的;我们老姐妹在宫里已经习惯了,但是君儿的话是对得,你还没成家立业,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哀家和你母妃的指点。”

“你虽然自幼聪明但是倒底年纪不大,在一些事情难免会有所偏颇;哀家不能时时提点你,你的母妃却可以住进府中,能常常的和你说说话,免得你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这话,透出来的事情可不少:是平君把太妃请出宫的,是以让太妃出府管教晋亲王为由说动太皇太妃。其中最有趣的一点就是管教晋亲王了——要管教晋亲王的什么呢?

还有,太皇太后的话可是把平君出卖给了紫萱等人,这个用意很简单,就是巴不得紫萱能和四大世家的斗个你死我活;凭紫萱的根底,想要斗得过四大世家,必须要有晋亲王等人相助。

但是眼下太皇太妃出宫到晋亲王府住下,当然不会任由晋亲王再助紫萱,最少不能像原来那样大力的帮助紫萱。

没有晋亲王,水慕霞就独木难支;倒底萧家也是四大世家之一,他和司马家还有婚约在身,萧家不可能助他;而太后也不可能会助紫萱,凭水慕霞一人之力要助紫萱斗过四大世家,那简埋就是痴人说梦。

太皇太妃看向晋亲王:“你听清楚了?君儿哪里不好,妇德样样都是上佳,这样的好儿媳打着灯笼都难找。本宫把话放在这里,君儿是本宫和太皇太后都看上的人,晋亲王妃只能是君儿,其它任何本宫一概不认,自然也不会喝那杯媳妇茶。”

晋亲王看着太皇太妃:“儿子不能答允这门亲事。”

太皇太后看太妃的脸拉长,轻轻摇头道:“看来晋亲王果然是要教一教的,妹妹你也不必动气,有什么话慢慢说嘛。”她看一眼紫萱:“你要代哀家劝两句啊,难不成要看着他们母子反目?”

323章怒挂冠

紫萱轻轻叹气,太皇太后轻轻的一句话就是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害晋亲王母子成仇的恶名她真得担不起。但是今天自打太皇太后和太妃进了晋亲王府,就对她没有过好气,如今太皇太后还要利用她,真真是把她当成了没有脾气的布偶儿。

她以两手理了理褙子,起身看向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儿臣当然不想会有什么母子成仇的事情,只不过儿臣没有这份能耐可以劝太妃和王爷。”她对晋亲王投去抱歉的一撇,然后微微抬高了下巴:“以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之尊,在现在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不就是有小人嚼舌头说我和晋亲王有私情嘛,因而太皇太妃你想要教训的人不是晋亲王而是我吧?也是,我商人女出身,又是和离之身,顶着一个恶妇的名头,怎么能配得上晋亲王,识相些、识趣些就应该滚得远远,不要让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伤神才对。”

她说完拍了拍衣裙:“其实,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和晋亲王之间…”她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晋亲王对她表明了心迹,并且在昨天晚上送她回府的时候,也曾经对她再次剖白。

如今再说没有私情是不是,嗯,有点自欺人?但是,她对晋亲王没有男女之情,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而要在这里受这等闲气。

当下她挺直了腰板:“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晋亲王妃,在原来到今天真得没有想过。”她说完微笑:“当然,我说再多次也无人相信;只是我不得不说,总有人不停的对我说,你想做晋亲王妃,不停的有人对我暗示我成为晋亲王妃有太多的好处。”

“说不定,真有哪一天我忽然开窍就会想做晋亲王妃了呢。”她说完这话话对着晋亲王有点歉意的点头,实在是她气不过才会如此说话,因为太妃是晋亲王的母亲,总绕不过晋亲王去。

晋亲王淡淡一笑:“只要郡主想成为晋亲王妃,晋亲王府的大门一定会为郡主打开。”

太皇太妃闻言气得一拍桌子:“王儿,你想气死母妃是不是?”

斥完晋亲王,她冷冷的看向紫萱:“真是恬不知耻,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口。要知道你是上唐的郡主,而本宫是太皇太妃,还有上座的太皇太后,你当真是无法无天。”

紫萱一摊手:“我只是把话说清楚,免得太妃总把我当成个眼中钉肉中刺,你难受我也不好受啊。”

太皇太妃大怒:“你在和谁说话?”

紫萱又抬了抬下巴:“在和太皇太妃您说话。”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宫不敬,真得以为本宫拿你无法吗?”太皇太妃盯着紫萱:“不要以为你是郡主就可以什么也不用怕,哀家就能让你打回原形。”

紫萱看向太皇太妃:“不敬?太皇太妃这话真是让人不解,我如今是郡主,位比郡王,相比太妃的品阶来说要高那么一点点吧?只是敬您是长辈才会再三礼让,太妃你居然说我不敬。”

“我如果要做你的儿媳妇,自然会万分小心的巴结奉承,可是我没有那等心思,为什么要对太妃的无理取闹一再容忍?太妃你有脾气,身为辅国郡主的我也有脾气啊。”她说完对着晋亲王行了一礼:“王爷,对不住。”

晋亲王还了一礼没有说话,这更让太皇太妃生气。

太皇太后沉下来脸来:“紫萱,你在胡说些什么?太妃治不了你,难不成哀家也不成?你再不对太妃赔礼,哀家现在就下旨…”

紫萱不等她说完摘下头上的凤冠就抛到了太皇太后身边的桌子上:“太皇太后您要降旨是不是?行啊,我现在就归还凤冠,我现在就去做我的商人女,我现在就去我母亲的坟房结庐而居。如此,可应了太皇太后和太妃你们的心?”

此时平君带着人进来,看到厅上的情形有些不知所措:“回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酒席已经备妥。”

紫萱看到平君一笑:“果然是贤良淑德皆备,我所不及也。平姑娘,只是你让太皇太妃来管教晋亲王,这话,啧啧,算不算是犯了七出之条呢?对德才兼备的平姑娘来说,此事可算是个污点吧?”

平君的脸色微变:“郡主,民女…”

“不要叫我郡主,我真得不敢当。我有一半是九黎人嘛,在你们上唐这些贵人的眼中,始终是个外人;我还是个商人女嘛,在你们在座的诸位眼中,那是上不得台面的。”紫萱看着平君:“我不比平姑娘那种贤良淑德,人人称颂,但我也有一样长处。”

“人贵自知。我向来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因而郡主之位交还,我想平姑娘很乐意接过去吧?”她哼了一声:“平姑娘,既然你已经存心为敌,还摆出这副伪善的样子来,可知道你已经让晋亲王厌恶到了极点。”

紫萱指了指自己:“平姑娘,我和王爷能成为知己好友,就是从来不作伪。就如现在这般,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不会做出喜欢你的样子来,更不会害了人后还要装出一脸的无辜”

“你说得痛快是不是?”太皇太后的脸气得有点点的发青。素闻辅国郡主是个天不怕于不怕的主儿,却没有想到辅国郡主会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紫萱点头:“当然,说得极为痛快。如果要做郡主就要天天受那等闲气,我还不如去守着我母亲的坟庐过活。”她说完又福下去:“太皇太后可是要降我的罪?”

太皇太后的目光扫过金乌和火舞,心里有些后悔今天来得急了些,怎么也要等到大阳和上唐写好国书啊;如今,真要降罪只怕皇帝那里也过不去的。

不降罪?自她成为皇后那一天起,就不曾再有人敢指着她的鼻子叫骂,这口气如何忍得下。

紫萱等了半晌见太皇太后不说话:“既然太皇太后不降罪于我,那我也不妨碍娘娘们用膳。我,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走,干脆利落的就好像没有看到平君那双红红的眼睛,更没有看到平君一脸的泪水。

晋亲王没有动,水慕霞叹气起身:“我也不敢打扰两位娘娘有膳。”

金乌和火舞起身:“臣,不敢打扰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妃。”